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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山记忆 嘉州方物志异

2015-09-10龚静染

环球人文地理 2015年12期
关键词:貔貅范成大南越

龚静染

“郡属左蜀右巂,山川原隰,六谷咸宜”(清嘉庆《嘉定府志》),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就是说四川乐山处在蜀南平原与越西山地之间,水土滋润,很适合谷物的生长。当年英国人威尔逊在中国西部采集的六万多个植物标本中,就有不少来自这一带,最有名的如桫椤、珙

桐。但如历史总有失踪者一样,方物也不例外,它们在一段时间内存在,而在以后的时光中却神秘地消失了,而更神奇的是,除了一般意义上的物产,乐山还有一些不常见

的灵异之物,可以说是幽深玄妙,让人顿生寻觅之兴。

蒟酱和瑞兽甪端、貔貅康熙《嘉州府志》中有一段话:“枸酱何状,唐蒙食之,蜀人未之尝也。概物产于嘉州,名实讵相副哉?”撰史者讲出了乐山风物历史上的一个悬案。这里有段历史故事:汉武帝初年,东越之乱平叛后,派唐蒙去传谕南越。南越人款待唐蒙,美食中就放有蒟酱。唐蒙觉得好奇,便问蒟酱的来历,原来蒟酱来自四川,是蜀人经过夜郎国偷卖到南越的。撰史者在这里的疑问是:“枸酱”既然产于乐山,但当地人却没有尝过其味,历史记载是否与实际相符呢?“枸酱”又称“蒟酱”,关于它的产地,《广志》则直接说它就生长在乐山。“蒟酱”生长在一种胡椒科藤蔓植物上,果子长得像红玛瑙,色泽鲜艳,可以用作药材,酝酿成酱后,也可以作为调味品。其实,“蒟酱”的珍贵就是到了明代也不减,冯梦龙在《喻世明言》中说一罐蒟酱要值“五百贯足钱”,当然非一般人所能享用。

在历史上,嘉庆年间是清朝一 个特殊时期,人心动荡、社会复杂、暗潮汹涌,民间的诡谲之事也多,这在史志的方物记载上也有体现,如嘉庆版的《嘉定府志》中就出现了“甪(lù)端”和“貔貅”的记载。“甪端”是一种独角兽,形似猪,角长在鼻端,象征祥瑞;而“貔貅”也是一种瑞兽,被民间称为招财神,有守护避凶之意。其实,这两种兽都是民间传说中的神异动物,非真实存在。但在《陇南余闻》中关于“甪端”是这样说的:“产瓦屋山,不伤人,惟食虎豹,山僧恒养之,以资卫护。”而关于“貔貅”,《陇南余闻》中说:“产峨山,白木皮殿以上有之,形类犬,见人不惊,群犬常侮之,其声似念陀佛,非猛兽也。”这里的记载是有鼻子有眼,可见民间传说很盛,而被史官堂而皇之地记入正史的“毛之属”中,更让人大为惊叹,当时社会民众的心理状况也可见一斑。雪方池、燕支木和婆椤花在嘉庆版的《嘉定府志》中,提到了几种过去没有提及的东西:“雪方池见赏于《清异录》,燕支木见称于《徂徕集》,婆椤花则石湖咏之,王母桐花凤则《峨山志余》载之。”

“雪方池”其实就是一种白色透明的砚台,只是甚为珍贵,相传砚材产于峨眉山上。其实乐山出好砚,陆游也曾经有一块,是从大渡河里淘来的,“质如玉,文如縠”(《蛮溪砚铭》),“文如縠”的意思是,砚台的纹理如有皱纹的细纱,“雪方池”当然就更加神奇了。“燕支木”又是什么呢?这是传说中的一种灵木,传说可以洞悉三世姻缘。古时把胭脂又称作是燕支,“燕支木”其实就是胭脂木,“胭脂木,嘉州出”(清嘉庆《嘉定府志》)、“燕支木见称于《徂徕集》”,而这个《徂徕集》就是石介的诗集。

宋景三年(1036),石介被任命到嘉州做军事判官,但他到乐山赴任才一个多月,就得丧报回了山东老家,一去不返。虽然他在乐山待的时间极短,却留下不少诗篇,其中就有关于“燕支木”的内容。如“江山如画望无穷,况属升平岁屡丰。万树芙蓉秋色裹,千家砧杵月明中。断霞半着燕支木,零露偏留筀竹丛。只欠流杯曲水宴,风流未与左绵同”(《嘉州寄左绵王虞部》),其诗中的“燕支”、“燕支木”、“燕支板”都与胭脂有关,证明乐山产“燕支木”,由于树种珍稀,多为文房中使用;但清嘉庆《嘉定府志》上说“此木今亡”,让人惋惜。

“婆椤花”又称优昙婆椤花,是传说中的仙界极品之花,乃佛家花卉。其花形浑圆,犹如满月,有瑞祥之气,“三千年一现,现则金轮王出。”(《法华文句》)当然这都是被神化了的传说,真实的婆椤花并不多见,我们只能深吸岁月之悠远清芬。志书中所谓“婆椤花则石湖咏之”,石湖即南宋大家范成大,范成大于淳熙二年(1175)在成都当四川制置使,

南宋淳熙四年(1177)离任后从岷江转入长江回苏州,其间著有《吴船录》,其中多有关于乐山的记载,范成大要咏婆椤花,也一定是在此间的所见所闻。但“婆椤花”既然如此珍稀罕见,范成大以游客的方式路过乐山,就能随意见到这种神奇的植物?所以,我倒认为他可能见到的是广为人知的“娑罗花”,也就是高山杜鹃。不过,高山杜鹃仍是珍稀植物,“生峨眉山中,类枇杷,数葩合房,春开,叶在表,花在中,或言根不可移,故俗人不得为玩。”(《益部方物略》)这个“俗人不得为玩”倒跟“婆椤花”的清高气质有些相似,《嘉州府志》说它“皆生在峨山顶三四十里以上,移之山半则萎矣”,更增加了这种可能性。

嘉州珍禽记趣

“桐花凤”是四川一种小巧的珍稀凤鸟,身长不盈寸,全身翡绿色,灿烂之极。《峨山志余》中的记载不详,在唐李德裕《画桐花凤扇赋序》有记载:“成都夹岷江矶岸,多植紫桐,每至暮春,有灵禽五色,小于玄鸟,来集桐花,以饮朝露。及华落则烟飞雨散,不知所往。”在清朝李调元的《南越笔记》中也有记载:“桐花凤,丹碧成文,羽毛珍异。其居不离桐花,饮不离露。桐花开则出,落则藏。盖以桐花为胎,以露为命者也。儿女子捕之,饮以蜜水,用相传玩。此种蜀中亦有。”说明“桐花凤”不仅四川有,南越诸地也有。

当年苏东坡就回忆过他小时候见到“桐花凤”的故事,“桐花凤”在后来更多地被赋予了文学色彩。李清照曾有名词《蝶恋花》,其中“乍试夹衫金缕缝,山枕斜欹,枕损钗头凤”为一时佳句。500年后,清朝诗人王渔洋步易安之韵和出了“忆共锦衾无半缝,郎似桐花,妾似桐花凤”的词句,其语意之深婉甚于李清照。

说到鸟类,乐山有两种鸟特别有趣:“嘉定州有鸟,一名山和尚,一名雨道士,堪称对偶。”(明·陆深《蜀都杂抄》)这两种鸟都是玩禽,应该比较常见,但因为是俗名,如今的人们却很少知道它们到底是什么鸟。民国《犍为县志》上说:“山和尚,比紫翠差,大头圆”,可惜描述并不确切,但“大头圆”可能就是得名山和尚的原因,而“雨道士”则不甚了了,没有任何解释,是不是全身黑色、羽毛修长的一种鸟?既然有类比,其形象一定有相似性,当然也就愈加神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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