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周

“伊斯兰国”（IS）统治区呈现出一派奇异的经济场景，一种经济萧条与过热的复合。空袭和炮火下，IS的宗教法令和外籍作战人员的口味也在改变占领区的经济。在IS的铁幕统治下，贩卖酒精饮料的商店关门、咖啡店全部歇业、餐馆所剩无几，而垃圾食品商贩、提供军装的服装店以及手机商店则获得了不错的利润。来自欧洲和海湾地区的武装人员几乎成了当地经济的唯一推手。

当地人说，外籍IS武装人员的基本军饷为每月215美元，相当于平民收入的两倍，而这还不包括战利品、每天3美元的食物津贴和频繁发放的奖金。正是这些不缺钱的战士们造成了IS统治区的物价飞涨。

在IS的所谓首都拉卡，一瓶红牛饮料售价250叙利亚磅（约1.5美元），价格与当地人赖以为继的面包相当。9月以来，面包价格暴涨了150%。品客（Pringles）薯片、士力架巧克力、能量饮料和无酒精啤酒也是这些武装人员的最爱。在叙利亚东部城市代尔祖尔（Deir Ezzor），一桶品客薯片的价格约为5.5美元。与之相比，当地人一天的全部生活成本仅为3美元左右。由于联军空袭摧毁了市内的炼油厂，物价飙涨三倍，人们已支付不起食品的价格。

为了满足IS武装分子的需要，当地商贩从叙利亚政府管控地区引进薯片和无酒精啤酒，加价10%出售以收回在军事检查站的行贿成本。能量饮料和巧克力则通过土耳其边境运入。为了迎合他们手机更新换代的需求，商贩还会引进最新款的手机，甚至包括iPhone 6和三星Galaxy系列手机，加价30至40美元出售。一名服装店老板萨利赫说：“他们甚至从不看价钱。钱对他们来说根本不是问题。”然而，即便是IS武装分子对零食的偏好，也会让当地人提醒自己二等公民的身份。

除了忍受高昂的物价，IS治下的人们还需要缴纳高额税款。当地居民无不讽刺地说：“只有空气是不用缴税的。”水和电一类的基本生活必需品在IS统治期间也价格飙升。IS在其宣传视频中吹嘘他们控制的城市市场上商品琳琅满目。但来自拉卡和戴尔泽尔的叙利亚人说，市场中的确有很多商品，但价格太高，只有IS武装分子自己才买得起。

据一位居民介绍，在戴尔泽尔，基本的食物价格飙升了1000%，再加上高额的税率和居高不下的失业率，当地居民要购买日常必需品都困难重重。“在那里你可以找到所有东西，但人们的收入没法让他们购买他们想要的东西。”一位居住在拉卡的妇女说，“我们只能买黄瓜、番茄和土豆。肉类和鸡是给IS准备的。”

在IS占领区，IS武装人员享有享受各种美味食物的特权

去年6月底，攻占了伊拉克大片领土的“伊拉克和黎凡特伊斯兰国”极端组织（IS）在伊拉克第二大城市摩苏尔宣布建立横跨伊拉克和叙利亚的“哈里法国”。几个月过去，这个城市像是被笼罩在一层铁幕之下，外界难以想象城中的人到底生活如何。

在被围攻的IS大本营、“首都”、叙利亚第六大城市拉卡，当地平民正遭受饥饿、疾病、通货膨胀、断电缺水和贫困的煎熬，每日用电时间被限制在三至五小时内。而IS则拥有专享的医院，最好的医疗条件和医护人员，并且有不间断用电的特权。

创建了名为“拉卡正在静默中被屠杀”的活动人士网络的拉卡维说：“IS杀了很多人，我们看到了很多处决和斩首行为。人们已经把天堂广场（Paradise Square）叫做地狱广场。”在拉卡的天堂广场，IS的反对者被处以极刑，而大量包括小至吸烟在内的违法行为都会遭到惩罚。在拉卡，一群忠诚于IS的商人完全把持了当地经济。与同样被IS控制的叙利亚省份戴尔泽尔和哈塞克一样，拉卡被称作叙利亚的“面包篮子”，是个重要的产粮区。但如今，忠于IS的商人控制了所有农产品的运输，它们被运往IS管辖下的其他地区，包括伊拉克部分地区。同样也是IS商人控制着商品价格。“那些商人如今只手遮天为所欲为。”“拉卡正在静默中被屠杀”的另一活动人士哈姆德说，“他们控制着商品价格，人们只能被动接受。”

“IS控制了当地经济的方方面面。”与家人从被IS控制的叙利亚东部城市戴尔泽尔逃出来的阿布·穆哈德说，“只有他们的人或者向他们宣誓忠诚的人才能过上好日子。”当IS占领戴尔泽尔的时候，武装人员系统性地控制了当地经济，洗劫了工厂，没收了财物，然后他们进驻当地的商业网络。垄断使得物价飞涨，人们的基本生活在断断续续的水电供应中艰难的前进。

当IS武装分子于2014年6月占领法希姆的家乡摩苏尔的时候，她经营着一家发廊。但IS的枪手逼迫她关门歇业，她因此失去了自己唯一的收入来源。发廊鼓励“道德败坏”，那些武装分子称。法希姆是许许多多被IS逼迫歇业并因此失去生计的男女企业主之中的一位。这个极端组织还阻止那些拒绝加入该组织的人找到工作，并向平民征收很重的税。

IS特别严厉地打击了女性企业家，强迫她们关闭像法希姆的发廊那样的店铺，让职业女性无法继续工作。眼科医生苏哈姆博士说，当武装分子逼迫她穿上罩袍，即使在做精细的眼科手术时也不得取下时，她只好关闭了位于摩苏尔的私人诊所。在失去私人诊所的收入后，苏哈姆博士甚至无法前往摩苏尔的医院医治患者了。因为IS的枪手总是骚扰她，让她无法进行自己的工作。

禁止生意、阻止人们赚钱维持生计外，严酷的经济状况、被迫中断的生意往来和居高不下的失业率迫使一些人在绝望之中加入IS。“许多年轻人加入IS，因为这是唯一获得收入的办法。”穆塔沙说。他来自靠近土耳其边境的城市艾尔瑞。媒体认为，IS的经济迫害是一种有意为之的策略，目的是迫使人们向极端分子屈服并为他们提供帮助。“IS在经济层面上无所不用其极地绞杀民众，希望用这样的方式逼迫他们加入自己。”穆塔沙说。

IS占领区的商店

这一策略在IS控制了一年以上的地区以及新近占领的地区颇有效果。据当地居民纳萨尔介绍，自今年5月IS攻占巴尔米拉以来，有1200名年轻男子加入了这个极端组织。“在巴尔米拉，人们找不到工作。”另外一名当地居民补充道。

在被IS控制的伊拉克地区，一些商人唯一的出路是冒着生命危险逃亡。在发廊关闭、失去唯一收入来源后，女商人法希姆最终选择从摩苏尔逃到了位于伊拉克的库尔德斯坦首府埃尔比勒（Erbi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