畏德

在一个夏天的狂飙突进后，唐纳德·特朗普的民调支持率现在已经稳居共和党内第一，几乎是在重现前任国务卿、民主党候选人希拉里·克林顿（Hillary Clinton）刚刚宣布参选时的那种舍我其谁的战况。

讽刺的是，希拉里这位政坛老手现如今却深陷“邮件门”无法脱身，使得民主党不得不考虑除她以外的其他选择。希拉里以外的另一位“华尔街宠儿”杰布·布什（Jeb Bush）则更是只剩下个位数的支持率——眼下，一部名为“特朗普真的会赢”的恐怖电影正在华尔街上映。

著名金融咨询公司黑石的副总裁拜伦·维恩（Byron Wien）对此显得忧心忡忡。

这位以准确预测每年经济财经走势而闻名的金融精英却错误估计了特朗普可能带来的危险性。“一开始的时候整个华尔街都认为那家伙会迅速自我毁灭，但现在看来，他真的可能做出什么颠覆。”维恩表示，特朗普是个“善于操纵媒体和民意的高手”。

实际上，很多位接受访问的金融界高层都持有和维恩类似的想法。而华尔街寄希望于某位“正常点的政客”将特朗普这位不靠谱候选人踢出局的可能性也正在变得越来越小。

“我压根就没见过任何一个特朗普的支持者，连听都没有听过。”维恩坦言，支持特朗普的这股力量神秘莫测，像是什么“秘密小分队”，这使得华尔街几乎无从下手。“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能够成功，而正是最艰难的部分。你根本不知道你的对手是怎样的。”

那么问题来了，华尔街的精英们为什么会惧怕特朗普？

这需要从美国现有政治运转体系下“钱”和“权”的那些道不清说不明的暧昧关系说起。作为一名自费出战的候选人，超级富翁特朗普宣称由于自己不缺钱，所以不会像以往的政客那样用权力寻租——这足以让寄望于用美元控制华盛顿的华尔街人士胆战心惊。

在不久前的一档CBS电视访谈中，特朗普宣称一旦当选将会对巨无霸企业里拿巨额年薪的行政高层们开刀。他表示，美国高管的天价薪酬完全是个笑话，因此将对这些玩转对冲基金的华尔街巨鳄开征高额税。

在一份由特朗普竞选团队发给媒体的通稿中，杰布·布什和希拉里·克林顿更是被直接拎出来加以抨击。特朗普写到：“布什和克林顿家族的人长期以来和华尔街的对冲基金大佬勾肩搭背，商量着怎么通过剥削底层人民来致富。”

“华尔街已经通过政治献金完全控制了杰布和希拉里以及其他那些候选人，我的竞选是自费的。我只对美国人民负责。”特朗普说。

然而有趣的是，尽管特朗普本人不见得能够百分百获胜，但他已经大概率地确保了共和党其他候选人的“无法获胜”。共和党内人士目前普遍担忧，特朗普的过激言论不仅将会摧毁掉该党和西班牙裔选民和女性选民之间本就脆弱的联系，还将使得华尔街金主和共和党渐行渐远。

“现在他已经成为精英和大部分中产阶级一致公认的蠢货，而他恰恰又以共和党人的身份参选。更要命的是，他的民调支持率还在持续上升。”某位长期支持共和党的筹款人如是说。

如今，华尔街的金主们正在源源不断地将钞票送入其他候选人的竞选账户。筹款能力最强的超级吸金机器杰布·布什自参选以来已经拿到了超过1亿美元的捐款，共和党内其他主要候选人诸如卢比奥、卡西奇和沃克等人则紧随其后。

布什的支持者表示目前的选情尚可。他们相信等到布什竞选团队在爱荷华、新罕布什尔以及南卡罗来纳三州展开密集的电视广告“轰炸”后，这位前佛罗里达州州长的支持率会开始上升。

“是的，我的确对杰布现在的表现不甚满意，”另一位不愿署名的华尔街大佬表示，但他仍然相信杰布会渡过难关。他直言不讳地说：“我认为现在没必要跟特朗普一般见识。老话说得好，没有人会愿意和猪比赛摔跤，你直接不跟它计较就行，免得脏了手。”

华尔街大佬不愿署名的原因之一就在于：公开批评特朗普只会适得其反地进一步拉高这位“非主流候选人”的民调。总的来说，美国人仍然对大银行和大企业持负面看法，他们普遍认为是这些机构的贪得无厌造成了2008年的金融危机。

纽约商界人士凯瑟琳·怀德（Kathryn Wylde）坦言，很多美国商界人士一般而言不喜欢就公共政策发表意见，尤其是对特朗普这样的奇葩候选人。“他们或许担心批评特朗普会招致不必要的麻烦，因为要比谁有能耐把场面弄得更难看，没有人比得过特朗普。”怀德表示。

怀德称，长期以来特朗普在纽约商业界的名声都不佳，他和这些商业大佬之间没有太多的交情，而且好像也不打算和他们搞好关系。“他像是一只独狼。”怀德比喻道，“这些有钱人都对杰布·布什寄予厚望，钱也全部撒进去了，他们当然没想到会有特朗普这种人来捣乱。”

在民主党这一边，另一位华尔街宠儿希拉里也面临着非主流候选人的挑战。更像是独立参选而非民主党候选人的参议员伯尼·桑德斯（Bernie Sanders）自称为社会主义者，让华尔街人士感到尴尬。

在这场选举游戏开始之前，金融界自认为将宝押在了两位最具前途的候选人身上。他们相信即使主张减少政府监管的共和党候选人杰布不幸落马，还有像希拉里这样政治立场较温和的中左翼人士来为华尔街保驾护航。尽管杰布和希拉里也不得不迎合民意表态要对华尔街高管加税，但作为出身于政治世家的职业政客，他们仍然算是“体制内”的人。此外，在贸易、移民以及其他多项核心政策上，这两人的理念也更接近于精英阶层。

“他们俩没一个表现好的，”一位支持杰布和希拉里的华尔街人士认为，特朗普和桑德斯的崛起很大程度上得益于目前美国社会中的不满和失望情绪。“民粹主义者倾向于认为杰布和希拉里代表的是以往的体制，以往的那种精英政治游戏，他们寄希望于特朗普或是桑德斯这样的搅局者。”

俄亥俄州州长卡候选人约翰·卡西奇

怀德表示，现在华尔街和纽约商界正试图寻找一个“体制内-体制外”的结合体来打破现在的僵局。“比如像俄亥俄州州长卡西奇那样的候选人，”怀德表示，约翰·卡西奇（John Kasich）曾经在雷曼兄弟任职七年，但他的政治立场却又相当地“接地气”，算是一种混合体。

除此以外，俄亥俄州对明年的总选举也至关重要。这个摇摆州被称为候选人最终入主白宫的大门，卡西奇在这方面的“政治地理”优势无人能比。“很多大佬已经开始拜会卡西奇了。”怀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