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鹏

中核沽源铀业与后張麻井村的环保博弈已持续多年，尽管村庄整体搬迁算是双方博弈的结果，但当地政府就搬迁原因始终没有给出清晰答案。

今年5月，河北省张家口市沽源县西辛营乡后张麻井村183户村民与乡政府签订了搬迁补偿安置协议，这意味着后张麻井村整村搬迁已成定局。

《搬迁补偿安置协议书》载明，后张麻井村搬迁是为了改善发展环境、加快中心村建设步伐。然而，一些村民对此说法并不认可，他们认为，搬迁缘于受到中核沽源铀业有限责任公司生产污染。

西辛营乡人大主席刘彦峰告诉《民生周刊》：“村民们多次问我这个问题，我始终说，不管因为什么搬迁，只要给你们钱，你们觉得合适就行。”

飞石影响草药种植

今年4月，老赵从后张麻井村的亲戚手里承包了百余亩山坡地搞防风等中草药种植，承包地紧邻中核沽源铀业。之所以选择这块地种植草药，老赵说是因为草药经济价值高，管理费用相对较低。

然而，就在工人下地干活时，中核沽源铀业开采爆破的一声巨响，打碎了老赵的草药种植梦。“工人正干着活，突然就有大大小小的石头从中核沽源铀业的采矿区里飞出来，落在耕地上，好在没砸到工人。”

种植草药期间，矿区内飞石的现象时有发生。“工人们不想冒着生命危险赚钱，工钱再多也不愿意来了。”除了飞石，“企业在运输矿石过程中散落的矿渣也严重影响草药的生长。”老赵抱怨。

随后，老赵找到中核沽源铀业进行交涉，提出300万元的货币补偿。“我是按照目前防风的市场价格和平均亩产计算的，由于防风需要3至5年的成长期才能有产出，这期间要投入大量人力物力，加上承包土地的损失，300万元不算高。”

对于老赵提出的条件，中核沽源铀业办公室负责人李义认为，“他这是无理取闹”。李义向《民生周刊》坦承，由于中核沽源铀业目前处于露天开采阶段，矿山爆破过程中确曾出现过飞石情况。“但出现飞石后，公司都会组织人员去捡，捡到百姓满意为止。4月，公司还高价承包了矿区附近的近千亩耕地，就是为了缓解与村民的矛盾。”

李义直言，老赵当时曾和公司抢着承包耕地，“目的就是向企业讹钱。”

“在承包土地之初我并不清楚企业存在污染和飞石情况。”老赵则表示，当初亲戚并未告知耕地在中核沽源铀业承包范围内。

铀矿开采矛盾不可避免

据了解，中核沽源铀业是2007年张家口市十大重点引资项目之一，目前仍是沽源县最大的工业企业。

《民生周刊》了解到，中核沽源铀业由水冶车间、尾矿库及采矿区三部分组成，通过现场估算，采矿区距离后张麻井村居民区直线距离不足两公里。“按照国家要求，开采区与居民区的安全防护距离是600至800米。”李义认为，企业符合防护规范。“但由于铀矿具有放射性，目前国内其他铀矿在开采过程中多少都会与当地居民产生矛盾，不可避免。”

中核沽源铀业于2009年完成基础建设进入试生产，随着生产规模的扩大，周边村民反映的问题也多了起来。“企业按照国家生产标准开发，设有污水处理车间，废水循环使用，严禁外排，加工剩余的尾渣运到尾矿库严格管理。企业将爆破及运输程序外包给具有资质的单位，明确要求施工队伍规范爆破，运输单位必须加盖苫布，定时洒水。但不可否认，在生产过程中，相关单位为了拉进度、赶时间，存在简化防护措施及炸药用量过大的情况。”李义说。

接到村民反映后，“公司会在第一时间责令相关部门进行整改并加以处罚。”此外，2014年中核沽源铀业还拿出80万元对后张麻井村村民进行补偿。

刘彦峰告诉记者，中核沽源铀业对村民提出的问题“始终积极应对，妥善解决”。他表示，为了更大程度消除百姓的怨言，公司4月份打算将矿区周边耕地全部承包，由企业自行耕种。“村里的耕地都是旱地，铀业公司按照高于水浇地价钱承包，村民们都非常愿意。”

“企业已经承包了900余亩紧邻矿区的耕地，仅剩的几十亩地都被老赵承包了。”在刘彦峰看来，老赵当初是和企业抢着承包土地，“你包我也包，目的就是为了向铀业公司要钱。”

关于老赵承包土地所涉及的问题，中核沽源铀业曾提出土地承包费用由企业全部补偿给老赵，现有农作物收成也归其所有。“但老赵狮子大开口，提出不切实际的现金补偿要求，还要求准许其成为企业化工原料的供应商。”李义与刘彦峰均认为，老赵过于“精明”。

据了解，双方争议期间，老赵还组织人员堵企业的运输道路，“堵了10多天，导致企业停产，直接损失300万元，公司已正式向沽源县法院提起诉讼。”李义说。而老赵反对这一说法，他说自己并没有阻碍企业生产，只是在问题解决前不允许企业在耕地旁的道路上运输矿石。

整体搬迁原因含糊

中核沽源铀业与后张麻井村的环保博弈已持续多年，尽管村庄整体搬迁算是双方博弈的结果，但当地政府就搬迁原因始终没有给出清晰答案。

按照李义的说法，由于中核沽源铀业周围都是耕地，企业建厂初期就打算将后张麻井村整体搬迁，但当时受资金所限，只得采取阶段性解决方案。

后张麻井村一位孟姓村民告诉记者，企业之前的现金补偿仅解决土地和粮食问题，而空气污染没有解决。“村民早在2012年就提出整体搬迁要求，但乡政府一直未答复。”

刘彦峰说，近几年西辛营乡政府将大部分精力放在了协调中核铀业和村民的关系上。2014年初，整村搬迁工作上升到政府层面，沽源县政府专门成立了搬迁领导工作小组，具体由乡政府负责实施。“企业资金也不宽裕，但为了彻底解决与村民的矛盾，只得向银行贷款。”李义认为，中核铀业有很大诚意。

刘彦峰说，该村整体搬迁的安置补偿费用是“铀业公司拿大头，政府再配套一小部分。由于搬迁补偿费用较高，老百姓非常认可并全部签订了搬迁协议，预计明年就可入住新房”。

部分村民向《民生周刊》证实了上述说法。“企业和政府掏钱，我们也愿意搬。但搬迁到底是因为环境污染还是新农村建设，乡政府始终十分含糊。”

“后张麻井村整体搬迁后，相信企业与村民间的矛盾会得到缓解。至于老赵的问题，只能通过司法途径解决。”李义说，中核铀业不会对不合理诉求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