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门

走在冷风肆意的街头，断断续续的音乐入侵耳朵，入侵心房，正中心伤之处，夏小沫皱眉，紧闭双眼，怕眼泪再次决堤在人来人往的路口。可，正如留不住的爱情一样，挡不住的眼泪终究还是会泛滥成灾。

几乎是一夜之间，夏小沫明白了所有情歌的含义。那些曾经不屑一顾的矫情词句似乎都在讲述自己的故事。

不远处的饰品店音箱传出“后来，我总算学会了如何去爱。可是你，早已远去，消失在人海……”，那原本柔和的音调此刻异常刺耳，刺得心也跟着突突地疼。

一、单身总是难免的

夏小沫虽然长得瘦削小巧，但从来都是一副女汉子做派，没错儿，完全颠覆所有人对她的第一印象。作为一个24k纯女汉子，夏小沫最不屑小女子的各种娇弱表现。按她的话来说“手能提，肩能扛，自力更生最光荣！”于是乎，别的女孩搬家什么的从来都是一票男孩左扛右抬的，夏小沫搬家从来都是自己左拎右抱；别的女孩感冒发烧从来都是卧床不起被左嘘寒右问暖，夏小沫生病从来都是一杯开水三个药片然后该干嘛干嘛……

闺密眼看着夏小沫在“汉子”的歧途上越走越远，忍不住善意规劝：“小沫，你说你这么爷们儿，让男孩怎么接近呢？乖，听话，咱也变得柔弱点吧！”对此，夏小沫十二万分的不赞同，继续我行我素，在“汉子”界混得那叫一个风生水起，忘乎所以。

常言道，不听闺密言，吃亏在眼前。常言是科学的。作为一个长相还不赖身材蛮不错青春正当年的大学妹子，夏小沫在整个大学期间，四年，一千四百六十个日日夜夜，竟然很少被人问津。唉，夏小沫左思右想，顿悟，肯定是“女汉子”名声远扬。再回想，曾经几个扭捏靠近的男孩，也都被自己冷暴力语言暴力蹂躏得面目全非，带着十足的挫败感果断撤离。

俱往矣，夏小沫毕业后决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作为初恋都没开始的时代新女性，夏小沫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丢丢悲哀的。

二、相逢是场戏

周末，作为传说中的单身贵族，夏小沫被朋友招呼着一起唱K。接电话时，夏小沫正坐在书桌前一板一眼地画着素描，纯业余打发时间，没事儿，还可以晒张图在朋友圈找找存在感什么的。本想着拒绝，死党琪琪居然十二万分地劝说，说不定会有好事发生云云。夏小沫不屑，但转念一想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周末大好时光，不挥霍多可惜。这么想着，再看看画纸上扭曲得不成形的多面体，夏小沫龇牙咧嘴地自我嫌弃了一番，打个哆嗦，迅速起立，丢掉铅笔杆子，火速捯饬蓬头垢面衣着邋遢的自己。

二十分钟后，夏小沫在穿衣镜前抿嘴一笑，好像不开口保持静默的样子也蛮淑女的。这么想着，夏小沫乐颠颠地出门了。阳光灿烂，似乎还有些许香气弥漫在空气中，这样的夏日说不定会邂逅浪漫呢！

悲催，紧赶慢赶，还是迟到了十分钟，辩解无效，夏小沫在众人的讨伐声中不得已灌了两瓶子弹头。开嗓没唱两首歌，又输了游戏，三下五除二，夏小沫又被一群同情心集体缺失的人围观喝下两瓶啤酒。终于，夏小沫不得不踩着小细跟，神志恍惚，晃晃荡荡地去洗手间。边走边嘟囔：“你们这群人啊，一点良知都木有，都不陪我去洗手间……”

“小沫往左，左边的门！”“琪琪，还算你有良心……”

推开门，夏小沫一边哼着keren ann 的小调，一边准备撩起裙子。这时，胳膊突然被人从背后拉住，夏小沫被惊得正要尖叫，还未滑出喉咙的高八度音节活生生被堵了回去，变成了呜呜啊啊。罪魁祸首此时出现，“姑娘，你对男洗手间就这么好奇吗？”对上那双眼睛，夏小沫有点失神。

但这一问，让夏小沫突然清醒了不少，酒似乎也醒了一大半，瞪大眼睛，扫视周围，没错儿，小便池……绝对是人生的一抹乌黑，还无法洗白，夏小沫此刻真有那么点儿万念俱灰。

忙不迭地道歉，又忙不迭地道谢，夏小沫挣脱那人的双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逃脱男洗手间。

回归，辨不清方向，问身边的侍者，那人回答旁边就是810。推开包厢的门，刚想斥责这群灌她酒的狐朋狗友，却突然发现似乎氛围不太对，大家都石化了似的，然后又是那双眼睛，“姑娘，这是806包厢……你……”夏小沫抽口冷气，这注定是一个充满不幸的周末吧！刚想道歉撤离，却被起哄的一伙人拉了进去，“卫东，人家姑娘从洗手间追到了这里，咱也别太失礼，一起唱个歌吧。”

三、佯装冷漠的矜持

于是，就是这么传奇，夏小沫认识了向卫东。又是一个周末，夏小沫拉着死党琪琪，在大街上絮絮叨叨地说这些奇葩的经历，“先是进男洗手间，然后是进错包厢，简直啊……”看着琪琪狡黠的表情，夏小沫突然明白，这是场戏啊！后来琪琪老实交代了来龙去脉，原来是大家一起设计好的，朋友的朋友想要介绍她和向卫东认识，又怕中规中矩他们尴尬，于是两伙人一起自导自演了这场戏。只是，遗憾的是，男女主角都不知情。

意识到大家是在撮合他俩在一起，从未经历恋爱的夏小沫紧张得不知所措。从中学到大学，周围的男孩都觉得夏小沫清高得趾高气昂，很难接触。只是，夏小沫并非是大家眼中所谓的清高，只是带着畏惧和不安小心翼翼地不敢靠近。

人终究是环境的产物，夏小沫亦如此，并非生性如此矜持，只是旁观了太多亲友不幸的爱情失败的婚姻。于是，傻姑娘偏执地为自己设定爱情规则：“此生，只谈一次恋爱，只结一次婚。没有不忠，没有背叛，执手到白头。”鉴于此，如果不能确认对方就是生命中的唯一，如果不能确定对方就是可以一起白首的人，如果不能确定彼此间不会出现背叛，就不敢尝试所谓的爱情。

只是这些她从未跟向卫东提及。他眼中的夏小沫真挚活泼，兴趣广泛，颇有才华，居然还懂得操持家务，家常饭菜手到擒来。

于是，带着些许不安，夏小沫回应着向卫东，东拉西扯竟也能微信聊到凌晨。夏小沫知道向卫东工作很忙，总是带着歉意嘱咐向卫东早些休息，看他带着十二万分的不情愿，先是撇嘴，接着发来一个晚安的表情。

情人节到了，夏小沫隐隐有些期待也有些许忐忑，如果向卫东开口了该怎么回复？如果向卫东没有表示该怎么继续？

夏小沫的心乱跳一气，惹得思绪也跟着混乱。特殊的日子似乎时间也流动地更加缓慢，终于熬到了下班，向卫东似乎并没有要表示什么的征兆，照旧只是东长西短地闲聊。带着些许失落，夏小沫走在青灰的马路上，看着来往的亲昵情侣，心头突然涌起浓重的酸涩。

“小沫，节日快乐！”熟悉的声音，向卫东的声音。

夏小沫回首，眼角都带着笑意。“蓝色妖姬！”向卫东捧着的居然是自己无意提及过的蓝玫瑰！夏小沫乱了一天的心跳此刻突然加速，脸颊也陡然发烫。

“夏小沫，我喜欢你！我们可以交往吗？”

耳边一直盘旋着向卫东的发问，很想用力点头，很想说可以，可却又矜持地沉默，万一他不是那个唯一呢？

四、此情可待成追忆

夏小沫说需要时间。向卫东眼中的失落一闪而过，接着笑得充满宠溺，揉揉夏小沫的小脑袋，“丫头，我等你！”

“小沫，你丫可得好好珍惜！向卫东绝对是暖男一枚，时下最吃香的那款，最重要的是人家完全不嫌弃你女汉子的做派，简直就是天天纵容你。”琪琪整天在耳边叨念。琪琪的劝说夏小沫都懂，可她似乎困在了矜持的围墙里，无法超越自己。

向卫东愈发宠溺自己。早晨八点半，向卫东准时端着冒着热气的甜牛奶，托着涂好果酱的吐司面包，出现在公寓的门口，冲着睡眼惺忪，吃惊得瞪大眼睛的夏小沫笑得暖意洋洋。只因夏小沫晚上聊天时无意间提到早晨困得睁不开眼，总是空着肚子跑去上班。第二天，向卫东就这样出现在了夏小沫的楼下。

向卫东嘱咐夏小沫好好吃饭，然后爱怜地轻抚她蓬乱的长发，“小沫，以后我来照顾你好吗？”被这样温柔地对待，夏小沫一时间有点不太自在，于是女汉子症状突然发作：“哈哈，我哪儿需要照顾，身体倍儿棒吃饭倍儿香！”显然，向卫东猝不及防夏小沫来这手，哭笑不得。

夏小沫是个不折不扣的书虫，纯粹的文艺女汉子，遇到想看的书绝对不会放过。看到豆瓣上《安珀志》口碑不错，于是微信圈里刷存在感，豪言要不择手段买到全集。午间休息，向卫东突然打来电话，“小沫，你现在方便出来吗？我在你单位门口。”

夏小沫下巴都要跌下来了，向卫东整天忙得分身乏术，哪儿有时间大中午跑来啊？而且还是在瓢泼大雨的中午！

带着各种诧异，夏小沫看到淋成落汤鸡的向卫东，怀里居然护着书，《安珀志》！夏小沫差点就忍不住拥抱了眼前的他，可却只是红着眼圈，道句：“谢谢！真的非常非常感谢！”除此，再无其他。向卫东转身离开，背影带着荒凉萧索。

向卫东一直温暖着夏小沫，等待她内心自我保护的冰融化，可似乎看不到征兆。

他们之间似乎总是向卫东在坚持，他主动打电话给她，他主动发微信给她，他主动关怀她的喜怒哀乐……而她呢？似乎在原地不曾踏出自己画的牢。

时光匆匆而过，转眼这种你来我不往的爱恋持续到了下一个情人节。夏小沫决定让爱情在这个情人节开出花来。她终于确认向卫东就是那个唯一，就是可以执手到终老的那个人。当夏小沫提着精心准备的三百六十五封情书出现在向卫东眼前时，以为会有惊喜，以为会有童话中的结局，得到的却只是“小沫，你想要的爱情我给不了。如果愿意的话我们还是朋友……希望，你能学会如何去爱。”

后来，夏小沫不记得自己怎样丢掉矜持狂奔着追逐向卫东远去的身影，不记得自己怎样哭得神志不清，不记得路人指指点点的嘲笑或同情，只记得他离开时决绝的背影。

往事若能真如烟就好了，散了也就散了。夏小沫立在街头，同样的街道，不同的人，心头盘旋着的仍是两年前向卫东离开的背影。“当我还是一个懵懂的女孩，遇到爱不懂爱，从过去到现在。直到你也离开，留我在人间徘徊……”

责编/刘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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