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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欲阑珊爱将浓

2015-09-10王小毛

伴侣 2015年5期
关键词:才子章程北海

王小毛

事实证明

遇上我是他的劫数

那几滴眼泪只是个开始

像我这样疲于奔命的女人,是消受不起爱情的。尤其,我那么喜欢钱。当这个城市里那些矫情的女人坐在一起掰扯安全感和心灵契合度的时候,我想说,男人们的眼神再坚毅、胸膛再厚实,都没有钱来得实在。

所以,这样的我,怎么可能看上章程?那个没有什么钱却满口理想的男人。两年前,我们在一次熟人的聚会中认识,他对我一见钟情,并向我展开了长达一年之久的追求,后来我们在一起了。章程很享受二人世界的小日子,但我与他住在一起,理由很荒唐又很现实,在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我想通过谈恋爱省点房租。

那天,章程带着一身酒气回家,当然,再浓烈的酒气也冲淡不了我浑身的铜臭味。他盯着我的脸看,我便盯紧了他的衣兜,我知道今天是他结算工程款的好日子。我把他的钱包翻出来,他开始摸索着解开我的衣服,他的吻跟着我数钱的节奏,一点一点蔓延下来。一共一万六千八,我心情甚爽,彼时他已经把我扑倒在床上,我的身心因即将上涨的存款提前欢欣鼓舞,不久便亢奋起来。

有了钱做催化剂,与章程生活在一起这件事变得十分有商业价值。不过,章程这次没有抱着我睡,而是歪在一边抽烟。沉思良久,他告诉我他遇上了一个赚大钱的机会。

我瞪着眼睛等着他说下文,结果他抬头向天花板吐了个烟圈,颓废地说:“可是,我可能干不成这事儿。”

章程说的大事,是一幢24层写字楼的装修工程。我粗算了下,就算我们全部使用中上等的建材,这单下来,扣除给承包商的利润,我们至少也能赚到30万元。他对我抱怨了一大堆不能克服的客观问题,我简单过滤了下,唯一有点价值的信息是,这项工程的关键人,张北海,被一群求分包的人围绕,根本没把章程当盘儿菜。

趁着他睡熟,我从他的电话本里翻出张北海的号码。我对财神爷,向来敏感。

那天中午,我背着章程给张北海打了通电话。我说我是章程装修公司的,想约他谈谈工作上的事情。张北海在那边嘿嘿地笑着:“不都谈过了嘛。”

我娇声说:“人家只是想再好好谈谈嘛。”

语气里的恶心程度令人发指。我把见面的地点约在了一家酒店。

张北海坐到我的对面,我一眼便看见他额头上的那颗黑痣,时光恍惚间在过去停留了很久,我不得不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张北海对我的姿色有些失望,我只好找借口站起来向他展示我的身材。我穿了短旗袍,还是高开叉,当我摇曳着向卫生间走去的时候,我能感受到,那双眼睛一直粘在我的身上。

再回来,张北海的态度明显好转,他问我怎么合作、怎么分成。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脚就不安分了,在桌下勾住我的腿,紧接着他便捧住了我的手,说:“这环境不好,我看咱们还是换个地方谈谈比较好。”

我跟着他进了酒店房间。他比我想象的更沉不住气,房门尚未关严,便像一头猛兽一样扑向了我。屋子里飘着一股陈旧的心酸味,张北海额头上的那颗黑痣在我的眼前晃来晃去。我忘记了我多久没有哭过,这些年,眼里心里装的都是人民币。为什么这么爱钱?章程问过这个问题,其实,我也这样问过我自己。

我在张北海的喘息中再次这样问,竟把自己问哭了。

张北海把我的脑袋按在他肥肥的大胸膛上,搂着我不停地吸烟。在我的不断提示下,他和我签了外包合同。章程开装修公司这么久,总算接了回正经的大买卖。我离开前,张北海靠在床头若有所思地看着我,他说:“你笑起来的时候,嘴边的那两个酒窝很像一个人。”

我扬了扬合同,笑得更夸张,说:“是吗,像谁?”

他摇摇头,说:“算了算了,不可能,她不会像你这么贪钱,你们一点都不像。”

章程看见那份合同,脸色由阴转晴,又由晴转阴。见我一脸不在乎的表情,他的情绪低落起来,什么也没问,转头进了屋子。

在他关门之前,我说:“章总,别忘了利润分给我七成。”

章程听我这样说,忽然像一头愤怒的狮子一样冲过来,他说:“都给你,你这个要钱不要脸的女人!我真的很爱你,你怎么就看不出来呢?”

也许是吧。这些年来,他把他全部的钱都给了我,还总说一些要为我奋斗之类的不值钱的傻话,可是我的心里,只有茁壮的物质欲望。

工程很快开始施工。那日,张北海来监工,一眼看见了我,全程要我陪同,走的时候,做了打电话的手势。

晚上,他的大奔开到了我们这间小门市的对面。

我在章程悲痛欲绝的注视下,袅袅地钻了进去。

还是上次那家酒店。张北海靠在床头,忽然幽幽地问了句:“你认识季萍吗?”

我的笑容僵在嘴角,说:“谁是季萍?不认识。”

季萍是北方某个小镇上最出名的大美女,她的男友是小镇上最会写文章的大才子,他们一个是中学英语老师,一个是语文老师。傍晚,才子骑着单车载着美女迎着夕阳在街头穿行,是这个小镇最美的景色。

但季萍有个嗜赌如命的爸爸。他输光了家里的钱,就押了乡间的一所老房子,输了老房子后,又押了镇上的住处,搞得一家人无家可归。那个追债的人说:“你还有机会翻本,因为你有个比什么都值钱的漂亮女儿。”

结果他输了他的漂亮女儿。那人领着一群人来要钱,带走了季萍。

后来小镇就再也不见才子载着美女的美好景色了。季萍跳了楼,才子疯了,季萍的爸爸临死前嘴里不停地念着,钱,钱……这个字,像一颗颗铆钉,把一个小女孩的心,牢牢地钉在记忆里,从此不得解脱。

没错,我就是那个长得不怎么好看的小女孩。季萍,是我的姐姐。至于那个人,那时叫张三混,现在,改名张北海,在现在这个城市混得风生水起。

张北海对我好像有了点感情,我从他那里顺利地拿到了一个又一个肥得流油的工程项目。我把它们全部都转给了章程。章程痛心归痛心,但我相信,等他户头上的钱变成了七位数或者更多,他一定会释然的。

果然,那天,我远远看见章程和一个年轻女人在吃西餐,我的心慢慢凉了下来。

张北海时常问我想要什么,我说,钱。他就不再送我首饰,直接把钱打进了我的账户。我也时常困惑,以我的姿色,他怎么会如此着迷。张北海说:“因为你听话,而且,你很像一个人。”

像季萍吗?但我问出来的却是:“像你过去的初恋情人?”瞬间,张北海不可一世的嘴脸便黯淡下来。

“是的,不过她死了,我这辈子只爱过那一个女人。”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甚至掉了几滴不多见的眼泪,浊浊的,蜿蜒着从他皱纹横生的脸上滚下来。有时候,我多么希望那些皱纹是岁月刻在他脸上的划痕,多年过去,没有结痂,已然溃烂,只要能让他疼,我就愿意去做那一撮盐。

事实证明,遇上我是他的劫数,那几滴眼泪只是个开始。

章程一夜间失踪了。

随之而来的是,他负责的工程项目问题层出,这几天,张北海这个大承包商快被客户逼疯了。

虽然章程的行为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但这样的事故的确非常大快人心。张北海常常焦头烂额地打电话,我站在他的背后微笑着,复仇的快感给了我前所未有的满足。

几次事故过后,张北海赔光了全部家当,然而仍有凶神恶煞的债主不断找上门来。张北海把我送去他在郊区的一栋别墅,说是为了我的安全着想,让我不要离开那里,等到风头过了,他就会接我回去。

等就等吧。别墅的环境很好,每天有专人为我服务,我只当度假休闲,根本不愿意浪费一秒钟去猜想张北海的结局。

一个月后,张北海告诉我,我可以走了,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就在去火车站的路上,我收到张北海的短信,只有一句话:我知道你是季萍的妹妹。

我没去找章程,决定一个人回老家重新生活。火车载着我穿过一个又一个陌生的城市,仇恨渐行渐远,那些旧人旧事凶猛逼近,积攒了几年的眼泪喷涌而出。

小镇还是老样子,熟悉的街道熟悉的老房子。远远地,我看见才子的妈妈站在楼下,她一直在等我,我迎上去,她说,他刚睡着。

才子睡着的样子像个小孩。那年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的眉目间就是这股味道。他和季萍站在一起的样子,真的太完美,完美到小小的我快要自卑得死掉。我恨自己不是季萍,恨自己不能站到他的身边。我觉得我不够资格爱他,即便他最后疯了。所以,我只希望能赚很多钱,把如今的才子变回过去的才子,留给我仰望。

我把银行卡递给才子的妈妈,她不接,她说:“已经有人给了我很多钱。”

她还说:“那个人托我给你带一封信。”

如果不是这封信,我永远都不会知道,在我眼里那个没什么出息的章程,一直都像一个古老的港口一样,对我除了等待,已无多余姿态。与他在一起那么多年,他一边接受着我对感情的践踏,一边默默地为我做了那些事。我被过去和金钱,困得太久了。

住在别墅的那一个月,我其实做了张北海的人质。因为我,章程答应承担烂尾工程的主要责任。章程在信里说,他愿意给我很多爱,那次与他一起吃西餐的女孩,是我的小学同学,是她讲了我的故事。

此时此刻,所有仇恨连同对才子的情结,全部慢慢陨落,困扰多年的心魔也挥之即去。此时,我多希望章程就在身边,可是,他在信末写道:“亲爱的,我们以后再也没机会见面了,忘了我吧。”

责编/毕春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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