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蔷薇几度花

2015-09-07丁立梅

关键词:铜锣蔷薇花担子

丁立梅

喜欢那丛蔷薇。

与我的住处隔了三四十米远,在人家的院墙上,爬着。我把它当做大自然赠与我们的花,每每在阳台上站定,目光稍一落下,便可以饱览它了。这个时节,花开了。起先只是不起眼的一两朵,躲在绿叶间,眼尖的我发现了,欢喜的叫起来:“呀,蔷薇开花了。”我欣赏着它的点点滴滴,日子变成了蔷薇的日子,很有希望很有盼头地朝前过着。

看蔷薇花的时候,也顺带着打量从花旁走过的人。有些人走的匆忙,有些人走的从容,有些人只是路过,有些人却是天天来去。

看久了,有一些人,便成了老相识。譬如那个挑糖担的老人。老人穿着靛青色的衣裳,瘦小的个子,皮肤黝黑,像从就画里走出来的人。他的糖担子,也绝对相幅旧画:担子俩头各置一匾子,担头上挂副旧铜锣。老人手持一棒槌,边走边敲,当当,当当当。惹得不少路人循着声音去寻,寻见了,脸上立即浮上笑容来。呀,一声惊呼,原来是卖灶糖的啊。

可不是吗!匾子里躺着的,正是灶糖。奶黄的,像一个大大的月亮。久远了啊,他的贫穷年代的甜。那时候,挑糖担的货郎,走村串户,诱惑着孩子们,给他们带来幸福和快乐。只要一听到铜锣声响,孩子们立即飞奔进家门,拿来早早备下的破铜烂铁,废纸旧鞋什么的,换得掌心一小块的灶糖。伸出舌头,小心舔,那掌上的甜,是一丝一缕把心填满的。

现在,每日午后,老人的糖担儿,都会准时从那丛蔷薇花旁经过。不少人围过去买,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有的人买的是记忆,有的人买的是稀奇——这正宗的手工灶糖,少见了。

时间长了,我便养成了习惯,午饭后,我必跑到阳台上去站着,一半为的是看蔷薇,一般为的是等待老人的铜锣敲响。当当,当当当-----好,来了,等待终于落了地。有时,我也会飞奔下楼,循着他的铜锣声追去,买上五块钱的灶糖,回来慢慢吃。

有一回,我跟他聊天。“老头,”我这样叫他。他不生气,呵呵笑。“你不要跑那么快,我追都追不上了。"我跑过那丛蔷薇花,立定在他的糖担前,有些气喘吁吁地说。老人不紧不慢地回我:" 别处,也有人在等着买呢。”

聊天中得知,老人祖上就是做灶糖的。这样的营生,他从十四岁做起,一做就是五十多年。他是天生的残疾——断指,俩只手加起来,只有四根半手指头。却因灶糖成了亲,他的女人因喜欢吃他做的灶糖嫁给了他。他们有个女儿,女儿不做灶糖,女儿做裁缝,女儿出嫁了。

“这灶糖啊,就快没了。”老人说,语气里倒不见的有多愁苦。

“以前怎么没见过你呢?"

“以前我在别处卖的”

“哦,那是甜了那别处的人了。”我这样一说,老人呵呵笑起来。他敲下俩块灶糖给我,奶黄的月亮,缺了口。他又敲着铜锣往前去,当当,当当当。敲得人的心,蔷薇花朵般地开了。

一日,我带了相机去拍蔷薇花。老人的糖摊儿,刚好晃晃悠悠地过来了,我请求道;"和这些花儿合个影吧”老人一愣,笑看我说:“长这么大,除了拍身份证,还真没拍过照片呢。”他就那么挑着糖担子,站着,他的身后,满墙的花骨朵儿在欢笑。我拍好照片,给他看相机屏幕上的他和蔷薇花。他看了一眼,笑了。又举起手上的棒槌,当当,当当当,这样敲着,慢慢走远了。我和墙头上的蔷薇花,目送着他。我忽然想起南朝柳恽的《咏蔷薇》来:“不摇香已乱,无风花自飞。”诗里的蔷薇花,我自轻盈我自香,随性自然,不奢望,不强求。人生最好的状态,也当如此吧。

(选自《小学生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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