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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字与戏耍:网络时代的文化逻辑

2015-08-15孔令斌

山东农业工程学院学报 2015年9期
关键词:数字语言

孔令斌

(安徽交通职业技术学院 安徽 合肥 230051)

互联网作为人类最近的伟大发明,自出现以来争议日盛。 但关于网络文化的争论往往被纷繁炫目的表象所牵引,未能深入其里,抑或直接指向其背后的资本运作。的确,金钱是商业社会的基本逻辑,它作用于文化层面,却鲜见暴露;在网络时代,它更精于伪装,以Digital(数字)和Dally(戏耍)的“D”为符号,勾勒出一条独特的文化逻辑,这也是文化研究不能忽视的环节。

(1)第一代移动通信技术(1G)将声音转化为电压,再通过连续的电磁波变化来定点传送信息, 是模拟技术在通信领域的最后代表成果。 模拟技术曾被广泛应用于人类生活的方方面面,是电报、电话、广播、电视产生的根基,同时也存在着易被干扰、保密性差的缺点。 正如同曾经风光无限的“大哥大”在今天难觅踪迹一样,模拟技术已被清晰准确、安全性强的数字技术全面取代。 从第二代移动通信(2G)开始,手机通话的工作原理就是将音频转化为二进制的数字信号,通过间歇性的电子脉冲强度来传输信息。

不仅仅是电话,我们的现代化生活也正悄悄地被数字占领。 或许你尚未发觉,就请留意自己周遭:你听音乐看录像的磁带和设备去哪儿了? 你身边还有多少人在用胶片相机拍照? 你购置家电时还会选择显现管电视机吗?互联网更是数字技术的产物。当然,我们不排除少数艺术家、收藏家的喜好,以及自己短暂的怀旧瞬间,只是人性本能上趋从便利,数字时代牢牢抓住了这个命门,让我们如飞蛾一般,不可抑止地旋入其耀眼的火光之中。

这不是悲观的预测,而是无奈的现实,因为即便意识到了,我们也避无可避。从物质生活到思维习惯,从时间观念到空间认知,感性世界正在被冰冷的数字重组,变得熟悉却又陌生。熟悉是由于科技的帮助,事事不必亲历便可知晓,大千世界近在眼前。至于陌生,是因为数字技术将对象进行分块解析,根据特征进行编码,再重新聚合成一个整体,信息在此时是间歇和离散的。以摄影为例,数码相机捕获外界光线后,机内电子元件随即进行转码分析,快速组合成像,其成像效果看上去要比胶片,甚至比人眼还显得清晰逼真,但是把图像放大到一定倍数,原本平滑柔顺的线条突然变成了锯齿状生硬的像素色块,那时,你还会发出“真实”的感慨吗? 况且,连老胶片也能够被扫描仪转换为数字信号,在电脑上被读取,被各种修图工具任意修改,数字具有制造逼真假象的非凡能力。

在数字时代,网络不断消解着虚拟世界与现实生活的界限[1]。也许你并不沉迷网络空间,但现实生活的各个领域,都在承受着互联网这一数字化产物的侵占和改造。 人的思维习惯除了遗传,主要来自于对所处环境的阅读,学习从掩卷沉思到快速浏览,娱乐从读书旅行到追剧追星,工作从长远规划到眼前利益。浸染在这样的大环境中,我们的思维方式开始由连续转向离散,对客观世界的把握也由整体性的直觉感知,转向分段式的标尺测量,人的存在被各种号码来定位,身价以财富总额来评判,生活也能被“幸福指数”来粉饰。 数字化所得出的结论看似清晰客观,过程也看似高效公平,但数字时代的编码权和解释权从未掌握在普通大众手中,一旦源代码突然发生变化,我们将立刻变成生理意义之外的聋哑,直至瘫痪。

(2)D,除了Digital,也是Dally,即戏耍。戏耍在这里具有双向的含义。一是人对世界的态度,严谨认真的探讨在网上乏人问津,而浮夸戏谑的攻讦却能引起喧嚣无数;二是世界对人的反馈,数字时代的人们表面上获得了张扬个性的权利,实质上并没有清晰的自我意识,像是被戏耍的木偶。

文字是最先被戏耍的。 语言文字的演变从未停止,多是出于严肃和便捷的考虑,具有相对统一的执行标准,譬如汉字的简体化,方式主要为简化偏旁、同音代替[2],逐渐形成统一规范。 而网络语言的出现和发展,打破了这一固有的演化趋势。

第一,从动机上看,网络语言发生的原动力不在方便沟通,而在娱乐需求。 例如网络聊天中,“等等”时常被替换为“==”(两个连续的等号),看似快捷,实则未必。在英文中,“ect.”和“wait”两组简单字符即可清晰表达“等等”的不同含义,避免了对词义的误解;而用汉语,在拼音输入法中连续敲击“D”键两下,“等等”就会出现在选择界面的首行。“==”是谐音替换的结果,但本质上还是一种形象思维,字符“=”的数量可以无限增加,用以粗略表达等待的时长,还能被改造为“-_-”(单眼皮或无语)、“=_=”(无奈或鄙视)、“=3=”(撅嘴) 等颜文字。 这并非个例,网络语言通过字义改变、长话短说及刚刚提到的谐音替换等方式,持续进行着或天真或戏谑的娱乐性表达。

第二,从标准上看,网络语言从产生到使用,不存在固定统一的规范,它的出现具有较强的随意性和个性色彩,旨在颠覆传统,而非继承。“火星文”是网络用语中罕见的已成体系的语言习惯,即便如此,其本质还是字母、数字、图形、部首、笔画等符号的松散拼合,在表达一个含义时,会有多种组合形式供你选择,如“我爱你”,可以翻译为“涐噯伱”,也可以是“мēà! ηǐ”,还可以是“ωǒじ☆veyōu”……至于如何取舍,因人而异,不存在所谓的标准。 在实际运用当中,因规范的缺失,网络语言在交流中容易造成阻隔,“火星文” 提法本身就标明了其价值取向:趣味性和阻拒性。所谓阻拒性,即不明白用法而难以阅读和理解[3],这不仅针对处于网络语境之外的人,也针对同处“火星文”体系之下的不同群落之间。或许你会以网络流行语为例来反驳,确实,今天有很多流行语的含义几乎尽人皆知,诸如“神马都是浮云”之类,但并不代表其已具有语言的规范性。流行语是在网络传播过程中形成的复制和模仿热潮,这种语言现象的生命力极为有限:一在于大多数灿若流星,旋即消逝;二在于文字内涵浮于表面,适用范围和改编空间相对局促;三在于网络流行语之间都是独立存活的,互相之间没有必然关联,因而无法形成建立全新规范的足够合力。

第三,从形态上看,网络语言是一种数字化组合,缺乏连续性和稳定性。网络语言展现出鲜明的颠覆姿态,先是打破一切条条框框,再将碎片按不同方式进行拼贴,赋予新的意涵,在此过程中,数字不仅能够成为网络语言的组成元素,数字式的混合运算、排列组合也被广泛应用于文字的制造;这种语言结构显得既灵活又松散,随时可以更新,也可以被重构。其实归根结底,网络语言是数字技术的产物,或者说就是数字本身。相对于传统书写的直观,我们敲击键盘并非直接书写,而是由电脑对我们传达的指令进行编码,再以文字的形式显现罢了,所以网络写作时常被称作“码字”,是不无道理的。

(3)接下来被戏耍的,是真实。

与传统媒介相比,互联网凭借信息的多维度传递,成功地为自己塑造出“高大全”式的立体形象,这仅仅是形式上的丰满,实质上却恰好相反。 对以报纸、杂志、广播为代表的平面媒体而言,信息传输渠道的单一,虽是无法遮挡的短板,但这种单一性迫使传递者必须凝练思想和词汇,也要求接受者必须专心解读与思考,有时还需主动寻找其他渠道进行深入了解。 这天生就不是互联网的主张和强项,其多维渠道之间并不是一种相互承接的关系,而是并行不悖,最后如散碎的像素块一般,同时铺陈在显示屏上;在网络媒体中,世界如同一幅完成的画作直接呈现在人们眼前,创作过程却被迅疾的电子运算所刻意掩盖。 信息获取的便捷会助长阅读者的思维惰性,使得其中大多数人倾向于直接采信而非思索质疑,习惯于碎片浏览而非完整把握;当阅读者转身成为传播者时,在铺天盖地、菁芜兼存的信息轰炸下,不但惰性会传染,连真相也逐渐被病菌吞噬了。 尽管如此,互联网仍不忘摆出“追问”的深沉姿态,通过设置超链接,让信息与信息、页面与页面之间产生联系,看似是把探索追问的权利交到了阅读者手中,其实各种可能的路线已事先被设定,除非你拥有过人的分析能力,或者愿意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否则你所能做的无非是按图索骥。

在阅读趋于浅表化和碎片式的数字时代,大众既是受害者,也无法撇清共犯的罪责。视野被拓宽之后,我们所知道的不一定为真;发声渠道通畅之后,我们所说的不一定当真。历史并非不能改写,尤其在网络化的今天,小到娱乐圈的绯闻营销,大到阴谋论的盛行,真实随时可以在一定范围内被重组并传播开来,互联网为猎奇与窥私欲的满足提供了便利。

戏耍文字,戏耍真实,戏耍一切,根源是人对人的戏耍。网络空间的繁华表象下是单调乏味的二进制数字排列,网络语言企图通过解构、戏谑来反抗权威,现状却是我们的认知越来越多地来自互联网,个人信息被无遗漏地攫取,思想行为被巧妙利用,充当了一方权威打压另一方权威的无知打手,诸种反抗的背后都有利益在驱动。

这个利益又是什么呢? 我想,答案已经不言自明了吧。

[1]谢新洲,王秀丽,田丽,等.网民,掀起你的盖头来[N].光明日报,2010-5-27(11).

[2]秦传库.同音代替与汉字简化[J].现代语文(语言研究版),2008(03):15-16.

[3]董长弟.“火星文”现象评析[J].当代青年研究,2008(2):39-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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