寓言《黑羊》的二元对立分析
2015-08-12张茜
张茜
内容摘要:伊塔洛·卡尔维诺(1923-1985)是二十世纪最重要的意大利小说家之一。《黑羊》是他写的一篇微型小说,故事虽然字数不多,但深受《意大利童话》的影响,深刻体现寓言童话的特点。许多研究者对该小说从不同的角度,运用不同的文学理论进行解读,从而从不同侧面揭示卡尔维诺作品的内涵。基于结构主义二元对立的方法,该文试图从文化现象入手,探讨卡尔维诺对人性和历史的深刻思考。
关键词:伊塔洛·卡尔维诺 《黑羊》 结构主义 二元对立
卡尔维诺作为意大利当代最富特色的作家,每一部作品都呈现不同的面貌,短篇小说集的问世,也标志着卡尔维诺文学创作达到了新的高度。他的其中一篇短片小说《黑羊》是他早期比较有特色的作品,描写的是一个诚实人移居到一个“人人是贼”的国家所发生的故事。《黑羊》篇幅很短却深含哲理,透过简单的故事情节,读者可以领会到其中深刻的寓意和思想。诸多学者们分别从后现代、叙事语篇的文体分析、伦理秩序的寓意解读等角度对这篇短片小说进行不同角度的分析和解读。本文将从结构主义二元对立的角度出发,分析和解读卡尔维诺小说中人类社会蜕化对人类文明的呼唤与社会变革演变所带来的深刻思考。
1.结构主义理论中的二元对立
结构主义文论始于20世纪六七十年代,是西方文艺理论史上的一个重大思潮,在当代西方文论史上起着承上启示下的作用。一方面它传承了俄国形式主义和英美新批评对文学作品进行客观科学分析的传统,另一方面又开启了结构主义和阅读理论的新思想。结构主义的任务就是“建立一个关于客观事物的结构模式来达到对客体的认识”,从整体和系统的角度来审视世界、人类社会及其文化现象。具体到结构主义文论,它则是结构主义方法在文学领域运用的结果。结构主义文论家们认为文学也是一个整体、一个系统,在文学发展背后存在一种深层结构或固定模式,它能实现对文学及其作品理性而深刻的认识。
索绪尔在其《普通语言学教程》中提出要把语言作为一个系统来看待,并将之分为言语和语言两大范畴。“二元对立”是索绪尔用于语言系统的研究所提出的研究方法。二元对立是结构主义最基本的结构观念。这里的“二元对立”指的不仅是物的区别,更是互为前提的观念的区别。这种结构观念是“当研究对象被分解为一些结构成分后,研究者就可以从这些成分中找出对立的、相互联系的排列、转换等关系,而这些关系或结构又总是体现为两事物被置于相互对立的位置,形成区别和对比,从而产生另一层次上的各自的意义,研究者因此可以从另一个角度重新认识和把握对象结构的复杂性。在西方的结构思想中,历来有着本质与现象二元对立的认识。结构往往被分为表层和深层两种。他们探讨的主要是事物的内在联系。而内在联系的构建,往往借助于成对的概念即索绪尔在《普通语言学教程》中提到的4项二元对立:历时与共时方法;语言与言论;能指与所指;系统差异决定语义。同时他也反复指出二元对立原则是真正了解语言性质的必要方法。
结构主义文论有一个很重要的立论前提,即作品是有意义的。 文学问题的处理,须在多元项目中找出基本的二元对立,作为结构或意义的来源。具体到文本的解读上,结构主义者们习惯于把作品分解成一些即相互对立又相互关联的二元对立项,然后再把它们组成一个完整的、有机的系统,从而得出作品的意义。
2.《黑羊》中的二元对立
卡尔维诺早年时期的经历或多或少都会影响到他的作品,并在诸多小说中有所体现。在他本人的人生经验影响下,尤其是当他处在法西斯的死亡阵痛下,难逃社会和政治命运。因而,这则短篇小说可以看作是对法西斯国家的嘲讽以及对诚实者命运的哀痛。小说中主要的二元对立因素体现在小说的背景、主题和人物的刻画上。即黑羊与白羊的对比,诚实人与不诚实人的对比,新旧伦理秩序的对比,凸出反映社会分配不均和先进文化与腐朽落后文化之间的问题。
2.1黑羊与白羊的二元对立
表面上看,《黑羊》讲的是在人人是贼的国家中出现了一个诚实者的故事。实际上,这部小说所涵盖的主题要比这个故事深刻得多。首先不管是“黑羊中的白羊”还是“白羊中的黑羊”,都体现了物质之间的普遍差异关系。毋庸置疑,它们都是羊,按照颜色来分类就显示其中个体差异了。它们好坏的定性实际上是追随主流羊群的。如果黑羊好,白羊则不好;反之亦然。而在西方国家,人们认为黑绵羊的毛不如白绵羊珍贵,同时,黑羊混杂在白羊之间容易使白羊害怕。人们认为黑色代表邪恶,不仅在西方国家,在中国也是如此。因而,白羊是圣洁的象征,而黑羊则是邪恶的象征。在白羊群中出现了一只黑羊,它就是另类。在白羊群未混入黑羊之前,这个种族的秩序是相对良好稳定的。然而在黑羊进入之后,打破了其原有的秩序,整个羊群发生混乱,有追随黑羊的,也有忐忑不安的。白羊喻指一个人人偷窃的国家,而唯一不偷窃的人即黑羊就成为众矢之的,因为他破坏了“生态平衡”。按理说,白羊从形象概念上比较符合诚实人的特点,但作者却用了及其讽刺意味的手法,把诚实人比作是黑羊,意志指他破坏了原本平衡的国家社会秩序,在这个原本“人人是贼”的国度好比是“害群之马”一般。此时,黑白概念颠倒,更具荒谬意味。
2.2诚实与非诚实的对立
小说的标题《黑羊》(The Black Sheep在欧洲文化中指害群之马、败类等)所指,是一个扰乱大家正常生活秩序的不受欢迎的人,而这个不受欢迎之人正是诚实者。小说的开头提到“有个国家,人人都是贼”。这个国家的每个人都是贼,依次轮流偷完一家又一家的东西,而他们自身所拥有的东西也被偷,就像等价交换方式的进行着。他们这样“幸福”地居住在一起,没有不幸的人,没有穷人和富人。当有个人到该地定居后,事态尽显混乱,他不去偷别人的东西也不阻碍别人偷他的东西。久而久之,偷窃平衡遭到了破坏,这意味着更多的人在变富,同时也有更多的人在变穷。而这个人必然是诚实的。为何这样说呢?因为这个国家所有人都偷窃并且失去了他们道德的原则,在脆弱的社会秩序中过着类似于“以物易物”的生活。因而这个国家所有人可以说是不诚实的。突然出现的这个人因坚持他的善德和原则,被认为是诚实人。小说中提到的诚实人没有携带提灯出门去偷,而呆在家里抽烟读小说以及他“晚上出门”,“走到远处的桥上,看河水打桥下流过的情形”,“次日早晨回家”,“他不偷窃,他是诚实的”等这些描写所体现出来的诚实善德与人人是贼国度的民众进行对比,可以看到他们所处相同社会环境对同一事物即盗窃的不同反应,这种反应及其处理方式的对立则体现了社会秩序的混乱,无公德的盛行。另外,诚实人的行为使其他的人很不安,他的存在威胁到别人的生存,“这意味着有一户人家第二天没了口粮”。不被他偷的人家富了,偷不到他家东西的人变穷了。这就好比人生和社会是一场游戏,那么游戏规则则是需要每个人都自觉遵守的,一旦谁违反了游戏规则,谁就会得到相应的惩罚。那些越来越穷的人因为违反了“以偷换偷”得规则,只能像诚实人一样饿死收场,又抑或是成为富人聚财的垫脚石。而这里诚实人因坚持自己的规则而并非大家的规则,最终只有饿死的命运。个体生命与大文化背景的冲突的结果只有一种,即毁灭,不禁让人为诚实人的悲苦命运哀悼。
2.3新旧伦理秩序的对立
小说的开篇是,“从前有个国家,里面人人是贼”,所谓贼,就是人们彼此你偷我的我偷他的,到最后谁都没损失,是以不同的方式进行交换而已,这是一个稳定的生活圈子,在诚实人未出现之前,这个国家不存在真正意义上的贼,他们“幸福地生活在一起”表明这一秩序是大家共同遵守和维护的,没有穷人和富人之分,很和谐。但不幸的是诚实人这个个体的出现打破了这种相对的平衡状态。起初是他不去偷别人,后来经别人劝说后也认为不该妨碍别人偷东西,就晚上出门看河水打桥下流过。他不偷,于是家徒四壁,到他家来偷的人就要变穷;他不偷,总是有一家人因没有失窃而变富。穷人和富人的产生使人们不能再想像以前一样“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旧的伦理秩序就这样打破了。
诚实人的出现使这个国家“更多的人在变富,也有更多的人在变穷”,于是富的人就雇佣穷的人为他们行窃,由此使之变得更为富有。警察制度的建立意味着新伦理关系的建立,这个国家也变为新意义上的国家,新伦理关系并没有因为诚实人的出现而使整个国家都变得不是贼,新伦理关系下富人拥有警察局和监狱,而管制和压迫穷人变得更穷,所导致的交换注定他们是不平等的,所以旧的和谐的伦理关系被打破,也就没有人性平等的交换。
3.结语
总之,黑羊比较集中地体现了卡尔维诺微型小说的特点,在凸显语言特点的同时用二元对立的结构原则为其人文和历史的主题奠定了基础,成功塑造的人物形象,反映了人类社会发展过程中偏离人性,对人性的压迫和剥削,体现了对社会变革的深刻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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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单位:武汉纺织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