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杨彩虹

漫话“望子成龙”

◎ 杨彩虹

为人父母者，谁不望子成龙？古有“孟母三迁”“岳母刺字”“断机教子”的典故，流传上千年。但在现实生活中，这既是一种殷切的希望，更多的或许是一种痛彻心扉的无奈。

儿子小学成绩总在班上甚至全校数一数二，这令我很欣慰，也让我憧憬着儿子美好的未来。但升入初中后，儿子成绩一落千丈，从班上的第一名落到全班中下成绩。为此，我少不了同他谈心，交流，给他辅导，反复同他分析读书的重要性。我常常启发他：“为何每个小孩子从3岁开始就到幼儿园读书，学习，然后小学、初中、高中、大学、研究生……读书20余年，多累啊！为什么不天天在家玩耍呢？正是因为读书重要，不读书就学不到知识，学不到知识就找不到工作，就挣不到钱，就无法谋生，无法成家立业。”听到这些话，儿子表面上也应承，但实际上还是一如既往，不给他布置一些作业，他从不主动学习、温习功课。

从小学开始，我就有意识地培养儿子的写作能力。给他买了好些作文辅导书籍。他写的作文，我仔细帮他修改，好的就往报纸、杂志上投稿，还真发表了不少，我把他写的作文归类整理，出版了一本作文集。儿子也因此成为了学校的明星，成为了全县的“少年作家”，成为了全县有史以来最小年龄的出书者，为学校争了不少的荣誉，儿子因此也乐滋滋的。但就是花了这么多的精力，儿子对写作也没有表现出更大的兴趣。我不布置，他从不主动写一篇文章。特别是上初中后，每每考试或者老师布置作文，他还是拿小学的作文来应付，没有一点新意，没有一丁点儿的进步。我检查他的作文，发现错别字相当多，语句也极不通畅，字、词、句、义、段落、文章的谋篇布局，没有一样行的。想到这么多年的努力付诸东流，我常常免不了痛心疾首地对他进行责骂，但他本人没有兴趣，也没有认识到写作的重要性，我空着急，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最后我也不得不放弃，任由他自己去领悟了。

儿子性格内向，不爱说话，见到长辈、亲友，很少主动称呼，亲友们经常说他，这样内向可不行，听得多了，我也觉得很没有脸面。于是，我常常告诫他，要讲礼貌，要尊敬长辈，要多交朋友，跟老师、同学多交流，平时要多参加集体活动，要活泼开朗些，要有团队精神，这样，长大了才能在社会上立足。每每说到这些，儿子都点头应允。但每次开家长会，老师向我反映儿子不太说话，性格内向，我都无言以对，只好说：“大概天生如此，不爱说话吧，以后我一定好好同他说说，要他改正。”但不知为何，反复同儿子说这些道理，就是起不了作用。

有时，我布置一些非常简单的作业，他却粗心做错；有时，我要他记一些东西，我看两遍都能背了，他看几个小时了也背不出来；有时，我要他在房间里自己好好学习，但他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有时，给他一些零用钱，要他改善伙食、购买学习用品，可他却偷偷买了游戏充值卡、手机卡；有时，老师将一些考卷发下来要家长签字，他因为成绩不好，将考卷偷偷藏起来，冒充我们签字；有时，晚上要他早睡，他偷偷关掉灯和声音，在房间里玩电脑游戏到深夜。儿子平时用钱节俭，买一二元的小吃都让我“报销”，在电脑和游戏方面却很是“大方”，为了提高打游戏的速度，他用过年的压岁钱在淘宝上偷偷买了一个800元的CPU，结果却是一个假冒伪劣商品，打电话找商家，发现店铺关了。每每遇到这种情形，因为着急，因为恨铁不成钢，我都免不了对他一顿责骂，甚至忍不住动手，自己也常常气得发抖，青筋直冒，所谓怒发冲冠，我想也不过如此。但事后想到儿子这么大了，还打骂他，也觉得非常后悔。于是乎，为了防止自己冲动，为了防止情绪失控，我在墙上写了一个大大的“忍”字，并对儿子说：“父母给你生命，活不活得精彩，在于你自己。以后成龙也罢，成虫也罢，都在于你自己的造化和努力。”

但就是同他说了这么多，打骂了多少次，他就是从不自主学习，从没有一丝丝的改进，从没有一点懂事的迹象。每每想起我自己小时候的学习劲儿，每每想起生活中那些懂事的学生，我除了叹气还是叹气。当亲友们问到儿子的学习成绩时，我常常保持沉默，或者赶快转移话题，实在不行，就叹道：“学习差，不自觉，太令人失望了，不想说他。”别人看到我的无奈和丧气样，便不好意思再追问下去。

当然，偶尔，儿子也会有给我们一些惊喜的瞬间。比如，有一次母亲节，他送了我一张小贺卡，在上面写道“祝妈妈：母亲节快乐！”令我感动了好一阵子。还有，小时候没有钱，他就经常在纸上画电视机、鲜花、飞机，送给我们，还写着“爸爸妈妈：节日快乐！”“爸爸妈妈，我一定会努力学习的！”“爸爸妈妈，我长大了，一定会孝顺你们的！”这样的话语，也常常令我感到欣慰。

私下里，我常想，儿子大概压根就不是一个学习的料，顺其自然吧。同丈夫说，丈夫立即反驳道：“他小学成绩又不差，分明是学习不认真，怕吃苦。”“但他对学习没兴趣，这么不自觉，不懂事，再怎么管也是枉然。”面对我的失望，丈夫便不再言语，面对儿子的不懂事，或许他也没有任何办法了。

其实，试问天下父母，哪个不希望自己的儿女出人头地，出类拔萃。哪个父母不是尽其所能培养自己的儿女，希望来日飞黄腾达。但毕竟，伟人、名人寥若晨星，少之又少，绝大多数人都是普通人。其实，伟人、名人也是人，不是神，也免不了吃喝拉撒，也免不了各种各样的烦恼，也要面对各种各样的人生悲剧、痛苦和无助，就连行动和言语，都要受到各种各样的限制，有时，甚至于连普通人的生活都不如，他们在争权夺利、勾心斗角中，不是死于非命，就是伤得体无完肤，抑或终被别人所算计，能够功成名就、得以善终者又有几人？古人不早就有“为何生在帝王之家”的悲叹吗？而平凡人，想吃就吃，想睡就睡，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玩什么就玩什么，没有那么多的规矩，没有那么多的限制，身强体健，家庭和睦，其乐融融，也会过得幸福无比。

想来，人生很多东西本不可强求，也许你一辈子苦苦追求无法得到的东西，别人却可以不需要付出任何努力，就轻而易举地得到。所谓命中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你认命也罢，不认命也罢。儿子同我一样，本乃人世间一凡夫俗子，能够平平安安、幸幸福福地过一个普通人的生活，不也挺好吗？所谓知足常乐，犯不着自找没趣，自添烦恼。

佛经云：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当一个人身正心静的时候，自然会超然事外，看透世间一切万物的本质。

如此想来，我对望子成龙又有了更深一层的理解，不再有先前的那般执著与无奈了。或许，这一点也是我们每个人都应该反思的。

（责任编辑 王芳）

作者简介：杨彩虹，当代美女作家，1974年12月出生于湖南绥宁瓦屋塘白家坊栗山背，中国诗歌学会、湖南省作家协会会员，自20世纪90年代初开始创作，至今发表作品逾100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