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井朝彦

一

一个凉风轻拂的傍晚，白胡子老爷爷在桥头摆起小灯笼叫卖。

天空晴朗，挂满星斗，闪闪烁烁。

街上的孩童们来桥头乘凉玩。桥下河水淙淙流淌。

红的、蓝的、黄的灯笼里闪耀着蜡烛的光芒，柳树青青的枝条在漂亮的灯笼上面随风摇荡。

“哎，魔法灯笼，小灯笼，照什么都漂亮的神奇灯笼！来吧，男孩子，女孩子，买一个灯笼吧，买吧，神奇的灯笼，小灯笼。”白胡子老头攒足了劲拼命叫卖。

小灯笼里点燃着漂亮的烛灯。

“喂，喂，买一个灯笼再走吧。照什么都漂亮的神气的灯笼！”老爷爷的叫卖声随风飘远。

这时来了一个可爱的女孩儿。

“老爷爷，我要买一个灯笼。”

“哦，终于来买我的灯笼了。”老爷爷笑眯眯地说，“你喜欢哪个？红的能看到红光的世界，蓝的能看到蓝光的世界，黄色的，当然就是黄光的世界了。来，小姑娘，你喜欢哪一个？说吧。不管哪个，一律一毛钱一个。”老爷爷说着，凝视着女孩儿的脸。

女孩儿瞧瞧这个，又看看那个，每一个灯笼都很漂亮。

蓝色的灯笼在女孩儿心里亮了一下。

于是，女孩儿说：“老爷爷，我就要这个蓝色的。”

“蓝的好呀，看，蓝光在灯笼里多好看。那我让你看一下蓝光之国吧。你要小心拿着，一用力摇动，灯就灭了。”

说着，老爷爷把点着蓝灯的灯笼轻轻递到女孩儿的手上。

女孩儿提起灯笼时看了一下老爷爷的脸，高兴地笑了。

“再见，老爷爷。”

“再见，走路小心点，别跑，会把灯跑灭的。”老爷爷叮嘱。

提着蓝灯笼，女孩儿慢慢地朝家走去。

灯笼的灯光渐行渐远。

“啊，今天晚上又有一个孩子买了灯笼。马上，这个女孩儿就能看到不可思议的蓝光之国了，哈哈哈……”老爷爷喃喃自语。

红灯笼、蓝灯笼、黄灯笼在风中摇来晃去。

“魔法灯笼，小灯笼，照什么都漂亮的神奇灯笼。”老爷爷又亮起嗓门叫卖起来。

二

“花子，你买来灯笼了？”

路边玩耍的男孩、女孩们看见花子提着小蓝灯笼就跑过来。

“是啊，真是个漂亮的灯笼。说是能看到蓝光之国呢。”

女孩儿说着将灯笼高高举起。于是，大家看到了伙伴们在蓝光照耀下的样子。

一个男孩儿叫起来：“你的脸也变成蓝色了。”

“真的变漂亮了呢。”

“呀，果然是神奇的灯笼啊！”大家用满是羡慕的表情凝望着蓝光闪耀的灯笼。

女孩儿想更快点赶回家去把这漂亮的灯笼展示给爸爸妈妈看，于是和伙伴们分别，独自走上城边的路。

在灯笼的照耀下，脚下的路、房子、树木、石头、小草……所有的东西都变成了蓝色。

这时，女孩儿心底忽然响起那个老爷爷喊“蓝灯笼，魔法灯笼”的声音。而且，就是现在，也像有老爷爷的声音从天空的某个地方传来。

她想，这果然是一个神奇的灯笼。在这样想的时候，女孩儿看见脚下的路比刚才变得更蓝，而且逐渐闪耀起亮光来。

更令人感觉神奇的是，她还从天空的某个角落听到了悠扬的笛子声。空中明明没有月亮，但却有如月夜的光亮倾泻而下。

太不可思议了。女孩儿想着，停住了脚步。

这时，从像被大雾濡湿了的蓝光中出现了一匹白马，白马的背上坐着一个可爱的男孩儿。他的手中握着一支闪动光芒的银笛，正对准嘴唇。

笛子的声音幽远而又明朗地响起来。

仔细看，在他的身后还有许许多多的男孩儿女孩儿，穿着各种色彩鲜艳的服装，手里或者拿腰鼓、雨伞、旗帜，或者拿着漂亮的花朵、玩具枪、弓箭。

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队伍啊。

女孩儿惊讶不已地躲闪在路边，看着他们的队伍通过。每个男孩儿和女孩儿的皮肤都是蓝色的，但一点也不觉得看不顺眼。

当骑着白马的男孩儿走近时，女孩儿不由得高喊起来：“阿光，阿光！”

可是男孩儿听不到她的声音似的，一心吹他的笛子，缓缓地走了过去。

“阿光，是我，我是你的姐姐呀！”

女孩儿又喊着要追赶上去，突然一阵大风吹过，灯笼里的灯顿时熄灭了。同时，一直闪耀着的蓝光也随之消失掉了。

“阿光——”

女孩儿哀伤地叫着弟弟的名字。

但是，没有任何回应。

四下里一片昏暗，白马看不见了，一大群孩子的身影也看不见了，还有，那寂寞的笛声也听不到了。唯有天空中的星星在闪烁，路边的小虫在鸣叫。

三

女孩儿提着灭了的灯笼，失魂落魄地走回家。

妈妈正在庭院的一侧乘凉，白花微微开放。

“妈妈，妈妈，我看见阿光了，阿光骑在我们家的白马身上，吹着笛子从我身边走过去了。”女孩儿迫不及待地把刚才见到的情景告诉妈妈，还把蓝灯笼拿给妈妈看。

“什么，见到了阿光，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事情？一定是一个长得很像阿光的别人家的孩子。阿光不是几年前就死了吗，花子总是想念着阿光，就把别人家的孩子看成阿光了，准是这样的。”

妈妈说着，双手拥抱着花子。

“不，我见到的就是阿光。”女孩儿把脸贴在妈妈的胸脯上，抽泣着说。

她在蓝色的光芒里真的看见了弟弟阿光骑着白马吹着笛子走过去，阿光没有死，现在依然活在这个世界的某个地方。女孩儿对此深信不疑。

“那是有魔法的灯笼，能看见蓝色之国的神奇灯笼。”女孩儿眼前浮现出把亮着灯光的蓝灯笼递给她的那个白胡子老爷爷的面容。

第二天的黄昏，女孩儿和妈妈一起来到桥边。但是，卖灯笼的老爷爷不知道去了哪里，早已没有了踪影。

只有柳树的细细的枝条在风中飘荡。

发稿/庄眉舒

插图/王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