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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艾滋病:颠覆你的常识

2015-07-18黄永明

齐鲁周刊 2015年22期
关键词:列维免疫系统研究者

黄永明

艾滋病最早在临床上被发现是在1981年,其病原体1983年被确定。

至今三十多年过去,科学家们仍在寻找预防和治疗艾滋病的办法。尽管取得不少进展,但一位权威科学家担心艾滋病研究可能已误入歧途。

在艾滋病最早的爆发中,美国加州大学旧金山分校的杰伊·列维和三四名同事,在许多压力之下从病人血液里分离出HIV。他们是最早发表论文报告发现艾滋病病原体的三个研究小组之一。自那之后,列维一直专注于艾滋病研究。在这种疾病被发现十年时,列维说人类对它的认识只是“二年级水平”;在三十年的时候,他认为人们也才到“五年级水平”。

现在,列维担心人们一些考虑问题的方向是跑偏的。“我的担心是,对于艾滋病和HIV的研究方向和某些观点是误入歧途的,研究者必须停下来,然后根据科学所指引的方向前进。”

人体的防线

一年半之前,在一次由《柳叶刀》杂志和《细胞》杂志主办的学术会议上,列维首次表达了他的一些担心。会后,《分子医学动态》的主编找到列维,约请他把自己的观点写成文章发表出来。于是,列维写了一篇文章,发表在2015年4月份的《分子医学动态》上。其中,列维一共整理出六条研究者对艾滋病和HIV的错误观念,并认为研究者对某些思路的忽视会“威胁到HIV感染的长期解决方案”。

几十年过去了,列维仍然清晰地记得当年艾滋病刚刚被发现时,每一个来到实验室的患者都对生存充满绝望。艾滋病就像是死刑判决。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研究者们发现,某些艾滋病患者是可以控制好HIV感染的,他们并不需要治疗。具体来说,HIV-1型感染者中有5%到8%的人能至少控制病毒10年,有些人能够长达35年。还有一些人多次暴露于HIV却能够免于感染。

HIV感染就意味着死亡吗?这是列维指出的第一个错误观念。

“许多被感染的人都不需要治疗就能过正常生活。对这种看起来减弱了的病毒感染进行研究,会让我们学到很多。”列维的这一发现其实并不是近几年才有。早在1996年,就有研究者发表文章指出了这一现象,并将原因指向人体的先天性免疫响应。当时,研究者提出疑问:这是否意味着“大自然已经替我们完成了实验”?

2001年,列维再次提出这一观点。在HIV入侵人体几分钟内,先天性免疫响应会发挥作用,试图阻断病原体。如果这一行动没有成功,获得性免疫会在接下来的几天到几周中与HIV斗争。在防御过程中,先天性免疫细胞会制造细胞因子来直接控制病毒,以及影响获得性免疫响应的程度。因此,先天性免疫响应是人体对付外界入侵微生物的第一道防线,在对抗艾滋病的研究中,它的重要性应与获得性免疫等同——这是列维强调的第二点。

列维指出,如果能用疫苗提升早期的先天性免疫响应,这对于对抗HIV将会很重要。

不过,即便已有了三十多年的研究经验,人类仍然并不完全清楚免疫系统是如何对HIV入侵做出响应的。这是一个涉及多种细胞和多个机制的复杂过程。有一类叫CD8+的T淋巴细胞,很长时间以来受到科学家关注,因为它被认为能够杀死被HIV感染了的细胞。而列维强调,CD8+细胞并不见得杀死被感染细胞,而是可通过某些细胞因子(CAF)抑制病毒,让病毒无法繁殖,细胞也不必死亡。在临床上,属于此种情况的病人会保持一种相对健康的状态。正是由于这样一种机制能够应对所有亚型HIV,列维认为从这个角度来研究艾滋病疫苗很重要。

寻找治愈方法

在对艾滋病的治疗中,抗逆转录病毒治疗(ART)是一种被广泛应用的方法。

根据2013年发表的一项研究,ART能够快速大幅度提高成人病患寿命。2004年到2011年间,这一疗法让非洲南部某地区患者寿命提高了11.3年。

实际操作中,一个人一旦被确诊感染HIV就很可能被医生开出ART处方。但列维认为,这种做法并不正确。他称“不管病毒复制的情况而一刀切地采用疗法,这是否会免除伤害,是并不清楚的。”

长期的ART治疗可能会产生副作用,包括肝和肾的紊乱。就像前面提到的那样,一些人虽然被HIV感染,但病毒在体内是被抑制的。列维说,问题的关键在于,究竟是这种低水平的病毒复制对身体所带来的伤害大,还是疗法的副作用对身体的伤害大。

他并不建议对所有感染者都使用ART疗法。这是列维提出的第四点。“让人终生接受ART疗法,就像是无穷尽地让人做化疗。”

列维也建议他的同行们慎将ART当作预防艾滋病的手段来运用。这似乎是一种趋势:ART近些年开始被越来越多地用在HIV阴性的人身上,以达到预防目的。然而,列维认为这只是在追求短期效益,他担心具耐药性的病毒可能会由此产生。

据了解,在艾滋病预防上,自1980年代初,研究者就在寻找疫苗。

三十多年过去了,进展并不顺利。在众多一期、二期、三期实验中,只有一个达到有限的保护,有效率也仅仅31%。现在,众多研究项目将注意力放在寻找更好的抗体来消除病毒上。有少数研究曾着眼于先天性免疫响应,但并不成功,这个方向也随之变得不被重视。

列维认为,实际上,先天性免疫方向与获得性免疫方向同等重要。“一些人多次经生殖液乃至血液途径暴露于HIV却并未被感染。是什么因素给了他们保护?”列维问道,“再者,一种灭活疫苗在预防猫的慢病毒感染上起到作用,这种疫苗显示出用于预防马传染性贫血的前景。这条路线是否对HIV有用?”

据悉,马传染性贫血是发生在马匹中的一种病,其与艾滋病有诸多相似之处。

在寻找艾滋病治愈方法道路上,研究者们采取了各种不同路径。但列维指出,其中“一个流行的策略并不是建立在坚实的实验基础上的”。这个策略,是研究者们设法通过激活休眠的HIV病毒来杀灭它们。

艾滋病治疗中的一个巨大挑战,就在于大量的HIV可以在免疫细胞中呈休眠状态,它们分布在病人全身,免疫系统无法识别,而治疗一旦停止它们就会全面反攻。一些研究者认为,如果能够激活这些休眠的病毒,让它们复制HIV,免疫系统就可以识别出它们。同时,它们一旦制造出新的HIV,被感染的细胞就会死亡,其他医学干预则可杀死病毒。

不过,列维认为这种策略缺乏科学基础。“对HIV的初步研究显示,病毒的复制并不一定会带来细胞的死亡。”

对于一种能够将自身嵌入细胞基因中去的病毒,如何能够杀灭它们,这个挑战需研究者更多理解。这是列维强调的最后一点。他认为,最有可能取得成功的方向仍然是提升免疫系统的响应,现在已有研究者在用基因编辑的方法来模仿“柏林病人”的状况。

2008年,一位名叫蒂莫西·布朗的HIV感染者被报告,在经过两次干细胞移植后艾滋病被“治愈”了。他被医学界称为“柏林病人”。移植手术中的捐赠者,是一个对HIV免疫的人。

“(基因编辑)这种策略可能会带来对HIV的长效控制,就像在健康的长期生还者身上看到的那样。”列维说,“在这种情况下,病毒的复制和潜在的有害影响可被避免。根本上来说,被感染的人是‘功能性治愈。”

识别“抗病毒因子”对中国很重要

“我所说的这几点,包括识别‘抗病毒因子,对于中国来说很重要。”列维告诉记者,他是包括中国在内的许多国家的艾滋病顾问。

“很担心人们的主要前进方向,没有在以免疫为基础的疗法上。”列维说这是他整篇文章所重点强调的,“显然,如果制药公司能够观察长期幸存者,然后利用这些信息来研发免疫学的疗法,那会非常好,我觉得那会比现在的抗逆转录病毒疗法的毒性低很多。”

“因为免疫系统是复杂的,大多数公司不愿意投身这个领域,而更愿意仅仅研发新的抗病毒药物。”他继续说,“制药公司需要认识到的是,如果他们去理解免疫系统,那么他们的方向就不单是针对HIV感染的,还会包括其他病毒感染以及癌症和自身免疫性疾病。”

列维自己的实验室,目前正在试图找到CD8+细胞所释放出的“抗病毒因子”(CAF)。这些蛋白的量非常小,是皮克(10的负12次方克)量级的,如果没有几公升的材料,连质谱测量也无法找到它们。“以实验室所培养的免疫细胞是很难做到这一点的,但我们仍然在取得进展,希望能够识别出这种蛋白。”

(文据南方周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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