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小菊

阿虎和陆大明关系非常要好，他们同在一个工厂里上班，又同住一间出租屋。

这天厂里放假，阿虎一大早出去探望老乡。中午回来，进门就发现陆大明坐在屋里生闷气。一问才知道，陆大明刚才在街上和一个大脸膛汉子撞了个趔趄。大脸膛撞了人，不但没有道歉，反而指着陆大明叫骂，又动手猛推。最后两人厮打起来，大脸膛牛高马大，陆大明个子瘦小，很快就吃了亏，脸上挂了彩，衣服也破了。最后，在旁人的阻拦下才罢了手。

陆大明越想越气，他站起来，“啪”的一掌拍在桌上，对阿虎说：“兄弟，我平白无故被人家欺负，你帮不帮我出这口气？咱一块去收拾那家伙！”

阿虎心里怦怦直跳，跟在陆大明身后出了门。陆大明告诉阿虎，他打听到那大脸膛是附近一个杂货店的老板。

陆大明气哼哼地在前面领路，两人径直向杂货店奔去。

快要到杂货店了，阿虎忽然拉住陆大明，说：“兄弟，为了不引起旁人注意，要不，你先进去看看，我在这等着。如果那大脸膛在店里，你就招招手。

陆大明想了想，就点点头，快步走到杂货店门口。他往里面一看，只见大脸膛果然坐在柜台那里。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陆大明转身退出来，急切地朝远处站着的阿虎招手。谁知，阿虎不但没有过来，反而在向他招手。

这小子怎么了？陆大明疑惑地奔过去。阿虎伸手往一个下水道口一指，一脸沮丧地说：“我的手机不小心掉下去了。”

陆大明透过井盖的铁格往下仔细一看，下边是一段干涸的下水道，阿虎的手机果然在那里。他不禁有些恼怒地问：“你怎么这样不小心？”

阿虎不好意思地摊摊手，解释说：“刚才我站在这里，刚好有个电话打来，我一下没拿稳就掉下去了，也许是我心里有些紧张吧。”说完，他蹲下去揭井盖，要把手机捡上来。

可这井盖十分严实，阿虎费了好大劲也没能揭开，他瞅瞅陆大明，说：“兄弟，帮把手吧。我得先把手机捡上来。”

陆大明朝杂货店的方向看了看，虽然心里着急，可还是弯下腰来帮忙。两人鼓捣了好一会儿才揭开井盖，把手机捡了上来。阿虎刚把手机收好，陆大明着急地说道：“兄弟，走，那家伙就在店里！”

两人来到店内，陆大明直奔柜台方向，要跟大脸膛算账。可他走近了一看，大脸膛已经不知去向，只有一个女人坐在那里。那女人以为陆大明他们是来买东西的，笑着问：“你们想买点啥？”

陆大明在店内转了一圈，没发现大脸膛，就问那女人：“你是谁？”

女人一愣，说道：“我是老板娘。”

陆大明眼里快要喷出火来了：“老板在哪里？”

女人说：“我老公他不在，出去了。”

陆大明正想发作，阿虎赶紧把他拉到外边，说：“兄弟，那家伙不在，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陆大明铁青着脸，沉默了好一会才说：“不行，我今天非得出了这口气不可！我问他老婆去，准能知道他去了哪里！”说罢，又折回了店里去。

没一会，陆大明走出来，阿虎问：“打听出来了吗？”

陆大明恶狠狠地说：“问清楚了，那家伙去海天饭店吃饭去了。咱马上赶过去！”

两人立即拦了辆出租车，往海天饭店奔去。海天饭店并不远，十来分钟就可以赶到。

“等下我要他好看，非把他揍趴下不可！”陆大明一边发狠话，一边催促司机开快点。

眼看就要到海天饭店了，这时，阿虎突然发出一声呻吟，倒在了座位上。陆大明吓了一跳，赶紧扶住他，焦急地问：“阿虎，你怎么了？”

阿虎捂着肚子，痛苦地说：“大明，我肚子疼得厉害，我受不了了，好疼啊！”

看到这情景，司机也吓坏了。陆大明虽然寻仇心切，但见到阿虎满脸痛苦，也只好暂时把寻仇的事放在一边，吩咐司机开车把阿虎送去医院。

到了医院，费了好半天才排上号。等轮到阿虎时，阿虎却摸摸肚子说：“大明，我的肚子突然又不疼了，不用看医生了。”

这病怎么说好就好了呢？陆大明不相信地盯着阿虎，前后一想，不由得就恼了：“你不会是装的吧？”

没料到，阿虎果真实话实说：“对不起，大明，我确实是装的，我的手机掉进下水道，也是我故意的。”

陆大明惊讶地看着阿虎，说：“你不愿帮我去找那家伙出气也就罢 了，可你用得着这样给我兜圈子吗？你直接说不去不就完了！大不了我一个人去！”

阿虎不好意思地说：“你一开始还在气头上，如果那时候我阻拦你的话，你肯定不会听我的。我拖住你，是想让你的气消了，再好好跟你说说。”

陆大明没等他说完，咆哮道：“你不够义气！”说着，扭头就走。

阿虎急得一把将他拉住：“大明，你不能去啊！”说着，他一把撩开上衣。

陆大明看到阿虎裸露的胸口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他不禁呆住了。阿虎指着胸口上的伤疤说：“我以前比谁都讲义气，这一条伤疤，就是为朋友打架而留下的。因为错手把别人打成重伤，我还因此坐了几年牢。经过那件事之后，我才渐渐明白，讲义气不是冲动。”

陆大明听得一阵惭愧，阿虎长叹一声，又说道：“大明，你光想着寻仇出气了，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今天要是真的把人打伤了，那就是犯罪啊！”

陆大明咬了咬牙，仍有些不甘：“可我被人欺负了，这口气怎么出啊？”

阿虎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我们出门在外，多少会与别人有些磕碰，如果每个人都要为了一口气争个你死我活，咱们的社会还有秩序有规矩吗？如果对自己并未造成多大的伤害，能宽容的就宽容。当然这并不是就纵容姑息恶行为，对方若硬是不讲理，我们可以寻求法律的帮助或者找警察。你再想想，我说的有道理吗？”

陆大明听了，若有所思……

（发稿编辑/苏 朝 插图/卢仲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