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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认知角度看动词“打”的多义性

2015-07-02余小庆

商丘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2015年4期
关键词:多义性典型性义项

余小庆

(安徽师范大学,安徽 芜湖 241000)

从认知角度看动词“打”的多义性

余小庆

(安徽师范大学,安徽 芜湖 241000)

动词“打”的多重义项是在原始义基础上通过结构隐喻、方位隐喻、实体隐喻而来。“打X”中“打”包含的核心义素越多,“打”义就越典型。与“打”的原型义相比,泛化义的相似度高于虚化义。属于同一目标域的义项,关系更亲密。“打”由原始“撞击”义扩展为多个义项,跟人的认知结构从单一到多元、从简单到复杂的变化是统一的,体现了认知与词义发展的相似性。

“打”;隐喻;原型范畴;典型性;相似性

一、“打”的性质概说

“打”有文献可查的最初意义是“(用手或器物)撞击某物”,是一个明显的动词。第六版《现代汉语词典》中将其分24个动词义项,1个介词义项,成为汉语中意义最多最复杂的一个词,因而最受学者重视。远溯至欧阳修的“触事皆为打”,近至刘半农、陈望道、胡明扬、符淮青等老先生都对其进行过研究。刘半农(1926)认为“打”是意义含混的混蛋字。陈望道(1935)总结概括了“打”的四种用法,认为可分为两个“打”,一个是“打击”的“打”,一个是泛义的“打”。胡明扬(1985)从字形字音字义方面对其进行了深入研究。符淮青主要探讨“打”的义项问题。关于“打X”中“打”的性质,很多学者看法不一,如陈望道将其称为“动词添头”,王力称之为“动词的记号”,蒋冀骋认为是“动词词头”,王海棻认为是“动词的标志”,太田辰夫认为是“接头词”,袁斌、俞光中、植田均等认为是“动词前缀”,祝建军、刘瑞明[1] 71-79,[2] 47-51认为是泛义动词等等。

我们知道,词缀必须具有一定的词法意义,应用具有一定的规则性和周遍性,在某一意义下应有定位性。“打”构词时既有“打X”,亦存在“X打”,故“打”不能看作词缀。又考虑到“打”在不同语境中可以替代很多具体动词,词义宽泛、义项繁多但可穷尽,我们将其看作“泛义动词”。

二、“打”多义性的认知分析

认知语言学认为语言不是封闭的,而是开放的,依赖性的,是客观现实、社会文化、生理基础、认知能力等多种因素综合产生的结果[3]7。“打”由最初的“撞击”义,发展为具有24个义项且后面能带名词、动词、形容词的泛义动词,我们可以从认知的角度来分析其多义性。

(一)“打”各义项的隐喻类型

随着社会的发展,人们不断认识和创造新事物,但考虑到经济性原则,不会无止境地创造新事物、新词语,而是将新事物和已知的旧事物相联系,找出它们的关联处,用已有的知识处理、思考和表达新概念,于是心理联想过程就成为沟通新旧事物的桥梁。在认知学上,心理联想过程的本质就是隐喻。根据Lakoff和Johnson的认知隐喻理论,隐喻的实质在于借助一类事物去理解和体验另一类事物[4] 39-42。第六版《现代汉语词典》中,“打”有24个动词性义项,其原始义是“用手或器皿撞击物体”,其他23个义项都可看作是由隐喻的方式得到[5]232。尽管Lakoff认为将隐喻分为结构隐喻、方位隐喻、实体隐喻三种类型带有明显的人为性,但我们仍可以此分类,以通过了解“打”义项的隐喻类型来更清楚地看待“打”的多义性。下面将“打”除本义外的23个义项进行分类:

1.方位隐喻:又称空间隐喻,是参照空间方位而组建的一系列隐喻概念。方位隐喻是人们赖以生存的最基本的概念,涉及上下、前后、深浅、中心与边缘等。人们在方位概念的基础上,将其投射到情绪、身体状况、数量、社会地位等抽象方面,形成用方位词语表达抽象概念。如“打”的义项12“举、提”,包含[+用力][+向上]的义素,义项13“放射、发出”包含[+中心向边缘][+扩散]等义素,这些义项都包含方向性概念,可看做方位隐喻。(见文后附表)

2.实体隐喻:指人们将抽象模糊的思想、情感、心理活动、事件、状态等无形的概念看作具体有形的实体。如“打”的义项4“发生与人交涉的行为”:打官司、打交道等。义项20“定出、计算”:打主意、打草稿。义项21“做,从事”:打游击、打埋伏。义项23“表身体上的某些动作”:打手势、打踉跄。义项24“采取某种方式”:打官腔、打比喻。这些“打+X”中的X都比较抽象,“打”的动作义比较虚化,不再是具体的打击行为。

3.结构隐喻:用一种概念的结构来构造另一种概念,是两种相关概念的叠加。结构隐喻表现为相关概念的结构对应关系以及已知概念的特征词语对新概念的侵入。“打”的本义是“用手或器具撞击物体”,后用于“购买、获取”等义,“手部动作性”是它们联系的纽带。如:义项2“器皿、蛋类等因撞击而破碎”,义项3“殴打、攻打”等都带有[+击打][+动作]义素。“打”的义项属结构隐喻的有义项2、3、5、6、7、8、9、10、11、14、15、16、17、18、19、22。

(二)从“打”的核心要素看其意义的典型性

“打”的原始概念是指人用手或借助于工具增加一个力作用于楔形物体上,从原始概念可以看出,打包含的核心要素有:行为者、击打动作、击打对象,而“打”这个动作,最直观的必然产生一个结果,那么,击打结果也应看作核心要素。从任一要素出发,都可能出现“打”的引申。每个要素都是“打”义延伸的一个触发点。那么,在分析一个“打X”类合成词中“打”义是否典型时,就要看这个词能满足几个要素。满足的要素越多,说明该词中“打”的典型性越强。其次,还要比较其与本义“撞击”义的层级关系,越接近“撞击”义,就越典型。另外,还可分析“打X”中的X,若X比较抽象,那么“打”义就比较边缘。比如:

1.打门、打鼓:包含击打动作、击打对象、行为者

2.打电话、打雷:包含击打动作、击打对象、行为者

3.打官腔、打主意:包含击打动作、行为者

这三组词包含的核心要素不同,我们可以据此看出这些合成词“打X”中“打”的典型性层级:例1、例2中都包含“击打动作”,但例1中击打动作即“撞击”义,例2中“击打动作”非具体化动作,只是某个动词的替代品,其典型性弱于例1。例3包含的“打”的核心要素少于例1、例2,且其后的X意义虚化,典型性又次于例2。故三组合成词“打X”中“打”的典型性层级可描写为例1>例2>例3(“>”代表典型于)。

(三)从原型范畴看其义项的相似度等级

原型范畴理论认为:范畴内各成员的地位是不平等的,有边缘成员与中心成员之分,它们之间的界限比较模糊,但都是围绕原型而建立[6]115-116。关于原型,认知语言学上主要有两种认识:一是指具体的典型代表;一是指抽象的图式表征,即属性集合。通俗地说,原型指的是体现某一概念最具代表性和最具典型性的义项,是心理表征和认知的参照点。当提及某一范畴时,人们首先想到的是原型样本,然后根据家族相似性类推。比如说到“打”,根据人们的普遍认知,它最典型的特征是“撞击”,“打”的前三个义项都包含明显的“撞击”义,因此可以将其看作原型义,即核心义。但根据家族相似性,词义可以由中心义向周围扩散。“打”的原型义衍伸出“搅拌”“编织”“捉”等不包含具体“撞击”动作但带有手部接触行为的义项,这些义项构成的“打+X”类合成词中,“打”代替了相应的具体动词,这类“打”义,我们称之为“泛化义”①。如“打馅儿、打毛衣”中的“打”分别代替了具体动词“和、编”。亦可更深层次引申出“做、从事”“采取某种方式”等不表具体手部动作的更边缘化的义项,这类“打+X”中“打”不表具体动作义,我们称为“虚化义”。根据与原型语义的相似性,“打”各义项的相似度等级可描述为:泛化义>虚化义(“>”表“相似于”)。

(四)从源域到目标域的映射看“打”义

我们知道,多义词的各义项都是围绕原型而建立,但并非各个义项都有一个共同的意义特性,而是通过意义链相连。相邻的义项享有共同的特征,不相邻的义项语义差别就相对较大。据Lakoff[7]276:每一个隐喻中都包含一个源域,一个目标域以及由源域到目标域的映射,属同一目标域的义项概念距离比较近,不同目标域的义项差距相对较大,有的甚至看不出彼此间的关系。我们可以将“打”除原型域外的23个动词义项分类,归纳出它们的目标域,来看它们的亲疏关系。如:同属制作域的“建造、修筑”义与“制造”义共同特征明显,但与取舍域的“买”义之间衍伸关系已很模糊。“打”的每一个目标域都是一个意义链,它们共同形成一个放射状结构图。原型位于范畴结构的中心位置,它们通过家族相似性获得联系。“打”的义项衍伸关系,如下图(数字代表义项序号,内容见所附表格):

三、结论

上文我们概括了泛义动词“打”各义项的隐喻类型,从“打”包含的核心要素的角度考察“打”的典型性层级,用原型语义分析了“打X”中“打”的相似度等级,并从映射的角度梳理了各义项之间的亲疏关系,属于同一目标域的义项关系更亲密。总之,认知的变化,反映在词汇上就是词汇数量的大量增加或意义的扩展演变。“打”由原始“撞击”义扩展为24个义项,跟人的认知结构从单一到多元、从简单到复杂的变化是统一的,体现了认知与词义发展的相似性。

附(第六版《现代汉语词典》中“打”的动词义项)

注 释:

① 此处的“泛化义”与泛义动词中“泛义”非同一概念:泛化义是指动词的动作性弱于动词核心义,而泛义动词指的是动词的词义广泛。

[1] 刘瑞明.不是“混蛋”字,而是泛义动词[J].喀什师范学院学报,1998(1).

[2] 祝建军.近代汉语动词“打”的语义泛化[J].烟台大学学报,2002(3).

[3] 赵艳芳.认知语言学概论[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7.

[4] George Lakoff, Mark Johnson. 我们赖以生存的隐喻[M].杭州:浙江大学出版社,2015.

[5] 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词典编辑室. 现代汉语词典[K].北京:商务印书馆,2012.

[6] 李福印.认知语言学概论[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8.

[7] Lokoff,George,Cognitive models and prototype theory[M].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87.

[责任编辑 袁培尧]

Study on the Multiple Meanings of Da (打)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Cognition

YU Xiaoqing

(AnhuiNormalUniversity,Wuhu241000,China)

The multiple meanings of Da is from the original meaning by structure metaphor, orientational metaphor and ontological metaphor. The more core semanteme in Da+X, the more typical significance of Da. Compared with the prototypical meaning, the iconicity degree of the generic meaning is higher than the ethereal meaning. There will be a closer relationship if senses belong to the same target domain. The variation of original meaning of Da to the multiple meanings unified the variation of the cognitive structure which is from single to multiple, from simple to complex, which showed the iconicity of development of cognition and meaning.

Da; metaphor; prototype theory; typicality; iconicity

2015-03-25

余小庆(1990- ),女,安徽安庆人,安徽师范大学文学院2013级汉语言文字学专业研究生,主要从事汉语语法研究。

H146

A

1671-8127(2015)04-009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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