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越南语和汉语都是属于具有声调的语言，会给越南留学生汉语声调学习带来很大的优势，但是越南留学生的汉语发音特征仍然是在于声调。刘珣先生在《汉语作为第二语言教学简论》中认为：“汉语语音最大的难点在于声调。汉语是有声调的语言，声调有区别意义的作用。很多学习者的母语是非声调语言，学习者必须首先建立声调的概念……母语是声调语言学习者，也由于汉语调类和调值与其母语不同，感到正确掌握汉语声调的困难。”①越南留学生的越汉中介语声调系统发音特征就是越南留学生在汉语声调习得过程中所有的发音偏误。那些偏误的来源不只是来自母语的负迁移，同时也来自目的语的尚未完全掌握。本文通过对比分析方法来比较两种语言的声调系统的异同以便找出难点导致发音偏误。

一、越南语声调系统与汉语声调系统的比较

为了便于两个声调系统的描写和比较得清楚、好懂，笔者将两个声调系统的调值结合借用“五度标记法”的五度音高成为“五度的调值坐标图”。“五度调值坐标图”是笔者用来标记调值相对音高的一种方法；它是具有五个等距刻度的竖线和一条横线构成的坐标图，竖线表示声调的相对音高、横线表示声调的相对音长，竖线的四格五度从低到高依次标为1、2、3、4、5度：1度低音（最低）、2度为半低音、3度为中音、4度为半高音、5度为高音。

调值：就是声调的实际读法，指一个音节发音时音高的高低、升降、曲直、长短的变化形式。

调类：是声调的种类，就是把相同的调值归纳在一起而成的种类。在某一种语言中，有几个基本调值（不包括变调等特殊情况）就可以归纳成几种调类。

（一）越南语的声调系统描写

越南语是一个有声调的语言，一共有六个基本声调：平声、锐声、玄声、问声、跌声、重声。

平声：高而平，调值44。

锐声：升调，从较高音升到高音，调值45或445。

玄声：低音调，下降的落差小，调值32。

问声：降升，由中音降到低音，再升到中音，调值323。

跌声：起点在中音，先稍微升高，然后迅速下降到半低音，再升到高音，调值3425。

重声：低而短，调值31

（二）汉语普通话的声调系统描写

汉语普通话的声调根据音高的变化形式形成了4组不同的声调，按照中国的传统语音学的称作：阴平、阳平、上声、去声，具体的高低升降情况如下：

1.阴平：称为“高平调”，调值55

2.阳平：称为“高升调”，调值35

3.上声：称为“降升调”，调值214

4.去声：称为“全降调”，调值51

（三）汉语声调系统与越南语声调系统的比较

声调有区别词义的作用，由音高变化特征的高低、升降、曲直变化而成。因此，我们从声调的调值之变化形式来做比较（*）。

平调：汉语普通话的阴平（第一声）与越南语的平声（半高音）都是属于平调，但是区别于音高不同。汉语普通话的阴平是高而平（55），越南语的平声是偏高而平。因此，汉语的阴平比越南语的平声高。

升调：汉语普通话的阳平（第二声）与越南语的锐声有共同点，都属于升调。不同的地方是，汉语普通话的阳平发音时由中音升到高音（从3度升到5度），越南语的锐声发音时由半高音升到高音（从4度升到5度）。

曲调: 汉语普通话的上声（第三声）与越南语的问声都是属于降升调，发音时音高先下降然后再升高。汉语普通话的上升发音时音高从半低音（2度）降到低音（1度）再升到半高音（4度）；越南语的问声发音时，音高从中音（3度）降到低音（1度）再升到出发点（3度）。此外，越南语还有跌声，它跟问声有所不同；跌声发音的时候，先稍微升高、突然下降半低音、再升到高音。

降调：汉语普通话的去声（第四声）是全降调，发音时音高从高音（5度）降到低音（1度）。越南语的玄声是一种降调，但是它的音域很窄，从中音（3度）降到半低音（2度）（因为玄声的音域很窄，所以有的学者把它归纳于平调）。另外，越南语还有一个所谓重声的声调，越南语的重声也属于降调，但是重声的读音又低又短；发音的时候，音高只是从半低音（2度）迅速地降到低音（1度）。由此可见，在越南语里头没有全降的声调。

此外，关于汉语声调的调值还有轻声和变调现象（如上声的连读、“一、不”的变调）。轻声与变调都属于音变的现象，声调在语流中发生变化，主要是连读音变。轻声“因比较特殊而又复杂，习惯上单独说明。轻声是四声在一定条件下变成比原调又轻又短的声调变体。‘又轻又短是说，就音节的音强而言比原调轻些、弱些，就音节的音长而言比原调短些。一般地说，普通话四种基本声调的字，在一定条件下都可以失去原来的声调（原调），读成轻声（变调）。可见轻声是个四种变调的总名，不是一个声调，即不是与四声并列的第五种声调”②。越南语没有变调的现象，尤其是像轻声的音变；这意味着越南语的音节或者声调无论是单念还是在语流中都不会发生变化。

二、越南留学生的越汉中介语声调系统发音特征

在此笔者采用“对比分析法”来预测越南留学生的汉语声调学习困难以及发音偏误（特征）。根据上面所阐述的两个语言系统对比，通过分析母语的负迁移和目的语的掌握程度影响到学习者的发音习惯，我们可以预测越南学生的汉语声调发音特征。刘珣先生在《汉语作为第二语言教学简论》③中写道：“第二语言学习的障碍主要来自母语的干扰，需要通过对比两种语言结构的异同来预测第二语言学习的难点和易产生的错误。”因此，通过对比越南语和汉语普通话这两个语言的声调系统才能够了解越南学生学习汉语声调的难点与产生偏误的原因。

关于汉语普通话的阴平：越南语的平声虽然跟汉语的阴平是类似的，但是它的音高没有阴平高，而且越南人也不重视平声的音高；因此，越南学生学习汉语的阴平时由于母语的发音习惯而常忽略阴平的音高。从而，越南学生发阴平的时候常把阴平的调值（高而平）念成半高音（44）或者中音（33）。endprint

关于汉语普通话的阳平：从上面所对比两个语言的声调系统，我们可以看出，汉语的阳平和越南语的锐声是相似的，都属于升调的调类。虽然汉语的阳平的调值（35）和越南语的锐声的调值（45或445）有点差异，但是不会给学生造成很大的障碍。越南学生学习汉语的阳平比较容易。

关于汉语普通话的上声：越南语的问声跟汉语普通话的上声都是属于曲调，而且都是降升调（越南语的跌声却不一样）；只不过两者的调值有点不同。汉语的上声之调值是214的变化，发音时音高先降到最低再升高；越南语的问声之调值是323的变化，音高从3度只降到2度，然后又升到3度。从此我们可以看出来，越南语的问声调值变化时，它的最低点没有上声低，曲折变化也不如上声那么明显。这里，发音习惯会给越南学生一定的影响，发上声的全调时不能下降到最低的音（听起来比实际调值平一点）；但是，在语流中越南学生的上声比其他国家学生好得多，这由于上声的变调在语流中只念前半调。

关于汉语普通话的去声：根据上面所比较的，越南语的玄声和重声跟汉语的去声都属于降调，但去声是全降调而玄声和重声是“半降调”。这里所谓半降调是因为玄声和重声的音域都很窄，玄声的调值只是从3度的音高渐渐降到2度的音高，重声的调值是从3度降到1度。这意味着越南语的声调之中完全没有从高音降到低音的调值（全降调），因而越南学生发汉语的全降调（音域广的调值）是很困难的。越南学生发汉语普通话的去声时很难把它的调值降到低音而是平平的。

因此，越南学生常把汉语普通话的阴平和去声混在一起，不能发清楚第一声和第四声；这由于第一声（阴平）的调值发不够高，而第四声（去声）的调值降不下去。

关于汉语普通话轻声以及变调现象：上面所述越南语没有变调的现象，尤其是像轻声的音变；这意味着越南语的音节或者声调无论是单念还是在语流中都不会发生变化。因此，越南学生发轻声或者连续音变一定是很困难的，会念出轻声汉字的原调。

三、结语

越南留学生在汉语声调习得过程中因受母语的发音习惯影响而对汉语普通话的声调难以发得标准，他们或是发音短促，或是发音时上升或下降不明显，尤其是阴平和去声的发音。从上面所对比和分析可以看出，越南留学生把汉语的高平调（55）念成半高调（44或33）；全降调的音域很窄、起点不够高、落点不够低；对上声控制不好，前半声念得长或者只降不升（2214或21）；阳平上升急促（34）。除此之外，越南学生经常混淆汉语的阴平和去声之间的发音。轻声（变调）对于越南学生是陌生的概念，所以越南学生常念出原调。

本文通过对比分析法来描述越南留学生的越汉中介语声调系统的发音偏误，美国语言学家塞林克（L·Selinker）指出中介语的偏误有反复性、有顽固性，因为“语言中的某一部分可能会停滞不前，产生‘僵化或‘化石化的现象，特别表现在语音方面”④。虽然中介语是一种动态的语言系统，但是由于它本身有顽固性，因此越南留学生的越汉中介语声调系统发音才有自己的特征。

注释：

①刘珣.《汉语作为第二语言教学简论》[M].北京：北京语言大学出版社，2002

（*）笔者在这里把目标语的汉语四声类型作为比较对象，所以将越南语的声调跟汉语声调进行对比

②黄伯荣、廖序东《现代汉语》 [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7

③刘珣《汉语作为第二语言教学简论》[M].北京：北京语言大学出版社.2002

④刘珣《汉语作为第二语言教学简论》[M].北京：北京语言大学出版社.2002

注：本文题目《越汉中介语》的顺序来由是对越南学生汉语习得的过程始于母语向往目的语，本文的研究以越南语为起点母语、汉语为终点目的语。

黎明清，越南人，英文名：LE MINH THANH，武汉大学文学院语言学及应用语言学专业博士研究生。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