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刘墉

老张在花市买花时，突然觉得有人拉他袖子。一个大男生笑着说：“老伯来量个血压吧！”

“我没空！”老张没好气地回道，“没看我拿这么多东西吗？”

“我来！我来！等下我帮您拿到门口。您如果要找车，我帮您叫，送您上车。您先坐！量个血压吧！免费服务！”

老张坐下了，一排桌子前坐了三个女孩，面前各放一台血压计，正有两位妇人在量血压，老张也就放心地挽袖子。

小姐一边为老张绑血压计，一边亲切地问：“老伯多久没量血压了？”

“很久了！一年吧！”

“真的哟！年岁大了，要小心，还是常量量吧！”

淡淡一句话，却令老张心一惊，因为棋友老孙上个月才“报销”，好端端一个人，没一点征兆，突然脑溢血就死了。

“一百四十五、九十。老伯，有点高耶！”

“会吗？”

“我量了两次呢！”小姐指着水银柱，又一笑，“您要不要再测个血糖？”

“血糖？”

“是啊！也免费，我们有立即显示的机器和测验晶片，国外进口的。马上量，马上知道结果。”

“要抽血？”

小姐笑了：“不抽血，只輕轻扎一下，半滴血就够了。您看，血糖一百四十五，好像高了呢！正常要在一百二十五以下。”小姐把机器拿给老张看：“您的血压高，血糖又高，还是去检查一下吧！我们检验中心就可以。对了，我们为了服务社会，正在半价优惠，您快去看看吧！而且健保（编者注：台湾的全民健康保险）给付，一毛钱也不花，图个安心嘛！”

老张第二天一早就到了那家“中心”，漂亮护士笑眯眯地帮老张填单子：“三酸甘油脂、胆固醇、肝功能、红血球、白血球、血小板……血糖。”

护士抬起头：“您昨天验过血糖了，要不要改验糖化血红蛋白？这个比较准，能显示您过去几个月的血糖。”

“好哇！”老张说。

“这个健保不付哟！”护士一笑，“不过，也没多少钱。”

“钱不成问题！健康重要！”老张手一挥，“验吧！”护士小姐却没继续填单子，抬起头，盯着老张笑道：“您既然这么说，以您这个年岁，我倒建议您干脆做个癌症的筛检。”

“癌症？”

“是啊！您不知道吗？现在最新科技，各种癌症都能由验血查出来。如果有，可以提早发现、提早治疗。”说着把化验表格转过来，指给老张看：“您瞧！这AFP是查肝癌的，CEA是查肝胆肠胃癌的，PSA是查前列腺癌的。”

老张心一震，听说过，好像去年前列腺癌死掉的老赵就总提这个。

“您可以做全套筛检，有很大的折扣，而且只抽一次血。”护士小姐说。

“多少钱？”老张问。说出数字，吓一跳。但是想想老赵躺在病床上的那张脸，老张心一横：“全都做吧！”

隔不久，报告出来了！天佑老张，居然全部正常。检验中心退给老张不少钱，因为老张把下棋的那伙兄弟全带去了检验中心。据说他还拉着女婿，下个月要去做“正子扫描PET”呢！

老张的血压，一百四十五、九十，确实高了。问题是，在那种情况下，能不高吗？

手上抱着装了盆景和水仙的大盒子，腋下还夹着一大把银柳，气喘吁吁地正往前走，突然被人一把拉住，坐下量血压，又责怪他太久没量了。

如果换作你，冷不防地来这么一下，听那“扑哧扑哧”的血压计打气声，四周还有熙来攘往的人，你的血压是不是也会比较高？

据统计，人们到医院由医生量血压，尤其当那医生或护士拉着一张脸，冷冷看着血压计时，病人的血压常会变得比较高。正因此，加上为了省力，许多医院用自动量血压机，要你自己坐到前面挽袖子、伸手臂进去量。机器前面多半有个牌子，建议你不要立刻量，最好先坐一下，等“心平气和”之后再量。他们这么做，就是为了避免病人紧张，或前面才走路、上楼，气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