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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江近代丝绸业概要

2015-05-30马云飞

2015年44期
关键词:镇江丝绸出口

马云飞

摘 要:近代镇江地区的丝绸业发展虽然规模不及苏杭宁地区,但仍在本地产出货物中占据较大比重。本文简要叙述了近代镇江丝绸业之沿革,对于该业的兴起,繁盛和衰落作了叙述,从近代丝绸业的发展与转型,继而转型失败并没落的过程中,也对现代产业转型升级做出了重要启示。

关键词:镇江;丝绸;出口

江南地区,素重蚕桑,自古盛产丝织品。杭州、苏州、江宁等地都是著名的产区。镇江丝织业历史悠久,自唐宋以来便不断有绫、罗、绸、缎作为贡品,丝绸品种很多,名称历代有异,太平天国后则统称“江绸”[1],因京江是镇江的别名,所以“江绸”则是“京江绸”的简称[2]。

江绸种类名目繁多,绸称为花素宁绸,旧名冲宁绸,又名宮绸、文明绸,有花、素两种,适用中西服装衣里,是朝廷大典用以赏赐臣僚,多为官服袍料,故又称宮绸,文明绸于1910年获南洋劝业会优等奖[3]。绫有润州土贡水纹鱼口绣、叶花纹等绫[4],又有方纹绫,水纹绫[5]文绫又名京口线绉[6],土名紫薇缎,又曰亮花[7],1908年花绉、杜鹃绉在南洋劝业会上获奖[8]。江绸的主要品种是线绉[9],又名京绉,紫色为紫绸,淡黄色为密合绸,一般用于婚嫁[10]。绢称为润州贡绢,丝为缣丝,纱为官纱,而缣丝与官纱是夏令服装用品[11]。官纱出现在光绪初年,原产纯素一种,清末有道士许祥兴创织花纱,名为“文明纱”[12]。另有缎为红缎,罗为润州土贡衫罗[13]。

有志记载:“盛泽之纺绸,镇江之江绸,丹阳之绉绸,亦皆机户以工人织成之者,其工人总数亦各逾万”[14],可以看出江绸的生产规模还是较大的。第一次鸦片战争期间,因英军侵犯,后又受太平天国战事影响,镇江丝织业受到破坏,光绪初年,地方当局从湖州运来大量桑苗,免费散发,鼓励育蚕,生丝产量迅速增长,丝织业重新恢复。当时织机有1000第一台,织工约4000多人。绫绸、宫绸年产约8万匹,缣丝年产约14000-15000匹。此后丝绸产量逐年上升,从光绪二十二年至宣统三年(1900年至1911年),江绸产业年销量26-27万匹,贸易额合白银450万两。织造机房有1000多家,共有织机4000台左右,还有车房近200家,染坊20家,生产工人16000多人,加上络丝,制筘和经营丝绸人员近2万人,是当时镇江最大的手工行业[15]。

江绸由绸号、绸庄经营,大绸号有陶聚茂,毛凤记,陈恒泰,蔡协记4家[16],除此以外,京江報也曾记载其他绸号:“绸以纶和裕康祥为特色,毛凤记,陈恒顺,陶永记,陶寿记,蔡子记,陶乾记,陶桂记等”[17],亦有镇江人民记忆所及,列举于此:陶隆记,陶魁记,陶金记,陶馥记,曹森茂,李明记,胡恒泰,同聚茂,马振记,郭义记等[18]。全行业的公共组织名“景福堂”,机房有“机业公所”,车房有“经业公所”[19],全行业共同拥有的资本不少于200万两白银,大大超过苏杭两地同业的资力。

从1900年到1911年(光绪廿六年至宣统三年),是江绸发展的顶峰时代,国内行销于河北、河南、山东、山西、安徽、湖北及东北三省,还远销朝鲜,日本以及欧、美、南洋等地[20]。

江绸的质量较之苏杭两地所产的绸缎,颇有不如,但是能够获得广泛销行,原因有以下几点:

1、苏杭两地盛产的绸缎,质量优,但是价格高昂,一般人是无力购买的,江绸的质地逊于苏杭,但是价格低于苏杭,例如冲宁的售价仅仅是杭州宁绸的60%,九线宫、杭线绉的售价也低于杭州货20%[21],更适合大众的购买力,因此能远销全国各地,同时,江绸货品的形式均尚可观,几种冒用浙杭地名的货品颇能乱真,因而消费者乐于购买,经营者也利于推销。

2、前文也提到,宮绸被苏州织造府采为贡品,用作皇帝赏赐臣僚的黄马褂和袍服,其销量虽然每年仅数十匹,但是由于是贡品,身价倍增,所以京内外大小官员的官服袍套和命妇们的袄帔,大部分采用了江绸。

3、线绉在两湖一带又称为紫薇绸,名称吉祥,成为许多地方订婚纳彩必备的礼品。同时线绉还有特制的劣品,最劣者薄如纸,专制装殓的寿衣,有些地方还糊成衣服,用于祭奠焚化[22],销量颇大。

4、上文提到江绸远销国外,但这些国家的销量都非大宗,而朝鲜的销路很大,这种规格,是在线经机上专门织成每件长十二尺的一种披风料,名为“朝鲜披风”。约在1896年(光绪廿二年)前后,有朝鲜人向镇江毛凤记绸号买去若干匹各种花样的线绉。历时不久,便由山东帮客商从朝鲜带来 订货单,规定每件十二尺的长度和几种花样、颜色,经毛凤记绸号承办合格,从此打开朝鲜披风的销路。几年之后,年销量发展到40万件,竟占江绸各品种国内外全部最高年销量的40%[23]。由于江绸黑色,纬没有炼,质地较厚,和一般绸缎质软者不同,北方风沙大,用江绸作披风,一则颜色耐脏,二则灰纱一抖即净,不像布料容易沾灰,不易抖掉,非下水洗涤不可[24],因此江绸在本地销路不大,反而能远销朝鲜。

镇江府,丹徒县,开埠设关商务以盛输出品有丝、蚕、绸、棉花、米麦、豆饼、烟丝、牛皮、油酒而醋特佳[25]。有志记载:“丝则为出口货之第一大宗”[26]。下表为镇江关出口土货的数量。

时期出口土货(两)

光绪廿九年6726263

光绪三十年8381625

光绪三十一年9053750

光绪三十二年8985551

光绪三十三年5520197

表1 镇江关商务运输概况[27]

表中可以看出自镇江关出口的当地土货数量还是十分庞大的,丝为出口货第一大宗,也是在出口中占了很大比重的,可以推测,当时的江绸产业出口量也是十分可观,而且出口量也是逐年递增,说明出口贸易呈增长趋势。据记载,光绪廿六年至宣统三年是江绸发展的顶峰时代,所以光绪三十三年出口土货量骤降,并非是因为江绸业的萧条,疑似因为该年9月18日,日轮“大福丸”号于镇江沉没,死300余人,影响了出口贸易[28]。

江绸业由于以上种种原因,兴盛了约20年左右,但是亦是逐渐趋于没落,到了40年代,仅剩几家机坊纺织缫丝,以后完全绝迹,“江绸”竟成为历史名词,原因约有以下几点:

1、首先,在市面上的绸布种类是十分多的,外国洋货也是不断发展,以乙巳年(1905年)为例,乙巳年《时报》上刊布了进口洋货包括样布,棉纱,印度棉纱。乙巳年五月廿一日的《时报》记载:“印度棉纱,昨有天津帮购办十支者五百余包,市价如下:十支牛耕田89两;十支金智星89两”[29]。乙巳年六月初九的《时报》记载:“样布:昨日洋行闭与洋货号计市布三千三百疋原布三千疋,其牌名及每疋價银如左:公平洋行闭出花旗十磅捷报头彩图,市布三千三百疋,每疋银三两四钱…”“东洋棉纱昨有牛庄帮购办二三百包价格平稳在录如左:十六支立马,每包一百零一两五,十六支花蝶,每包九十七两一钱,十六支廿字草包,每包九十五两…”[30]等等,可看出在1905年时,市场上的布,纱等种类已经相当多,有些进口的数量也很大。此后,先是苏杭的丝绸,花样翻新,日本的人造丝的大量倾销,西洋呢绒也越来越多,江绸的市场份额逐年减少,并且并没有创新跟随潮流,甚至偷工减料,以致于逐渐被淘汰。

2、在辛亥革命之后,宫廷贵族服用面料需求减少,导致宫绸之类的宫用官用丝绸的销路一去不返。上文也提到朝鲜披风的销量占到了江绸所有品种销量的40%,然而在日本侵占朝鲜之后,提高了对中国进口到朝鲜丝绸的税率,按货值征收100%的税收,而且是按朝鲜的市价估算货值[31],这导致了绸商无法外销,40%的销量从此消失,对江绸产业是一个沉重的打击。日本加税后,有些绸商曾设法偷运了几年,取道吉林省延吉市的龙井村(原来是经安东转运朝鲜),偷渡者们江运入朝鲜[32],但是在日本的控制之下,入境非易,运销数量大为减少,日趋式微,勉强到1925年前后,中朝之间朝鲜披风供销关系被扭断了。此后“九· 一八”事变发生,东北营口、哈尔滨商路亦完全断绝[33],江绸业失去半壁江山。

3、各绸号号主不设工场,而是委托机房加工,最盛时有机房三千余户,集中于镇江南门一带[34]。由于资金少,机房所织成之绸,求售于各号,无力运销外地[35]。而绸号对于机房的盘剥似乎是非常残酷的,据时人回忆,当时最贫困的“络丝老太”,直接受机房的盘剥;做几天歇半个月的穷机工,也是如此[36],他们的劳动条件很差,有一首流传的旧机工歌谣说:“打爹骂娘,流落机房,冬天不得烤火,夏天不得乘凉”[37]。这些工人被社会的中上阶层蔑称为“机花子”[38],由于物价不断高涨,工人生活也遭受威胁,盼望加工资,他们知道想要机房提高点待遇,就必须绸号高抬贵手,增加给机房的加工费,所以常常聚众闹事,有时勉强议价,也会为一文半钞争持不下[39],因此工人仇恨集中于绸号,而此种罢工示威之举也是屡见不鲜,年长之人也曾回忆当时是有“多次聚众闹事”[40]。

4、江绸业全行业共同拥有的资本不少于200万两白银[41],但是大多数绸号老板因富而骄,挥霍成性,生活奢侈,吸食鸦片更是普遍现象[42];其他的一些,资金也不是流向生产领域,而是大多数用来购置田产,这也是因为中国传统的农本思想,这些绸号为了预防亏本而留的后路,最好的办法就是购置田产[43]。可以说江绸业包括四大家在内的绸号,因缘时会,但并没有在经营过程中求强,图创新谋改进,江绸产业在新的社会环境下的转型也并没有成功。但是也是有很多绸号,试图进行该产业的转型,1918年左右,有个别号鉴于当时铁机花缎风行一时,首先陶桂记开设光华绸厂,有铁机四十多台。接着陈恒顺,沅泰昌,蔡协记三号共同集资合办兴华绸厂,效法杭州生产铁机花缎。另有旅津经营煤矿资力雄厚的同乡人士为家乡兴办实业,来镇江投资开办仁章绸厂,均因步人后尘,质量与花式落后于人,优胜劣汰,三厂不数年先后歇业[44]。

江绸业由于当时特定的社会环境,和自身的品质条件,在丝绸的行业中占据了自己的一席之地,并持续辉煌了约20年。但是社会条件变迁,在与国外市场和国内产品的双重竞争中,由于政治原因亦或是自身转型仍不能适应于近代市场,从而失去了先发优势,原本发达的江绸业,最终也是完全停顿不复昔日光辉。(作者单位:浙江财经大学经济与国际贸易学院)

参考文献:

[1] 《镇江市志》.纺织工业.丝绸.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1993:872.

[2] 杨质凡.盛极一时的江绸业.《镇江蚕桑丝绸史料专辑》,1993:12.

[3] 《镇江市志》.纺织工业.丝绸.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1993:873.

[4] 《丹徒县志》.卷三.食货四.物产.

[5] 《丹徒县志》.卷三.食货四.物产:35.

[6] 《镇江市志》.纺织工业.丝绸.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1993:873.

[7] 《丹徒县志》.卷三.食货四.物产.

[8] 《镇江市志》.纺织工业.丝绸.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1993:873.

[9] 杨质凡.盛极一时的江绸业.《镇江蚕桑丝绸史料专辑》,1993:12.

[10] 《镇江市志》.纺织工业.丝绸.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1993:873.

[11] 杨质凡.盛极一时的江绸业.《镇江蚕桑丝绸史料专辑》,1993:13.

[12] 杨质凡.盛极一时的江绸业.《镇江蚕桑丝绸史料专辑》,1993:13.

[13] 《丹徒县志》.卷三.食货四.物产.

[14] 《江苏通志实业编》.工艺志.15.

[15] 《镇江市志》.纺织工业.丝绸.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1993:872.

[16] 《镇江市志》.纺织工业.丝绸.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1993:872.

[17] 《京江报》.中华民国三年五月五号(阴历四月十一日)星期二第一百九十七号.三.

[18] 蔡墨屏(上海市缝纫机制针厂退休干部).镇江江绸业兴衰略记.《镇江蚕桑丝绸史料专辑》,1993:35.

[19] 杨质凡.盛极一时的江绸业.《镇江蚕桑丝绸史料专辑》,1993:19.

[20] 《镇江市志》.纺织工业.丝绸.上海社會科学院出版社,1993:872.

[21] 杨质凡.盛极一时的江绸业.《镇江蚕桑丝绸史料专辑》,1993:14.

[22] 杨质凡.盛极一时的江绸业.《镇江蚕桑丝绸史料专辑》,1993:14.

[23] 杨质凡.盛极一时的江绸业.《镇江蚕桑丝绸史料专辑》,1993:14-15.

[24] 王骧.镇江手工丝绸业的兴衰.《镇江蚕桑丝绸史料专辑》,1993:44.

[25] 《江苏通志实业编》.下.商务志.商货出品.

[26] 《江苏通志实业编》.工艺志.16.

[27] 《江苏通志实业编》.下.商务志.商货运输.

[28] 百度百科

[29] 《时报》.乙巳年(1905年)五月廿一日.

[30] 《时报》.乙巳年(1905年)六月初九日.

[31] 《镇江市志》.纺织工业.丝绸.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1993:873.

[32] 杨质凡.盛极一时的江绸业.《镇江蚕桑丝绸史料专辑》,1993:16.

[33] 蔡墨屏(上海市缝纫机制针厂退休干部).镇江江绸业兴衰略记.《镇江蚕桑丝绸史料专辑》,1993:37.

[34] 蔡墨屏(上海市缝纫机制针厂退休干部).镇江江绸业兴衰略记.《镇江蚕桑丝绸史料专辑》,1993:36.

[35] 蔡墨屏(上海市缝纫机制针厂退休干部).镇江江绸业兴衰略记.《镇江蚕桑丝绸史料专辑》,1993:38.

[36] 杨方益.江绸残忆.《镇江蚕桑丝绸史料专辑》,1993:10.

[37] 王骧.镇江手工丝绸业的兴衰.《镇江蚕桑丝绸史料专辑》,1993:46.

[38] 杨质凡.盛极一时的江绸业.《镇江蚕桑丝绸史料专辑》,1993:20.

[39] 杨质凡.盛极一时的江绸业.《镇江蚕桑丝绸史料专辑》,1993:20-21.

[40] 杨方益.江绸残忆.《镇江蚕桑丝绸史料专辑》,1993:11.

[41] 蔡墨屏(上海市缝纫机制针厂退休干部).镇江江绸业兴衰略记.《镇江蚕桑丝绸史料专辑》,1993:35.

[42] 蔡墨屏(上海市缝纫机制针厂退休干部).镇江江绸业兴衰略记.《镇江蚕桑丝绸史料专辑》,1993:37.

[43] 乔丽.浅析近代镇江江绸业的兴衰及其特点.市场周刊·理论研究:42.

[44] 蔡墨屏(上海市缝纫机制针厂退休干部).镇江江绸业兴衰略记.《镇江蚕桑丝绸史料专辑》,1993: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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