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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耶茨的《革命之路》看“焦虑时代”的“美国梦”

2015-05-30曾丽

作家·下半月 2015年7期
关键词:美国梦理查德

摘要:  理查德·耶茨被誉为“焦虑时代”最伟大的作家。《革命之路》是他的处女作,也是成名作。耶茨的小说以冷酷著称,他用手术刀般的笔法剖析美国50年代中产阶级的生活及心理,深刻地批判了“美国梦”的虚假性。

关键词:理查德·耶茨  《革命之路》  焦虑时代  美国梦

《革命之路》是理查德·耶茨的成名作。在这部作品中,耶茨细致地记录了一个美国中产家庭走向崩溃的全过程。弗兰克与爱泼夫妻可以说是“焦虑时代”数百万美国中产家庭的缩影,他们的焦虑是“美国梦”全面破灭的结果,是具有时代性的。藉由这部作品,我们将深刻的理解“美国梦”的本质,及美国资本主义的实质。

一  “焦虑时代”的降临

美国上世纪50年代,被称之为“焦虑时代”。“焦虑”一词在英语词典中的解释是“想要而无法得到后的一种心理状态”。众所周知,二战胜利后,美国一跃成为世界的领导者,其物质文化高度发达,那么在这样一个国家中,为何会产生普遍的“焦虑”呢?原因十分简单,正是由于它自己的反动性,将美国人民推向了“焦虑”的深渊。自上世纪40年代末,美国统治阶级为了自己的利益,全面推行反共政策,由此引发了长达四十多年的冷战。在对抗苏联的过程中,美国国内开始弥漫一种紧张情绪。在麦卡锡主义的恐怖阴影下,越来越多的人不再相信所谓的“美国梦”,取而代之的是沉溺于虚假的社会繁荣。

“中产阶级”素来被认为是美国社会的稳定器,因此必然受到上层阶级的格外关注。从表面上来说,上层阶级会鼓励底层阶级向中产阶级过渡,但上层阶级是严格限制中产阶级向上层阶级过渡的。因此,一旦成为中产阶级后,即实现所谓的“美国梦”之后,中产阶级几乎不再有阶级奋斗的可能性了。对于他们来说,想要成为上层阶级,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革命”。然而在美国这样一个军事力量超级发达的国家内搞“革命”,无疑是自寻死路。被上层阶级牢牢掌控的中产阶级,除了焦虑之外,根本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对于中产阶级出身的理查德·耶茨,中产阶级的这种夹心焦虑,可以说是一种切肤之痛。尽管理查德·耶茨不像菲茨杰拉德那样疯狂地追求成功,但是他内心也曾有过一个美国作家梦,他渴望成为菲茨杰拉德式的作家,只是现实给他泼了一盆冰水,让他刺骨锥心。正是基于这种体验,耶茨创作了《革命之路》。

虽名为“革命”,却没有丝毫的革命精神。与菲茨杰拉德不同,耶茨似乎更加热衷于反讽。如果说《了不起的盖茨比》是菲茨杰拉德对于“美国梦”的狂热,那么《革命之路》则是耶茨对于美国梦的“绝望”。从这一点,耶茨比青年时的菲茨杰拉德要高明许多。耶茨的描写时冷酷的,他的笔如同手术刀一般,一层一层地剖开繁花的现实,直至露出内部的肿瘤。面对这样的作品,任何一个读者能够感受到的只有痛苦而非快乐。或许正是由于这样的原因,耶茨的作品才会被人遗忘,因为在一般人看来痛苦只该被遗忘。痛苦是真的可以被遗忘的吗?我们只能遗忘别人的痛苦,而永远无法遗忘自己的痛苦。

卡夫卡曾说过:我们所需要的阅读是那些能够捅我们一刀的阅读。对于一个作家来说,将自己的痛苦制成一把匕首去捅读者一刀,才算是真正的成功的。耶茨做到了,他让每一个阅读他作品的人都感觉到被捅了一刀,不仅如此他狠狠地捅了他笔下的人物一刀,毫不留情,绝不怜悯。自莎士比亚以来,没有一个作家比耶茨更加善于谋杀他笔下的人物,因此他足以堪称为一个伟大的作家。

或许有人会问,耶茨为何如此残忍呢?与其说耶茨残忍,不如说时代残忍。正如弗兰克形容排队领薪水的人时所说的那样:就像是一群肮脏贪婪在等着奶头的猪。一个把人变成猪的时代,一群变成猪的人,对于这样的人,如何能温情呢?他们和屠宰场的猪一样都在等待着死亡的降临。或许捅上他们一刀,让他们感觉到疼痛,才能唤醒他们作为人的记忆。

二  “焦虑时代”的爱情

裴多菲曾说过: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从字面上来看,裴多菲是在说,为了追求自由,可以抛弃生命和爱情。但试想一下,在一个没有自由的环境下,生命和爱情如何能成为可能呢?焦虑时代,是一个没有自由的时代,在这样的时代中爱情又怎么可能呢?小说中的爱泼最终为了追求自由而失去了生命,失去了爱情,深刻地说明了在资本主义社会中人性必然被扭曲,等待人的只能是悲剧。

法国思想家巴迪欧称爱情是一种真理程序。他认为,相爱的两个人要成为一个世界,或者说创造出一个新的世界。回到小说中,弗兰克和爱泼始终在两个世界里,他们的爱情远远没有达到真理的程度。原因何在呢?首先,来看弗兰克。弗兰克爱爱泼,这是毋庸置疑的,他为何会爱她呢?他爱她什么呢?法国思想家萧沆曾说: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是想要得到她的独一无二和与众不同。爱泼的独一无二和与众不同到底是什么呢?应该说,是她的自由。爱泼比同时代其他女性表现出更多的自由,这是她的獨一无二和与众不同。

爱泼为何会如此自由呢?应当归结于她不幸的童年。诞生是一种灾厄,这个比喻用在爱泼上,真是再为恰当不过。爱泼,不过是父母孟浪的副产品。出生后她的父母便分道扬镳,童年的她饱受颠沛流离,寄人篱下之苦。这种生活,赋予她一种自由的性格。

再来看弗兰克,虽然他也是偶然来到这个世上,相对于爱泼来说,他是幸运的。退役后,父亲给他安排了一个稳定的工作,只要安分守己,必然可以像父亲那样寿终正寝。或许是父权的压抑,他总想着要摆脱“大手”,获得完全的自由。当他遇到爱泼后,他的热情被点燃了。在他看来,爱泼是“一流的女性”,然而这不过是他的幻觉。当爱泼想要去巴黎重新开始时,他退缩了,他根本没有勇气去接受自由,因为自由是要付出代价的,是要冒着危险的,而生活已经将他变成了一个庸人,一头只会等待奶头的猪。当他面对自由时,他感受到的不是狂喜,而是恐怖。

再来看爱泼,童年创伤让她变得孤独、任性、高傲,不容于世,她极度渴望爱,但又无法放下自己的高傲。如果她选择妥协,选择做一个安分守己的中产阶级,也就不会有后来的悲剧了。爱泼毕竟是爱泼,她不可能接受一个苟延残喘的婚姻。或许从一开始,她想要的只是一个美满的婚姻,而不是真正的爱情。真正的爱情是具有革命性的,两个人成为一个世界,成为真理程序,这样才能对抗那个令人焦虑的时代。

或许有人认为,对于婚姻灰暗的描写,只是由于耶茨自己婚姻不幸的缘故。焦虑时代下,难道会没有真爱吗?普通人无法在历史中留下他们的痕迹,同时期的名人到可以给我们一些启发。作为耶茨的头号偶像,菲茨杰拉德的不幸,充分说明了在一个浮华的资本主义社会里,爱情会被异化成什么样子。菲茨杰拉德在鼎盛时期,可谓是风光无限,挥霍无度。他的婚姻生活是美国小报的畅销保障,可以好景不长,最后他的妻子得了精神病,而他自己成了一个酒鬼。同为知名作家的海明威,一生有过四次婚姻。婚姻的不幸,给海明威巨大的精神打击,最终致使他选择自杀。他们的悲剧都是时代的悲剧,“美国梦”所造成的悲剧。他们都迷恋“美国梦”,总认为可以追求到一个更好的爱情,更好的婚姻。殊不知,真爱是两个人共同创造出来的,而不是在某个地方等待着你。耶茨自己也是如此,也是“美国梦”的受害者。他迷恋“美国梦”,面对失败自暴自弃,最终失去爱情,失去婚姻,失去家庭。虽然他看到了中产阶级的家庭悲剧,但是他没有思考出造成这种悲剧的根源。

三  焦虑时代的“美国梦”

两百多年来,每一个美国人都相信“美国梦”是存在的,“美国梦”是可以实现的。而焦虑时代,却给了每个在为“美国梦”奋斗的人一记重拳。耶茨正是其中之一。无论是社会出身,或是社会环境,都没有给耶茨太多的创作素材。虽然,他崇拜菲茨杰拉德,但他没有比菲茨杰拉德更加丰富的资源可以动用。即便他是有才华的,但是他无法写出《了不起的盖茨比》、《夜色温柔》等作品。尽管,菲茨杰拉德的作品并不出色,但是足以成为一个时代的标志。耶茨永远等不到菲茨杰拉德式的成功,他注定被人遗忘。对于耶茨这样的作家来说,被人遗忘或许是一件好事。至少可以说明,读者不再需要他的提醒。显然,耶茨被人遗忘的时间表将要推迟一下了。因为新的焦虑时代已经到来。

美国的次贷危机,可以说是当代的焦虑时代。华尔街占领运动,充分暴露了资本主义体制的腐朽。因此在重读耶茨的《革命之路》时,丝毫没有觉得这部作品已经过时了,反而觉得它是一部启示录。只要资本主义存在一天,类似于弗兰克和爱泼的人便没有救赎的可能性。类似于他们的悲剧将不断地重演。或许有人会说,如果弗兰克和爱泼一同去了巴黎,便不会有这样的悲剧了?果真这样吗?答案是完全否定的。去巴黎,不过是另一个美国梦罢了。对于生活在资本主义制度下的人来说,“美国梦”或“欧洲梦”都只是一种精神鸦片,依靠这种精神鸦片人才能不焦虑。这种不焦虑,只是暂时的。如果不拿出一种革命性的态度,从根本上走出资本主义的限制,人将不可能获得真正的自由,人将永远处于马克思所说的异化状态下。

耶茨的描写是深刻的,因为他深陷其中不能自拔。在他的心里,也长着一颗“美国梦”毒瘤。他渴望成功,虽然并不想菲茨杰拉德那样强烈,但是他一直渴望着。正因为如此,在低谷时,他才会酗酒。不同于菲茨杰拉德,耶茨从不掩饰自己的痛苦,那是他最宝贵的财富。如果菲茨杰拉德可以做到像耶茨一样坦诚,坦诚面对自己的深渊,或许菲茨杰拉德将成为美国史上最伟大的作家。在这个意义上,耶茨已经超越了菲茨杰拉德。虽然至死耶茨都没有实现他的美國梦,一直生活在焦虑之中,但是耶茨给了我们巨大的启示,让我们看清了美国梦的本质。

参考文献:

[1] 郑雪:《浅析〈革命之路〉中的理想困境》,《作家》(下半月),2014年第2期。

[2] 张玉东:《理查德·耶茨的孤独文学浅析》,《芒种》(下半月),2013年第24期。

[3] 黄鸣、尹山鹰:《“单向度社会”中无法成功的〈革命之路〉》,《四川戏剧》,2013年第7期。

[4] 刘雪梅:《绝望的爱情、破碎的美国梦——浅析理查德·耶茨的〈革命之路〉》,《作家》(下半月),2010年第20期。

[5] 王晓文:《徒劳的革命——从女性主义角度解读〈革命之路〉》,《湖南科技学院学报》,2010年第1期。

(曾丽,内江师范学院讲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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