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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多比一起散步

2015-05-14张春

意林 2015年6期
关键词:缝针一夫芙蓉

张春

其实我们的活动范围基本局限于一公里之内:店里,家里,办公室,这三点之间相隔不到一公里,不过,这三点之间有一个丁字路口。很早以前,有一次我们从出租车上下来,多比抢先跳了下去,被擦肩冲上来的电动车卷入车轮。我带着它去医院。医生给它打了一针,又观察了一下午,最后告诉我没事。

但在那以后,我还是很少给多比拴绳子。我觉得我和多比有一种默契:它不会离开我。无论隔多远,我唤它几声,它都会歪着地包天的嘴和外八字的脚朝我飞奔而来,两只大耳朵飘在脑袋后面。

不过那次被车撞后,多比突然学会了过马路。只要我轻轻说“走吧”,它就小碎步颠颠地贴在我脚边,和我一起慢慢走过宽阔的马路。每当我低头留意它时,就觉得自己在行走中留下一条线,这条线活生生地牵绊着我。

当我们散步时,它会前后左右到处跑,但是跑一小段就会停下来四处搜寻我,确认一下我在哪里。有一次我已经到了马路对面,而它没看见我,我望见它在大概一百米的范围内来回疯跑,跑一段,急刹停下来往回跑,还是没看见我,又急刹掉头,一边跑,一边发出尖厉的叫声。那么小的一只小白狗,跑得路人都要避让,并且停下来看它怎么了。我一生中还从未见过有什么人或者其他东西那样找过我。

前些天,我们路过每天都要经过的邻居家,他家的狗总是用一根绳子拴在路边。那天我们经过它,它竟挣脱了绳子冲出来,死死咬住了多比的屁股。多比持续惨叫着,我不知如何是好,其实我也很怕发狂的大狗,但我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去扯那只狗,眼睁睁地看着血从那只狗嘴里渗出来。

那只狗的主人也出来了,终于分开了两只狗,然后说:“你说是我的狗咬的,我怎么没看见!”我目瞪口呆,但是我这次热血冲脑,和他吵了一架,带着多比去缝针了。我以为这件事会让我崩溃,但是我没有,心情平静。我妈妈曾经对我说:日子要一马一夫的过。多比就是马,我就是马夫。该吃饭就吃饭,该打架就打架,该缝针就缝针吧。日子就是这样一马一夫地过。

我以为它像过马路的前车之鉴一样,会远离陌生的狗。可是它没有。多比啊,你以为我打得过那些狗和狗的主人吗?也罢,滚滚红尘从来就不公平,也总有蠢货吃亏也学不会长记性,既然如此,就一起狼狈逃命吧。

去年一年我事情很多,一直出门,出门时不得不将它寄放在好友芙蓉的家中。最长的一次是在北京陪妈妈住院,走了近40天。回来后多比不再跟我回家。每天都要在我家楼下与它缠斗多时。它会走到半路,又溜回芙蓉家。我还是不想用绳子拖它回家,好言相劝,或者抱回家,每天如此,来回几遍。每天把它安顿完,总要到半夜一点以后,它自己折腾,还折腾我和芙蓉。

又一天,已经进了门,它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择机逃出去了。我打电话给芙蓉说,今天不要给它开门,看它知不知道回来吧。

我开着门,开着灯,细听着门外的声音,觉得好想它。我真的不该离开它那么久,但是我是一个人类,我们人类很多事情都无可奈何的。我也尽力了,调皮捣蛋的小家伙,快回家吧。想着这些,我像个心碎的母亲一样,斜靠在床边渐渐睡着。

半夜快三点,我听见了它轻轻的脚步声,睁开眼睛:这次是真的回来了。它抿着耳朵,垂着尾巴,低着头眼睛向上望着我。我坐起身来,拍拍被子说:上来吧。它轻盈地一跳,转了几圈,盘成一团,然后闭上眼睛。我看着它悄悄抿起的耳朵,摸了摸它的狗头。它轻轻叹了口气像电视剧里一样忠诚驯服的狗我没有遇到,我遇见了这样一只主意太大,活蹦乱跳的狗。但是我依赖它,仰仗它时不时告诉我如何爱与被爱,如何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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