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飞鲸

2014年6月23日12时许，深圳女孩赵理茜来到坪山新区公安分局宝山派出所报警称：其男友周宗泽威胁她若想跟他继续维持关系，要么一年内还钱60万，要么剪掉乳头，否则杀她家人。她被逼答应。6月15日、21日，周宗泽两次给她胸部做麻醉后，用手术剪刀将她左右乳头剪掉。而深圳市坪山新区公安司法鉴定中心鉴定结果显示：赵理茜因外伤致双侧乳头完全缺失，损伤程度为重伤二级。随后，周宗泽被批捕。但经调查，事情的真相却是另一番悲情……

赵理茜1992年生于江苏徐州市一个教师家庭。2011年6月初，漂亮的她从南京一所大学毕业后投奔嫁到深圳龙岗的姐姐赵理昕，先是打工，后在龙岗区南联租房，在淘宝网开了个专卖服饰的店铺，生意不错。为了打发寂寞，赵理茜买了一只宠物犬。因缺乏喂养知识，宠物犬经常生病发烧，三天两头住医院。宠物医院老板周宗泽半夜接到电话不仅不嫌烦，还耐心照看，对赵理茜更是热情有加。赵理茜很快陷入情网。2012年春两人确定了男女朋友关系，半年后同居。周宗泽比赵理茜大11岁，对她宠爱有加。

周宗泽每隔几天，就会消失一次，赵理茜疑心大起，随后将此事告诉姐姐。赵理昕跟踪打探，发现周宗泽在龙岗、坪山新区、罗湖区共有五家宠物连锁店。弄清事情原委后，赵理昕遂陪妹妹找周宗泽摊牌。周宗泽这才诚恳地解释说：他曾离过婚，害怕再婚时受到欺骗，因此他隐瞒了其财产收入，经一年多时间考察，他发现自己已深深地爱上了赵理茜。因为常在这五家宠物店挨个巡视监督员工，因此常常自动消失一段时间。周宗泽说着泪水盈眶，赵理茜和姐姐均被感动。赵理茜原谅了男友。赵理昕虽认可了周宗泽的准妹夫身份，但她担心年轻头脑简单的妹妹不是二手男周宗泽的对手，仍私下叮嘱妹妹对周严加看管。

赵理茜来深后，除了姐姐和前男友宁相杰外，几乎没有朋友。因怕姐姐担心，她有心事只能向前男友吐槽。宁相杰是她曾工作过的一家电子厂的技术主管，大她六岁，因是徐州老乡，两人曾谈过三个月的恋爱，后因性格不合分手。但重情的宁相杰仍把赵当小妹对待，遇事也会帮她出谋划策。因此，与周宗泽的感情遇到障碍后，赵理茜立刻向宁相杰求助。

此后，赵理茜表面温顺，暗地里经常偷着检查周宗泽的手机。2013年圣诞节，她终于发现一位名叫徐萌的女孩，在微信上和周宗泽互称老公老婆，她面无表情地翻开周宗泽与对方的微信聊天内容，周宗泽半晌才承认徐萌是南山区一所小学的音乐教师，单身，确实一直追求他，但他对相貌平平的徐萌没有感觉，只是觉得她能拉来宠物买主，因此一直跟她保持联系。为了修复两人的感情，2014年元旦期间，周宗泽还特意带着赵理茜飞了一趟大理丽江。

两人和好还不到两个月，2014年正月初三，赵理茜从老家返深，想给男友一个惊喜，却意外发现家里有个女人。周宗泽说是老乡，来玩的。为证其清白，周宗泽请朋友出面证明。赵理茜细想也是，但仍觉得其中藏有猫腻。她便打电话给宁相杰，宁相杰听她一番哭诉后，给她出了一招——让她消失一个星期。赵理茜觉得在理，随后，她取了衣物，去珠海了。

此后，周宗泽四处联系女友，就在他准备报警时，赵理茜若无其事地回了家。周宗泽气愤下问她去了哪里，赵如实相告。周宗泽不信，查了女友的通话记录，却发现有个陌生电话在女友失踪前后与她通话频繁，他怀疑女友背着他与人同居了。随后，他与机主宁相杰在电话里互掐起来。赵理茜这才将她和宁的关系如实相告，但周宗泽哪肯信。恰在此时，周宗泽发现下体不适，他去附近诊所检查，自己竟得了性病。恐惧下，他更认为一定是赵理茜背着他与别人搞男女关系传染给了他。赵理茜死不承认。

第二天，赵理茜陪着男友去医院检查发现，他得的不是尖锐湿疣，是能够治愈的一般性病，患病原因也可能是使用不干净洁具。经此折腾，周宗泽眉头一皱，就提出一个荒唐要求：如果赵理茜想和他结婚，必须给他写一张60万元的欠条。赵坚决不肯，周宗泽劝道，或许赵理茜是清白的，但她长得实在太漂亮了，他对她放心不下。周承诺，这个考验期暂定为一个月，如赵理茜与前男友断绝关系，他一定撕掉这张欠条。见男友神情痛苦，赵理茜就信手写了张字条哄他：赵理茜自愿与周宗泽结为夫妻关系，如果分手，必须偿还欠周宗泽的债务60万元。2014年3月8日。

周宗泽收起字条，两人和平过了一个月。一月后，赵理茜要周销毁欠条，周称他仍不放心，再延期一个月。5月8日，赵理茜再次要求男友销毁欠条，周称自己心魔难解，考验延至年底。周宗泽的一再拖延引起赵理茜警惕，她再次向前男友求助。宁相杰把一个律师朋友的电话告诉她，要她咨询律师。律师一听就说情况很严重，这种恋人间的字条小游戏可大可小，小了就当情趣游戏，大了一旦两人分手周宗泽起诉，赵理茜极有败诉并赔偿对方60万的可能。赵理茜听后直接崩溃，整夜做噩梦，头发开始大把地脱落。

从6月初开始，赵理茜每天都哀求男友撕毁那张欠条，两人分手。周被她磨得恼火，遂称要想让他撕毁那张欠条，赵理茜必须在一年内赔他60万欠债，或者两人不分手，赵理茜剪掉两只乳头。如果赵变丑了，他就不担心她变心了。赵理茜感觉男友这是变相折磨她，两人频频大吵。赵理茜很想将此事告诉姐姐，但又怕被家人添乱，只得再次求助前男友。宁相杰建议她把周宗泽告上法庭，称如有证据表明她当初签下60万欠条系被人胁迫，或者她借这笔欠款的用途指向不明，法院很可能认定欠条无效。赵理茜担心事闹大了，也舍不得这份感情，决定还是做男友的工作。

赵理茜此后不但未做通周宗泽的工作，6月13日晚，周反抓住把柄，称她又与宁相杰玩暧昧了，并离家出走。14日下午，赵理茜激动地问周如何才能相信她，周宗泽冷冷地说：“只有你变丑。”说完挂断电话。赵理茜愤慨中，拿起一把水果刀，对自己的左脸颊划了一刀。随后，她将毁容照片通过QQ发给周宗泽，称：“如果你还嫌不够，我在右脸上再划一刀。”

赵理茜的疯狂行为令周宗泽恐惧。15日一早，他赶回坪山新区的家中，提出分手。赵理茜拒绝分手。两人整整吵了一天，当晚11时，两人已脱衣上床，周宗泽仍提出分手。想到自己现在惨成这样了，周仍折磨她，赵理茜冲动地跳下床，拿起一把剪刀，哭着说：“如果你再逼我，信不信，我会将乳头剪掉，就说你逼我剪的，反正你别想脱掉干系。”周宗泽冷笑道：“如果你非要诬陷我不可，我奉陪！”一股热血上涌，赵理茜抓起左侧乳头，闭眼挥剪，一声惨叫，左胸顿时一片鲜血淋淋。周宗泽赶紧将被单撕成布条，将女友的左胸束缚，随后用睡衣把她一裹，背下楼，在楼下的诊所止血、包扎。

在照顾赵理茜伤情期间，他对女友偏激的性格感觉恐惧，6月21日晚8时许，他再次提出分手。男友害得她左乳残疾，现在仍要抛弃她，赵理茜悲愤中再次拿起剪刀，吼道：“如果你再逼我，我把右乳头也送给你，反正都是你逼着我做的，你就等着坐牢好了！”周宗泽认为她故意吓他，轻蔑地说：“大家都是成年人，你要想变成丑八怪，我也拦不住你。”赵理茜再次挥剪，右胸顿时一片血淋……周宗泽没想到赵如此烈性，再次搀扶她去楼下诊所包扎了伤处。

之后，周宗泽越想越害怕，6月23日，他扶赵理茜去诊所换药。后趁女友输液之际，回到两人住处，将赵理茜的衣物打包，堆放在门口，并叫来开锁师傅换掉了住处门锁，关机失踪。上午11时，赵理茜返回住处。眼前的一幕令她心碎，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的累累伤痕仍无法挽回这段感情。一个小时后，她来到坪山新区分局宝山派出所报警称：男友周宗泽以其乱搞男女关系为由，要挟她若想跟他继续维持关系，要么一年内必须还钱60万元，要么剪掉乳头，否则杀她家人，她被逼答应。6月15日、21日，周宗泽两次给她胸部做麻醉后，用手术剪刀将她左右乳头剪掉。做完笔录后，民警带她在深圳市坪山新区公安司法鉴定中心对其进行伤情鉴定，鉴定结果为：赵双侧乳头完全缺失，损伤程度为重伤二级。

如果赵理茜所说属实，周宗泽将涉嫌重大犯罪，警方立刻传讯周宗泽。周宗泽惊恐中，向赵理茜一再忏悔，表示愿意与她和好，毁掉那张欠条。随后，他将赵理茜接回住处，跪地哀求女友撤诉，并当着她的面撕掉那张欠条。男友的回心转意，令赵理茜柔肠百结，想到自己双乳残疾，此后也不再好嫁，6月24日，赵理茜终于答应陪男友自首，其对办案民警称，剪双乳是自己所为，与男友无关。她报假警，只为了严惩男友。鉴于其口供有反复，警方让二人协商处理。

此后，两人一起生活半个月。7月9日中午，周宗泽见她对着镜子查看面部伤疤，咒骂她为丑八怪，自作自受，两人发生肢体冲突。周激动中，用啤酒瓶砸断赵的鼻梁骨。赵理茜报警。民警第二次带她去伤情鉴定，鉴定结果显示，赵鼻骨骨折，损伤程度为轻伤二级。随后，周宗泽被捕。

归案后，周对其用啤酒瓶致赵理茜鼻骨骨折的犯罪事实认可，但坚决否定其强行剪掉或胁迫赵理茜剪掉其双乳头的犯罪事实。周供称，他在合肥时曾有过一段短暂的婚姻，前妻是一所公立幼儿园舞蹈教师，后与人出轨，两人离异。因前妻是他的初恋，这段经历对其伤害巨大，因此来深圳后，尽管他创下了一份相当可观的事业，拥有五家宠物连锁店和两处房产，但他做人非常低调，找结婚对象时特别谨慎。他之所以把赵理茜作为他的结婚对象，就是感觉赵理茜青涩、纯真，他对她亦付出了爱与真心。但后来，他发现赵理茜与前男友联系不断，因此怀疑二人关系暧昧。为了断绝女友与其前男友交往，他才诱使她写下了60万的欠条。没想到因这张欠条，赵理茜后来一次次地做出偏激行为，他因害怕才一再提出分手，但没想到赵理茜失去理智竟自剪双乳，诬陷自己。对于周宗泽的质疑，赵理茜的前男友宁相杰在接受警方调查时，称他与赵仅谈了三个月恋爱，此后并无纠葛。

而周宗泽得知赵理茜重伤一旦认定，他将面临至少十年以上的刑期时，惊惧不已。随后，他聘请了合肥一位资深刑辩专家黄律师作为其辩护人。

2015年6月，此案在深圳市龙岗区法院不公开审理。法院很快作出判决：对公诉机关指控的被告人先后两次胁迫被害人自行剪掉乳头致重伤的犯罪事实，法庭认为现有证据足以证实被害人将自己乳头剪掉的事实，但不足以证实系在被告人胁迫下实行的行为，故对公诉机关指控被告人致被害人重伤的犯罪事实不予认定；对被告人致被害人轻伤的犯罪事实予以认定，最后以故意伤害罪判处周宗泽有期徒刑一年。案件调查中，赵理茜得知周宗泽除她外，还与另两名女性关系暧昧，其中一位竟是周准备结婚的对象。面对伤痕累累的身体，她欲哭无泪，追悔莫及！

（因涉及极端隐私，文中均为化名） □ 编辑/刘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