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雪焱

3年前，王亚梅的公公陈启立公然和情人同居，喧嚣一时，丢尽了儿子和儿媳的脸面。3年后，陈启立因脑溢血致残，情人离他而去，他萌生了回家的念头。浪子回头，妻子原谅了，儿子也尊重了。

儿媳却不干了。那么，陈启立的回家之路是坦途还是荆棘？一家人如何渡过惊涛骇浪后的肆虐洪流？

公公车震满城风雨，“老房子着火”铁心离婚

2011年9月16日上午，吉林省长春市华龙路桥公司工程师王亚梅去水房打水，听到两个女同事在议论：“陈总和刘欣车震的事，王亚梅知道不？”另一个同事回了一句：“她当儿媳妇，知道了又怎样？还不活了？”“刘欣老公闹到我们单位，亚梅很快就会知道。她是好面子的人，咋受得了？”“听到这些，我差点晕过去。你肯定早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让我在别人的唾沫星子里丢人现眼？”这是王亚梅在当天上午10点半，打电话给老公陈涛时吼出的话。

王亚梅时年35岁，吉林省延边市人。12年前，她从吉林大学毕业，被后来成了她公公的陈启立招聘到了单位。陈启立当时是公司的总工程师，是路桥界权威，受人敬重。看到王亚梅性格好，他主动为自己时年24岁、在市建筑设计院上班的儿子陈涛做起了媒。陈启立的老伴高娟在一所职业学院做老师。王亚梅对这家很满意，对陈涛也一见钟情。第二年，两个年轻人就结了婚。次年，有了儿子猛猛。

2011年上半年，陈启立退休后，又被单位返聘回来。恰恰在这个时候，爆出了这样的丑闻。

“你不说实话，我问你妈去。”面对王亚梅的威逼，陈涛说了实话：“是我把爸接回家的。这件事千万不能让妈知道，她有心脏病。我求你了。”

王亚梅一声叹息：“这事恐怕瞒不住了。”王亚梅的担忧很快变成了现实。第二天，刘欣的老公就找到了陈启立的妻子高娟。高娟暴跳如雷，把儿子儿媳召集回家，将陈启立赶出了家门。

当晚，陈涛和王亚梅没有回自己家，而是陪伴母亲。父亲出事后，父子俩曾做过一次开诚布公的交流。陈涛把父亲出轨的原因，和母亲一一做了分析。

原来，陈启立和高娟原本恩爱有加，可近几年，高娟处在更年期，多疑善妒，每次情绪不好，都把丈夫当出气筒。陈启立十分苦闷，经常找下属刘欣倾诉。刘欣时年40岁，是吉林省九台市人，毕业于吉林省建筑大学。老公在一家化工企业做销售经理，很花心，刘欣屡次提出离婚，老公都不同意。渐渐地，她也不安分起来，和不少男人关系暧昧。刘欣刚到公司时，曾受到陈启立的诸多关照，对他的苦闷感同身受，每次都给予了无尽的宽慰。时间一长，两个人成了情人。

2011年9月14日，是刘欣的生日。这天，老公出差了。她把儿子送到婆婆家，和陈启立在南三环的和家会所庆祝生日。点点烛光中，两人喝了两瓶洋酒。饭后，陈启立开着奥迪车送刘欣回家。车至南三环滨江路路口，不胜酒力，他把车停在路边，准备等酒劲过后再开。停车后，看到刘欣面若桃花，他情不自禁，和她缠绵起来。由于陈启立违规停车，正在巡逻的民警上前查看，将两人逮个正着。警方让他们指定家属来领人。陈启立通知的是儿子，刘欣想借此离婚，让警方通知了老公。没想到，其老公闹到了单位，又找到了高娟，致使众人皆知了。

陈涛诚恳地对母亲说：“如果你不想离婚，就把我爸的心拽回来。”高娟恨死了丈夫，但她从没想过离婚。面对儿子的规劝，她沉默了好大一会：“我想想。”没等高娟回旋，陈启立却提出了离婚。车震事件后刘欣坚决离婚，老公让她净身出户，她一口答应，很快办理了离婚手续。她找到陈启立：“如果你爱我，也马上离婚。”陈启立名声尽毁，反而不在乎了。在爱情的驱使下，他像老房子着了火，也向老伴提出了离婚。

高娟心急如焚，抹不开面子求丈夫，就一次次哭着对儿子儿媳说：“我们这把年纪离婚，让你们做儿女的脸往哪放？”婆婆为了儿女，不惜放弃尊严，原谅丈夫。王亚梅十分感动，拉着丈夫去做陈启立的工作。可他态度坚决：“我如果退缩，就太对不起刘欣了。你妈还有你们，刘欣除了我，没有别的依靠了。”

丈夫如此维护小三，高娟刚刚平复的仇恨再度高涨：“不要脸。我就是不离婚，看你怎么去养小三！”在仇恨的驱使下，她还去单位大闹。

妻子一闹，陈启立在单位呆不下去了，刘欣也不得不向单位请了假。陈启立干脆搬到了她（单位分房，她离婚时得到的唯一房产）家。离婚时，8岁的儿子判给了刘欣。为了给母子俩更好的生活，陈启立开始四处兼职，卖力地工作着。

这些消息一传开，高娟更加恼怒。她向两人的大学同学、共同的朋友、亲戚，大肆宣扬丈夫的丑行。在孙子猛猛面前，也还不避讳：“你爷爷跟小三跑了。以后见了他，给他一口唾沫。”猛猛比刘欣的儿子淘淘大3岁，两个孩子都在同一所小学念书。2012年初的一天，高娟送猛猛上学，正好碰见陈启立送淘淘。一看见爷爷，猛猛就跑到了陈启立的车前：“爷爷，你怎么不回家了？”陈启立面露愧色：“爷爷很忙，以后再回家看你。”打算上车离开。高娟冲了过来，拉开车门把他拽下来：“大家快看，这个老东西放着自己的孙子不带，跑去给小三养儿子。”很多家长围观，场面非常难堪。回家后，猛猛一再追问王亚梅：“妈，爷爷是坏人吗？小三是什么东西？”

忤逆公公浪子回头，固执儿媳成了拦路虎

王亚梅无言以对。事后，她责备陈涛说：“猛猛是个孩子，你告诉你妈，说话注意点。”

陈涛提醒母亲，高娟不以为然：“他做得出，我还说不得？我就是让他在猛猛面前抬不起头来。”陈涛夫妇无可奈何。

陈启立的所作所为，让一家人丢尽脸面，每个人都痛恨不已。王亚梅因为公公和刘欣都是她的同事，不得不经常面对别人的质询，每次都很尴尬。工作状态也大受影响，几次升迁都错过了。她曾多次劝婆婆答应离婚，终结婚姻，也终结别人的非议。可高娟坚决不肯：“我就这样耗着，我看谁耗过谁。等再过几年，我就去告老东西重婚。”

为了给刘欣母子创造更好的生活，陈启立四处兼职，身体吃不消了。2013年7月初的一个晚上，他突发脑溢血，在刘欣家中晕倒了。在吉林省人民医院经过两次手术，才脱离了生命危险，落下了左胳膊和左腿行动不便的后遗症。

陈启立的遭遇，很快被同事知晓了。王亚梅反应淡漠：“那个人和我没关系。”高娟的态度非常激烈：“活该！遭报应了。”她勒令儿子坚决不要去探望。之后半年，陈启立一直住院做康复治疗。刘欣既要照顾他，又要管儿子，苦不堪言。陈启立十分心疼，托朋友把手头近40万的股票卖了，交给刘欣：“这笔钱够我们生活一阵子了。”

陈启立想用这笔钱渡过难关，等身体康复后再去赚钱。然而，刘欣原本就是一个很随意的女人，看他身体垮了，很快就动摇了。加上她早已从医生那里得知，这种病再怎么康复，也不可能恢复到原来的样子，而且随时会复发。这让刘欣后悔不迭。之后，她以上班（其实一直在家）为名，为陈启立雇了一名护工照顾他，每天去医院呆一会就走。

渐渐地，陈启立从刘欣的冷淡和漠视里，察觉到了问题。2014年春节前夕，他一恢复行走，就坚持出了院。办出院手续时，刘欣一再问他：“你打算住哪里？”陈启立盯着她问：“我还能去哪儿？”把陈启立接回家后，她却很少在家。除夕那天，她就买了两个现成的卤菜。淘淘被刘欣的前夫接走了，两人过了一个异常冷清的春节。第二天，她借口回娘家拜年，一连3天没回来。正月初四这天下午，她直截了当向陈启立提出：“老陈，我养活不了你，让儿子接你回家吧！”

陈启立早料到了今天这个局面。他没有多说一句话，收拾行李搬离了刘欣的家。在一个朋友的帮助下，他在离家不到500米的红星小区租了一套70平米的房子，暂时住了下来。暗夜里，他在成堆的烟头中，狠狠鞭打着自己的灵魂，也一次次在眼泪中痛骂自己。直到那会，他才敢回头看看自己这几年的荒唐，看看自己的倾心付给了一个多么无情的女人。也直到那会，他才懂得自己对妻子，对亲人的伤害有多深。曾几何时，他想拨打妻儿的电话，向他们忏悔，可每每又羞愧地难以复加，始终不敢打出。

陈启立的境遇，王亚梅再度知晓了。她没有告诉婆婆，而是告诫丈夫：“你爸可能想回家了。他当初走的决绝，想回来没那么容易。”陈涛当时并没有说话。

2014年3月初，陈启立因感冒肺炎入院。病痛的折磨，让他变得脆弱，也促使他鼓足勇气给高娟打去了电话。女人终归心软，高娟和陈启立是大学同学，又是初恋，积攒的仇恨，在他的忏悔里慢慢溶解了：“娟，这辈子，我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有生之年，如果还有机会，我会做牛做马补偿你……”

高娟的态度逐渐缓和了。陈启立又通过短信和电话，回忆着和高娟的点滴过往。知道妻子要强，陈启立还给所有的亲友都发了短信：“我想回家。如果高娟给我这个机会，我要为她重新举办一场婚礼。不求宽恕，只想彰显一个浪子的忏悔，一个妻子的宽大。请各位监督我的有生之年，再有辜负，天诛地灭……”陈启立颇为清高，也很要面子，他此番态度，确实显示出了其悔过的力度。在亲友们的劝和下，高娟的怨恨又消除了一些。陈涛几次去看望过父亲，高娟也不时做些好吃的，让儿子带过去。

这久违的温暖，令陈启立越发萌生了回家的念头。

2014年5月，陈启立出院了。这一次，他没有回自己租住的房子，而是直接回了家。

看到几年没见的丈夫，高娟百感交集。她侧身让陈启立进了屋：“你能不能回家，我一个人说了不算，要问问儿子和儿媳。”

高娟这样说，是出于对儿子儿媳的尊重。她认为自己点头了，他们一定不会反对。果然，陈涛一口答应了。王亚梅却坚决不干，一再对丈夫说：“当初你爸搞车震，闹得沸沸扬扬，就这样回来我的面子往哪里搁？猛猛13岁了，以前你妈老对他说爷爷不是东西，养小三，又怎么对他解释？”

儿媳坚守“出轨遗传论”，孰对孰错一声叹息

王亚梅的质疑，并没有得到婆婆和丈夫的理解，他们觉得我们都不介意了，你一个儿媳还阻拦什么！案发后，据和王亚梅关系最好的单位同事刘萍讲述：亚梅跟我们很多人咨询过，我们都站在她那一边。说实话，陈工当时闹得太离谱了，如果是我，也不想让他回来，咋面对这样的公公啊？

案发后据警方调查，王亚梅不止向同事、好友咨询，还向一些专门机构的婚恋专家咨询过。在发给长春市心理咨询师孟涛的微信，她这样写道：“我问了很多专家，专家告诉我一个规律：出轨也有遗传性，这种遗传是长辈出轨给子孙留下“黑色记忆”，如果出轨的长辈得到了应有惩罚，记忆就会降低，甚至消失，否则，子孙们的出轨率会大大增加，因为他们得到的暗示就是出轨不用付出任何代价。我该怎么办？如果我同意公公回家，会不会老公、儿子会效仿？如果不同意，那势必当恶人……”当时孟涛给她回复说：“规律有其普遍性，但特殊情况特殊对待。”王亚梅回了一句：“您的回答，令我更不知所措了。”

据案发后，王亚梅13岁的儿子猛猛回忆：那段时间，妈妈多次问我欢迎不欢迎爷爷回家，还说奶奶想让爷爷回来。我不理解，跑去问奶奶：“您不是说爷爷十恶不赦吗？不是让他死在外面吗？为什么又让他回来了？”奶奶回答我说：“大人的事孩子不懂。”我特别不服气：“大人就是这样，说话从来不算数。”

猛猛当时已上初一，正值叛逆期，而公公的“榜样”力量太坏，大人间的事太复杂，王亚梅实在没法向猛猛解释清楚。更令她胆战心惊的是，猛猛犯了错误，还振振有词：“你们大人十恶不赦都能得到原谅，我犯点小错算什么？”

王亚梅百般纠结。而她的态度和想法，并没有得到婆婆和陈涛的体谅。陈涛为父亲说话：“我爸身体垮了，按照你的理论，他受到应有的惩罚了。你还想怎样？”王亚梅为此和丈夫、婆婆几次起争执：“你们的恩怨我不管，但影响了我儿子，我就不能答应。”

儿媳的决绝，令高娟十分无奈。她收拾出了一套60平米的老房子（原本出租），让丈夫先住了过去。陈启立得知儿媳的态度，十分羞愧，一再找到王亚梅：“我错了，以后我会用实际行动弥补过错。希望你能让我回来，我一定会好好帮你带孩子。”

一提孩子，王亚梅来气了：“我的孩子交给您能放心吗？您给我，给孩子造成的恶劣影响，是几句忏悔就能挽回的吗？”

“那你说，我怎么样做，你才能让我回家？”陈启立无限凄凉，悲怆而无奈地追问着儿媳。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您现在回来不合适。”王亚梅态度坚决。陈启立无比心酸，踉跄而去。据案发后，刘萍向警方讲述：亚梅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在陈启立的妻子和儿子看来，他已经受到惩戒了，浪子回头难能可贵。可在王亚梅看来，陈启立归来，就是对出轨的过度宽容。

就在王亚梅和丈夫、婆婆相持不下时，2014年6月初的一天，她在陈涛的手机里发现了他和一个大学女同学互发的暧昧短信。这令她如临大敌，和丈夫吵闹起来。事后，虽然陈涛发誓绝没有做任何对不起她的事儿，但王亚梅越发觉得是公公影响了老公，她强势地向全家人宣布：公公不能就这样回家，否则她就带着孩子离婚。陈启立数次祈求儿媳，但都没有得到王亚梅的谅解。渐渐地，陈启立对儿媳怨恨起来。

2014年6月末，陈启立得了严重过敏症，非常痛苦，回家的渴望也越发强烈。妻子无奈回答：“亚梅不同意，你还是再等等。”他只有又去求王亚梅，但她依旧不松口。渐渐地，陈启立失去了耐心，对王亚梅也越来越不满。

2014年8月2日这一天，他把一把水果刀揣在了怀里，到单位门口等候王亚梅，想和她再谈谈。他气愤难平，发着狠：“再不同意，我就让你好看。”晚上7点左右，王亚梅和几个同事走出单位大门，有个同事看见了陈启立，马上嘲讽王亚梅：“哟，亚梅，你公公来接你啊！”王亚梅来气了，支走同事，冲到陈启立面前：“你嫌我不够丢人是吧？专门等在这里给我添堵？”陈启立闷哼了一声：“我和你商量回家的事儿。我今天来告诉你，同意我也回，不同意我也回去了。”大概听到公公如此态度，王亚梅也毫不客气：“只要有我在，你就别想回去。有本事你回刘欣家啊！”陈启立更气了：“你怎么说话呢，我好歹是你公公！”

“车震时，离家出走时，养小三时，您怎么没想到是我公公？陈涛和猛猛都让您带坏了，您凭什么要求回家……”王亚梅越说越气，也越发口不择言，“老流氓”之类的词也脱口而出，陈启立被气昏了，他拿出那把水果刀，冲上去向她狠刺几刀：“住嘴，你给我住嘴！”没想到，一下刺中了她的心脏。顿时，鲜血直流……血案发生后，陈启立呆坐在地。路过的行人发现后，立即向110警方报了案。长春市公安局绿园分局迅速出警，将王亚梅送去医院抢救，并将陈启立抓捕归案。王亚梅在送往医院途中，因出血过多身亡。高娟和陈涛得知这一噩耗后，悔恨没有处理好家庭关系，导致翁媳双方死结难解，酿成悲剧。猛猛更是无法接受爷爷杀了妈妈的事实，性格变得异常孤僻。

这一场人伦悲剧令人扼腕。陈启立出轨在先，后又犯科作案，固然该谴责，也理应受到法律严惩。然而，其真心悔过，渴望回家之心可以理解。作为儿媳，王亚梅的担忧也并非全无道理。教训实在过于惨痛。不知道读者您看完了这个故事，有何感想，如果您是王亚梅，面对忤逆的公公，又将如何去做？面对这场悲剧，您又有什么话要说？欢迎您拨打本刊热线027-68890688，以及登录知音网站www.zhiyin.cn，留言发表您的看法！

（犯罪嫌疑人实名） □ 编辑/宗时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