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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ss太闷骚

2015-05-14轻薄桃花

飞言情B 2015年2期

轻薄桃花

简介:老板从来不和她说话,哪怕她就在他面前,他也要让秘书给他做传声筒。偏偏两人还因为家族联姻而绑在一起,偏偏老板心里还有一个门不当户不对的心上人。她只得抹着眼泪求认同,编一出同样门不当户不对的苦情剧……

1

公司力捧的几个新人连续闹出负面新闻,沈酥四处打招呼、请客吃饭,忙得焦头烂额。偏偏卓大公子还在半夜三更打来电话撒娇:“酥酥,你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卓沈两家有意联姻,刚刚有了点趋势,卓然就三天两头找她培养感情。她不好叫人家热脸贴冷屁股,便也时常应酬一二。但今日她实在累极,没有精力同卓然玩“猜猜看”的游戏,他亦察觉了她的态度,讪讪地说:“今天我过生日……”

一帮公子哥儿替他庆生,决定从第一夜的十二点闹到第二夜十二点。

沈酥想了许久,终于想起上个月她过生日时,卓然送来一大束罕见的绿色玫瑰。于是,她咬咬牙爬起来,一绑头发就准备赶了过去。

沈酥是不化妆的,反正她无论怎么化,也比不上公司里那些青春靓丽的女明星,索性素面朝天,还能有个陪衬的功效。

卓然还在电话里说:“白染墨带了你们公司的一姐来,你可别被人家比下去。”

沈酥没有说话,卓然忽然就底气不足了,虽说两家有意联姻,但也只是有意而已,沈酥到底还不是他的什么人,肯来已经是给他面子了。

他连忙拍马屁:“你随意就好。”

沈酥走进包厢的时候,卓然哀号一声,心想沈大小姐还真够随意的。即使光线昏暗,众人也能瞧出沈大小姐头发蓬乱、精神不济,连口红都没抹,卓然怀疑她甚至连脸都没有洗。

沈酥眼风一扫,已然瞧见白染墨解了领带随意靠在沙发里,艳光四射的方小小正掩着嘴小声同他说话。见了沈酥,方小小站起来客气地喊了一声“沈姐”,又解释说:“我正好同老板在外头见赞助商。”

白染墨的视线也看过来,沈酥看得出他精神饱满、春风满面。沈酥再累,也只得堆起脸皮子笑盈盈地喊:“老板。”

白染墨照例是冲她点点头,好在他平日里便是这般沉默寡言,别人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亲近如方小小才晓得一二,递给沈酥一个安慰的笑。

白染墨是不和沈酥说话的,到底是因为什么,从沈酥进公司第一次见到白染墨起,一直到现在,都没弄明白。好在他除了不同她说话外,并没给她穿过小鞋,沈酥也就懒得深究了。

只是两个人毕竟混同一个圈子,经常在饭局上碰面,久而久之也会有细心的人发现,说:“怎么刚刚白染墨同你说话还要叫服务生转达?”

那是因为他没带秘书。

周秘书跟在白染墨身边,听到最多的一句话是:“周秘,麻烦转告沈经理……”

沈酥于是同旁人解释说:“白总看上那服务生了。”

她这么说,没有人不信,他们是娱乐公司,一堆漂亮的女明星围着白染墨这么个年轻有为的大老板,不管白染墨万花丛中过时沾没沾身,别人也都觉着他是沾了的。

其实白染墨再正经不过。有女星越过沈酥向他撒娇,想要争取某支广告的代言,他一点都不怜香惜玉,将她斥责得泪眼汪汪,还减了她一半的通告。

方小小大约是不同的,白染墨大小宴会皆点她作陪,将她捧得高高的。所以方小小的合约通告她是不必插手的,自有经纪人直接向白染墨汇报。

沈酥在光怪陆离的灯光下想着公司的一大堆破事,渐渐昏昏欲睡。卓然凑上来闹着要生日礼物,她却困得话都说不出。

她隐约听到白染墨说了一句什么,然后耳边忽然就清净了,沈酥的嘴角弯起一个满足的弧度。

2

沈酥这一觉睡醒时,已经在车上,也不知是谁抱她上的车,竟一点没有将她惊醒。凌晨时分天边还挂着浅浅的月牙,远处一线晕黄渐渐透出。她一转头,就看到淡淡霞光笼罩下的白染墨泛着柔光的侧面。

“其他人呢?”

“怎么这么快就散了?”

过一会儿,沈酥又道:“怎么是你送我?方小小呢,你不用送她吗?”

白染墨皱眉看了她一眼,意思很明显:明知道老子不会回答,还一直问!

沈酥笑起来,捡起车上的一本杂志随意翻着,并没有打算住嘴:“白总知道吗?公司里的人都在打赌你什么时候同我说话。其实,要你和我说话不难……”

她侧头看向专心开车的白染墨,嘴角的梨涡渐深:“比如在你的水里下点泻药,然后一直把你拦在厕所外面,你憋不住的时候,会和我说话了吧?”

白染墨的嘴角抽了一下。

“比如在你洗澡的时候冲进去,你至少会让我滚出去吧?”

白染墨握住方向盘的手微微一抖。

到了公寓楼下,她笑眯眯地邀请白染墨:“白总,要不要上去喝杯水?”

他横她一眼,利落地合上车窗,启动车子扬长而去。

旁人眼中,白染墨总是太过严肃,她看他却生动许多,大约是他常用表情代替言语的缘故。有时候他们也用写字的方式交流,苍劲有力的楷书,他写出来时很是好看,有一次不小心被客户瞧见,客户立刻夸:“白总和沈经理真有情调。”

沈酥笑得前俯后仰,心想白染墨大约这辈子都和情调扯不上关系。

沈酥上楼补觉,到下午才知道卓然遇上大麻烦了。卓家的生意出了问题,大批货物被查出以次充好,诚信受到各界质疑。沈酥估摸着,这次的联姻大约又不成了。

果然,她在家里吃饭的时候,老爷子就义愤填膺地指责卓家赚黑心钱,继而怀疑这一家子的人品,最后庆幸:“还好酥酥没嫁过去。”于是他和老太太商量上了,“还有一个白家……”

沈酥眼皮一跳。

白家?白染墨。

3

两方家长约了一个相亲的饭局。

位子定下来后,沈酥并不认为白染墨会赴约。这个家伙怎么看都不像是会为了家族利益牺牲自己的人,何况他真的忙得不得了,沈酥想从他的神情中瞧出一点蛛丝马迹都寻不到他的人影。

下午沈酥在走廊里和他打了个照面,他匆匆走过,衣袖上还沾了一点墨渍。周秘书在旁边同他说接下来的行程:“晚上您约了苏小姐看电影……”

虽然是这样的结果,但世家礼仪摆在那里,沈酥晚上还是盛装打扮了一番。白太太拉着她不住夸赞,连腕上的翡翠镯子都要直接摘下来塞给她。

在这时,白染墨推开包厢的门走了进来。

其实他迟到了,但他自有一股闲庭信步的气度,不慌不忙的姿态让人不觉不适,老爷子的眼中已经露出欣赏。

他依旧是白日里的装扮,衣袖上的墨渍却没了。

沈酥低下头微微笑,心情莫名愉快起来。他倒是不动声色,规规矩矩坐下来。长辈瞧着他,只觉他再乖顺不过。

沈酥淡淡扫他一眼,正好撞见他抬起眼皮子,墨黑的眸子里满是不屑。她知道,他不过是瞧不起她从不拒绝家中的安排,从前是周良,然后是卓然,现在是他。

她瞪回去:是,白大公子有骨气、有节操,何不干脆拒绝这一场家族联姻?

不管他们两个人如何“刀光剑影”,长辈们却在觥筹交错间聊得热火朝天,硬生生将她和他说成是天作之合的郎才女貌。

最后,吃完饭就把他们两个人丢在酒店门口:“小墨送酥酥回去吧。”

她坐他的车也不是一回两回了,知道他开车一贯稳当,但今天他似乎有些心不在焉,车开得时快时慢,晃得她头晕。

到了小区门口他也没停车,而是径直开了过去。

沈酥是个体贴的人,猜他一定是有话要说,于是便率先说:“我这个人随意得很,你娶我便嫁,你若不娶我便不嫁。”

他瞅了她一眼,果然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刚刚吃的是川菜,一盆盆全看上去都是火红的辣椒,白染墨其实不大能吃辣,现下嘴唇红得像涂了胭脂似的,微微的抖动,特别吸引沈酥的目光。她没有办法装看不见,便贤惠地问:“你想说什么?”

在过去的两年里,沈酥丢给白染墨的任何一个问题都没有得到过回应。也许这次事关终身,白染墨是真的急了,一个急刹后终于蹦出一句话:“我有喜欢的人。”

沈酥堪堪稳住身子,一呆,便手忙脚乱地找手机:“老板终于和我说话了,我得把这历史性的一刻录下来。”

手机滑到座位底下,她弯腰够了好一会儿才够到,忽然又觉得此举有点像在转移话题,连忙正襟危坐说:“你是要给我讲一个贫家女与贵公子的凄美爱情故事吗?”

白染墨却不肯再说话了。

其实沈酥知道他有喜欢的人,他掩藏得不够深,她因为长期察言观色,所以察觉出了一点蛛丝马迹。

有一次同他见完客户,外头下了雪,街对面的咖啡店里在放一首童谣:加油加油,想想篮子里的糖果,想想橱窗里的蛋糕。加油加油,想想妈妈的怀抱,想想爸爸的胸膛……

他站在街边听了一会儿,又冒雪走过去,透过玻璃窗驻足凝视。雪在他的肩头落了薄薄一层,他仿佛陷在回忆里走不出来。这首《加油》约是和某个美人有关,于是便成了白染墨心中念念不忘的情歌。

他们这个圈子不是没有爱情的,可是门不当户不对永远是拦路虎。再情比金坚,再海枯石烂,在庞大的家族面前都不值一提。

“你有喜欢的人……”沈酥安慰他,“其实我也有喜欢的人。”

好在她看过不少虐恋情深的小言,东凑西凑倒也能拼凑出一个赚人热泪的富家女与穷学生的苦情故事。

白染墨听得认真,眼底暗潮涌动,破天荒地点了一支烟,也不抽,就夹在指间任它一点一点烧成灰烬。

素来不喜烟味的沈酥也不觉得难闻,心中感叹此时的气氛说起来算是好的了。

一支烟燃尽,白染墨重新发动车子,一路无话地把沈酥送到楼下。她习惯了他的沉默,道了声“拜拜”就要下车,他忽然倾身过来,“嘭”的一声拉上她已经推开了的车门。

姿势实在暧昧,他身上的烟草味,头发间的薄荷味,还有他身体的滚烫气息,都在刹那间朝沈酥扑面而来。

4

沈酥的面皮红了起来,可是并没有发生什么。

他坐了回去,直视着前方,缓缓开口:“再光鲜亮丽,母亲眼中她只是卖笑的艺人,万万配我不起。我们说过不放弃、不认输,可是到底磨不过残酷现实。原来不是相爱就可以在一起的,也不是勇敢就可以不顾一切。”

车里没有亮灯,只有小区的路灯影影绰绰照进来。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感觉他的声音低沉,像庙里敲响的大钟,嗡嗡地振动着。

不是没有那样的夫妻,你有你的相好,他有他的情人,各自为政,却相处和谐。

白染墨和她达成了默契,慢慢也肯给她面子,开始在公司里同她说话,虽然对她说的话不多,但也足够叫一干下属嗅出几丝不寻常,于是他们看沈酥的目光里便多了几分意味深长。

两人偶尔也会在晚上时一起吃饭,他订好了位子才告诉她,用一贯的命令口吻说着。因为他选的餐厅通常都不错,她也爱吃,所以对他的恶劣语气也不以为意。

只是有一回手头事情多,耽搁了她一些时间,赶过去的时候,他已经把车从车库里开了出来。沈酥趴在车窗上,冲他好言好语地解释了一番,他仍然臭着一张脸说:“过了饭点,我已经没有胃口了。”

她便耐着性子又是赔礼、又是道歉,他才肯下车。

吃饭的时候,他忽然说:“你的脾气倒是好。”

没想到过了几天,她在商场里发脾气时,却被他撞了个正着。导购替她试鞋子时拿错了鞋码,系搭扣时又不小心夹伤她,她到底有几分大小姐的脾气,当即便将那导购训斥了一番,闹得连经理都出来道歉,又是打折、又是赔礼,才平息了她的怒火。

等她拎了袋子出来,便看见他立在不远处,若有所思地望着她。她一想到刚刚自己颐指气使了一番,忽然就有些心虚。其实她的脾气算不上好,仗势欺人的事她也干过不少,虽然知道审时度势,但毕竟不肯叫自己受委屈。

白染墨起了疑心,过来先问她买了什么,然后才说:“怎么在我面前像一只笑面狸鼠?”

笑面狸鼠整日以笑脸迎人,从不翻脸。

她道:“因为你是老板啊,不然谁愿意忍你?”

他斜睨她一眼:“沈家家大业大,你犯得着到我手底下受气?”

沈酥笑眯眯地说:“娱乐公司放眼望去皆是帅哥、美女,我到哪里去找这么赏心悦目的工作环境?”

她惯常将这种油头的话说得一本正经,将人唬得一愣一愣。白染墨没有继续追问,想来是信了。她松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抓着袋子的掌心汗津津的。

谁也不知道她喜欢白染墨,老爷子为她挑挑拣拣一拨又一拨的青年才俊,也没看出端倪。之前不经意的几次相遇,他的肆意洒脱、杀伐决断,他的凌云壮志,他的安静优雅,渐渐让他成为她心底挥之不去的一份牵挂。

所以,她义无反顾地杀入满是莺莺燕燕的娱乐公司,只为近水楼台先得月。

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想起他终于和她说话,说的却是一句“我有喜欢的人”,沈酥蓦地眼圈一红,走出商场被外头明媚的阳光一晃,脚下的步子就乱了起来。

白染墨眼明手快将她扶住,饶是这样,她还是扭伤了脚踝,痛得她龇牙咧嘴:“一定是刚刚鞋区的导购诅咒了我。”

白染墨微微扬唇,手掌在她的腰间没有移开,她道:“我不是摔断了腿,你不用这样扶住我。”

他点点头,便放开了手,由着她攀住自己的肩膀一瘸一拐地走。

沈酥忽然想起自己没有开车,又说:“你要是不忙的话,能不能送我回家?”

他依旧是沉默着点点头,沈酥知道白大老板又间歇性犯病,不想和她说话了。

他一直将她送到了楼下。

她住的小区没有电梯,她又住在五楼,望着一级一级的台阶,一时间两人都沉默起来。最后还是白染墨先说了话:“我抱你上去。”

依旧是不容置疑的口吻,她“啊”了一声,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已经将她拦腰抱起,一鼓作气跑上楼去。

这回他真的将绅士风度发挥得淋漓尽致,将她送进家门后,反客为主地在她家中翻箱倒柜起来。

沈酥问了三遍“你找什么”,他却不作声,丝毫不觉得在别人家中翻箱倒柜有什么不对。最后,终于让他找到了红花油。他蹲下去替她按摩红肿的脚踝,手法看上去很专业。

沈酥不敢乱动,脚踝处传来的痛楚好像已经不那么难以忍受了。

他的头顶有两个旋儿,手指修长,指腹的皮肤粗粝……这些信息胡乱钻入沈酥的脑海中,方小小的电话却在这个时候打了进来。

5

沈酥不动声色地瞅了白染墨一眼,白染墨好像也不动声色地瞅了她一眼。

沈酥其实挺欣赏方小小的,一线红星难得像她这样态度谦虚,还鲜少传出绯闻。但作风再好,在那些夫人、太太眼里,明星依旧是上不得台面的职业,无怪这会成为阻碍两人修成正果的绊脚石。

方小小在电话里对沈酥说:“沈姐,杨老板请我吃饭……”

沈酥愣了几秒钟,才想起杨老板是某部电视剧的投资人。她是公关部经理,照理说方小小在应酬前同她报备是没有错的,但方小小的事情一向不由她经手。沈酥虽觉有些奇怪,不过仍淡淡说:“应该没什么问题,你去吧。”

她的手机声音很大,足够让白染墨听清楚二人间的对话。

他洗干净手,坐在她对面,不说走,也不说不走。好歹他帮了她不小的忙,沈酥也不好意思赶人,便拣了几件公司里的事情同他说。她絮絮叨叨地说着,直到喝到第三杯水的时候,他才终于附和她:“嗯,你这样做很好。”这才打开话匣子。

然后就说到了他们订婚的事,因为进展顺利,订婚已经被两家提上议程。白染墨忽然不作声了,沈酥也只得做出一副身不由己、遥想初恋的恍惚模样。

过了一会儿,白染墨起身离开。她像打了一场战,一头栽在床上昏睡过去。

沈酥睡得迷迷糊糊,偏偏手机一直响。沈酥挣扎着起身,打开手机,里面就传来助理天塌了一般惊恐的声音:“沈姐,出大事了。”

沈酥匆匆赶到公司,助理引着她进办公室,一边细细说:“谁想得到那杨老板竟色胆包天,还好被服务员撞破,不然后果不堪设想……最倒霉是附近有狗仔……”

苏小小捧着一杯热茶坐在角落里,身形摇摇欲坠。

白染墨咬牙切齿:“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办公室的电话此起彼伏地响,媒体得到消息,纷纷质疑这件事是否与谣传的女明星公然标价陪酒一事有关。事情从发生到现在不过短短几个钟头,负面新闻却铺天盖地涌来。

苏小小抬头,委屈地看了沈酥一眼:“沈姐说没有问题的……”

所有人都朝沈酥看过来,沈酥内心渐渐了然。白沈两家即将联姻,苏小小作为白染墨身边盛宠不衰的女人,自然不甘心自己就此成了炮灰。

沈酥垂眸,暗暗笑了,敢情这件事是苏小小听到订婚的风声沉不住气了,便自导自演出一场戏,目的就是往她身上泼脏水。她扫了苏小小一眼,淡淡说:“杨老板在我面前一直很规矩。”

沈酥毫不留情地讽刺苏小小勾引在先,她可不会因为苏小小是白染墨的苦命情人,就心生愧疚,手下留情。

其实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白染墨是知道的,那个电话他听得一清二楚,但沈酥猜测他应该会站在苏小小那边……

果然,白染墨只是说:“现在最重要的是把这件事压下来。”

他动用了一切关系,给一家又一家媒体打电话,请客吃饭、喝酒赔笑,真真把姿态摆得低低的。

沈酥陪在他身边,看他把酒当水一样喝,明面上宾主尽欢,私底下却尽显疲态,但仍然不忘严肃地叮嘱沈酥:“不能让事情继续恶化。”

坐在车里,他连闭目养神的时候眉头都是皱着的。

她抓着方向盘,手下使劲,骨节分明。

沈酥凝视着白染墨,心底渐渐浮起落寞。

如果真的选择和他在一起,以后这种事情会经常发生,她必须看着他不顾一切地为苏小小排忧解难,必须由着他在自己面前温言软语提起苏小小……

这就是代价。

6

下班的时候,沈酥收到书店的还书提醒的短信。这段时间她忙得脚不沾地,早将这茬事丢到了九霄云外,一看还书日期都过去大半个月了,怨不得书店催她。

书店的店长十三是一个看起来很像世外高人的年轻男子,沈酥与他颇谈得来。她送了书过去,十三一检查,发现少了一本《青春不老歌》。这本书沈酥确实找不到了,便连忙道歉:“我照原价赔给你。”

十三收了钱,去架子里又抽出一本《青春不老歌》递给她:“记得当时你看了开头,说很喜欢,这本借你继续看。”

沈酥大奇:“你怎么知道我没看完?”

“到处都是你们公司的负面新闻,你会有时间看杂书才怪。”十三明察秋毫,嘴角勾起一丝笑,“你们老板也是个厉害人物,听说那个杨老板势力很大,他居然都摆平了。”

沈酥看了他一眼,他忽然叹气:“今天生意不好,你请我吃饭吧。”

他经常蹭她的饭,沈酥已经习惯了。况且这些天一直在饭局上胡吃海喝,她早就想换口味了。

两个人跑去喝粥,沈酥中途去了一趟卫生间,出来时却看到十三和白染墨站在廊下说话。灯光泛着一点橘色,白染墨的脸色不是很好。沈酥奇怪这两人怎么会认识,忙走过去打招呼:“老板,你也来换口味啦?”

白染墨瞥了她一眼,扭头就走。

这次沈酥是真的拿不准了,白染墨到底是老毛病又犯了,还是真的生气了?毕竟他看上去是一副很不爽的样子。

“你和他说什么了?”沈酥只得问十三。

十三眨眨眼:“我说我从前是穷学生的时候,你家里不同意我们在一起。现在我发达了,却是混黑社会、赚黑钱,你家里依然不同意我们在一起。然后我就拜托他一定要好好照顾你……”

沈酥哈哈大笑起来:“你可真会编。”

白染墨却是真的生气了,居然一连几天没来公司,沈酥打过去的电话也统统被他掐断。电话终于接通时,白染墨声音清朗地说:“我在准备订婚的事。”

她一愣,她不是不知道两家商议好了这件事,但万万没想到白染墨竟亲自出马了,她一直以为他对这件事并不热络。

恍神间,那头的声音突然低下去:“你要是没准备好……”

“我准备好了。”她连忙说。

他轻声道:“我也准备好了。”

沈酥心中一动,耳根火辣辣烧起来。

晚上她就梦到了白染墨,梦里的他也是这样轻声同她说话,贴着她的耳朵,呼出滚烫的气息。

7

订婚的前一日是情人节,这个时候沈酥和白染墨订婚的消息已经对外界公布,两人不在一起过节似乎说不过去。

两人象征性地吃了一顿饭后,沈酥很是识相:“剩下的时间留给你和她。”

白染墨“嗯”了一声。

出来时,旁边正好有家时装店,他进去挑了一条领带,付账时却忽然不记得信用卡密码了。他喊沈酥:“你身上有钱吗?回头还你。”

她替他付了账,笑道:“算我送你的情人节礼物。”说完她便觉得这话好像颇有深意,有点笑不下去。

好在白染墨没觉察出什么,只是问她:“你们待会儿怎么过?”

你们……

她绞尽脑汁地编:“吃一顿烛光晚餐,散散步,然后再去看一场午夜电影。”

说了这样的谎话,她不得不去书店找十三。结果书店没有营业,打电话也找不到十三,沈酥只得窝在家中,省得在外头晃的时候遇到白染墨和苏小小。

想到自己孤零零一个人,白染墨却是温香软玉在怀,她的鼻头不是不酸的。沈酥只得翻出那本《青春不老歌》来看,忽然看到这么一段话:我们说过不放弃、不认输,可是到底磨不过残酷现实。原来不是相爱就可以在一起的,也不是勇敢就可以不顾一切。。

好像有点眼熟……

沈酥终于想起,这段话白染墨说过,她一直以为他是原创来着。摩挲着书皮,沈酥的脑海中渐渐闪过零星画面。

沈酥猜,也许,白染墨今天晚上也是一个人。

她立刻驾车到白染墨的公寓楼下,但却不敢跑上去确认,只得傻傻望着那扇拉上了窗帘的窗户,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过了半个钟头,她忽然瞧见白染墨下楼扔垃圾,他穿着家居服,系着新领带,搭配得一点都不和谐,但沈酥的眼眶莫名地湿润了起来。

她打电话给白染墨,吸了吸鼻子,说:“你们不要出去吃饭,也不要出去看电影,万一被狗仔拍到就不好了。”

隔着不远的距离,她看到路灯下的他神情柔和,声音里却一点也听不出来:“嗯,好。”顿一顿,又问她,“你呢?”

“我也取消了。”

他扬唇笑起来:“真可惜。”

沈酥兀自做了一个鬼脸,无声地说:“可惜个鬼。”

沈酥回去美美睡了一觉,梦到自己当初打算当个明星到白染墨身边时的情景。那时她风风火火地参加了白染墨的公司举办的选秀活动,才艺表演时唱的是一首童谣:加油加油,想想篮子里的糖果,想想橱窗里的蛋糕。加油加油,想想妈妈的怀抱,想想爸爸的胸膛……她没有音乐细胞,这是她唯一能唱全的歌,理所当然地,她被淘汰了。

现在想来,还是白染墨有眼光,竟能一直对这首童谣念念不忘。

她并不知道,她唱这首歌的时候,白染墨在外头听得眉开眼笑,和身边的人说:“五音不全。”

他喜欢她,和她喜欢他一样早。她将他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殊不知他也在关注着她的点点滴滴。

她笑起来似是盛满鲜花的梨涡,她低头间的温柔,她如菊花般的淡然气质……

8

礼服是早就试穿过的,但当她穿着礼服出现在他面前时,他还是呆了一呆。

没有人比她更适合这条米色的长裙,端庄又不失娇俏。她微微笑着,耳边晃动的坠子像猫的爪子,一下一下挠着他的心。

白染墨脑里“轰”的一声炸开,让他几乎不能呼吸。

订婚仪式并不隆重,只两家人坐在一起吃顿饭。沈老爷子满意地看着白染墨:“小墨,我把酥酥交给你了。”

白染墨没有说话。沈老爷子又道:“一看你就是个重情重义、有担当的好孩子,我放心了。”

白染墨还是没有说话,和乐的气氛顿时僵滞,老爷子的脸有点挂不住了。

沈酥哀号一声,这人不会这个时候犯病吧?

这时白夫人低声笑道:“我们小墨打小就有这么个毛病,一紧张就说不出话。我以为这些年他公司开得这么大,早改掉这个毛病了,没想到现在还跟孩子时似的。”

沈酥的眼皮一跳,灼灼看向他,笑容一点点在脸上绽开。他别开目光,当面被母亲揭短,想来是自尊心很受创。

他借故去洗手间的时候,她也趁机溜出去,把他拦下。他果真有些不自在,沈酥凑上去,眯笑道:“白染墨,你今天很帅呢。”这样近的距离,她能感觉到他耳根的燥热,“领带很好看啊,在哪里买的?”

她这样使坏,果真逼得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恼怒之下,他便朝那使坏的红唇亲了过去。这下连她也说不出来话了,只能拿一双眼睛瞪他。

许久之后,他移开唇,但并没有放开她。她就这样靠在他怀里,听着彼此的心跳。他的心情终于平静下来,一开口就说:“你编穷学生和富家女的故事骗我。”

“你怎么知道我骗你?”沈酥倒是奇了。

他露出些许得意的神态:“我刚刚亲出来的。”

其实是情人节那天十三告诉他的。这个十三,并不是普通的书店老板,而是黑道上“四海安帮”里的十三爷。十三一直在游说白染墨替四海安帮做事,但白染墨不想与黑社会有瓜葛,便一次次地拒绝了十三。

那次在粥店遇到,他真的以为十三就是沈酥口中的那个“曾经的穷学生”。那时,十三同他说:“杨老板的事你居然不用我们帮忙就摆平了,倒是个硬气的人。不过,人总是有软肋的,对不对?我和酥酥久别重逢,她的心里又一直有我,不知道我撺掇撺掇她,她会不会同我私奔?今时不同往日,我再也不是当初那个穷学生了,我有足够的能力带她远走高飞。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不怕她的父母不同意了。”

白染墨是真的怕了,这个十三爷的势力他不是不知道的,沈酥说起他时又是一脸柔情,他心里实在没底,于是便同意了替四海安帮做事。

十三说他入四海安帮后,会送他一份大礼。结果,情人节那天,十三对他和盘托出,他才知道自己被摆了一道。沈酥一定不知道,自己间接替十三做了帮凶。

不过这些他是不会告诉沈酥的,那本《青春不老歌》上写着女孩子们都有黑道情节,盲目崇拜黑社会的老大,所有他怎么能让十三有机可乘呢?

尾声

沈酥:“是你先骗我,说你有喜欢的人的。”

白染墨:“我本来想说我喜欢的人就是你,谁知道你会错了意。我‘辣么紧张,憋出这么一句话,我容易吗?”

沈酥:“那你为什么‘辣么尽心尽力帮苏小小那贱人维护声誉?”

白染墨:“我能不尽心尽力吗?要是那些负面新闻传到岳父大人的耳里,他会觉得我们公司是个挂羊头卖狗肉的不良场所,指不定就不和我们家联姻了。我为我们的将来做了这么多事,真是伟大。”

沈酥:“嘁,老娘出手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老头子起初想和周家联姻,周良私生活不检点的丑闻,可是我雇记者曝出来的。”

白染墨:“嘁,卓家的货物以次充好的事,还不是我叫人捅出来的。”

沈酥:“哇,你这么腹黑!”

白染墨:“哼哼。”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