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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子的诗

2015-04-30夏子

诗歌月刊 2014年10期
关键词:中山路

夏子

北方

我就要翻越大山穿过草原

去到你的北方

想像那里的一马平川

想像当年的烽火

苏武、李陵、蔡文姬、王昭君

天苍苍,野茫茫

风吹草低见牛羊

想像比北方更远的北方

想像那里的冰川

森林、苔原、怀孕的糜鹿

冰封的河面下

水流得平稳而缓慢

但我的血流得很冲很急促

我就要穿过黑夜

和扑面而来的暴风雪

到达比北方更远的北方

黄昏里的村庄

天空弯下腰来

收拢起远山和河流

而村庄站起了身

缓缓解开胸衣我看见

归鸟衔着星星

一群群落进窗棂

这些农家放养的灵禽

叫声擦亮了灶膛

和人们脸上黝黑的笑容

牛羊腆着浑圆的腹部

相互亲密交谈

它们带回了山坡雨水

和生活饱满的浆汁

这随意的一瞥

不由使我加快了

回家的步子

听音乐

夜晚适合写诗

而午后很适合听音乐

在一杯茶或咖啡里

音乐会顺着倾斜的阳光

爬得很高一直

爬上楼顶爬上天空和

比天更高的脑门

当四周渐渐昏暗下来

飘浮的旋律就会

返回到屋子里

像一群小鸟偎依在身旁

柔软的羽毛轻撩耳窝

在夕阳的余辉里

你会看见音乐闪闪的光

把满天的星星点亮

散步

晚饭后,总喜欢出去走走

一路上胃在一点点消化食物

脑袋在一点点消化思想

思想就在一点点一点点消化我

走着走着就走到了郊外

走着走着就走进了黄昏

走着走着就走出了灵魂

走在朦胧的夜色中

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

我看见,远处一片昏黄的街灯下

我站在城市的十字路口

一脸茫然。我知道

此刻,这家伙一定正为

找不到回家的路发愁

夏天走错了方向

夏天走错了方向

谁都知道

他是故意的,因为他听见了

在他身后

熟悉的春天的脚步

正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

这是三月,我正穿过屋后的桃林

不经意的一瞥

我看见了.春天

一边擦拭额头沁出的细汗

一边解开灿烂的胸衣

朝夏天扬起了笑脸

空弦

怀抱琵琶手

游走在丝弦之外

秋已渐深了落叶

像一群回归的候鸟

把夜晚打开

谁是那个饮酒的人

高举一杯月光

他满头青丝已醉成

一望无际的荻花

谁又是那个歌者

把长年飘泊的足迹

吟成了一只无楫的扁舟

今夜浔阳江是一根弦

秋风是一根弦

只是你我的心弦都已断了

那支杏花春雨的曲子

再无法弹起

以诗歌的名义面对一张白纸

从黑夜出发

穿过竹简和故纸的原野

我疲惫的脚步总是

有些踉跄,有些迟钝

古人悲怆的吟唱

像一串串马蹄踏在我的心上

被风卷起的石块

从高山上滚落下来

滚进了河谷

呛住了嗓子的江水

又一次次漫上我的眼眶

沉沙泛起的折戟

锈迹斑斑却依旧锋利无比

看一眼都会痛到心里

在岁月长满历史苔藓的岸边

河滩如同一张白纸

阳光的反射灼痛了我的灵魂

面对这张硕大的白纸

除了以诗歌的名义跪倒在地

我还能做什么

一杯葡萄酒望着一串葡萄

夜总会的玻璃桌上

一只高脚玻璃杯旁,是

一只低矮的果盘

一杯通红的葡萄酒紧挨着

一串新鲜的葡萄

葡萄酒显然已经醉了

而葡萄很清醒

我也醉了,但我的

心很清醒

从葡萄到葡萄酒是一条路

从乡村到城市是另一条路

那么,从村姑到舞女

又是一条什么路

藤藤蔓蔓的乡间小路上

谁又能找到那些

磕磕绊绊的带血脚印

我看见我

打开灯光像打开电扇

越来越强劲的风

把我吹得越来越远

先是一些句子

然后是一些词组和字

后来,连刚刚冒头的声母

都全被吹了个干净

我找不到我

只好关灯休息

黑暗中,我看见我

一点点一点点向我走近

我一把抱住我

我感觉到我把我

搂得越来越紧

人生

我在这个世界上行走

从一个地方去到另一个地方

白天是一把闪亮的刀子

锋利和快捷使人感觉不到疼痛

它一点点切掉我的骨头

我的肉体,我的躯壳

夜晚是一把黑色的刀子

粗糙和迟钝已经使人完全麻木

它一点点割掉我的睡眠

我的思想,我的灵魂

那些被切割掉的我

放在另一个世界

而我日夜兼程的匆忙行走

正是要去另一个世界

我要去取回那些原本就属于我的东西

我要取回我自己

青花瓷

1

青青的花如披散的秀发

你的心跳就在这秀发后面

默默地呼唤我

今夜的灯光饮了过量的酒

便有些暖昧有些朦胧

但我还是看清了

你被灯光打开的胴体

洁白而圆润

我身体里的春风溢出指尖

渐次渗入青花

渗入瓷温暖的深处

面朝大海,手捧青花瓷

今夜,我从往事里打马归来

一次又一次被歌声绊倒

2

面对这赤裸的胴体

我必须抛弃虚伪和羞涩

瓷的光芒深入骨髓

一次次挫败我的怯懦

当手指顺着柔和的曲线反复摩挲

发出的火花瞬间照亮暗夜

每一个角度都是新的欣喜

让我在妖娆和缠绵中迷失自己

担心打碎的心情总是很纠结

语言比青色更青涩

一说出口便悄然融化

说喜欢是远远不够的

痴迷和疯狂在内心不断交织

一直把我推入爱的深渊

3

她是一个时代的符号

现在,她是我全部的钟爱和

欲望

青丝有些凌乱

那正是一种散发弄扁舟的飘逸

一种收放自如的狂野

而洁白的肌肤

总是在暗夜里照亮我的灵魂

照亮我对美人的

一片痴情

我不是收藏家

也不是一个玩家

我只是喜爱瓷

喜欢被瓷诱惑并被瓷蹂躏

4

闭上眼睛,屏住呼吸

沿圆润的曲线

让手指带着心灵的感应

抚平岁月的裂痕

她旺盛的生命力

以柔软的质感从脆弱中展露

我在缄默的暗许下

摸到了久远的暖意,和

血脉贲张的光芒

喧嚣退去,晕眩到来

身体里的另一扇门打开了

隔世的默契

此时的瓷如女人般沉睡

青草和野花的清香

四周弥漫,令人沉醉

椅子

不知多少年了,就这样

一直默默地端坐在岁月深处

眼前的这方天地

也许是小了点,小得

只能看见井口大的一片天

蒲团大的一块地

但他有些老花的目光,却

早已看过了花团锦簇

看过了灯红酒绿

看过了檐漏如何一滴一滴地

慢慢穿透封建主义的石槛

也看过了受凌辱的膝盖

在一夜之间站成了顶梁柱

没人知道他在这儿

还会坐多久还能坐多久

他日渐松动的骨架

已撑不住游客嫉羡的赞赏

他内心积淤的伤感

像屋梁上的灰尘

堵得他有些透不过气来

他就这样一直坐在这儿

把岁月坐成了风景

把自己坐成了岁月

自语

我是一匹孤独的老马

在城市的荒漠中

它的双眼被霓虹灼伤

因而它的奔走显然有点盲目

它的嘶鸣总是被一浪高过一浪的

喧嚣的市声淹没

而我的心是这匹老马

唯一的骑手

我渴望一次真正的远行

带着我的所爱

走出眼前的困顿和无奈

大干世界,险象环生

我必须学习先人

放浪形骸,放逐灵魂

乘夜色未央

记住天上依稀的足迹

也许我不是一个好驭手

但我起码还有一副古道热肠

起码我羞涩

起码我自言白语并写诗

清明

年岁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

伤口。每年的这一天

钻心的疼痛总是及时地

唤醒沉睡的亲人

其实,阴阳两界只隔着一层薄土

城里城外并没有高墙阻拦

平日里上山掐蕨菜听斑鸠唱歌

偶尔也会与故人擦肩而过

只是今日伤口复发

难免忍不住会呻吟叹息几声

说不说话倒没关系

纷飞的纸钱追不上疯涨的物价

一炷香烛照不透两重世界

说是清明,但有些事却总是

说不清道不明,比如

关于活着与死亡,至今都不明白

到底谁更辛苦谁更幸运

今天是鬼节

夕阳西下,暮色四合

我点燃一摞纸钱

晚风是阴阳两界最可靠的驿差

我这边刚一松手

他就飞快地抓起钱

一溜烟上路了

在余烬暗红的微光里,我看见

先人们列队走来

他们面容安详,这说明

那边的日子比这边要平静

这我就放心了

今天是他们的节日

本来想要说的许多话

也就觉得多余了

中山路

中山路与孙中山没有任何关系

中山路也不是大街

中山路其实是一条巷子

弯弯的呈S形

巷子南头有个不大的花木市场

一年四季都有春的气象

北头有家卖春药的小店

门脸上一年四季挂着帘子

从不露一丝春光

除了夜晚,白天没看见过有人进出

我很是好奇

南头那些蓬勃旺盛的花木

是不是都使了北头这家的春药

河水向东,我向西

河水向东,我向西

这清澈如许的河水

我不知道她究竟从哪里来

但我知道她来自西方

也许就是人们说的另一个世界

河水向东,我向西

我要找到她的出生地

然后把自己埋葬在那里

我希望我会融化

当我再次出现的时候

我将是一泓清流

这个世界不会再将我污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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