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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载阳台云和月

2015-04-20徐剑

中华儿女 2015年7期
关键词:饭厅长眠青藏铁路

徐剑

过了元宵节,三阳之春渐成气候。春风徐徐,阳气浮冉,紫气东来,妻子便张罗搬家之事。

所谓搬家,並非真正意义乔迁之喜,只是比原来大院公寓房多了十几平方。然,余仍欣喜若狂。毕竟,饭厅大了,可设家宴待客,毕竟,书房与客厅分开了。从此,便可告别相伴十三载之三尺阳台。

是日黃昏,余遵妻之嘱,开始收拾堆集如山之书刊。那张安静书案顿时失去平静,余再无法心如止水坐下来敲键盘,更不能波澜不惊地挥狼毫小楷,梦回唐宋。时,暮色四合,一轮下弦黃月亮钻出城郭,犹如紫禁城里飘来之孔明灯,挂在杨树枝桠之上,被人遗忘,却照着亘古之岁月与你我。

日光流年,日落月升。自新世纪之门洞开,余跻身师职之列,在复兴门桥西分了两套小屋,皆不大,加起来不过一百零一平方,且一套在三楼,一套在一楼,余满足之极。住房面积比过去大了一半,但无地方安妥书案,便将一楼客厅阳台打通,且奢华一回,买了一张红木饭桌,竟抬不进6平方之小饭厅,便将两头半圆小桌拆开,合成一小圆桌放于过厅做饭桌,而将中间一米见方之方板,抬入阳台之上,成了余之书案,外加一酸枝圈椅。一张饭桌一把椅子,于是乎,不到三平方之小阳台,成了余最狹小却多少有点豪华之书房。

壮哉斯室,不吝其小,美哉陋室,惟吾心静。余左顾右望,前后二米有余,左右一米见宽,不可倚窗远眺,亦不能环椅踱步,却蟄伏于斯,潜心创作。犹如老农耕田一般,每天日出而作,至晓风月残,子夜将阑时,余方上楼而息。年年如斯,天天如此。

第一本皇皇大作便是1962年中印边境自卫反击作战之《麦克马洪线》,整整十个月,余心静如止水,于二平方之地,远眺喜玛拉雅那场战争,溯民国初年弱国无外交屈辱之状,与长眠于雪山之巅英灵交谈。写至2003年春节,余只在大年初一为自己放一天假,初二便开笔,心无旁骛,淡然如水,入禅定之境。然到了初四,暖气热,开窗透气,罡风拂过,便风寒感冒,输了四天液,方愈。然,杀青之时,整整53万字,指挥过那场战争的阴法唐老人改阅后,称余制造了一枚重磅炸弹,军科藏学专家王贵一字一句审过,评语为划时代军事文学巨著。后,人民文学出版社和长江文艺出版社皆看中此书,然由于各种原因,至今书稿仍藏于箧中,可余却并不引以为憾事。遥望长眠雪山之下之英魂,余问天无愧也。

后余又受中国作家协会委派,四上青藏高原,追踪釆访四载,蛰伏于一方陋室,写下青藏铁路扛鼎之作《东方哈达》,洋洋洒洒43万字,成为当年所有中央媒体宣传青藏铁路之蓝本。亦让写国家重点工程之创作,达到一个前所未有之高度。给余带来无尽的名声,随后,约稿不断,南水北调、西电东送、东北老工业基地振兴和青藏联网等纷纷请余前去创作。十载之间,余于斯室写就出版《东方哈达》《灵山》《冰冷雪热》《遍地英雄》等十四部书,几乎一年出版一部,获得十几个全军、全国文学大奖。其中四部被译成英文,对外出版。

十三载阳台云和月,云淡风轻,陋室独乐,唯余心寂。对于一位作家,苍穹之下,豪宅连成城,一张书桌足矣,三尺之地可容余身,窗外笙歌夜夜,霓虹闪闪,皆与余无关,还是寂寞一点好。寂寞心域有了神,便有了宗教之纯粹与清净。

搬家之前,妻子花数万元,为余买了一张红木书桌,书案何其大,置于书房里,余茫然四顾,不禁叩问,余还会有一颗寂寞心,写出秋水文章吗?!

责任编辑 张惠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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