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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剧文学魅力的一种“素描”

2015-04-20吴韩娴

上海戏剧 2014年7期
关键词:小戏素描京剧

吴韩娴

5月22日傍晚,上戏U1剧场的灯光亮起,5天7场23个朗读剧目的上戏2014新剧本朗读会拉开序幕。在柔和的光芒之下,素衣的朗读者们安坐其中,娓娓叙来,以最朴素的方式钩沉起戏剧文学深潜的魅力。

电影剧本《冬去春来》在六十分钟里讲完了三个农村青年的半生故事。作为一部电影剧本,它拥有散文诗般的风格,大动干戈的悲和喜都隐藏在生活潜流之下。特别是前半部分,充满了旧日时光静谧宁和的气息,也让人着实赞叹编剧对细节的处理能力和由此表现出的艺术直觉。不过,整体上该剧本依然显得有些青涩,不论是情节还是结构都稍显单薄。而由于时代背景与编剧年龄之间的距离,“动乱十年”的内容仍免不了些许少年人的“时代想象”——这其实不是苛责,而更像是一个论题:年轻编剧如何驾驭特殊年代的特殊题材?一时可能无法回答,但坚持不懈的创作和探索一定会带来答案。

改编自李碧华《生死桥》的同名话剧和《冬去春来》相比,其走的是情节剧路线,虽然只是片段节选,但剧中的台词流畅精到,人物的不同性格都经由台词一一表现,编剧确实将李碧华原著中浓烈又诡异的情感氛围描摹得颇为成功,值得品味一二。该剧较好地完成了“锁闭式”的结构改编,同时又能增添一些巧妙的设计,可谓匠心不俗。唯一问题在于稍嫌太“满”,情节线索的铺陈与展开不尽从容,前情纠葛、人物信息显得有些芜杂,如何删繁就简成为一个技术上的挑战。

戏曲小戏专场则有些特别,没有吟唱,没有锣鼓,更没有勾脸与华服,演员们素颜上场,改唱为念,通过质朴的表演呈现了五个筋节清楚、有声有色的戏曲故事。京剧《大明仅一位》,讲述的是明末清初一锦衣卫指挥使与游方郎中之间的故事,篇幅虽短,却很认真地讨论了何为“天”,何为“地”。“民为天”,“官为地”的理念最终成为剧中人的坚守,这也正是编剧“民本”思想的表达。

越剧小戏《葬花吟》虽是学生习作,但颇得越剧三昧,柔和婉丽,唯美凄清。唱词也写得缠绵悱恻,甚见功底。舞台呈现灵动可人,一双小演员的表演更是可圈可点,实在是意料之外的惊喜。

京剧小戏《舍命全交》故事讲的是羊角哀在“忠”“义”之间的艰难选择。由话本小说或者京剧大戏顺势道来尚属不难,改成小戏却要考验编剧的裁剪和结构能力。编剧很巧妙地以“锁闭式”结构展开叙述,把一段不得不报却无以为报的“忠义”困境呈现在舞台之上。

京剧《龙心》选场由康熙年间九龙夺嫡的一段往事敷演而来。和其他小戏相比,《龙心》妙在从容不迫,将父子之间的汹涌暗流交代得清清楚楚,特别是把康熙帝乍惊还怒,既悲又伤的心路历程写得曲折回环,让观众直叹“龙心”难测,“龙心”难做。当然,如果能让两位皇子多用几段背躬表露心迹,人物的层次将会在“慷慨激昂,愤而忘私”与“虚以委蛇,暗藏鬼胎”的对比之中更见丰富。

实验京剧小戏《考城隍·后记》则是在《聊斋志异》的基础上加以发挥,编剧兼任导演,在二度创作上尝试了多种表导演手段,将常规的道具用出新意,让演员在有限的舞台空间里实现了“上天入地”的瑰丽奇遇。作为一出学生习作,算得上是“超额”完成了任务。但在内容上,这种以“孝”为名“绑架”人生的做法是否真如编剧所写的那般崇高,还值得细细商榷。

看完戏曲小戏专场,有几番感慨、数般滋味不吐不快。首先是这些青年编剧的文辞功底令人惊喜。不管是急管繁弦的京剧还是典雅婉转的越剧,编剧们都能写出符合剧种特色的曲辞;不管是念白还是唱段,编剧们都能较为清晰地传情达意,甚至还能写出几分“机趣”。这应是得益于同学们日常的积累与老师们悉心的教导。其次,每一出小戏基本上都能在较短时间内,按照“起承转合”的步数,把一个故事(事件)裁剪、敷演得完整清晰。五个主创显示出的叙事实力,必将让师长们对其日后的创作之路更有信心。

最后是一点小小的建议——当我们回望全场时,发现这一次汇报大多取材于历史典籍和传统文本,上演的亦多是慷慨激昂的“忠孝节义”。“忠孝节义”不可谓陈旧,更不可谓落后,而描摹“忠义”抑或“忠孝”间不可兼顾、难以周全的戏剧情境更让传统老戏独具魅力。正如傅谨先生所言,观赏这样的作品能够“更深刻地感悟和理解人道与伦常”。但问题在于,时代在前进,文化在嬗变,当我们准备再次言说“忠孝节义”的时候,应该留下什么,可以淡化什么,必须加上什么,才能让现代观众心有戚戚,怀有共鸣,是一个必须郑重思索的论题。

戏曲小戏专场的热闹还未散去,接下一场,又有两部小短剧上演。

第一部短剧《终点站》的剧情很有意思:一个韶华正盛的姑娘十年如一日地守在一个偏僻的火车站台上,等待父亲的归来。直到有一天,一个远行的小女孩闯进车站,随着情节的展开,真相浮出水面……回想前情,反观结局,可以发现编剧不少细腻的伏笔,也让观众有了恍然大悟的观剧体验。编剧在高置的悬念之下,将蛛丝马迹逐层透露,既不故弄玄虚,也不浅露直白,显出难得的分寸感。而剧中表现出的象征意味可能比编剧手段更值得关注:可怕的心魔需要由自己战胜。

第二部短剧《驴唇马嘴》从故事层面上看,讲述了一场失败的校园排练;从创作意图上说,编剧希望“结合三大表演理论在中国的传播,糅合社会、伦理诸话题,从而带给观众一定的戏剧之外的思考”。然而,虽然编剧提早给作品贴上了“荒诞话剧”的标签,观众也没能从支离破碎的剧作情节与青涩浮夸的舞台呈现里找寻出隐藏的真意,更无法认同这是一部佯狂之下藏有智慧的作品。

“理念先行”不是一件坏事,但“理念”到底是什么,又该用什么形式来表达却是编剧和导演首当思考的——戏剧场里双向沟通的魅力不应被晦涩的理念和所谓的先锋所遮蔽。要不,主创们就只能留下“天下谁人知我”的遗憾了。

新剧本朗诵会的这三次专场全都短小精悍,内容饱满,于同学们而言,这是一次舞台梦的实现,更是一次汇报所学,定心内省的机会;于师长们而言,这是一番仔细的检视,和一番“孺子可教,后生可畏”的欣叹。

前路未央,诸位年轻的戏剧人且勇敢朝前走。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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