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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尔默“文化语言学”及其发展评述

2015-04-10冯军

绥化学院学报 2015年8期
关键词:帕尔默人类学语言学

冯军

(四川外国语大学研究生院 重庆 400031)

帕尔默“文化语言学”及其发展评述

冯军

(四川外国语大学研究生院 重庆 400031)

美国语言人类学家帕尔默1996年首次将语言人类学的三大传统与认知语言学结合起来,提出了“文化语言学”概念。虽然在理论上具有开创性历史意义,但受当时学术发展的影响,帕氏文化语言学在学科定位上略显保守、理论上缺乏坚实的认知基础,不利于其长远发展。随着研究的进展,当今国外学者对“语言、文化与认知”的研究的愈发重视,一批批著作也相继问世,这启示我们有必要对帕氏文化语言学作出新的评价,并顺应学术潮流进一步推动文化语言学的完善与发展。

文化;认知;认知语言学;语言人类学;文化语言学

众所周知,语言是文化的重要载体。人们对于语言与文化的研究已有悠久的历史,其中最为著名的是“萨皮尔-沃尔夫假说”即语言相对论。但首次将语言与文化的研究概括为“文化语言学”是美国著名人类语言学家帕尔默(GaryB· Palmer)1996年所著的《文化语言学理论构建》(“Towarda TheoryofCulturalLinguistics”)一书。该书一经问世,就成为西方语言人类学和语言文化研究论著中第一部集中论述文化语言学的理论专著,同时也成为语言学、人类学研究者等专家学者研究的理论之一。

一、帕尔默文化语言学

(一)《文化语言学理论构建》内容回顾。“文化语言学(culturallinguistics)”源于1996年美国语言人类学家帕尔默的专著《文化语言学理论构建》(Toward a TheoryofCultural Linguistics)。该书一书共分为两个部分,第一部分是关于文化语言学的目标及概念;第二部分是关于文化语言学的解释与运用。

第一部分分为五章:第一章是引言及学科背景介绍。在这一章中,帕尔默以新几内亚南部的Kaluli部落的一种信仰隐喻说明语言、现实与意象的关系:特定的经验必然产生特定的意象,而特定的意象必定产生特定的语言表达法。第二章详细介绍了语言人类学的三大传统:博厄斯语言学(Boasian linguistics)、民族语义学(ethnosemantics)和会话民俗学(theethnographyofspeaking),并指出了各自的弊端。第三章则主要介绍了认知科学及认知语言学的崛起及理论发展。第四章介绍了“文化语言学综合体(thesynthesisofcultural linguistics)”。他认为虽然三大传统中,这样一个综合体已经存在,会话民俗学就是一个最好的代表。但是人类语言学还是有必要采用一个更加系统的认知方式,这样才能更好地理解本族语者的观点、更好地研究语言在社会和文化环境下的使用。第五章介绍了文化语言学所涉及的核心意象概念,包括认知模式(cognitivemodel)、象征性符号(symbol)、意象图式(image-schema)、原型(prototype)、基本范畴(basic category)、复合范畴(complex category)、隐喻(metaphor)、转喻(metonymy)和社会情态(socialscenario)等等。

第二部分是关于文化语言学的解释与运用,分为六章(第6章至第11章)。第六章探讨语言与世界观的关系;第七章介绍了话语分析与叙事;第八章介绍了隐喻与转喻;第九章介绍了单词与句子语法的建构与解构;第十章介绍了文化音位学;第十一章总结出文化语言的八条原则以及文化语言学对民族志学研究的启示。

(二)理论介绍。帕尔默在《文化语言学理论构建》中系统地阐述了文化语言学的学科基础、核心概念和发展框架。文化语言学主要基于语言人类学的三大传统:博厄斯语言学(Boasian linguistics)、民族语义学(ethnosemantics)、会话民俗学(theethnographyofspeaking)和认知语言学。博厄斯派语言学是由美国民族学之父博厄斯开创的,盛行于上世纪上半叶。该学派强调运用实证和经验方法对语言进行客观描述记录,反对抽象推理。博厄斯对语言和民族文化的心理基础感兴趣。他认为语言与心象息息相关,语言是心象最重要的工具,语言研究应该属于人类学研究范畴。根据帕尔默的定义,民族语义学是通过认知对不同文化的知识领域如植物、动物、亲属等进行范畴域的研究[1](P19)。民族语义学从各民族特定的文化和社会语境入手分析各民族语言意义上细微差别。会话民俗学研究不同社会文化环境中人们之间的会话行为,以及其背后的结构特征。

帕尔默认为人类语言学三大传统之间相互联系,相互补充,同时也有各自的弊端:博厄斯派的观点有点极端;民族语义学的观点实证性太强;会话民俗学不够精确。一直以来人类语言学关注语言文化现象的描写和解释,由于缺少认知维度,人类语言学不但发展缓慢,对某些语言现象也无法做出合理解释。他认为虽然三大传统中,文化和语言综合体已经存在,会话民俗学就是一个最好的代表。但是人类语言学还是有必要采用一个更加系统的认知方式,这样才能更好地理解本族语者的观点、更好地研究语言在社会和文化环境下的使用。当时新兴的认知语言学从认知入手,认为语言是人类认知活动的产物和工具,语言能力是人普遍认知能力的一部分,语言与人的认知能力密切相关。语言结构与人的概念知识、身体经验以及话语功能有关,并以此为依据。帕尔默接受了认知语言的认知观,但发现认知语言学对文化维度有所忽视。所以人类语言学和认知语言学的结合不但可以弥补“语言、文化、认知”三者之间的空白,同时能挽救人类语言学的没落颓势,帕尔默将二者的结合命名为“文化语言学综合体(thesynthesisofculturallinguistics)”[1](P35)。

帕氏文化语言学的核心概念是来自认知语言学的“意象(imagery)”(后来认知语言学用“图式”替代了“意象”)。传统语言研究注重形式而忽略了意义,语言被视为抽象的符号,意象概念的重要性多年来一直被语言学家们所忽视。帕尔默认为语言能够激活意象,语言理解离不开意象。帕尔默决心要重新唤起人们对文化意象的兴趣。他认为文化语言学和认知语言学本质上都是关于“心象(mentalimagery)”的理论。二者都试图利用各种相关的意象概念去探寻说话者是如何使用言语的,而听者又是如何理解言语的。他还将认知语言学中的认知模式(cognitivemodel)、象征性符号(symbol)、意象图式(image-schema)、原型(prototype)、基本范畴(basic category)、复杂范畴(complexcategory)、隐喻(metaphor)、转喻(metonymy)和社会情态(socialscenario)等概念引入文化语言学,而且将这些概念与意象联系起来。意象的建构是受文化影响的,这种受文化影响的意象掌控着叙述、修辞、语义、语法、话语甚至音位。所以帕尔默文化语言学还认为语言、意象、世界观具有同构关系。

二、帕尔默文化语言学评论

在《文化语言学理论构建》一书中,帕尔默称文化语言学是一个“综合体(synthesis)”,揭示了文化语言学的跨学科性。帕尔默认为语言人类学(linguisticanthropology)的三大传统需要一种系统的认知方法作为补充,而认知语言学(cognitive linguistics)则缺少极为重要的文化维度,所以他力图将它们四者结合起来,构建一种对语言现象解释力更强的理论——文化语言学(culturallinguistics)。帕尔默提出“文化语言学”这一概念,将新兴学科与传统学科结合起来,首次将语言、认知、文化三者结合起来,在语言学和文化研究中都具有开创性历史意义,为语言和文化研究提供了新视角,注人了新活力。该理论充分继承了语言人类学三大传统的优点,同时舍弃了其不足。更重要的是,将语言与世界观联系起来,而且将文化拓展到音位层面提出了“文化音位学(culturalphonology)”[1](P272),同时吸收了当时认知语言学的主要概念和理论,弥补了认知语言学研究在文化层面的不足。

但是,帕氏文化语言学也有不足之处。主要体现在两点:第一,帕氏文化语言学缺乏坚实的认知基础。帕尔默提出建立文化语言学的目的是为发展和丰富美国语言和文化研究中的三大传统,这就注定了他不会将“语言、文化、认知”三者置于同等重要的位置,所以该理论的名称“文化语言学”也没有体现出“认知”维度。帕氏文化语言学一直受到许多学者的批评,他们(如Peeters①)认为帕尔默的文化语言学缺乏坚实的认知基础。谢里夫(Sharifian)认为这种批评可能是因为各自对“认知”的理解不同。帕氏文化语言学从认知语言学中引入的概念包括认知模式(cognitivemodel)、象征性符号(symbol)、意象图式(image-schema)、原型(prototype)、基本范畴(basic category)、复合范畴(complexcategory)、隐喻(metaphor)、转喻(metonymy)等。我们认为帕氏文化语言学缺少坚实的认知基础的最根本原因在于没有将庞大的认知科学体系作为认知理论的来源,单从认知语言学借鉴一些概念和理论不足于支撑文化语言学的研究。

第二,学科定位过于保守。帕尔默将“文化语言学”描述为“文化心象理论(a theoryofculturallydefinedmentalimagery)——文化语义理论(aculturaltheoryoflinguisticmeaning)”[1](P4),这说明他对文化语言学的定位还只是一种基于“意象(imagery)”的语义理论,并不是想建立一个语言学分支学科。这就导致了文化语言学在理论基础的方面显得过于狭隘。基于最新的文化语言学著作来看,如今的文化语言学现已超出了“文化心象理论”的定义。文化语言学不再被定位为一种语义理论,而是语言学分支下的一个综合性、跨领域学科。其理论基础不仅限于语言人类学和认知语言学,还包括认知文化学、社会语言学、认知社会语言学、心理语言学、认知心理学、认知人类学、文化人类学、语言哲学以及母体认知科学等。综上所述,我们权且对“文化语言学”作出如下定义:文化语言学是在第二代认知科学革命的影响下发展起来的一个新兴的跨界学科,其主要学科基础是语言人类学、文化人类学、认知科学(包括其下属分支学科如认知语言学、认知社会语言学、认知心理学、认知文化学等等),该学科以文化为切入点围绕“语言、文化、认知”三者的关系对语言和语言现象及其背后的文化和认知机制进行综合研究。

三、文化语言学的最新发展

近几年来,文化语言学开始从其他学科中汲取养分逐渐建立自己的理论如“文化认知(culturalcognition)、文化概念化(culturalconceptualization)”[2]等。此外,认知科学中的“分布式认知”“社会认知”“集体认知”等认知理论也可以被作为文化语言学的认知基础。在TheRoutledgeHandbookofLanguageand Culture一书中,“语言、文化、认知”被单独作为一个部分,分别从具体方面着手研究语言、文化与认知,如语言、文化与涉身,文化与语言加工,颜色词、思维与文化,文化与情感语言等。这些研究都跟认知相关,这表明当前的文化语言学家已经充分认识到“认知”在文化语言学中的重要地位。

此外,随着文化语言学理论的丰富和完善,其研究范围也越来越广,我们认为主要包括三大类:理论本身研究、理论拓展研究和理论应用研究。第一,在理论本身方面就是语言与文化及认知之间的关系研究以及完善和丰富文化语言学的理论体系研究,具体包括“文化语义学”“文化语用学”及文化句法学(目前还没有这种提法)等。还包括在“Handbook”一书中包括:语言文化与具身研究、语言文化与原型研究、语言文化与空间认知研究、语言文化与时空研究、语言与文化脚本研究、语言与世界观研究等等。第二,在理论拓展方面,主要将文化和语言与第三方结合进行综合研究。TheRoutledge HandbookofLanguageandCulture一书为读者展示了丰富的研究范围,包括语言文化与性别研究,语言文化与礼貌研究,文化与亲属语言研究,语言文化与身份研究,语言与文化历史研究等等。第三类是应用领域研究,直接将文化语言学的理论应用于其他研究对象,包括二语习得与语言教学中的语言与文化研究、跨文化交际中的语言与文化研究、翻译中的语言文化研究、世界英语研究、话语分析与叙事研究等等。

总之,围绕“语言、文化、认知”的研究将越来越受到学者们的重视,这在国外已呈明显的趋势。认知语言学家早期就认识到文化知识的重要性,认为文化不仅是语义词汇的基础还是语法的一个重要方面。Langacker进一步提道“虽然语义被视为概念化,但认知在各个层面既是具身的又是文化嵌入的。”[3](P31)如今,认知语言学和语言人类学在国外也开始了第二次融合(第一次是帕尔默提出“文化语言学”概念),例如约翰·本杰明斯(JohnBenjamins)出版社从2011年开始陆续出版的“文化语境中的认知语言学研究”(CognitiveLinguisticStudiesin CulturalContext)系列丛书和PalgraveMacmillan出版社2014年的新书ApproachestoLanguage,CultureandCognition——The Intersection ofCognitive Linguisticsand Linguistic Anthropology,以及上文提到的Routledge出版社于2015年年初出版的The RoutledgeHandbookofLanguageandCulture一书。我们认为不同出版社在相对短的时期内先后推出融合“语言、文化与认知”研究的著作绝非偶然,这或许预示着该领域的研究将是未来语言学研究的一个重要发展方向。

综上,本文主要对帕尔默文化语言学加以介绍和评论,希望能够引起国内对该领域感兴趣的学者对“语言、文化与认知”三者融合研究的注意,对文化语言学的重视,从而推动文化语言学的完善与发展,最终揭示语言、文化与认知三者之间的奥秘。

注释:

①Peeters,B.“DoesCognitiveLinguisticsliveup toitsname?”, in R.Dirven,B.W.Hawkinsand E.Sandikcioglu(eds)Languageand Ideology,Vol.1:CognitiveTheoreticalApproaches[M].Amsterdam/ Philadelphia:JohnBenjamins,2001.

[1]Palmer,G.B..Toward a Theory ofCultural Linguistics[M]. Austin:UniversityofTexasPress,1996.

[2]Sharifian,F..Cultural Conceptualizations and Language: TheoreticalFrameworkand Applications[M].Amsterdam/Philadelphia:JohnBenjamins,2011.

[3]Langacker,R.W..“Culture,cognition and grammar”in M. Pütz (ed.)Language Contact and Language Conflict[M]. Amsterdam/Philadelphia:JohnBenjamins,1994.

[责任编辑 靳开宇]

H0-06

A

2095-0438(2015)08-0072-03

2014-05-05

冯军(1989-),男,陕西汉中人,四川外国语大学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认知语言学、认知诗学、文化语言学。

2014年重庆市研究生科研创新项目(CYS141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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