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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求恩大夫的最后恋情

2015-04-09张宁李彦

北广人物 2015年30期
关键词:白求恩凯瑟琳比尔

张宁 李彦

与毛泽东有合影

人们都知道,白求恩曾去过延安,并与毛泽东见过面。但是,此前却并没有发现过毛泽东与白求恩的合影,甚至毛泽东曾经接见过白求恩的文献记录。

2013年夏,我回到中国,在拜会“白求恩精神研究会”时,获知该会近期竟然发现了一张全世界独一无二的毛泽东与白求恩的合影。在看到那张黑白照片的复印件时,我立刻就斷定了它是真实的,绝非伪造。

在那张照片上,白求恩和毛泽东并排而坐,似乎是坐在小板凳上,在一个光线幽暗的场所,与其他人一起观看演出。毛泽东头戴红军帽,手托下巴,聚精会神地注视着前方。也许,他压根就没有注意到,身旁的这位国际友人,请别人悄悄地拍下了这张照片。

为什么这一珍贵的历史文物竟然埋藏了这么久才见天日?据说,这张照片的拥有者是一位叫比尔·史密斯的加拿大老人,长期以来,他一直过着离群索居的生活。如不是他对中国怀有深厚的感情,去结识了一个中国移民,并向他展示了自己的收藏,那这张照片还不知道要多久,甚至可能永远也不会有它重见天日的一天了。

比尔·史密斯又怎么会有这样一张照片呢?

原来,白求恩在中国期间,曾给比尔·史密斯的母亲莉莲写过许多封信,这张照片便是白求恩送给莉莲的许多照片中的一张。“这张照片很可能是白求恩用自备相机拍的。这也是该照片没有在中国被发现的原因之一。据考证,1937年底,白求恩动身来中国之前,专门在加拿大买了一台柯达莱丁娜Ⅱ型相机。从这张照片的取景和用光来看,不像是出自专业摄影师之手,很可能是白求恩让别人用自己的相机帮助拍摄的。白求恩应当是在离开延安、奔赴五台山之前,把照片洗印并寄给在加拿大的莉莲的。”研究会会刊的马总编说。

当我返回加拿大之后,立刻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我的朋友、远在蒙特利尔的法裔女作家米雪。过了很久,我收到了她的一封电邮:“我们已经找到了比尔,并和他见了面!他手中有很多白求恩写给他母亲的信。知道吗,最后一封,是爱情信!”

晋察冀的风雷天使

我在加拿大生活了几十年,风闻过白求恩医生的不少逸闻趣事。这位在中国人民心目中伟大的国际主义战士,在他的故乡,却是个毁誉参半的人物。这除了源自冷战思维的影响外,也基于他在爱情生活上与众不同的率性与浪漫。

据我所知,白求恩与生俱来的人格魅力,吸引过许多优秀的女性。比如他在晋察冀边区就曾与八路军驻地附近的一位女基督教传教士有过一段引人遐思的交往。那座教堂建立在五台山腹地,里面居住着一位从新西兰来华、名叫凯瑟琳的年轻姑娘。也许是久居深山老林,难以见到一位“同类”吧,交往之初,凯瑟琳便显露出掩盖不住的热情。

那一年,白求恩已经48岁了。第一眼,他便看透了,能够打动面前这位女性的,绝非个人得失,而只能是信仰。白求恩与凯瑟琳秉烛长谈,津津有味地分享她珍藏的红酒,品尝她用羊奶制作的乳酪。

第二日一早,凯瑟琳就顶风冒雪前往日军占领的北平城,去购买受到严格监控的医疗设备和药品了,而白求恩则在日记里写道:“我遇到了一个天使:凯瑟琳。如果她不是天使,那么这个词汇又意味着什么呢?”

严冬降临时,日军占领了五台山,白求恩辛辛苦苦建起来的模范医院诞生仅仅两个多月,便被日军的炮火夷为了平地。八路军被迫转移……直到春风潜入山林的某个夜晚,院子里忽然传来了同伴们的欢呼声。凯瑟琳小姐回来啦!

白求恩冲到门外,四下里张望,“她在哪儿呢?怎么不把她带过来?”

星光下,找不到凯瑟琳苗条的身影。只有两匹骡子。上面驮着医疗设备和药品,还有一封长信。

亲爱的白求恩医生:

和你会面的第二天,我就动身去北平了。一路顺畅。经过数天的跋涉,我终于抵达了这座美丽的东方古城。多么遗憾你没能和我一起旅行啊……

抵达北平的次日,我便带着你交给我的那张清单,去了莫里森大街那家大药房。因为我需要的数量过于庞大,所以店家拒绝出售给我任何药品。显而易见,日本人花费了巨大的精力,严防任何医疗物资包括药品流出日本占领区,用于军事目的……

可以想象得出,当你得知,我终于弄到了你所需要的全部物资时,心里该是多么快乐啊!虽然这整个过程搞得人精疲力竭,我却非常高兴,能为你,而去做这一切……

你真诚的凯瑟琳

没有一个“爱”字,不见一丝晦涩。我却从字里行间,清晰地捕捉到了这位年轻姑娘的矜持与含蓄和她竭力想掩饰的深情。

再见,亲爱的莉莲

难道说,白求恩没有在五台山上接受凯瑟琳小姐抛来的红丝线,是因为他心中早已另有所属?这又是一位什么样的女性呢?午夜梦回时,这一悬念时时敲击着我的胸口,令我生出无限的遐思。然而,米雪和她的朋友们已经虽然会晤过比尔·史密斯先生了,却对他的家庭住址和联络方式一无所知。

怎么办呢?网上搜索后,我立即就发现了老人的踪迹。原来,早在2012年春天,英文媒体就已刊登过新闻,报道了老人手中珍藏有历史文物这一消息。后来,我在一位英国记者的协助下,几经周折,终于和他约定了见面的时间。

那是一个初秋的傍晚,落日的余晖笼罩着百年老屋幽暗的客厅。靠墙立着的木架上,一个巴掌大的镜框里,有一张黑白照片。女郎正当妙龄,身穿深色毛呢大衣,发髻上斜扣了一顶贝雷帽,明眸皓齿,优雅端庄。

老屋主人车祸受伤,坐在沙发里,双手握紧拐杖,竭力想挺直了腰板。方格衬衫皱皱巴巴,牛仔裤露着破洞。花白的头发似秋风中的野草,散披在他的额头、肩上。唇角紧抿,双颊深陷。

“你母亲和白求恩之间,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我单刀直入。

老人缓缓地摆了一下头,眉目间绽出一丝高傲。“我从来没有问过她。那种问题是极不得体的。我们英国人从孩提时代起就受到教育,要掩饰自己的感情。也许,你会觉得我们很冷漠。但我们只是竭力控制住自己罢了。”说着,老人勉强弯下腰去,从茶几下取出一个牛皮纸袋,用双手小心翼翼打开,从里面取出一个巴掌大小、已经破碎了的黄色信封。“都在这儿了,你慢慢看吧。当初发现时,就是这种模样。”

信封里是一页信纸,边缘已经磨损,夹在信纸中间的就是那张二寸见方的珍贵照片。照片的背面,依稀可辨白求恩亲笔书写的:

毛泽东和白求恩

延安

38年5月1日

我不忍触碰那张布满裂纹、几近破碎的信纸,便把它平摊在面前的茶几上,俯身其上,借着落地灯投下的光亮,仔细辨认上面模糊不清的字迹,边看边译。

中国河北西部晋察冀军事区G.H.Q.1939年8月15日

亲爱的:

为了你,我在中国地图上的许多城市到处散发信件,在延安发过,在北平发过……殷殷地盼望着,你能收到它们。可是,看来你却像从未收到过一封。

今年三月和五月,我都从北平给你发过信,指点你到那座城市去。从北平城到我们这个地方来,十分方便,只需两天路程就够了。然而,我的联络人却只得到了这样一个回复:“没有经费。”后来,有几个传教士要返回加拿大去,其中一位十分同情我的处境.因此我也给他们带过话。从春天到夏天,整个这段时间我都在河北中部停留,由于完全被敌人包围了,我们经常接连数月都与外界彻底隔绝。

我准备回国停留几个月。我的工作需要很多钱,但我却什么也得不到。我真不明白,从加拿大和美国筹集来的资金都去了何方?我在这儿建立的医疗培训学校中,有二百住医生需要培训,每个月都需要至少一千块银元的经费。

我计划在11月份时动身,这样,在1940年的二月底就能到家了。因为我要绕道南方,路逢遥远。

我曾给你拍过一封电报.让你不必马上来此地会合了,而应当留在加拿大等我。至于我嘛,当然必须留在这里工作。如果你仍然保持着和我一致的信念.那么,明年你可以随我一起,同返中国。

我是七个月前收到你最后一封信的。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收到过来自加拿大或是美国的只言片语了。

啊,上帝,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我极度疲惫,瘦弱不堪,已经精疲力竭,油干灯尽了。也许,你不会再喜欢你的老家伙了!

再见了,亲爱的莉莲!

白求恩

爱情,是无可隐匿的。在抬头的称呼上,白求恩使用了“Darling”这个仅仅用于恋人之间的字眼。在他书写这封信的时候,可能不会想到,两个多月之后,也就是他预计要动身回国的那一天,就要长眠在这片异国他乡的黄土地上,再也不能回到他朝思暮想的恋人身边了。

比尔又拿出了另一张老照片,是白求恩的半身像。虽然那时的诺尔曼已开始谢顶了,但比我们所熟知的他在晋察冀边区的那些历史照片,此时的他面颊尚圆润丰满,目光温存,且含着一丝顽皮的浅笑。照片的背面,是他用钢笔书写的:

给莉莲,

捎去我的爱,

38年2月6日于香港

“不是说,他给你母亲写过很多封信吗?怎么只有这一封呢?”我渴望看到更多的真迹。

比尔摇摇头。“也许他写过不少,但我母亲都没有保存。就连这最后的一封,夹着他与毛泽东合影的这封,也是在我母亲去世后,我整理她的遗物时才发现的。”

我抬起头来,盯着像框里那个年轻女人优雅秀丽的轮廓,陷入了惆怅。也许,获悉了来自遥远东方的那个令人心碎的噩耗之后,莉莲才终于放弃了与恋人重逢的梦幻,选择了做—个母亲,像一切普通女性一样,循规蹈矩,了此残生?

丈夫去世后,莉莲独自一人居住在多倫多城北一座红砖小屋里,度过了深居简出、默默无闻的岁月,直到1977年离世。

“白求恩在他的遗嘱中,特意提到过,要把一面八路军缴获的日本军旗,留给我的母亲,作为纪念。”比尔又说,“你所读过的那本《白求恩传记》,是他的战友们合写的。我母亲也是校对人之一。但她却没有在书中留下自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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