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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流行歌词语言陌生化研究*

2015-03-19

楚雄师范学院学报 2015年5期
关键词:流行歌曲陌生化听众

杨 峻

(云南师范大学文学院,云南 昆明 650500)

一、“陌生化”的内在实际意义

“陌生化”是什克洛夫斯基所提出的理论,作为俄国形式主义的代表人物,什克洛夫斯基提出的这一理论也是20世纪初俄国形式主义文学的一个核心概念。该理论强调的是对于人们常见的常情、常理、常事、常识,作家在创作过程中可以在内容与形式上加以违背,同时在艺术上藉此达到超越常境的效果。陌生化的基本构成原则是表面上毫不相干,而内在却存在着相互联系的诸多因素之间的对立与冲突,通过这种对立与冲突来塑造出表象的“陌生化”,对人的感官产生刺激,并造成情感上的冲击。

那么怎样才能够令人们习以为常的、无意识的习惯性得以打破,让人们对于现实生活麻木而见惯不惊的意识得以突破,唤醒人们内心对于生活的一些全新的感受呢?

从形式主义的角度来说,形式主义者通常认为真正的审美目的其实是感觉过程,因此必须延长这一感觉的过程,而感觉的对象本身并不重要。对于一首流行歌曲来说,只有与平常普通事物颇有区别的鲜见的异常句式,才能够充分吸引听众的注意力,而毫无特色的平凡歌词句式并不能产生刺激效果,其对听众产生的吸引力也远不如异常句式。而这种异常的句式正是“陌生化”的表现。通过“陌生化”,平时生活中普通而又熟悉的事物意象、习以为常的语法形式都被塑造为一种完全相异的艺术形象,呈现在听众面前的已然不是原本的寻常事物。听众在欣赏的过程当中能够获得一种异乎平常的新颖感受,艺术本身超凡脱俗的内在令听众感官能够享受到特别的刺激。

二、语言陌生化的内涵

依据其功用的区别,我们可以将语言分为生活语言与艺术语言两种。所谓生活语言,其主要寻求实用,只需将想法清楚明白地表达出来就行,并不去刻意追求这种语言的美感。而艺术语言则不然,其主要功用是给人欣赏,因而必须让人能够在读后产生无穷的回味。生活语言与艺术语言的区别正如走路与舞蹈的区别。尽管艺术语言的根源是生活语言,然而艺术语言却是生活语言的升华体现,它的形式美要高于生活语言本身。而如果从形式主义角度出发,那么语言当中的陌生化程度越高,其文学性与艺术性也就越发的强烈,内在的美感也就越发令人欣赏。这样的例子在中国文学史上并不鲜见,如贾岛的“吟安一个字,捻断数根须”,白居易的“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等,这些作品可以说都是在语言的技巧上进行了创新,表现出陌生化的美感。

正常情况下,人们对于任何事物都具有好奇心理,大众的兴趣很难被寻常的语言句式所吸引。因而创作者会根据这些规律巧妙的使用一些另辟蹊径却又在语法规则内的语句,这些微妙的语句往往可以吸引受众的关注,受众的想象力也被这种陌生的语言形式所调动,受众的审美联想也由此被激活。

比如萧人凤的《仙剑问情》:

细雨飘清风摇凭借痴心般情长

皓雪落黄河浊任由他绝情心伤

放下吧手中剑我情愿

唤回了心底情宿命尽

为何要孤独绕你在世界另一边

对我的深情怎能用只字片语写得尽写得尽

不贪求一个愿

又想起你的脸朝朝暮暮漫漫人生路

时时刻刻看到你的眼眸里柔情似水

今生缘来世再续

情何物生死相许

如有你相伴不羡鸳鸯不羡仙

《倩女幽魂》背景插曲,

十里平湖霜满天

寸寸青丝愁华年

对月形单望相互

只羡鸳鸯不羡仙

在这段歌词当中,创作者以异于寻常的形式将这些在现实生活中不常见的事物互相搭配,也就由此产生了效果非常强烈的陌生化现象。听众在听到歌词时,往往被陌生化的听觉感受所震动,产生无限的遐想,并获得一种诗意的感受。

又比如严艺丹的《三寸天堂》:

停在这里不敢走下去

让悲伤无法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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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亲手写上的离别

由不得我拒绝

这条路我们走得太匆忙

拥抱着并不真实的欲望

来不及等不及回头欣赏

木兰香遮不住伤

不再看天上太阳透过云彩的光

不再找

约定了的天堂

不再叹你说过的人间世事无常

借不到的三寸日光

“木兰香遮不住伤”,这样的词语在日常语言中几乎不可能使用,但在歌词中以这样的形式出现,让听者感同身受,既有美感的回味,又能体会深处的意蕴。

由此可以看出,所谓语言的陌生化,归根到底,就是创作者有意在创作过程中游离于常规认识左右,使得受众在感受及语言理解中产生陌生感,调动受众的想象力,使其感受到更多不同寻常的新奇,给现实生活中那些司空见惯的东西赋予新的生命力和意义。

三、流行歌词语言的陌生化

(一)词汇意象的超常搭配

在流行歌曲的歌词当中,时常能够看到词语及语义的超常规组合,使得整首歌曲在词义的表达上形成了新鲜的表达形式。在流行歌曲中,我们会在不经意间看到一些打破常规意义的短语,大胆突破了语义上的限制。歌词在超常搭配中,创作者为了表达特殊的语义和感情,表现意境的美轮美奂,经常会使用一些陌生化的表现手法来表达歌词的情感。他们在创作中有意违背语言的常规束缚,刻意地将日常生活中常识所限定的词汇搭配关系给予打破,使得原本处在相异系统当中的词汇互相联结,比如将一些具体的名词与抽象的概念相互搭配,或者把一些表现物性的词语与另外一些表现人性的词语结合起来,从而形成新的独具韵味的形式,呈现出一种矛盾的冲突和深沉的思想情感。

如:许茹芸《如果云知道》:

如果云知道

想你的夜慢慢熬

周杰伦《东风破》:

一盏离愁孤灯伫立在窗口

我在门后假装你人还没走

旧地如重游月圆更寂寞

夜半清醒的烛火不忍苛责我

“云”是自然界的事物,它是不会感受到人类的感情的,“孤灯”怎么会表现出离愁呢?“灯火”也不会如同人一样有情感,有这些感情的只会是人,这样的搭配内涵丰富,引人入胜。

如:陶晶莹的《太委屈》:

人说恋爱就像放风筝

如果太计较就有悔恨

只是你们都忘了告诉我

放纵的爱

也会让天空划满伤痕

将“恋爱”比作风筝看似不合理,却收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张惠妹的《听海》:

听海哭的声音

叹惜着谁又被伤了心

却还不清醒

海是不会哭的,这样的搭配使词句更生动,更富有诗意,也更能表现感情。

从以上可以看出,歌词的超常搭配如果使用得当是很有表现力的,因为语音在规范和不规范之间总有广阔的中间地带,一个思维火花的跳跃,也许只是一个新词语的使用。

(二)歌词意义的虚化

歌词意义的虚化,实际上也就是将歌曲旋律作为歌词语言的异化目标。通常来说,流行歌曲的作曲是根据歌词的内容、含义来编排的,其在作品整体中的独立性并不强,必须与歌词紧密结合才能够吸引受众,一份好的歌词可以完美地将音乐艺术与语言艺术很好地统一在一起。因此传统的歌词一般比较注重内容的主旨大意,歌词的意义非常明确,但有些歌词则不同,其虚化歌词意义本身,反而追求将歌词异化为旋律的纯粹附属物。

比如樱桃帮的《庭院》:

城市的黑夜剩下一轮明月

星星在天边敌不过霓虹街

桂花开了没这里只有玫瑰

一朵五十元没有根可喝水

这里是海风吹不进的塔

都情愿陷在巨大补梦网

回家的路不远看见没在日出后面

我们走太远只顾着往前去探险

回家的路不远闻到了下雨的气味

我们才想起又把伞遗忘在庭院

这首歌的歌词,几乎没有一个完整的主题,只在最后点出了“庭院”这个歌名中就有的名称。我们听歌往往都是听歌词,但这首歌让我们去注意了一直被忽视的旋律,给人新奇的感觉。

(三)打破惯常的认知习惯

从接受美学的角度来看,定向期待和创新期待这二者共同构成了读者的期待视野。而受众往往喜欢求新求异,希冀能够打破其定向期待,以借此来产生陌生化的特异的审美心理。

比如梁静茹的《分手快乐》:

分手快乐祝你快乐

你可以找到更好的

不想过冬厌倦沉重

就飞去热带的岛屿游泳

分手快乐请你快乐

挥别错的才能和对的相逢

离开旧爱像坐慢车

看透彻了心就会是晴朗的

没人能把谁的幸福没收

你发誓你会活得有笑容

萧亚轩的《最熟悉的陌生人》:

心碎离开转身回到最初荒凉里等待

为了寂寞是否找个人填心中空白

我们变成了世上最熟悉的陌生人

今后各自曲折各自悲哀

“分手”为什么还会快乐呢?最熟悉的又怎么会是陌生人呢?这种搭配所形成的鲜明对比,打破了惯常的认知习惯,歌词作者独具匠心,采用了这种不可思议的手法,令歌词看似朦胧如水中月,实则含义非常明确。

这些流行歌曲的歌词为了追求个性,敢于突破语义条件的限制,打破惯常认知习惯,对于具体的语言形式与语义并无限制,超常规地对其进行组合,使得“陌生感”得以体现,让受众得以体验新奇感。

如:蔡依林的《倒带》:

从我脸上的苍白看到记忆慢下来

过去甜蜜在倒带

在汉语中,一般词汇之间的相互搭配有着特定的规则,不仅要在结构上合理配置,语义上也需要进行平衡。如“甜蜜”这个词,一般用来表示开心愉悦的情感,通常与“回忆”搭配,而创作者却用了“倒带”这个具体的动作与之搭配,其物是人非的感伤从这一行为中得以传递出来,让人耳目一新。歌词当中原本所具有的抽象词却被赋予具体的物化含义,令情感适应于情境,从而使歌词产生了一种完全不同以往的、新奇而又独特的艺术表现力。

四、结语

流行歌曲作为一种文化形式,已经成为当今社会文化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从某个角度来看,流行歌曲当中风靡的歌词可以被我们视作当代的时代语言风向标。歌唱是一种艺术,而歌词便是语言当中的艺术,对流行歌词的研究有助于我们把握时代语言的变迁。而流行歌曲的歌词创作常常有意对日常语义或语法结构进行重构,打破固有的语言结构,让听众能够获得某种陌生化的特殊审美效应,这也令语言当中的艺术功能得到了更进一步的升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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