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东省肇庆市高新区大旺中学 杨小雨

一、西方艺术重实，贵“有”和东方艺术重虚，贵“无”

亚里士多德说过，“‘有’永远是一个疑惑的主题”。西方的宇宙观认为“宇宙是一个客观实体，独立于人之外和人主客二分”，因此有微粒说、理念说、精神实物说等所有强调“有”“主客二分”“我和我外”的重实和贵有的理论。这些宇宙观表现在艺术上就是模仿说，对自然的模仿，对实体的模仿，对人性的逼真剖析。后来发展成为再现说，强调“空间形象”和“具体对象”的客观性，逼真性和科学性的描写，强调形似，体现规律性、普遍性的典型。所有这些都导致西方艺术种类上造型艺术的发达，雕刻、叙事诗的发达。如维纳斯像中对眼、手、足的描写是实的，是雕像体现出来的，对灵魂、对整体的描写却是虚的，是感觉，然而灵魂和整体的感觉只能通过雕像表现出来的手、足、眼来形成。当人们想到维纳斯的美时更多的想到的是维纳斯雕像的美，成为了一种美的模式，这就表现出了以虚带实，以无变有的境界。

而在我国哲学的宝库中，一直强调贵无思想。老子说，“天下有始，以为天下母，既得其母，以知其子”。庄子说，“有始也者，未始有始”，“未始有乎？”“未始有始者”。在我国传统道家中强调，“有”之前是“无”“无”之前是“无无”“无无”之前还有“更无、此无”。到了魏晋玄学兴盛的时候，“无”更是受到了空前的重视，成为了宇宙观的核心问题。何晏在《道论》中有：“有之为有，恃无而生！”“道之而无语，名之则无名，视之而无影，听之则无声”。王维有一首诗《鸟鸣涧》：“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我们可以看出，诗中的“人，桂花，黑夜，山，月亮，山鸟”都是客观的存在，都是“有”；但“闲，落，静，空，出，惊”充分写出了各实物相映给人的感觉，表面上这些动词都是热闹的，但人心中却无比的闲静，无比的寂寥，描写的是“无”。此诗看重的不是存在的“有”而是心中的“无”，是化有为无，化闹为静的典型。

二、西方艺术更具开放性、发散性和东方艺术更有内向性、含蓄性

柏拉图在《大希庇阿斯篇》中借苏格拉底之口提出：“美女是由视觉和听觉产生的快感。”亚里士多德也认为美只能通过看到或听到来接受。而视觉和听觉的产生必须有一定的在场存在才能使之形成，知彼言彼。然而要做到知彼言彼，必须有彼的存在，这就非常注重“有”。罗素在《婚姻革命》一书中，评击了基督教当中的摩尼教的成份，运用了雪莱的诗歌：“飞蛾对于星光的渴望，黑夜对于黎明的幻想，接着我会突然离开这崇高的情感，想要偷窥那正在脱衣的女仆。后一种冲动使我十分羞愧；但前一种冲动是一种无聊的表现，因为它的理想主义是对于行的盲目感的正面。”这种赤热的情感表白很难在我们的诗歌中见到，但给我们的心灵震撼却是无法形容的。其实这是对性的渴求，我们也可以理解成是对生命意义的追求。对于生命意义的追求，对人性的追求就完全站在了西方艺术的追求上来了，所以西方艺术总要表现出浓烈的情感浓烈的爱，并且相当具有开放性和发散性。

当代的中国文学，甚至所有的当代中国艺术都进行了先锋意识的探索，但是从现在看来，似乎都没有成功，虽然也引起过不少的影响，甚至还有不少的执着者。究其原因，我认为还是我们中国人的性格使然，天性的内向性和含蓄性无法去彻底理解那种浓烈的赤裸裸的情感世界。这从大的角度讲是一种社会价值取向，是东西文化的区别所在，单从艺术上来讲更是个人性格在作品中的表现。

三、在文学作品的价值取向中，西方重人气，东方重文气

在西方文学史中，从希腊神话、荷马史诗到但丁的《神曲》、莎士比亚的戏剧；从雨果的《悲惨世界》到托尔斯泰的《复活》，再到海明威的《老人和海》、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甚至帕慕克的《我的名字叫红》都非常明显地贯穿着以人的活动为主的思想，人的外界活动和人的心理活动常常占据作品的大部分篇幅。

再说我国文学作品中的文气。这里所说的文气指的是文彩，讲究意境。请看庄子《逍遥游》开篇一段：“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是鸟也，海运则将徙与南冥；南冥者，天池也。”

庄子是我国文学史上以文气著称的大师，他的作品中很多看似实的东西却是不存在的东西，认为“有所待”不可能有真正的自由。要想有真正的自由，就要摆脱身外、身内的一切约束。他所写的鱼啊、鲲啊、鹏啊、鸟啊都不是真要写它们，而是通过写他们来写自己的心、自己心里的道，要不恐怕没有什么实体有几千里大吧。这算是意境的刻画，同时非常讲究文字的表达，读来朗朗上口，文彩飞扬。《逍遥游》很能代表中国文学重文气的这一传统，到了刘勰的《文心雕龙》则更是把文气当成写文章应该具有的一项基本要素了。

比较中西艺术价值取向的差异，不是要判断谁对谁错，谁是谁非，而是要通过比较去吸取对方的长处为我所用。不能崇洋媚外，也不能固步自封。席勒认为，现代世界是一个破碎的世界；马克斯·韦伯认为现代性的突出特征就是怯媚，就是价值理性和失落与工具理性的病态发展；马克思更是认为现代社会是一种致使人片面发展的社会；马尔库塞干脆把现代人当成一种单向度的人。如此种种，都点出了现代人生存的某种困惑，需要我们重视别的民族、别的国家的文明成果，了解、借鉴、相互比较来促进全人类的共同发展。因此我想，站在这个高度来看待中西艺术价值取向的比较就会有一定的意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