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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的追求与困境
——毕飞宇小说《那个男孩是我》的人物形象解读

2015-03-15宁波大学人文与传媒学院浙江宁波315211

名作欣赏 2015年27期
关键词:白毛女毕飞宇芭蕾舞

⊙邓 鹏[宁波大学人文与传媒学院, 浙江 宁波 315211]

生命的追求与困境
——毕飞宇小说《那个男孩是我》的人物形象解读

⊙邓 鹏[宁波大学人文与传媒学院, 浙江 宁波 315211]

“疼痛”一直是毕飞宇小说创作的重要母题。小说《那个男孩是我》以小男孩的叙述视角,展现了“文革”环境下小男孩、小男孩的表姐、“白毛女”三个少年成长的一段苦痛经历:小男孩生病却被表姐嘲笑、表姐的芭蕾舞梦想因为政治原因被无辜抹杀、小男孩对“白毛女”的爱情破灭。本文从具体的人物形象解读,追溯悲剧背后的社会因素,分析个体在权力场域中的价值追求与遭遇的困境,展现作者在小说中对个体生命的关怀和对历史现实的控诉。

《那个男孩是我》 生命追求 困境 人物形象

毕飞宇在作品中一直孜孜以求地展现着个体生命的追求,与无处不在的权力场的束缚之间的张力,透视出个体生命的困境。在权力场中的个体找不到权力的实施主体,却时时处处感受到权力的制约和束缚。毕飞宇一直致力于剖析这样一种渗透于社会关系中的无形的权力场,展现在特殊环境下个体生存的迷茫与尴尬。小说《那个男孩是我》围绕主人公小男孩、表姐、跳芭蕾舞的“白毛女”之间的关系展开。小男孩对隔壁跳芭蕾舞的“白毛女”心生爱慕,但在表姐的羞辱和破坏之下,小男孩的尊严遭到践踏,爱情也随之破灭。这场悲剧的根源是“文革”环境下异化的人性:表姐不懂得亲人之间的关爱,内心狭隘充满嫉妒,一而再、再而三对身患肾病的表弟进行挖苦和对“文革”中被迫害的“白毛女”幸灾乐祸地进行嘲笑。故事中的小男孩、表姐以及“白毛女”都是“文革”中尚未成年的孩子,小说以小男孩的视角,展现在“文革”背景下成长中的三个少年的经历和心路历程。

一、亲情与爱情中的挣扎:“我”的形象解读

《那个男孩是我》是一个美好而悲伤的故事,讲述者“我”是一个患有肾病的小男孩,由于政治原因,父母亲被下放到农村。由于治疗疾病的需要,小男孩被送到县城的表姐家。在表姐家养病的日子里,小男孩迷恋上了隔壁院子里跳芭蕾舞的“白毛女”,因为身患肾病,小便失禁的小男孩常常遭到表姐的嘲讽。后来因为小男孩的肾病和表姐的恶意嘲讽,“白毛女”知道了小男孩尿床的事。最终因为政治原因,“白毛女”从小男孩生活的世界里消失了。一场年少时的暗恋就这样结束了。小男孩的经历,是一个忧伤笔调叙写的一个少年性意识最初的萌动,这种纯洁的爱恋是那么美好而又转瞬即逝,残酷的社会现实和小男孩与其表姐之间极不融洽的关系,最终导致了这场爱恋的毁灭,留给小男孩的,是尊严被践踏以及爱恋破灭的疼痛。

以这个患有肾病的小男孩的视角去观察自己的父亲母亲、表姐,以及表姐家隔壁院子里跳芭蕾舞的美丽的“白毛女”。父母亲和表姐婶婶共同组成了这个政治环境下的“现实”,而“白毛女”代表了小男孩心中关于爱情的梦想。在小男孩与其表姐和“白毛女”的关系网中,从表面上去解读,身患肾病似乎成了故事悲剧的源头,如果小男孩没有得肾病,也不会有表姐的嘲笑和最后暗恋的破灭,但是对这场悲剧背后的历史环境因素进行更深的解读和审视后,不难发现,小男孩成了自己自尊心的失落、表姐挖苦讽刺和“白毛女”漠视的感情作用客体。

一场默默无闻但纯洁美好的暗恋出现在荒唐暗淡的政治时期,在被社会现实扭曲的家庭关系中最终破灭。感情透过“我”的视角展现出来,但造成这场悲剧的原因是更深层的政治权力场。小说中,这种权力场的作用影响和支配着生活在这个场域中个体的行为、思想和性格,政治强权作用力无处不在。小男孩在表姐的嘲讽挖苦下在自己的心上人面前表现出无力和无奈,作者展现的小男孩所遭受的现实和心理上的双重困境,表达了对弱势群体的关照。

二、“文革”环境下的人性异化:表姐的形象解读

在小说中,小男孩的表姐也是一个成长在“文革”大环境中的一员,有着“像女民兵一样的飒爽英姿”。在故事中,表姐不仅不喜欢小男孩这个表弟,也不喜欢隔壁跳芭蕾舞的“白毛女”。故事中表姐的形象主要通过两个方面刻画出来:表姐和小男孩的关系、表姐和“白毛女”的关系。

患病的“我”,理应受到表姐的呵护和照顾,而表姐首先是对其生病进行嘲讽,其次是借助于小男孩的病状,破坏了他对“白毛女”的爱恋。表姐在得知小男孩尿床的事以后开始对其刁难和不留余地地嘲讽。表姐不仅“惊奇地”嘲笑,还“像广播”一样对全家人说道。小男孩的病状成了表姐的谈资笑料,表姐丝毫没有顾及小男孩的人格尊严和作为姐姐应该对弟弟给予的关照。表姐的行为无情地破灭了小男孩所有关于暗恋的希望,留给小男孩无边的绝望。

表姐每一次出现在小男孩和“白毛女”之间,对小男孩来说都是一次沉重的刑罚。表姐自己本是很喜欢芭蕾舞的,但却称隔壁跳芭蕾舞的“白毛女”为“披头散发的妖精”,表姐咒骂“白毛女”:“跳!再跳快把你的×给跳撕了!”当得知“白毛女”的老师被判成反革命的时候,表姐“兴高采烈地说,他们完蛋啦,彻底完蛋啦!”转而又“痛快淋漓”地说,“看你还神气,这下你彻底和我一样了,你神气吧,哼!”语句间表现出表姐的幸灾乐祸的心理。表姐在政治思想的影子下,心理充满妒忌、狭隘。

表姐的行为在那个年代里并不罕见,人们在政治环境的影响下,人性被异化而忽视亲情、友情。表姐曾“恶狠狠地”对小男孩说,“要不是你爸爸,我早就进芭蕾舞团了”!小男孩的父母之所以下放到乡下,是因为政治运动,而表姐属于无辜的受株连者,家庭成员的政治身份成为历史现实的隐喻。小说中,不论是对小男孩,还是对待“白毛女”,她扮演着刑罚施加者与他人不幸遭遇的旁观者。但如果我们从历史现实去审视表姐成长的经历,不难发现,在那个政治动荡的年代,这种成长的经历和环境,对许多像小男孩表姐一样有着美好的梦想的女孩子来说,无形之中剥夺了她们追求生命价值的权力。表姐只是当时政治环境下的一个渺小的牺牲品,她带给我们的,是对历史现实下个体生命的生存方式及其精神困境的思考。

三、政治黑暗中凋零的鲜花:“白毛女”的形象解读

“白毛女”在故事中是一个芭蕾舞演员,她曼妙的舞姿让小男孩迷恋。“白毛女”的身体“轻盈舒展”,却“如羽毛、如琴声一样在风中哀婉地随风飘拂”。本来看上去顶多才十六七岁的妙龄女子,“看上去比我的表姐还要年轻”,年轻的“白毛女”和小男孩的年纪相仿,但因为披了“白毛女”的发套,让小男孩感觉她的年龄已经很大了,摘下白发套的她才是她本来的样子,那个带着政治意味的白发套黯淡了她的美丽。小男孩喜欢的并不是“白毛女”的形象,而是隔壁院子里跳芭蕾舞的“白毛女”发套下的那个美丽纯洁的姑娘,是当她摆脱了一切束缚后,完全释放在艺术中的纯粹的她。在故事中我们看到的“白毛女”的形象是一个在政治环境下活得“看上去相当累”的孩子。在芭蕾舞的训练中,身体必须经过艺术变成反抗和仇恨,艺术与政治的杂糅使艺术失去了本真。她的身上被压上了一副沉重的无形枷锁。小说中,舞蹈和钢琴声都是美好的,但要表现的政治性诉求却让人在艺术里被束缚着挣扎着。

从“白毛女”的身上,我们可以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却让人无比压抑的强大政治压强,故事中并没有直接去表达对社会现实的抨击和控诉,这里的叙事并没有表现“文革”时期那种大起大落的个人命运,而是以一个儿童的视角,去观照三个少年的不同命运。“白毛女”不同于《玉米》《青衣》中的女主人公形象,在现实生活的压迫下,她选择的是逆来顺受,在她的身上几乎看不到反抗的精神和动力。在芭蕾舞训练中,老太太告诉“白毛女”要将乳房当作反抗和仇恨,舞蹈中,她的眼神里透露着苍茫,指尖流露着“极微妙的无助与绝望”。

有学者称“他着意用儿童视角反映伤痛主题,但只限于对日常生活的世事进行描写,却没有把这些伤痛的主题上升到社会文化层面进行思考和追问”。他们认为毕飞宇的这种描写没有从大的视角去观照社会环境对个人的影响,本文则认为,“白毛女”的这一少女形象的展现,是以沉默的形象表达对历史现实的批判,无论是小男孩,还是隔壁院子里跳芭蕾舞的“白毛女”,还是小男孩的表姐,都是那个年代即将成年,成为社会发展新一代接班人的青少年群体,而故事中,“白毛女”是正直青春的美少女。在政治性的表演中,艺术的本真和价值被摒弃,表演沦为强权嫁接在艺术之上的形式之躯,艺术的美感不仅不来自于演员的表演,而且还因为权力的诉求,演员的个人出身和艺术生涯也不得不在其笼罩下任其肆意安排摆布。“白毛女”的遭遇是那个年代里无数消逝在追逐艺术梦想路上的少女的缩影,她的沉默展现出了那个时代人性价值的黯淡与失落。

四、结语

在小说中,作者透过“我”的视角,表达着权力捆绑下个体生命无比压抑无助的感性悲凉,展现着一种可以指涉个体的生存状态、心理状态、人性状态与命运状态,又可以整体性地指涉某种对历史或现实的寓言化理解;它可以是一种真切、具体的“实在”,也可以是一种隐喻、抽象的象征,或一种虚幻的精神氛围”的“错位情境”。这种“错位情境”体现在个体的性格行为被打上沉重的政治权力烙印,权力意识的抑制充斥着个体生存空间的每一个角落,现实的社会道德秩序被权力改写,造成了人性和人际关系的异化,将个体命运推向无法控制的境地。作者通过对三个成长在“文革”环境中的少年儿童命运的叙述,带给我们的是关于那个时代“疼痛”的深刻反思。但这种生活悲剧的目的不是给我们带来某种悲观消极的情绪,而是要引领读者对历史现实进行理性的思考和批判,把小说主人公的“疼痛”和读者所感受到的“疼痛”升华为直面历史症结的勇气。

[1]於璐.权力话语和个体生命的困境——浅析毕飞宇小说中的人文关怀[J].名作欣赏,2013(20).

[2] 福柯.规训与惩罚[M].刘北城,杨远婴译.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99.

[3] 田小凤,曾宏伟.论毕飞宇儿童视角叙事文本的价值内涵[J].安徽文学(下半月),2008(9).

[4]吴义勤.感性的形而上主义者——毕飞宇论[J].当代作家评论,2000(6).

作 者:邓 鹏,宁波大学人文与传媒学院在读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文艺与新传媒。

编 辑:曹晓花 E-mail:erbantou2008@163.com

大学生文学经典阅读活动小辑

导师推荐语

大学生文学经典阅读活动的现状分析与推动策略

当今大学生阅读出现功利化倾向。他们选择阅读书籍不以是否经典为标准,往往是以能不能给自己的升学或就业带来实际利益为出发点。远离文学经典,导致欣赏水平与人文素养的降低。对于高校来说,开展文学经典阅读活动、开设通识教育课程、发挥大学生社团的优势打造跨际阅读平台等等,可以有效推动文学经典走进大学生的精神深处。

学校有计划、有组织地开展经典阅读活动,开展“经典阅读活动月”、经典阅读征文比赛、经典阅读读书沙龙、经典阅读协会等吸引广大学生积极参与经典阅读活动。提高大学生对经典阅读重要性的认识,可以使经典阅读成为大学生的一种主动行为。帮助大学生制定合理的阅读计划、选择适合的经典阅读,并监督大学生对经典阅读计划的执行。让大学生通过经典阅读结交良师益友、分享经典阅读体会,使大学生通过阅读经典作品来丰富和完善自己。

以阅读经典文本为核心的通识教育能够引导大学生重新回到经典阅读。高校教学设置上首先应建构师生间高密度的学术互动机制,比如制度化的时间与空间,包括能让讨论深入下去的虚拟空间(网络平台)等。其他如专题讲座、讲坛、读书会,班导师组织的小组讨论等形式,在培养学生专注文学经典的品质和调动主动阅读精神方面,也都优于传统的课堂讲授。

有的大学生疏于阅读文学经典,但他们积极参加社团活动,所以从大学生社团的角度思考如何推动文学经典阅读活动就显得非常重要。大学生社团跨年级、跨学科、跨高校,以及在师生之间、学生与图书馆等部门之间所建立起的联系,不仅可以打造文学经典跨际阅读平台、创新文学经典阅读形式,而且在文学经典阅读内涵建设中也具有非常大的优势。

(吴玉杰,博士,辽宁大学文学院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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