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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凝小说书写中的母亲形象琐谈

2015-03-13绥化学院文学与传媒学院黑龙江绥化152051

戏剧之家 2015年2期
关键词:母性铁凝书写

张 悦(绥化学院 文学与传媒学院,黑龙江 绥化 152051)

铁凝小说书写中的母亲形象琐谈

张悦
(绥化学院 文学与传媒学院,黑龙江 绥化 152051)

铁凝是当下炙手可热的女作家,她的文学创作以关注女性的生存状态和命运著称,其中塑造了一系列形象生动并具有厚重感的母亲形象。铁凝对这些母亲形象的描写,一方面展示了传统母亲的光辉形象,另一方面也是对以男性为中心的文化价值体系的一次有力颠覆。

铁凝;乡村;都市;母亲形象

随着社会发展和商品经济越来越发达,在新时期女性作家的眼中,母亲被赋予了更加全方位多维度的书写,母亲形象也呈现出一种更复杂的内质,不仅有描写母亲伟大和崇高的作品,如张洁的《世界上最疼我的那个人去了》,还有表现“反母性”意识主题的作品,母亲的形象更加多元化了。女作家们也都纷纷“试图重新梳理母性谱系,对母性的书写进行更深层的透视”[1]。铁凝作为书写母亲形象的女作家代表之一,同样对此给予了相当程度的关注。

铁凝感受到乡村母亲的淳朴善良,是在她四年的知青生活经历中,而这段经历这也成了铁凝乡村母性书写的底色。她以坚定的民间立场和平民视角去塑造乡村母亲的形象,于是乡村美好的母亲形象便成为铁凝讴歌的主题之一。较之王安忆的书写,铁凝则毫不吝啬地对乡村真善美的人性和母性进行赞美,刻画出一系列的美好的母亲形象。

在《麦秸垛》中她就塑造了一个真善美的母亲形象——大芝娘。铁凝评价说:“比如大芝娘,你很难说她就是愚昧,当时我写她时,觉得她其实是一个圣母的形象。”[2]在小说中,大芝娘因丈夫无情无义而被抛弃,她没有自怨自艾,更不做任何无意义的纠缠和索取,她要表达自己完美的人性,释放一个母性具有的人性关怀。为此,作者特意安排大芝娘以母性博大的胸怀接受了无家可回的沈小凤的桥段,从这个女人身上我们发现了令人崇敬的母性的美好与高尚。

同样,《孕妇和牛》也是铁凝一部令人备感快乐和温暖的小说。说其令人感到温暖和快乐,主要原因是读者被孕妇对肚中小生命无微不至的呵护所感动。小说中这样描写道:“夕阳西下,孕妇伏在石碑上已经很久。她那过于努力的描画使她出了很多的汗……她的脸红通通的,茁壮的手腕不时地发抖。可她不能停笔,她的心不叫她停笔。她长到这么大,还从没遇到过这么累人、又这么不愿停手的活儿,这活儿好像使尽了她毕生的聪慧毕生的力。”[3]为了尽到母亲教育子女的责任,让小生命生下来就尽快懂得知识,目不识丁的孕妇拖着沉重的身体虔诚地一笔一划抄写下石碑上的字,准备向识字先生请教。这里显示了母爱的无私与奉献精神。而《寂寞嫦娥》中的嫦娥则是一个从乡村进入到城市当保姆的母亲形象,她也是个有个孩子的寡妇,她在知识分子佟先生家伺候佟太太直至佟太太安然去世。因嫦娥充分发挥了乡村传统母亲吃苦耐劳、精明能干的特点,她征服了佟先生直到两人结婚。之后嫦娥用母亲特有的奉献与真诚之心,不管佟家女儿的挖苦讽刺、冷嘲热讽,依然每天给佟家女儿做她爱吃的东西并对她无微不至地照顾,最终打动了佟家女儿,并使她接受了嫦娥作为佟家女主人的角色。

铁凝之所以刻画乡村美好的人性和母亲形象,是因为她觉得乡村和自然最接近,这里有乡土社会的真诚与真情,也有自然的真实与真性。铁凝以乡村生活的本真挖掘出了平凡而又伟大的母亲形象。她认为只有在乡村才能较完美地、传统地、自然地遵循着风俗和习惯而保持自身的稳定性和连续性,也只有在平和的乡村生活中才会发现人性美和母性美。

当时间进入到20世纪90年代,铁凝笔下的母亲形象一下子发生了变化,我们很少再看到传统、慈爱、美好的母亲形象,相反,以母性的缺失与母女之间的互相牵制、窥视、折磨以及独特的报复手段出现的母亲却很值得玩味。此时的母亲更多受到都市大环境的影响,于是我们看到,“母性的慈爱性被对子女的引导教育性取代,守护性被交流性取代,养育性也被经济支付性取代。”[4]

在《玫瑰门》中,苏眉姐妹离开家到北京后,她们的母亲除了固定地每月给点生活费外,不说任何关于母女间的温情话语。由于历史的阴差阳错,命运将苏眉带入外婆司猗纹的世界,苏眉的母亲渐渐淡出故事的主体,母性环节的缺失却把母亲的母亲——外祖母推到了母亲空缺的位置。与张爱玲《金锁记》中的曹七巧类似,司猗纹也是一个没有母性的畸形、扭曲、变态的母亲形象。

《午后悬崖》中的张美芳同样是个生活在仇恨中的母亲形象。她因为遭受丈夫的施虐,便教女儿培植憎恨意识。她对女儿天长日久的思想灌输终于得到报应的恶果。女儿后来常常用这种办法折磨并威胁母亲,母女关系从一开始就无亲情、信任和感情,关系不断恶化。感情的匮乏和缺失造成母女之间心理的变态和偏执,传统的圣母形象在此变成丑陋和罪恶的引路人。可以说,她们都是在社会和命运的戕害下行为异常、性格扭曲的母亲形象。

从遗传学关系看,母亲的行为与性格多多少少会在女儿身上留下印记并影响女儿的成长。在这种非常态的母女关系中,母女间是缺乏温情的,是冷漠对立的。另外,女儿也常常会效仿母亲的行为并重蹈母亲命运的覆辙。庄晨对女儿的冷漠就受司猗纹的影响,连苏眉与司猗纹在面貌与体形上也十分相似。这种宿命轮回在《玫瑰门》结尾处得到印证:苏眉生下一个女儿,女儿的额角有一弯新月型的疤痕,和司猗纹的一模一样。女性的成长之路是从女儿变成妻子最后成为母亲的,在向母亲之路变化的过程中,女性要不断调整个人和社会的关系,因此可以说母女关系反映着个人与社会的关系。这类母亲常常充当着悲剧的双重角色:受害和施虐,她们不仅自身经历着一生的悲剧,同时也是下一代悲剧的制造者。铁凝对这类母亲形象的书写并非仅仅述说人类母性的丧失,而是对母爱的深情呼唤和对人间真情的执着追求。小说中描写的否定性消极性的悲剧人生,正是她为找寻健全、常态的母性所作出的努力。

在铁凝的小说中,乡村和城市书写的母亲形象似乎有意味地对应着。在她的乡村书写中,多是刻画母亲的生存与心灵的文化思考,以及对乡村母亲形象所表现出的真善美的赞叹;而在她的都市小说中,更多的是表达母亲对生命和欲望的追求,对人生人性奥秘的探寻。然而由于乡村的相对落后与闭塞,铁凝小说书写中的乡村母亲形象也面临着一定的生存困境。如对《麦秸垛》中的大芝娘的描写,一方面表现了母亲宽容、无私的形象,另一方面表现了乡村人思想的落后与愚昧。丈夫弃她而去,大芝娘却依然要为他生个孩子,并且不要男方负责,这种思想在现在看来既不可思议也不可理解。铁凝曾经说过:“在中国,并非大多数女性都有解放自己的明确概念,真正奴役和压抑女性心灵的往往也不是男性,而是女性自身。”[5]她们安于被安排的悲苦命运,不懂得反抗,始终处于被动尴尬的失语境地。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母性书写是文学书写的组成部分。中国是一个讲究“百善孝为先”的礼仪国家,即使是再坏的母亲也能得到子女们的帮助和原谅。子女对母亲的依恋和感恩之心是很深刻的,母亲的神圣形象一般难以消除。然而,西方现代主义思潮和女权主义理论的传入却改变了作家们对母亲的习惯性见解。当作家们意识到,母亲的生存任务之一就是把女儿变成母亲并把女儿塑造成符合男权社会标准的贤妻良母形象时,她们就开始感到厌恶和失望。铁凝对母亲形象的颠覆其实反映了一种进步,她们脱离了文学史上一贯的男性视角的影响,以崭新的叙事和视点为母性书写注入了新鲜的活力。从铁凝笔下对母亲形象由赞美到颠覆的转变,可以看到从男性意识形态及文化的阴影中走出来的女性的现实图景和生存状态。这不仅解构了“五四”作家欲颠覆而没有颠覆的男性文化价值体系,还完成了对母性生活方式和生命状态的另一种美的完善的揭示。铁凝通过乡村和都市小说母亲形象的差异书写,赋予了母亲更多的复杂性与多义性,为我们提供了更加鲜明的、具有厚重感的母亲形象,使我们对母性书写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与感悟。

[1]卢升淑.中国现当代女性文学与母性[D].北京: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2000.29.

[2]朱育颖.精神的田园——铁凝访谈[J].小说评论,2003,(3):50.

[3]铁凝.铁凝文集3·六月的话题[M].南京:江苏文艺出版社,1996.7.

[4]刘贺娟.都市意象的女性主义书写[D].沈阳:辽宁大学,2008.96.

[5]铁凝.铁凝文集1·青草垛[M].南京:江苏文艺出版社,1996.2.

J522.1

A

1007-0125(2015)01-0190-02

张悦(1992-),女,黑龙江绥化人,绥化学院文学与传媒学院学生,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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