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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咏物诗歌的生命精神

2015-03-13党天正宝鸡文理学院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陕西宝鸡721013

名作欣赏 2015年8期
关键词:咏物诗精神生命

⊙党天正[宝鸡文理学院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 陕西 宝鸡 721013]

诗文评鉴

古代咏物诗歌的生命精神

⊙党天正[宝鸡文理学院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 陕西 宝鸡 721013]

生命精神是一种以生命为本体、贯彻天地人伦的精神。作为沟通天人,比附道德,托物抒怀的古代咏物诗歌,始终濡染着我国传统文化的鲜明色彩,激荡着浑灏郁勃、动人心魄的生命精神。儒家生之谓仁的生命观,老子的生命智慧哲学,庄子的贵生达命主义等,共同构成了古代咏物诗歌生命精神的弘远而充沛的思想文化渊源。咏物诗歌所富含的进取精神、生命活力、奉献精神、人格魅力,等等,都无不闪烁着生命精神的光华,人的心灵,人的生命在与自然景物的契合碰撞中得以无限伸延和张扬。

咏物诗歌 生命 生命精神 文化渊源 呈现唱响

现代生物学认为,生命是生物体所表现的自身繁殖、生长发育、新陈代谢、遗传变异以及对刺激产生反应等的复合现象。从哲学的角度看,物之繁衍为生,生之历程为命,物之繁衍变化的现象即为生命。人的生命是自然生命与社会生命高度的统一体,社会性是人区别于其他动物生命的最本质特征。在人的生命历程中,既注重生命的物质价值和个性价值,更强调生命的精神价值和社会价值。生命所呈现出来的人生旨趣、生之态度、活之要义等是为生命精神。生命的价值和意义就在于对生命精神的持守、执着及其超越。中国哲学以生命为最高哲学,而文学的特质就是一种生命的历程体验,从这个意义上说,中国文学也是一种生命文学,审视自然,反观自身,感悟生命,为人生放歌,扬生命之帆。生命精神乃中国传统文化的精义所在。古代难以数计的咏物诗歌中,始终回响着动人心魄的生命音符,激荡着浑灏郁勃的生命精神。

一、生命精神的文化渊源

古代咏物诗歌所富含的生命精神,具有极为深厚的思想文化渊源。在先秦哲学中,始终贯穿着对生命的崇拜和对生命精神的追求,“生”已经实现了生命抽象状态的精神跨越,即从生命的物质状态上升为一种抽象的哲学精神。《周易·系辞下》谓“天地之大德曰生”,生是天地间无与伦比的创造精神。儒学认为,宇宙是一方充满生意的空间,而万物之生意最为可观,观之足可拓心胸,净性灵,进而在活脱脱的生命中体认“仁”的道德境界。生之谓仁的生命观,既肯定了天地巨大的创造力,宣扬了泛爱生生的仁爱思想,更昭彰了活脱勃发的生命精神。作为中华文化之源的《周易》还提出了一个响彻寰宇的人生理想:“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天道的运行刚毅劲健,永不停息,万物之灵长的人类,自应从大自然的律动中感悟生命,发愤图强,生生不已,这正是对生命精神的高度概括和无尚张扬。儒家文化是社会本位的文化,注重济世安民,关切社会,治国齐平,建立事功,强调以天下国家为己任,知其不可为而为之。

老子哲学是一种生命智慧之学,它以道作为化生万物的本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道蕴含着生命,而生命又承载着道的灵光和智慧,整个宇宙浑灏充沛,生机勃发,是生命赋予这世界以意义。老子以道为核心,对生命存在、生命精神、生命理想进行了理性审视,沉思、关注和珍爱生命,追求生命与宇宙本体的统一,强调个体内在生命的扩展和生命精神的彰显,从而肯定了人的生命价值,生命也由此获得了应有的尊严和与宇宙本体同样高贵的品质。庄子继承了老子关于道的思想学说,他把道的理论更多地引申到人生方面,在关注自身所处的现实生存状态的同时,进一步思考整个人类所面临的生存困惑。《庄子·齐物论》认为,人的一生就是在劳碌困苦中不断消耗生命,不可抗拒地一步步走向死亡的过程,肉体生命一旦结束,一切精神活动也将随之终结,这是人类难以摆脱的人生困境。庄子既看到了个体生命的有限性这一困扰人类的根本问题,同时也在思考着如何在苦难的现实中安顿这短暂的人生,寻觅一条精神解脱之路。为此,庄子提倡一种率情任性的自然人生,奉行全性保真的贵生主义,珍惜个体生命,全身远害,追求超脱与自由的精神境界。①人类只有从充斥着心机和角杀的理性社会中挣脱出来,才能真正使生命畅达起来,在达生中畅游生命之乐,品味人生之趣,体验人与天地万物和谐共处所带来的无尽快慰。

大自然往复轮回、永恒不变的运转,往往与人世之短暂无常形成了一种强烈的对比。自然和人生,无限与有限,便成为人类所面临的终极问题。在中国文人的世界中,向来颇重沟通天人,统合物我。生命易逝,时不我待的焦虑,有生之物荣枯生死的悲慨,时时搅动着文人痛彻千古的心怀。屈原《离骚》曰:“日月忽其不淹兮,春与秋其代序。唯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王勃《秋日登洪府滕王阁饯别序》有言:“天高地迥,觉宇宙之无穷;兴尽悲来,识盈虚之有数。”苏轼《前赤壁赋》成叹:“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这些吟咏,始终深藏着一个困扰人类心灵的难解的命题,即如何超越有限,达到永恒,它体现了古代文人在无限的时空里对自身命运的深情审视,对生命本体的无尽忧思。

生者有时,死亡必至,有情之生命面临毁灭破败的命运,这是人世千古共同的悲哀。面对死亡的压迫,道家强调修身养性,清静无为,返璞归真,超越自我,个体生命只有与大道冥合,才能与宇宙同在,进入永恒的超越生命的状态。而儒家则主张积极入世,通过“立德”“立功”“立言”来留名青史,追求人生的不朽。然而时运不济,命途多舛,在当时的时代条件下,文人们意欲“立德”“立功”则委实不易,他们只能选择“立言”以延续其理想生命,让思想和精神永垂天地,传之不朽,从而实现永恒。刘向《九叹·远逝》畅言:“欲与天地参寿兮,与日月而比荣。”拘促之生命,直欲和天地同寿,与日月齐辉,至于永恒。陆机《文赋》有曰:“观古今于须臾,抚四海于一瞬”;“笼天地于形内,挫万物于笔端。”片时便观尽古往今来,瞬间当抚视四海物象,涵盖天地间的事理于形象之中,截取万物的形态于笔锋之下。这些为文观都鲜明地体现了古代文人对时空世界和生命精神的深切关注,在理性思考个我生命的同时,进而又转化为对整个人类所面临的一系列本质问题的追寻,体现了深沉的文化内涵。由是观之,就其本质而言,生命精神也是一种文化精神,是个体生命对人生社会和自身价值的透彻观照。

人类从诞生之日起,就一直和生生不息的大自然相依为伴,运化万物既为人类提供了赖以生存的物质条件,又时时陶冶着人类的心灵,给远古先民建构了回归栖息的精神家园,生命精神的巨大张力使古人在对自然万象的观照中融入了诸多的人生体验。生乃万物之性,诗歌作为人类感知宇宙万物、体察生命的最为生动灵妙的文学样式,自然要将表现生命精神视为不二法门。咏物诗歌正是在积淀深厚的古代思想文化的熏染启迪下,形成了以直切生命内涵、展示物象深蕴的生命风采、呈现悠远飞扬的生命意趣为旨归的艺术特质。从六朝的以形写神,气韵生动,到唐宋以后的追求神似,述怀言志,生命精神在不断的彰显中得到了最为深广的传达,人的心灵,人的生命在与自然景物的契合与碰撞中得以无限伸延和张扬。

二、生命精神的呈现唱响

造化自然,历来就是人类重要的审美对象,诗家注目万物,吟玩生意,体悟人生,谱写了一曲曲生命的赞歌,表现了对生命精神的孜孜追求。生命之舟无时无刻不被时间之流托举洗礼,生命精神自始至终都在咏物诗中唱响高扬。

(一)进取精神

进取精神是生命活力释放的突出标志,是建功立业,矢志追求的一种人生坐标。所谓追求,就是调动个体生命自身的各种内驱力去进行自我实现,它促使有志之士积极承担起社会使命,统合家国,把个我价值的实现与国家的命运融为一体。在古代咏物诗歌中,时时回荡着一个扣人心弦的主旋律,即奋发有为的进取精神,从中折射出古代士人激越的生命情调和强烈的担当意识。杜甫的《画鹰》写一方丝绢中,隐隐涌动着一股风霜之气,绢面上的画中苍鹰神采飞扬,竦身待发,只要狡兔出现,便即刻飞身下搏,“何当击凡鸟,毛血洒平芜。”搏击凡鸟,扑杀猎物,是苍鹰不二的使命和志向,而鹰的形象正是诗人勃发青春、昂扬斗志和宏大抱负、不凡人生的传神写照。柳宗元的《笼鹰词》同样托辞苍鹰,自述身世怀抱。诗中先言苍鹰于秋高风劲时破云裂雾,上击长空,下攫狐兔的奇情异彩,令人想见永贞年间革新派改革进取的精神和大刀阔斧、卓厉奋发的革新壮举。继而即写风云突变,形势逆转,苍鹰被困笼中,羽翼凋零,深受狸鼠欺侮,以至于“一夕十顾惊且伤”。诗以气宇轩昂的苍鹰自比,抒发了诗人和革新派在执掌朝柄时革除弊政,打击丑类,卓然有为的壮志豪情,以及革新失败后遭贬被黜,备受摧残迫害的无尽悲愤。结处申明作者不甘沉沦,养时以待,渴望破笼展翅,再度进行革新事业的战斗意志:“但愿清商复为假,拔去万累云间翔。”诗人期盼有朝一日能冲破牢笼,重假秋风,奋飞万里,高翔云端,实现政治改革的夙愿。元代王冕的《白梅》通过咏赞梅花冰清玉洁,香满人间的内在美质和清香精神,剖示了诗家芳洁清高的品格和兼济天下的情怀。“忽然一夜清香发,散作乾坤万里春。”寒夜梅放,香盈天地,万里作春,给饱受风雪折磨的苦寒人世带来了无边的暖意。白梅不以艳色媚世,专以清香奉人,以困厄之身而发清芬之气,处艰难之境而怀济世之想,这不正是诗人超拔自振、报国为民的进取精神和奋发有为的生命态度的艺术外化吗?诗作托物言志,辞彩壮伟,意气充沛,洞见胸臆。

(二)生命活力

对生命的终极关怀,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一贯精神,人的生命活力得到无上的张扬。奋发进取,建立事功,往往会遇到来自方方面面的阻挠与制约,人生注定要在痛苦和磨难中煎熬历练,在挫折与逆境中傲然振起。德国哲学家黑格尔有云:“环境的相互冲突愈众多,愈艰巨,矛盾的破坏力愈大,而心灵仍能坚持自己的性格,也就愈显示出主体性格的深厚和坚强。”②面对多艰之人生,险恶之仕途,古代的先贤们毅然奋起前行,顽强抗争,表现了中华民族坚卓无畏、自强不息的生命精神,这给古代的咏物诗歌注入了一股强大的生命活力,平添了一种摄人心魄的生命激情。唐代无名释之《古梅》曰:“火虐风饕水渍根,霜皴雪皱古苔痕,东风未肯随寒暑,又蘖清香与返魂。”火虐风饕,水浸雪凌,古梅危迫多难,情势惨烈严酷。梅乃冬之骄子,她傲视苦难,坚贞刚毅,虽备受摧残磨折,躯干皲裂枯损,却依然含香吐蕊,应时作花,堪称一曲动人的生命乐章。而佛家苦行修炼,得成正果的教义亦于此得以彰显广大。苏轼贬官黄州时所写的《歧亭道上见梅花戏赠季常》有句:“蕙死兰枯菊亦摧,返魂香入岭头梅。”在枯荣相继、生生不息的芳花身上,闪烁着诗人傲视苦难,超越痛苦,坚忍不拔的生命光华。宋代马知节的《枯梅》云:“斧斤戕不死,半藓半枯槎。寂寞幽岩下,一枝三四花。”居幽处远的山野枯梅,惨遭斧斤戕害,枝损体残,半死半活。但老弱衰残之身,枯朽破败之枝,依然绽放出几朵清芬醉人的花蕊,孱弱微小的生命主体,却飘然逸出了大自然的奥秘和强劲勃发的生命风采。省简的笔墨,呈现出生命的躁动和郁勃,绚烂与辉煌。明代李东阳的《梅涧》有曰:“地僻沙寒水更清,老梅偏向涧边横。风吹落瓣仍低陨,石压旁枝却倒生。”涧梅临寒处幽,横出绝地,巨石压迫,枝条旁出,倒垂而生,力争生存与发展的空间。一面是危迫的生存环境,一面是梅花的卓然挺出,这种淡定和豪气,坚毅与伟岸,这种自救图存的谋生智慧以及旺盛的生命活力,着实令人感奋不已。

生命精神是贯彻天地人伦的精神,浑灏而又充沛。标举和礼赞生命活力与人生旨趣,这也正是吟唱自然万物、为生命放歌的古代咏物诗歌恒久的美学魅力之所在。

(三)奉献精神

公而忘私,舍己利他,无私奉献的生命精神,既是古人的一种道德自律和立身处世之道,更是一种生命的态度和生存的价值取向,它滋养并塑模着先民的文化品格,给中国古代文化,包括咏物诗歌赋予了崇高的生命特质。试看唐人王初的《春日咏梅花》:“应为阳春信未传,固将青艳属残年。东君欲待寻佳约,剩寄衣香与粉绵。”深冬遥遥,冰雪肆虐,众芳俱息,寒梅一树独出,绽露青艳于残年,许身以孕育生息的冬日。一旦春回,她又散发余香于新岁,将最后的光华奉献给了春天,这是对生命价值的一种完美实现,而作者的人生理想和自我期许亦可洞见。近人王允晰的《梅花》言梅“自家沦落犹难管,只管吹香与路人”。竹篱茅舍之梅,萧疏清冷,沦落困顿,孤寂不遇,自顾尚且不暇,但却不计自身之穷通,一己之荣辱,只管把清幽的香气吹与路人,给世间增添一抹温馨,于行者带来一缕清芬。这种抛却自我,舍己为人,不求自达,忘我利他的奉献精神,令人肃然起敬。明代于谦的《咏煤炭》盛赞乌煤对人类的非凡贡献,它蓄积于大地,蕴藏着巨大的能量,给人类带来温暖和光明,为生活铸就了华彩与便捷,而自己的热量也因此消耗殆尽,但“铁石犹存死后心”,造福百姓的热忱始终不改:“但愿苍生俱饱暖,不辞辛苦出山林。”煤炭心系苍生、执着奉献的品格,亦即诗人立身处世的宗旨。于谦一生忧国忧民,抱负宏大,具有和煤炭同样的高行美德,煤之品性操守,也正是诗人济世之志和生命情怀的一种艺术象征。宋人杨万里的《蜂儿》诗云:“蜂儿不食人间仓,玉露为酒花为粮。作蜜不忙采蜜忙,蜜成犹带百花香。”蜜蜂餐花饮露,品行高洁,志趣脱俗。它不食人间烟火,于人一无所求,却不计辛劳,终日奔忙,精心酿蜜,以甜美奉人,惟诚惟殷地诠释与彰显了生命存在的价值和意义。奉献具有不同的形式,无论能力大小,有一份热,就发一份光,劳碌绚丽的生命,在执着的追求中闪光,在忘我的奉献中升华。这种至公无私、不求回报的奉献精神,使古代咏物诗歌始终高扬着足可移人惊天的生命旋律。

(四)人格魅力

传统文化强调修身养性,用人格力量去感化他人。对理想人格和人格尊严的塑造与维护,是刚健充沛的生命精神的具体实现。古代咏物诗歌中每每盈溢着阳刚之气、阴柔之美以及对理想人格和生命尊严的执着追求。屈原的《橘颂》写橘树秉承天地之命,只能固定地生长于南方,而不能移植北国,诗人紧紧抓住橘树“深固难徙”的这一特性,对之进行拟人化的描写,予以热情的礼赞与歌颂,借以表明自己所坚持的理想坚贞不渝,品格始终未改。诗作首先赞美橘树“受命不迁”、执着专一的高洁品质,橘实鲜艳明丽、光彩绚烂的外部形象,纯洁芬芳、表里如一的内在美质。接着由橘及人,借物自喻,称许橘树幼时就有高远的志向,不同流俗,奇异非凡,志节崇高。它禀性特出,品德超群;心性豁达,胸怀开阔;卓然独立,不媚时俗;谨慎自守,正道直行;秉持美德,公正无私,只可与天地相配。诗人希冀与橘树同生共死,永远为友,并愿尊其为师,从之仰之。通篇借橘以寄志,咏物以自励,表现了屈原对刚正人格的期许与持守,对祖国故土的热爱和眷顾。

古人每每以“岁寒三友”(松、竹、梅)、“花中四君子”(梅、兰、竹、菊)等花木来比励道德人格和个性魅力。松庄重沉稳,铁骨劲质,寒中挺出,刚正不阿;竹未出土便有节,及凌云处尚虚心,负霜怀雪,刚直坚韧,清秀典雅,高风亮节,松竹是以成为坚贞人格和崇高气节的最好参照。李商隐《题小松》有句:“桃李盛时虽寂寞,雪霜过后始青葱”,以雪后青松比附个我的坚强品格。郑板桥的题画诗《竹石》由衷地揄扬竹子的高卓品质:“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乱崖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梅花雪中敢出,格高韵胜,往往成为高洁人格、凛然操守的一种象征。陆游《落梅》赞其:“雪虐风饕愈凛然,花中气节最高坚。”明代周玉箫《庭中竹梅》云:“竹从孕节生来苦,梅到飘魂死亦香。”梅花傲骨铮铮,气节高坚,纵死犹香。兰花仪态高雅,风度超俗;菊花气节倔强,情致高远,人们常常以它们比照幽雅坚韧的品格。清代郑板桥《破盆兰花》云:“春雨春风洗妙颜,幽情逸韵落人间。而今究竟无知己,打破乌盆更入山。”秀雅芳洁的兰花,却误落尘世,成为朱门华府的点缀和玩物,诗人主张打破乌盆,挣脱束缚,使之重返山野,就中的深致远意当不言自明。宋末郑思肖《画菊》曰:“花开不并百花丛,独立疏篱趣未穷。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诗以菊花为喻,借物明志,表达了郑氏誓不屈节仕元的坚贞操守。

此外,古代咏物诗歌的生命精神还突出地表现在革新创造精神、忠贞爱国精神等方面,前者是对生命活力的张扬,生命意义的启迪,体现了远古先民开拓奋进的生命精神。后者则以忧患意识、无畏气概和忠贞精神为主要价值取向,铸就了中华民族的伟大品格。

生命力的基础在于自然,人之性灵和自然万物融会,个我之心与宇宙生命之意交映,省视自然,参悟生命,性灵物化,生意盎然。无论岁月如何变迁,拨动诗家感情琴弦的,依然是自然律动中飞扬的生命活力。扣动读者心扉的,永远是作品字符间奏响的生命强音。古代咏物诗歌之所以具有打动人心的力量,其奥秘即在于此。

① 韩兆琦主编:《先秦两汉散文专题》,高等教育出版社2002年版,第80—82页。

② 黑格尔:《美学》(第一卷),商务印书馆1979年版,第228页。

作 者:党天正,宝鸡文理学院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主要研究方向为中国古代诗文、小说等。

编 辑:赵红玉 E-mail:zhaohongyu69@126.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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