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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蓝色心潮

2015-03-12姜红伟

岁月 2015年2期
关键词:北极星吉林大学杂志

编者按: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末期至八十年代末期,由于拥有对诗歌共同的热爱,全国各地高等院校的大学生诗歌爱好者们,组成了一个上百万人参加的具有强大创作力量的大学生诗歌创作群体。他们创作了许多经典诗作,撰写了颇有价值的诗歌理论文章,组织了团结协作的诗歌社团,创办了质高品佳的诗刊诗报,编印了一部部诗选诗集,开展了形式多样的诗歌活动。在校园内,在社会上,在诗坛上掀起了一场人数众多、声势浩大、影响深远的大学生诗歌运动,谱写了辉煌的经典篇章。

从第本期开始,本刊将陆续刊登由八十年代诗歌纪念馆创办人、大学生诗歌资料收藏家、大学生诗歌运动研究者姜红伟采写的一系列当年参与大学生诗歌运动的诗人访谈录,追忆他们当年发起和参与的那些往事,缅怀属于他们及中国诗坛独家记忆的那段“诗歌黄金岁月”,见证那场诗歌运动的发展以及对中国诗坛的影响。

【访问者:姜红伟】

【受访人:包临轩】

问:请您简要介绍一下您投身20世纪80年代大学生诗歌运动的“革命生涯”。

答:当年,我在吉林大学哲学系读书,时值朦胧诗运动开启了中国现代诗歌的全面兴起,自然裹挟其中。我与大学同学苏历铭等人于大学时代开始写作并发表作品,除了在《青年诗人》、《吉林日报》等报刊杂志上有诗作发表外,主要是大学生诗歌刊物风起云涌,我们在其中发表和交流作品最多。

问:投身20世纪80年代大学生诗歌运动,您是如何积极参加并狂热表现的?

答:所谓投身其中,当时并没有过多的参与意识,不含任何功利性,只是觉得诗歌写作如此美好,发自内心的热爱,胜过其他一切。

问:当年,您创作的那首《诗友们》曾经很受读者喜欢,能否谈谈这首诗的创作、发表过程?

答:我大约是在大学毕业的1984年写了《诗友们》,最初发表在吉林大学学生刊物《北极星》上。是我一组诗歌中的一首,当时我自己并未予以特别在意,但是却在校园和大学生诗友中引起热烈反响。其中成因我倒未予深想,可能是触动了大家心中的某种特别的情愫,引发了共鸣。后来,这首诗在《诗林》杂志上发表,并被收入多种大学生诗歌作品选本。现在回头来看,它可能显示了那个理想主义时代的某种特征。

问:20世纪80年代大学生诗歌运动之所以风起云涌、波澜壮阔,应该说,很多诗歌报刊和文学报刊居功至伟。据您了解,哪些报刊在20世纪80年代大学生诗歌运动形成过程中发挥了推波助澜的重要作用?在您写诗的历程中,哪些报刊对您的帮助比较大?

答:我在《作家》、《诗林》、《诗潮》都发过东西,《诗林》作为哈尔滨的刊物,对身处黑龙江的我很是支持,大约1991年及其前后,为我开过诗歌评论专栏。

问:在大学期间,您参加或者创办过诗歌社团或文学社团吗?担任什么角色?参加或举办过哪些诗歌活动啊?

答:我参与了我校学生刊物《北极星》的创办,苏历铭同学其时比我更为活跃,性格也更具亲和力,我是在他的感染下参与其中的。至于文学社团,我们倒是没有刻意为之,因为当时的吉大校园,学生诗歌写作有一种自发式的热烈,诗歌氛围很浓,我们身在其中,无须特别组织,就有一大群人参与。当然,我们依托《北极星》杂志,汇聚了一大批诗友,并在我们毕业后,这种诗歌氛围得以延续好多年,成为吉林大学校园文化的一大特色。

问:能否详细谈谈《北极星》杂志的创办过程?

答:对于创办《北极星》杂志的来龙去脉,我的同学苏历铭,也就是这本杂志的首任主编曾经写过一篇短文《吉林大学北极星诗社的不完全记录》,下面抄录如下,可以回答您这个问题:

“我一直不明白,当初吉林大学为什么会选择我来做《北极星》杂志的主编?当时徐敬亚、吕贵品、王小妮等人早已毕业离校,他们组建的赤子心诗社也随之不复存在。赤子心诗社只限于他们班级的七位诗人,如果继续打着赤子心诗社的旗号,显然不能满足当时校园诗歌汹涌澎湃的局势。我接手这个任务时,第一件事就是要给一本新诞生的杂志起个恰当的名字。和包临轩等人商议过后,决定把杂志名字改为《北极星》,其寓意显而易见地体现出北方、吉大、群星的含义。

创刊号的刊首语是著名化学家、校长唐敖庆先生亲笔书写,他寄语青年学子要以这本杂志做为阵地,充分展开学术讨论,培养自由、严谨和务实的学风。创刊号是综合性杂志,努力体现各学科学生的研究成果,当时在校的学生对这本杂志都有较深的印象。《北极星》杂志创刊号是1983年秋天印制完成的。

也许是因为我和包临轩个人的偏好,决定第二期做成文学专号,并请中文系主任公木先生主笔刊首语。这一期着重刊登了徐敬亚、吕贵品、王小妮等之后在校学生的文学作品。在编辑的过程中,我惊奇地发现物理系刘奇华(野舟)令人耳目一新的诗歌作品,至今彼此都还记得当时用我刚取来的《飞天》稿费,在学校附近的小馆把酒谈诗。与时尚的校园诗歌不同,野舟的诗歌大气、深邃和丰厚,而且完全出自个人的自觉创作,这在八十年代初期实属罕见。那时我已预感到,我们贴近主流的青春期写作,将会因为野舟们的出现而发生根本裂变。

本来从第三期开始,《北极星》杂志还要恢复为学术性的综合杂志,但那时我即将毕业,便交棒到中文系的学弟手中。在他们手中,不但没有回归创刊号的宗旨,进而他们以这本杂志为契机,大张旗鼓地壮大北极星诗社。张锋、鹿玲、安春海、杜笑岩、于维东、丁宗皓、高唐、野舟、杜占明、杜晓明、伐柯、马大勇、柴国斌、兰继业、马波等后来者,旗帜鲜明地彰显现代主义诗歌精神,完全颠覆朦胧诗之后大学校园里营造的青春期创作,向着现代主义诗歌靠拢。

八十年代中期开始,学院生活开始发生根本性的变化,与社会同步让这群新锐诗人挣脱旧有的枷锁,逃出固有的窠巢,虽然方向不明,但他们知道寻找方向。特别是郭力家等地下诗人的渗透,北极星诗社的参与者摈弃传统,开始积极地有益探索。他们把《北极星》杂志彻底变成诗歌刊物,出版了《审判东方》的多人诗歌合集,应该说这本诗集终结了校园诗歌残留的青春基因,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是吉林大学诗歌创作的又一个高峰,但它也预示着吉林大学诗歌鼎盛时代的结束。

他们是一群破坏者,就像飞蛾扑火,瞬间的璀璨和燃烧,并没有持久的光亮。之后他们个人大都陷入创作的沉寂,或许也有人间断地写作,但他们消失于公众的视野之外,或者说是淡出诗歌之外。2005年一家中日双语杂志约我编组吉林大学的诗稿,我尽可能地选编徐敬亚之后的代表性作品,虽然各个时期都有作品入选,但走失的感觉一直是我对吉林大学诗歌的总体认识。

他们曾是一群优秀的诗人,他们消失于人群之中,或者说他们在现实中仍旧做为诗意的存在者把诗写在琐碎的日常生活里,只是我不再察觉。高唐住在我邻近的社区里,见到时我们还是从诗歌谈起,但这更多的只是一种习惯。

北极星诗社似乎是终结于上世纪八十年代最后一个春天。”

问:当年各大高校经常举办诗歌朗诵会,给您留下最深印象的诗会是哪几次?

答:我印象最深的是大一时,我们吉大中文系77级组织的一次诗歌朗诵会。在诗会上,当时就已成名的我校师哥师姐辈的作品把我们这些新生给震撼了,其中徐敬亚、王小妮、吕贵品的诗歌,全新的叙述方式和全新的意象,颠覆了传统诗歌写作模式,令我们耳目一新,我们被他们的新诗彻底征服了。

问:上世纪80年代大学生诗人们最热衷的一件事是诗歌大串联,您去过哪些高校吗?和哪些高校的大学生诗人来往比较密切最后成为好兄弟啊?

答:我并未参与诗歌大串联,但是当时和东北师大、吉林财贸学院的同城高校的诗友们,确实联系密切,周末,业余时间我们几位经常在一起讨论诗歌,他们当中有李梦、朱凌波、黄云鹤、赵培光等人。

问:当年的大学生诗人们最喜欢书信往来,形成一种很深的“信关系”,您和哪些诗人书信比较频繁啊?

答:当时,我和于坚、伊甸、张小波等人都有书信往来,但毕业后联系反而很少。

问:在您印象中,您认为当年影响比较大、成就比较突出的大学生诗人有哪些?哪些诗人的诗歌给您留下了比较深刻的印象?

答:吉林大学诗群、上海复旦、华东师大和上海师大等全国各高校,都各自涌现了一大批校园诗人,挂一则漏万,实在不胜枚举,所以就不一一道来了,那必将是一长串名字。

问:在我印象中,您是20世纪80年代后期大学生诗坛上不多见的“双枪将”,右手写诗歌,左手写评论,而且还写出了一系列有见地、有价值的诗歌评论文章。请问,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诗歌评论写作的?写作发表了哪些诗歌评论文章?能否谈谈您写的那篇批评谢冕的文章?

答:我是大学毕业后的1987年开始写诗歌评论的,大约写了五十余篇,一直到90年代初,在一些文学杂志上开设过诗评专栏,在《诗歌报》、《百家》、《文艺评论》、《北方文学》、《诗林》上发得比较多,例如《让阳刚之气吹拂诗坛》、《新诗潮走向与社会效应》、《先锋诗歌的自由意志》、《自我、生命与背景意识》等等,还对近二十位有相当影响力的黑龙江诗人做过系列述评。

对谢冕的诗歌评论所做的批评,主要是当时少年气盛,基于对其批评理念的相对滞后感到焦虑,并不是对个人的抨击。我主张艺术理论、诗歌批评要与时俱进,不能止于简单褒奖的层面,否则无法准确把握诗歌发展潮流与方向,不利于诗歌的长远发展。现在回头看来,这篇文章写得不够深透,好多理念也没表达清晰,有遗憾。

问:1985年夏天,在《哈尔滨日报》社举办的端午诗会上,您赠送我一本签名的诗集《北方没有上帝》,我至今还珍藏在我个人创办的八十年代诗歌纪念馆里,至今已经三十年了。我知道这本诗集是一本大学生的诗歌合集,能否详细向我们介绍一下这本诗集出版的来龙去脉?

答:正好,我手头上有一篇诗友写的介绍《北方没有上帝》这本诗集出版过程的文章,我就直接摘抄下来吧:

大学生诗集《北方没有上帝》由云潮诗社出版于1985年5月,是由已经毕业的吉林大学80级哲学系学生包临轩、吉林大学80级经济系学生苏历铭、东北师范大学80级学生李梦、东北师范大学80级学生黄云鹤、80级吉林财贸学院金融系学生朱凌波五位大学生诗人,为了纪念他们在大学时代写诗的历程而集资将自己大学时代创作的诗歌作品编印成册,名义上由当时十分有名的大学生诗人代表人物、已经毕业的原83级浙江湖州师范专科学校中文系学生伊甸,80级云南大学中文系学生于坚,81级中国人民大学新闻系学生程宝林共同编辑,其实,具体是由苏历铭、朱凌波发起编辑的,诗集名称则由朱凌波确定。

《北方没有上帝》为32开本,铅印,共计86页,属于内部交流诗歌资料。共收入诗歌作品41首。其中,按顺序排列如下:包临轩8首、苏历铭9首、李梦7首、黄云鹤8首、朱凌波9首。每个作者诗作前面附有各自的创作前言。

问:您如何看待上世纪80年代大学生诗歌运动的意义和价值?

答:80年代大学生诗歌运动是一种青年文化现象,是一种思潮,是一个时代的文化景观,它与那个时代的思想解放运动和文化觉醒是一体的。

问:回顾20世纪80年代大学生诗歌运动,您最大的收获是什么?最美好的回忆是什么?

答:对我而言,是个人青春的绝美记忆,是理想主义的一个重要源头,对我一生价值观的形成有重大影响,所以我要感谢那个年代。还有一条,那时的诗歌写作,也为我自己赢得了最重要的相知一生的友情和爱。

问:目前,诗坛上有这样一种观点,认为20世纪80年代大学生诗歌运动是继朦胧诗运动之后、第三代诗歌运动之前的一场重要的诗歌运动,您认为呢?

答:就诗歌传承而言,大学生诗歌运动是朦胧诗歌之后的重要发展,并形成了自己的新质,那就是在诗歌写作回归艺术本体的基础上,个性魅力的张扬和自觉,得以在更大范围内铺展开来,在青年一代身上扎下深根,并从此不可逆转,这一运动为今天的现代中国诗歌提供了基因,虽然可能不是唯一的,但显然具有不可或缺性。

问:投身20世纪80年代大学生诗歌运动,您的得失是什么?有什么感想吗?

答:最大的“得”,是使我一生再未离开文学和艺术对我的浸染,并因此而从未离开对真与善,对于美的信念。如果一定要说“失”,那就是我们因为对艺术情怀有意无意间的坚持,而常常与某些社会通行的规则,未免格格不入,但这也未必就是“失”。

问:当年您拥有大量的诗歌读者,时隔多年后,大家都很关心您的近况,能否请您谈谈?

答:我们这代人都在进入人生的下午,假如你觉得离傍晚还比较远的话,所以从容淡定的生活是我们所需要的。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世事洞明,很好的一种状态。我一直从事媒体职业,比较忙乱,但是心境却愈来愈宽舒,近两年来,我重新回到了业余写作中,再度回到了诗歌写作,真的有一种久违的亲切、平静和自足。谢谢爱好诗歌的人们,你们的心灵是那样美好而圣洁,你们一直是诗歌写作者远方的知音和朋友。

姜红伟,1966年4月21日生于黑龙江省海伦县,黑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八十年代诗歌纪念馆馆长,现在大兴安岭地区呼中区委组织部工作。曾编著出版中国首部校园诗歌史专著《寻找诗歌史上的失踪者——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校园诗歌运动备忘录》,在文坛引起较大反响。另外,其编著的中国第一部文学刊物诗歌栏目史《甘肃〈飞天·大学生诗苑〉栏目创办史》一书即将由广东人民出版社出版。

包临轩,1962年11月17日生于黑龙江省安达县的教师家庭。1980年考入吉林大学哲学系哲学专业,1984年7月毕业,获哲学学士学位,同年7月参加工作。长期从事媒体职业,历任黑龙江日报编辑、部门副主任、主任。2010年获得中国第11届长江韬奋奖。曾出版诗集《高纬度的雪》、文学评论集《生命的质感》等。现任黑龙江日报社社长助理、《生活报》社社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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