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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的诗

2015-03-09

诗林 2015年2期
关键词:滑动玻璃

安德,本名杨戈,1988年生于四川遂宁,曾游学沪上,现居成都。

松鹤公园

观察,百叶窗与五金店,可能

是一个人的一生,恰如树木遭遇潮汐,

完形一次腾挪:展翅的事物

如此清晰可辨。像松与鹤,

我每念叨起它们,便在皱褶里

摆上一柄生锈的葡萄。要谨慎,菜市场

可能就是一个人的一生。这不难想象,

只须用手触摸椰子壳,未及深入,

海水便溶解了一整上午

关于人民的虚构。而关于大豆,他们

说出它们,舌头上点着钨丝,

像晚报。侬好,他们的探针裸露着

一些核裸露得更厉害,赛过嘴唇

从旋转的公车上,那些方言空降至

我的岛屿,灌木在粉碎,熟落的麻雀

从食盐内部获得了姓名

这样的显形记里,我无法离场,

被看见,被塞入一只木箱

这惊惶的夏天,越来越深的雪

将我掩埋。潦草的风啊,一场雪可能

就是木偶痛苦的一生。

深海恐惧症

就在河边坐坐吧,天气浑浊,不安全

水草也比往年吵了,垂钓的老头

甩出的线又回到手上,鱼肉闻起来像电池

有冻过的扎啤吗?冻的,冰粒开始

在耳液中滑翔,你的杯子被充满

泡沫看起来既热又美,要小心,

微型的潜水员可能多棘。要花生吗,或者

给我们来一打姑娘,不要瘦的,咯嘣脆

的那种,仿佛小龙虾,再深一点

就是她们的巢穴。坐渡船便宜,还有歌可唱

运气好,可以见到须鲸,它们曾经

让你的压力计多么惊惶失措啊

听说,你已经不再害怕吃鱼

所带来的旋转的水,那么让我们

再干一杯吧,过了这夜,我就要游回去

和那些溺死我的人一起生活

为颜色黑而作

为了说话,我必须变得小,必须要让

我的声音听上去是在玻璃内部

你们叫它哑玻璃,哑玻璃,这真好

它在你的舌头下滑动,腥味慢慢爬升

一条鱼在人群里滑动

他们在河堤上打牌,喝啤酒,数水蜘蛛

河堤上越来越多的人,像赤潮

一个女孩死了,这显然的

她还游着,在水的暗里,在量子力学里

树叶覆盖了她被玻璃切割的部分

我所能告诉你的,不比她的死亡更多

为什么不说说肉体?上一次你打开和攀援的

是床上的妹妹,她的章鱼

不是一个问题,肉体,这不是一个问题

小旅馆,你被滚烫的妓女压在地面

时间是个谜,一八七三年,兰波

她摁灭你,打碎了一些药瓶

“岛-洞”,这些困扰了你

二十年的东西,在她身上,宇宙膨胀

质量,恒星的死,阀门关上了

深夜里你会梦到第一次走亲戚从门缝里

见到没有鼻子的男人,黑鱼在叫

她们从烟囱里出来的,她们是个谜

现在那个女孩子躺着,深褐色,正在向

自己的密度塌陷,星系疯长,政治课上

他们提到马克思之雾,黑板被吃掉了

在物理办公室,她把自己给你看

一小截,长不大的虾粒,在操场上

她吻了你,但不甜,一尾钴蓝色海马

让我们再说说1994年,你被

隔壁的蚊子吵醒,落地,开始讲话,掰开

弹珠里的声音,你母亲的身体在夏天

飞起来,酒醉后的电子云

你敲了墙,纱窗上有一抹油迹

小旅馆的喘息亮起来,像海洋,你母亲

围着你,圆鼓鼓,你笑,你笑起来是假的

那个女孩死了,她不是你

她在1998年和2004年的中午

擦过你谁又知道呢,她饮下鳗鱼时

你在北京,住两米宽的立方体

傍晚会去喝点酒,吃两份狮子头,

游回自己的时间,听摇滚,和洗澡水做爱

而她在松鼠降落中撞上高潮

我变得太小了,是的,在空气偶尔的绽裂里

还记得木马吗,和女朋友见一次面,你们

骑它,研究哲学,两个人死一个人的死

那时候我们一起旋转,旋转,哑玻璃

也许,你已经听不清我,你觉得

我总是晚睡,给你讲一个你无法抚摸的笑话

白昼一样的黑暗里,你穿上她的衣服

你很白,看起来在泳池下住了很久

她死了,今年冬天你会死,你所爱的

和在你边缘长出的事物都会死,但至少

你们现在没有和她一样在水里

被玻璃强暴,盛开的牡蛎就是盛开的宇宙

时间就是无,你穿上她,哭泣,划一根火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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