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凤阁



我跟金百万打鬼子

□鲍凤阁

1934年12月3日，日本关东军为了彻底消灭抗日武装，通过伪满洲国民政部发布《集团部落建设》文告，开始推行“归屯并户”。用烧房、枪杀、驱赶等手段，把当地民众强制迁入“集团部落”。日伪军把原来的村庄全部焚毁，并肆意枪杀拒绝搬迁的居民。

我家当时住在密山半截河村。我15岁时，日本关东军把我家的三间新房强行征作军用。因为我父母不从，一个叫山本太郎的日军大佐枪杀了我的父母。我无家可归了。为了报这笔血海深仇，我投奔当地的抗日游击队，成了一名通讯员。

我所在的抗日游击队副队长叫金百万，一米八的大个儿，粗壮结实的身板，红黑闪亮的长方脸，一身武术行当的打扮，显得格外精神。他是武术世家出身，要不是日本鬼子来了，生活肯定会是另一个样子。金百万平时十分和蔼，可一提鬼子的暴行，就会剑眉倒竖、满脸怒气。

巧灭日军大佐山本太郎

1935年夏天，金百万正领着我们练大刀，突然接到上级命令：剿灭日伪政权设在半截河村的警察分住所。这是日本关东军为切断抗联和苏联红军的联系，专门设在中苏边境的一个据点。

听到这个命令，我又高兴又激动。金百万也早就听说山本太郎专门用活人当靶子练刀法，已经杀死11个村民。他正琢磨怎么干掉这个恶魔，就对我说：“小鲍子，想不想回老家看看？”

我立刻回答：“当然想，我天天都想给我爹妈报仇。”

金百万一拍我的肩膀：“那好，咱俩现在就去你老家。”

夜里一片漆黑，我俩跨上战马，一溜烟儿地直奔半截河，五六个小时后来到村外的小树林。我俩藏好马，悄悄摸进村子。村内十分寂静，连一声狗叫都没有。当摸到我家，简直都认不出来了：四周筑起了青砖围墙，原来的三间草房也变成了青砖大瓦房的四合院，四角都设有岗哨，院里汽灯闪着光亮。

我俩在四周转了一阵，找到一处可避开岗哨的地方。金百万从身上摘下带有铁爪钩的绳索，轻轻撇到围墙上，然后对我说：“在这儿等着，别动。”然后蹭蹭几下就爬到围墙上，朝院里仔细观察了一阵。接着，按照事先的计划，我俩又来到村西我二叔家。

二叔一听我们的来意，高兴地说：“一定要除掉这个魔鬼！这个家伙好酒又好色，谁家结婚，新娘必须在他那儿住三天，年轻的姑娘媳妇必须轮流去他那儿侍寝；不从就砍，边砍边乐。他还特别爱吃狗肉，全村的狗都被他吃光了。”二叔最后说，“后天轮到我家送菜，等我借送菜的机会，把他们的兵力部署整明白。”

第三天，二叔来了，他不仅弄清楚了鬼子的兵力部署，还画了一张草图。这天后半夜，全队悄悄来到警察所的围墙外。四周寂静无声，只有那只汽灯发出昏暗的光亮。

金百万带着爆破组悄悄爬上围墙，正准备点燃炸药包时，被鬼子的岗哨发现了。随着鬼子的枪响，埋伏在墙下的四个游击队神枪手立刻扣动扳机，将四个岗哨同时干掉。这时，山本太郎被枪声惊醒，很快冲到门外吹起警笛，集合鬼子往大门外冲。爆破组迅速将炸药包扔到四合院的各个房顶，又将一颗颗手榴弹居高临下投到院内，接连不断的爆炸声震天动地，刚刚冲到门外的鬼子和警察被炸得血肉横飞、狼哭鬼嚎。

山本太郎带着没死的鬼子还想往外冲，被埋伏在大门两侧的战士用两挺机枪全部撂倒。山本太郎的大腿被打断，跪在地上还挥舞着战刀嗷嗷叫唤。随着一阵机枪打过来，山本太郎前胸连中数弹，一命呜呼。

攻打永安车站

金百万率领密山抗日游击队剿灭山本太郎以后，名声大振。不久，上级又交给他一个更加艰巨的任务：拔掉日伪军设在永安车站的据点。这个据点自建立以来已经抓捕地下交通员和抗日战士17人，是抗联四军的心头大患，必须铲除。

金百万接受任务后，带着我化装成农民，到车站进行侦察。那里有一个中队的日本关东军和一个连的伪军，分两组，一组驻扎在永安村的一座四合院内，另一组驻扎在车站的候车室里；车站内一直有游动哨不间断地巡逻。负总责的藤田雄二中佐三十多岁，是一个惯用战刀的武术高手。抗联四军军部为了顺利完成任务，抽调一个连由金百万指挥。

当晚8点，部队准时出发，半夜12点多到达永安镇。按照事先的部署，一组由金百万亲自带队，悄悄来到四合大院外；一组由连长李东带队，埋伏在车站周围。

此时，街道上十分沉寂，只有几个店铺的门前还亮着灯光。金百万一挥手，我和事先挑选的七个侦察员两人一组，翻墙进院，分头扑向四个岗哨。随着刀光一闪，三个站岗的鬼子相继倒下，但最后一个敌哨是老兵，躲在暗处，一见有人进院，随手朝天放了两枪。我一看情况不好，对着他的胸口就是一枪，然后迅速打开大门。

金百万带队伍冲进院内，朝着各屋门口一阵机枪扫射。出门查看情况的鬼子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儿就被打死了。屋内的一个鬼子端起机枪，朝门外射击，打死了我们两名战士。

金百万命令：“快撇手榴弹！”

刹那间，一排排手榴弹从屋门和窗户飞向屋内，随着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机枪“哑巴”了。战士们乘势冲进屋内，把鬼子和伪军全部消灭。

日军指挥官藤田雄二听见永安村方向有枪声，马上派两个排的伪军前去增援。这些伪军刚冲出碉堡式的车站就遭到李东所部的伏击，吓得趴在地上不敢动。

过了没多久，金百万结束了永安村的战斗，带着部队转攻车站。机枪声、手榴弹声、迫击炮声响彻夜空。顽抗的鬼子大多被击毙，但还有两挺机枪仍在扫射。

金百万派几个战士潜到候车室旁，将手榴弹从机枪射击孔扔了进去，敌人的机枪被炸毁。金百万带着战士们冲进候车室，消灭了剩余的鬼子，但藤田雄二却从暗道逃跑了。

刀砍藤田雄二

跑了藤田雄二，金百万实在不甘心，到处探听其下落。藤田雄二也很不爽：“我一个关东军的武术高手竟败在‘东亚病夫’的手里，真是大日本帝国的耻辱，我非讨回这个面子不可。”双方都在准备最后一战。

转眼到了秋天，老百姓都在忙着收割。藤田雄二带着队伍，开着三辆汽车到知一镇南山一带落实“集团部落战略”，并为关东军筹集粮食和服装。

此时，离村五六里地远，金百万正带着骑兵小队巡逻，忽然听见南山那边传来密集的枪声，又见浓烟滚滚，他分析：“小鬼子肯定在那儿杀人放火呢！弟兄们，咱赶紧过去，杀他个片甲不留，为乡亲们报仇！”

随即，他一马当先，直奔那个村子。不大一会儿，我们就来到村边，见很多日伪军在藤田雄二的指挥下，烧房子，翻粮食，抓鸡鸭，往汽车上装东西。

随着金百万一声令下，我们一边催马奋进，一边端枪猛射，数十名日伪军应声倒地。听见枪声，藤田雄二等几个日军军官也带着人马向我们这边冲来。

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金百万和藤田雄二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藤田雄二高举战刀，命令日伪军射击；金百万则伏在马上躲过纷飞的子弹，在打马向前的同时，高举大刀直奔藤田。几个日军卫兵将藤田雄二保护起来，举起刺刀迎战金百万，双方展开激烈的白刃战。

金百万和训练有素的战士们一起挥舞战刀，手起刀落，小鬼子纷纷被砍倒在地。但是，日伪军仗着人多势众，把我们骑兵小队围在中间，几个战士中弹牺牲。藤田雄二站在包围圈外哈哈大笑，形势十分危急。

在这危急关头，连长李东带着抗联四军的大队人马赶到，迅速将日伪军包围起来，和金百万形成内外夹击之势。负隅顽抗的鬼子被打死，伪军们纷纷跪地求饶，活着的鬼子拼命向外突围。

此刻，金百万四处寻找藤田。躲在一个讲台后面的藤田雄二，悄悄举枪瞄准金百万，恰巧被我看见。我一边大喊“队长小心”，一边举枪射击，打中了藤田雄二举枪的右手，枪掉在地上。然而，我的战马被鬼子击中，应声倒地，把我重重摔在地上。金百万见了，立即打马冲来，一弯腰，抓起我交给李东，再催马追赶藤田雄二。藤田雄二见跑不掉了，高举战刀直奔金百万。二人大战了十几个回合。

金百万骑在战马上居高临下，而且他刀法纯熟，十分主动。只见他双腿使劲一夹，战马腾空而起，直奔藤田雄二，乘机猛地一挥战刀，藤田雄二的一只胳膊被砍了下来，再回手一刀，刀锋落在藤田雄二的大腿上，顿时鲜血喷出。藤田雄二“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昏死过去。

余下的日伪军见形势不妙，也顾不得藤田雄二的死活，争先恐后地爬上汽车，逃出村子。因为四条腿的马实在跑不过四个轮子的汽车，金百万这才下令打扫战场，胜利凯旋。

（郝文彦根据当事人口述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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