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叶 迎 副教授（中国劳动关系学院劳动关系系 北京 100048）

引言

经济增长理论指出，促进经济增长最重要的机制在于人力资本的积累，人力资本积累对于促进经济增长的决定性作用，并探讨了生育率水平和人力资本、经济增长等因素之间的关系。劳动力数量和质量的经济增长的作用已经被很多理论和实践所证实。包括中国在内的很多发展中国家都是利用劳动力资源禀赋，扩大对外开放，利用国际贸易便利化等促进了经济增长。一直以来“人口红利”被认为是中国经济成功的核心因素。人力资本是现代区域经济中最活跃的生产力构成要素，也是区域经济可持续增长和发展的核心要素。一个区域人力资本的增加不仅可以提高自身的生产效应，同时也可以促进其他生产要素的效率的提高，这种作用在欠发达地区表现得尤为明显。人力资本不仅是欠发达地区转变经济发展方式的必然要求，同时也是其实现经济赶超的重要推力。随着人力资本在区域内的集聚，人力资本对经济的推动作用就愈加明显，一个区域人力资本的存量越大、人力资本质量越优、人力资本集聚度越高，就越有利于推动技术进步和提高生产要素的边际生产率，而较低的人力资本存量和集聚度是制约区域经济增长的主要瓶颈。

目前大多数落后地区已经认识到人力资本对经济增长的重要性，并采取了一系列提高人力资本集聚效率的政策措施，以使本地区迅速增加人力资本，从而推动经济持续增长。但是，就目前落后地区的人力资本增长水平而言，其人力资本存量增长水平和经济增长速度并没有预期增长得快，这主要是由于其高投入产出的人力资本大量流失带来的负面影响。人力资本不是固定的，是可以发生流动的。人力资本对经济增长的显著作用已经被社会普遍接受，仅仅依靠物质资本的大量投入已不能取得经济持续稳定的增长，而人力资本作为生产要素却存在极大的流动性，存在人力资本由落后贫困地区向发达富裕地区流动的规律和趋势。尤其是在改革开放以后的中国，各种限制劳动力流动的政策樊篱逐渐被破除和取消，人的思想也日趋开放和活跃。快速的人力资本积累不一定都能促进经济增长，也不一定都能提升社会的整体福利水平。因此，政府发展教育的规模和速度应当和经济发展阶段相适宜。国外的很多研究表明，人力资本并不能自动转化为经济增长的动力，很多人口众多的国家经济长期得不到发展，比如改革开放以前的中国，人口庞大的南亚和中亚等地区。对于“一带一路”区域的很多国家来说，如何利用人力资本优势促进经济增长成为一个重要的课题。

“一带一路”区域国家人力资本和经济增长状况分析

（一）“一带一路”区域国家经济发展状况

本文根据地域，将“一带一路”的国家分为东亚、东南亚、南亚、中亚、西亚西非等区域，从这几个区域的经济来看，西亚地区由于具有原油等资源禀赋、人均GDP等较高，如卡塔尔、阿联酋、沙特等国，在大量出口原油的情况下，国民财富积累较多。中亚地区也有巨大的原油天然气等能源储备，但受制于运输等条件，自然资源没有转化为财富，人均GDP表现的就比较低，塔吉克斯坦、吉尔吉斯坦等国家的人均GDP远远低于世界平均水平。东亚和东南亚地区由于有劳动力资源禀赋和地理位置优势，在实行对外开放的情况下吸引国际产业转移或者发展服务业，经济也得到快速发展，整体来看，东亚和西亚的经济发展程度较高，东南亚只有部分国家取得了巨大成功，大部分国家还需要促进经济增长，南亚和中亚地区的经济尚没有到起飞阶段。

（二）“一带一路”区域劳动力状况

从人口规模来看，中国无疑是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国家，劳动力总人数达到7.9亿，但是，随着中国劳动密集型工业的发展，对劳动力的需求越来越多，在计划生育政策等因素的制约下，中国的劳动力增速不断下降，从而出现了“民工荒”等劳动力短缺的现象。人口排在第二位的是印度，劳动力总人数为4.8亿，而且劳动参与率只有54%。排在第三位的是印尼，劳动力人口为1.2亿，劳动参与率也较高，达到68%，这主要是东南亚国家承接国际产业转移的程度比较高，劳动密集型产业和高科技的低端加工装备环节产业发展规模比较大。整体区域看，除了中国以外，包括印度、巴基斯坦、斯里兰卡、孟加拉国和尼泊尔等国家劳动人口基数都比较大。南亚国家具有劳动力资源禀赋，未来也应该以发展劳动密集型产业为主。东南亚国家的人口规模也比较大，越南、菲律宾和泰国等国劳动力人口在4000万到5000万之间，近年接受国际产业转移的速度加快，劳动力密集型产业对劳动力的需求也越来越高。中亚和西亚地区人口稀少，劳动力人口缺乏，即使是能源产业也大量依赖外来输入人口。根据中科院地理所的数据，中亚地区人口密度仅仅为12人/平方公里，哈萨克斯坦和土库曼斯坦平均每平方公里只有6.1和7.2人。但是还应该看到，中亚和西亚的人口增长率也比较快，年均达到2.5%左右，卡达尔达到4.9%，阿联酋也达到3.09%。

表1 人力资本对经济增长影响的回归结果

从劳动力的质量看，可以将接受大学教育的高校入学率进行比较，最高的是乌克兰（79%），其后依次为俄罗斯（77%）、拉脱维亚（67%）、土耳其（61%）、保加利亚（60%）、匈牙利（60%），最低的是巴基斯坦（8%），20%以下的国家包括刚果（8%）、不丹（9%）、乌兹别克斯坦（9%）、也门（10%）、孟加拉国（13%）、柬埔寨（16%）、缅甸（14%）、老挝（17%）等。从区域上看，原苏联国家的高等教育发达，人口质量也比较高，除印度外南亚的其他国家低端劳动力比较多。

表2 不同地区人力资本对经济增长影响的实证检验结果

“一带一路”区域人力资本与经济增长关系实证研究

（一）模型设定和变量分析

一般研究人力资本对经济增长的理论，都是以生产函数为模型框架：

公式（1）是生产函数的基本公式，Y是国民生产总值，K是资本投入，L是劳动力投入，A为除资本和劳动力贡献以外的其它技术进步因素。可以将L分解为LL（低端劳动力）和LH（中高技能人才），因此，可以将公式（1）变为：

考虑到经济增长的影响比较多，不仅仅是资本投入和劳动力，还应该包含制度、交易成本等因素。因此，考虑到目前“一带一路”区域缺乏基础设施投资的现实，我们增加了基础设施变量，考虑不同基础实施投资情境下人力资本对经济增长的影响。

（二）变量选取和数据说明

基础设施：基础设施包括的范围比较广泛，如交通基础设施（铁路里程、公路里程）、信息基础设施、能源基础设施等，本文构建了一个基础设施指数，主要包含人均公路里程、人均铁路里程、人均电力、人均电话拥有量等变量。

人力资本：把人力资本分解为低端劳动力和中高技能劳动力，中高技能劳动力的数量为受过中等和高等教育人数，数据来源于世界银行，低端劳动力的数据为劳动力人数减去中高技能劳动力人数。

资本：虽然计算固定资本的方法比较多，但对于很多发展中国家来说数据的有效性是个问题，因此本文以世界银行统计的固定资产投资数据作为替代变量。

鉴于数据的可得性，本文的研究区间为1995-2013年，涉及到上文中除中国以外的其它41个国家。数据来源于世界银行网站世界经济发展指标。

（三）实证检验结果

本文实证检验“一带一路”区域国家人力资本对经济增长的影响，模型1、模型2和模型3分别对应的是基本模型、添加基础设施变量和添加对外开放度三组的检验结果，如表1所示。

1.物质资本。传统上经济增长依赖于“三驾马车”：投资、消费和净出口，在封闭经济条件下，投资的作用更加突出，在经济形势不好的情况下，投资的扩大可以带动有效需求，投资也是出口的先导指数。三组模型中，投资对经济增长的效应都超过50%，而且都呈现积极的促进作用。当然在添加了其他变量以后投资的作用逐渐减少。对于“一带一路”的很多发展中国家来说，要想促进经济增长，必须扩大投资。投资包括政府投资和私人投资，政府投资应该集中于公共工程和基础实施建设，私人投资主要是商业活动，政府应该为私人投资提供各种便利，从制度上为私人投资提供保障。

2.人力资本。本文将人力资本细分为低端劳动力和中高技能劳动力，研究结果发现人力资本对经济增长的效应并不大，在只考察物质之本和人力资本的情况下，低端劳动力对经济增长的贡献只有0.1635，且只在10%的水平下显著，中高技能劳动力对经济增长的贡献并不显著。这主要是由于广大的发展中国家包括印度、巴基斯坦、斯里兰卡等国家大多只是不熟练劳动力，且这些国家的经济增长速度并不太高。但是，当添加了基础实施和对外开放度等变量以后，人力资本中无论低端劳动力还是中高级能劳动力的贡献就增加较多，模型3中低端劳动力的贡献为0.2725，且在1%的水平下显著，中高技能劳动力的贡献为0.0649，在10%的水平下显著。一方面，由于基础设施对人力资本的集聚效应，扩大了高素质劳动力的供给，另一方面，对外开放度的扩大来源于进出口规模的增加，包含了本国竞争优势的提高和跨国公司的进入，这都增加了人力资本对经济增长的贡献。

3.基础设施对人力资本经济增长作用的溢出效应。从本文研究可以看出，人力资本对经济增长的贡献并不明显，当添加了基础设施变量以后，人力资本对经济增长的贡献就非常显著。这是因为基础设施的建设也包含了教育基础设施，教育基础设施的增加明显可以提高人力资本的数量和质量。另外道路、电信等基础设施的建设可以提高生活的便利性，也为人力资本的集聚提供了条件。较差的基础设施投入减少了对人力资本的吸引力，加剧了劳动力和人才的流出。

4.对外开放程度对经济增长有明显促进作用。传统贸易理论认为，对外贸易是经济增长的发动机，无论是重商主义还是古典、新古典经济等，都非常重视对外开放对经济的促进作用。对外开放程度较低时，表示进出口规模在国民经济中的地位较低，表明对外贸易联系程度差，关税等贸易壁垒的程度也较大，越不利于经济增长。

（四）稳健性检验

由于“一带一路”区域国家众多，经济发展程度不一，各国的禀赋和比较优势都不同，不能简单考虑人力资本变量对经济增长的作用，本文根据区域内国情的不同将“一带一路”的国家分为3大区域：东南亚、南亚、中西亚。之所以这样划分，因为这三大区域有代表性，东南亚国家的劳动力资源比较丰富，劳动密集型产业也有一定的发展，对劳动力的需求较高；南亚国家劳动力最丰富，但劳动密集型产业没有充分发展，还处于起步阶段；中亚和西亚的劳动力比较少，这些国家的产业主要依赖原油天然气等能源，对劳动力的需求较少。

从表2检验结果看，不同人力资本对经济增长的影响是不同的，影响最大的是东南亚地区，东南亚国家包括四小虎等承接国际产业转移，发展劳动密集型产业，经济得到快速发展，即使是经济发展程度较低的越南、菲律宾等国家近年也大力吸引FDI，在纺织服装、机械制造和高科技产业的加工组装环节等产业上得到迅速发展，无论是低端的劳动力还是中高技能劳动力，对经济增长的促进作用非常明显。与此相对应的是，南亚国家人口多，工业基础薄弱，对劳动力的吸收有限，无论是劳动密集型产业还是高科技产业对人力的需求都较少，因此，人力资本对经济增长的作用较低。中西亚地区特别是西亚地区，经济增长较快，但经济增长不是依赖于劳动密集型产业，主要是能源产业的采掘和出口，对低端劳动力有一定的需求，对中澳技能劳动力的需求就较少。

结论和政策建议

如何促进丝绸之路经济带的快速发展，目前学术界和实践上集中于基础设施的作用，本文研究了人力资本对经济增长的影响。虽然对人力资本的经济增长效应的研究已经非常深入，但对于“一带一路”区域内两者之间的关系尚有待检验。本文依据2001-2013年的数据，基于生产函数模型，实证检验了“一带一路”区域内人力资本对经济增长的影响。主要结论如下：第一，人力资本对经济增长有一定的影响，但作用不可高估。地区的稳健性检验证明东亚东南亚的人力资本促进了经济增长，但南亚和中亚不能证实这一点。这主要是因为南亚和中亚的人力资源并没有有效地转化为生产力，尚有很多劳动力没有就业或者劳动生产率比较低。第二，添加了基础设施等因素后人力资本明显促进了经济增长。基础实施和对外开放对经济增长的作用毋庸多言，其对人力资本的增加和生产率的提高有明显的刺激效应。本文的研究结论，为探索促进“一带一路”区域经济带发展的政策提供了理论基础。

（一）加强教育支出规模和强度

对于很多发展中国家来说，提高人力资本的因素一方面是增加有效力度人口，另外就是提高人力资本的素质。这就需要不断扩大教育支出，提高国民的受教育水平，特别是对于巴基斯坦、斯里兰卡、缅甸等国家来说更为重要。这些国家有众多的劳动力数量基础，但是并没有有效地转化为“人口红利”，与其人口素质和消费等难以满足现代化的工业生产有关。很多发展中国家的国民，文盲比率还比较高。这需要国家增加教育支出，特别是基础教育，在扩大教育支出总体规模的同时，扩大教育支出强度。但是这里面需要考虑资金来源的问题，发展中国家经济发展本来就缺乏资金，更加不会花费巨额财政支出用于教育支出，如何保持经济增长和教育支持的合理结构是一个难题。一个解决办法就是扩大教育支出的来源，不仅仅是政府财政支出，也应该吸引民间资本和受教育者的投入。建立合理的成本分担机制，国家、受教育者和社会都承担一定的费用，这样就可以有效提高劳动力的受教育水平。

（二）促进区域人力资本合作

合作的形式包含人力资本的“引进来”和“走出去”两个方面。一方面，人力资本程度高的国家可以加强对程度低的国家的培训，为其提供奖学金，吸引发展程度低国家的人才来留学，学成以后返回其国内，也可以是短期培训的方式。另外一个方面，程度高的国家加大援助力度，在人力资本程度低的国家举办教育机构，就地培训人才，也可以加大产业投资力度，吸引当地劳动力的就业，培训熟练劳动技能人才。国内外的理论和实践都证明跨国投资具有技术溢出效应，东道国的熟练劳动力在掌握一定技能以后可以创业或者其它形式进一步扩散技术和培训。我国在2014年就已提出在5年内为周边国家提供2万个互联互通领域培训名额的承诺。《愿景与行动》也要求加强沿线国家专业人才培养和人员培训方面的合作，并提出了“每年向沿线国家提供1万个政府奖学金”的具体措施。

（三）加强基础设施和制度建设

要发挥基础设施建设对人力资本经济效应的促进作用。首先应该加强教育基础设施的投资，包括校园建设和职业技能培训场所的建设；其次，应该为人力资本的集聚提供基础设施的便利性。吸引人力资本并且把其留住，不仅仅需要提供高收入，还需要交通运输便利、通讯网络便利、商业便利等，这些都需要加大基础设施投入。对于很多南亚和中亚国家来说，一直存在较大的基础设施建设资金缺口，根据亚洲开发银行的统计，未来亚洲需要8000亿美元的基建投资。一方面需要传统的国际金融机构增加对“一带一路”区域国家的基础设施投资力度，不断增加带宽规模；另外就是新增的金融机构，包括亚洲基础设施银行、金砖国家银行等提供更大范围的选择。提高这些金融机构的灵活性，转变运行机制，以适应区域内国家的资金需求，促进区域内国家的经济发展。

1.刘先涛，石俊.基于生产函数框架的人力资本与经济增长关联研究[J].统计与决策，2013（24）

2.徐婧，孟娟.贸易开放、经济增长与人力资本：基于面板门槛模型的研究[J].世界经济研究，2015（6）

3.刘伟，张鹏飞，郭锐欣.人力资本跨部门流动对经济增长和社会福利的影响[J].经济学季刊，2014（2）

4.王菲.人力资本累积、出口贸易模式与中国经济增长—基于新古典理论与新增长理论的比较分析[J].社会科学家，2014（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