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米芾洗靴的故事

2015-02-23文北京全岳

西部皮革 2015年9期
关键词:蔡京洁癖砚台

文北京/全岳

米芾洗靴的故事

文北京/全岳

【漫谈中国鞋史系列篇之二十四】

有“古今怪杰”之称的北宋著名书画家米芾,人格偏执,行为怪异,举止癫狂,且嗜洁成癖,他或膜拜于奇异怪石,或痴迷于徽宗宝砚,后又因洁癖将皇上所赐宝砚轻易送人,或因洁癖洗刷朝靴而差点被摘掉乌纱帽的故事,看似近乎于疯癫之态,却体现了他对事业忘我追求的可贵之处和大智若愚的精神境界。

米芾(1051-1107),字元章,号襄阳漫士等。他祖籍太原,迁居襄阳,久居润州(今江苏镇江)。他是北宋书法家和画家,书画理论家。他擅长篆、隶、楷、行、草等书体,自成一家;临摹古人书法,足可乱真;他笔下的江南风景,如梦如幻。他与苏轼、黄庭坚、蔡襄并称为“宋四书家”。后因迁居湖北襄阳,故号“米襄阳”;被宋徽宗诏为书画学博士,曾任校书郎、礼部员外郎,又称“米南宫”;因擅长泼墨山水,所以友人送了他一个“米氏云山”的雅号;因喜穿唐服,拜石称兄,嗜洁成癖,个性怪异,举止癫狂,所以又有“米癫”的世号。米芾的名号之多,在名人先贤中屈指可数,堪称古今怪杰。特别是他的“嗜洁成癖”,凡自己的物件,一旦被他人染指,即视为不洁,米芾洗靴的故事,就是他洁癖成性的一个缩影。

米芾洗靴的故事,先要从他个性的怪异和举止的癫狂说起。

成语“巧取豪夺”,说的就是米芾。有一次,米芾与蔡京一起乘船游玩,蔡京取出一幅谢安的名帖让米芾欣赏。米芾一看就兴奋不已,因为在多年前曾经见过此贴,只是当时囊中羞涩而失之交臂。此次再见此贴,如久别重逢,爱不释手,当即央求蔡京将此帖送他或以画交换。无奈蔡京也视帖如宝,不肯出手。这可难不倒米芾,只见他突然跳上船舷,大声说道:“如若你不把此帖让我,我还不如投江一死了之!”蔡京深知米芾是个什么事都十分执着的人,只好依了他,将帖送他了事。“巧取豪夺”的成语典故也由此而来。

米芾痴迷奇石名砚,堪称一怪。他在当今的安徽无为县做官时,听说有一块“神仙石”,其形古怪,当地人不敢擅动,怕招致不测。米芾却不信这个邪,就派人将其搬进自己的寓所,供奉于正堂,摆好供品,扑地便拜,与其结为兄弟,并作《拜石图》以表达自己醉于奇石的心境。米芾拜石之后,又以怪异行径将宋徽宗的宝砚收入怀中。

有一天,宋徽宗想见识一下米芾的书法,就命他将一诗词名句草书在御屏之上。只见米芾将毛笔在砚池一蘸,随之笔走龙蛇,瞬间草就,徽宗大喜,赞赏不已。米芾见皇上高兴,就趁机把皇上心爱的的砚台装入怀中,也不顾墨汁染黑了衣袍,禀皇上道:“此砚微臣用过,皇上也不能再用,请皇上恩准赐于微臣吧。”徽宗看看御屏上精湛的书法,再看看他对砚台痴迷到不顾墨汁染黑衣袍的程度,禁不住大笑,爽快地将砚台赐予了事。米芾得了砚台如获至宝,喜不自胜,白天爱不释手,晚上竟与之共眠数日。米芾爱砚至深,更是对砚台的产地、色泽、细润、工艺钻研不止,造诣至深,著成《砚史》与后人共赏。

米芾痴迷于皇上的宝砚,尚不及洁癖成性,竟因宝砚遭不洁而弃之。他得到宝砚之后,也没有忘记在好友苏东坡面前炫耀。一天,他把苏东坡邀到家里,说道:“老弟,我得一方宝砚,天下少见,特邀贤弟鉴赏。”东坡深知米芾洁癖成性,就想亲眼看看他洁癖成性到何等程度,于是恭恭敬敬地在水盆里洗了手,接过宝砚仔细端详了又端详,然后故意问道:“表面看,这方宝砚非同寻常,但不知研磨的效果怎样?”米芾连忙去取研墨之水。不一会回来一看,就见苏东坡竟用唾液代水在砚台上研起来。米芾一看就气不打一处来,大惊失色道:“老弟是何道理,好端端的一方古砚,被你的口水给你弄脏了!”他与东坡毕竟是至交,无奈地叹道:“为这一方宝砚,我不惜弄黑了衣袍才得到皇上的恩赐,今天又被你的唾液弄脏,该我倒霉。罢!罢!罢!既然是被你弄脏了,就干脆将它送你好了。”

苏东坡只知道米芾是个洁癖,却不知竟有如此严重。他早就知道米芾洗手必用活水不用盆,因为嫌盆脏,当时又没有自来水,不管到哪里去,他的随身仆人都提着一壶水,以备随时伺候。仆人一边倒水,主人一边洗手,洗完后甩甩手,自干为止。更奇的是,米芾在为女儿择婿时,挑来挑去总不满意。后来遇到一位名段拂、字去尘的小伙子,当即就说:“这个年轻人好干净啊,已经“拂”去灰尘了,再“去尘”就更干净了。”于是就把女儿嫁给了他。

在苏东坡看来,米芾真的是患上了严重的强迫症。手和物件经过洗涤,明明知道已洗干净,但仍强迫自己继续洗涤而不能自制;对已做好的事情总不放心,强迫自己的意念继续反复检查。然而值得庆幸的是,他这种人格的偏执和行为的怪异,使他从未卷入政治漩涡,生活比较安定,得以潜心对书法绘画的研究。即是在浙江杭州、安徽无为等多地为官,也一心为民,清正廉洁;到了晚年,宋徽宗还专门为他设置了“书画学博士”的官位,以便他饱览藏书,潜心书画研究,享受他人生的乐趣。如此优越的条件,再加之对书画艺术的执着追求,米芾最终成为集书画家、鉴定家、收藏家于一身的书画大家。

米芾因洁癖将皇上所赐宝砚轻易送人,因洁癖将千金嫁与“去尘”的女婿,更因洗坏了朝靴而差点被摘掉乌纱帽。

米芾在任书画学博士期间,有一天发现自己的朝靴被人挪动了地方并粘有污迹,于是就认为其脏无比。回到家里,就命仆人把朝靴放到水盆里浸泡之后,再用刷子里里外外地刷了个遍。等晾干以后,发现靴帮已变得皱皱巴巴地不成个样子,哪里还能穿它上朝!原来宋靴是以皮革为面,毛毡为里,米芾不管三七二十一地让仆人用水一洗刷,因面皮纹理、薄厚和应力的不同,殊不知晾干以后就变得又硬又皱,就连靴子上的装饰件也变得歪歪扭扭,朝靴的尊贵和尊严荡然无存。正巧这天要参加朝会,要换新的已经来不及了,米芾只好穿着皱皱巴巴的朝靴上朝。有人发现米芾的朝靴又灰又皱,以对圣上不敬而参了他一本,结果差点被革职罢官。

米芾的朝靴,是官员上朝时穿的皮靴。据《宋史·舆服志》记载:“靴,宋初沿旧制,朝履用靴。政和更定礼制,改靴用履。中兴仍之。乾道七年,复改用靴。以黑革为之,大抵参用履制,惟加靿焉。其饰亦有絇、繶、纯、綦,大夫以上具四饰,朝请、武功郎以下去繶,从义、宣教郎以下至将校、伎术官并去纯。底用麻再重,革一重。里用素衲毡,高八寸。诸文武官员通服之,惟以四饰为别。服绿者饰以绿,服绯、紫者饰亦如之,仿古随裳色之意。”这段话的意思是,不同级别官员的朝靴形制是有严格区别的,特别是靴子上的饰品,更有“絇、繶、纯、綦”的限制。絇,是处于靴头部的装饰,有孔,靴带可从中穿过;繶,即丝绦,就是镶嵌在靴帮与靴底之间那圆浑的滚条;纯,是镶滚在靴帮上口的光滑的缘边,多以与帮同色的材料为之;綦,是系于鞋上的带子,相当于后世的鞋带。宋代朝靴上的“四饰”,与古代帝王礼鞋赤舃上的“絇、繶、纯、綦”如出一辙,皆是尊贵和尊严的象征。除絇之外的其他“三饰”,至今仍在现代鞋履结构中广泛应用,也就是常见的鞋帮脚的滚条,鞋帮口的沿条和随处可见的条带。如果说帝王之舃是以赤、黑、白三色区别穿者级别和地位的话,那么宋代朝靴以“四饰”区分穿者级别和地位,则不失为一个创新之举。

其实,帝王之舃上的“絇、繶、纯、綦”,只有“繶、纯、綦”可用于朝靴,因为絇只能装饰在高高翘起的舃头之上,而朝靴则无高翘的形制。再说繶和纯,分别是靴帮下缘和上口的圆润的滚边,以免毛茬外露而有碍美观;綦,则是为保持高翘舃头的稳定性而设置,成为连接舃头与后帮之间的条带,而朝靴则无此必要。无论“四饰”的多寡,都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米芾将有损于朝廷形象的皱皱巴巴朝靴着于足下,有人借此打了他的小报告也无可厚非,但他免遭革职罢官而躲过一劫,也算敲了他的一个警钟。

米芾洗靴的洁癖故事,在他自己写的帖上这样说:“朝靴偶为他人所持,心甚恶之,因屡洗,遂损不可穿。”米芾怪异于“巧取豪夺”,膜拜于奇异怪石,痴迷于徽宗宝砚,洁癖于洗刷朝靴的行径,有近乎于疯癫之态,这也正是他对事业忘我追求的可贵之处和大智若愚的精神境界。

米芾由于人格偏执,行为怪异,所以从未为政治所累,潜心饱览内府藏书,尽临前人字帖,享受人生乐趣。他没有苏轼仕途起伏和颠沛流离之苦难,也没有蔡京高居庙堂而遗臭万年之骂名,却是无官一身轻而偏执于书法艺术,成就了集书画家、鉴定家、收藏家于一身之煌煌大业。

米芾作古九百余年后,安徽无为和湖北襄阳的米公祠修葺一新,成为闻名遐迩的文化遗产胜地和旅游景点。无为的米公祠,墨池、投砚亭、拜石等著名景观,诉说着米芾刻苦习书和恃才傲物的传奇典故;襄阳的米公祠,祭奠米芾的拜殿、气势恢宏的仰高堂、精致典雅的洁亭以及米芾书法和历代石刻碑文,吸引着众多书画界名流和游客。特别是奇石烘托着米芾悠然自得的洁白雕像和匾额上“颠不可及”四个遒劲有力的书法,更令人驻足仰望,为米芾的人格魅力所折服。

(下期刊载《凄美的金莲弓鞋》)

猜你喜欢

蔡京洁癖砚台
“洁癖”也是病吗?
如何鉴别砚台
两者须得兼
翰墨飘香的砚台
墨锭和砚台
爱护小耳朵
实话
洁癖
我的“洁癖”一家
蔡京忏悔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