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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境语义学能否替代可能世界语义学

2015-02-22张文彦

关键词:语义学拿破仑语义

张文彦

(北京大学哲学系,北京100871)

情境语义学能否替代可能世界语义学

张文彦

(北京大学哲学系,北京100871)

情境语义学者认为,可能世界语义学含有语义整体论这一哲学预设,不符合人类认知的实际状态,而且形式语义学把真值当作意义,并不能代表意义的全部内容。因此,他们希望能创建一种新的情境语义理论,以替代可能世界语义学。但从两种语义理论各自最基本的概念和研究方法及现有成果的比较中,我们可以得出这一结论:情境语义学不能替代可能世界语义学。

可能世界语义学;情境语义学;模型论;形式化;自然语言处理

情境语义学者认为,情境语义学要优于形式语义学。他们一直希望能够构建出替代可能世界语义学的情境语义论。那么,他们的这一愿望是否能够实现呢?

可能世界语义学是一种形式语义学。形式语义学就是运用形式化的描写和分析手段,来构建自然语言语义的形式理论。当代语义学的系统理论研究,是从形式语义学开始的。[1](P2)可能世界语义学来源于莱布尼茨的宇宙论。[2](P78)其意图构建以可能世界的集合和在其之上的可通达关系为基础的模型,并据此定义逻辑、真等概念。

情境语义学创立于上世纪80年代,创始人是巴威斯(Jon Barwise)和佩里(John Perry)。[3]情境语义学对可能世界语义学颇有微词。[4](P77)在情境语义学看来,蒙塔古(Richard Montague,1930—1971,美国著名逻辑学家、语言学家)的相关解释,其实只捕捉到意义这个词众多面向中的一部分而已。[5]由于人类的语言和认知是不可分割的[6],因此,意义的原料应该包括情感在内的各种信息[7](Pvii)。情境语义学认为,语言表达式的意义,主要存在于这个表达式和它所描述的情境的关系之中。[8](P99)同样的表达式,在不同的情境下,可以有不同的境况意义,而境况意义在理论上则是无穷的。[9](P8)

情境语义学认为,可能世界语义学的不足,主要有如下几点:其一,可能世界语义学不能满足处理自然语言语义的全部需要,并且蕴含语义整体论(自然语言的词句,只有置于语言系统整体中才有意义),因而导致了逻辑语义中情境的缺失;其二,可能世界语义学忽略语言的认知意义,显得不够全面[10],其逻辑发展至今,仍然没有令人满意的处理态度的逻辑系统[11](P668);其三,可能世界语义学建立在外延模型论基础之上,而外延模型论使用的是主观有穷类型的全函数,在计算上毫无希望[1](P5);其四,可能世界理论对可及关系的定义很模糊,只是将其作为一种抽象关系不加定义地引进[3],并且其对模态词的解释也不符合直观。

欲比较两种理论的优劣,最好的办法是看两者能解决什么问题。可能世界语义学能够处理的问题,情境语义学如果都能处理,并且一些可能世界语义学不能处理的问题,情境语义学也能够处理,那么,情境语义理论将更有优势;但如果情况与此相反,那么,即使情境语义学理论能够解决一些新的问题,也只能说二者各有千秋。情境语义学能够解决前文所提到的可能世界理论的各种不足,并且还能保留住可能世界理论的优势吗?让我们来逐一展开分析。

其一,情境语义学认为,可能世界语义学所提供的分析工具,不能满足处理自然语言语义的全部需要,并且可能世界语义学蕴含着语义整体论思想,这导致了逻辑语义中情境的缺失。在我们看来,首先,现有的语义学理论都有其擅长和不足之处,没有一种理论能够满足自然语言处理的全部需要,包括情境语义学在内;其次,巴威斯最初的理论目标,是为自然语言构造标准模型论,然而,即使添加了情境因素,标准模型论仍然无法实现,因为这里的情境还是用形式来刻画的,而“有限的形式技术构造与穷尽可能性的哲学思考存在根本性冲突”[1](P284)。

其二,情境语义学认为,可能世界语义学建立在外延模型论的基础之上,而外延模型论使用的是主观有穷类型的全函数,在计算上毫无希望。我们认为,在遭遇发展瓶颈后,情境语义学出现了目标转向,希望为自然语言发展出严格公理化的数学理论。[12](P635)然而,在后来的研究发展中,巴威斯仍然广泛地使用了数学和逻辑的方法,从而使得情境语义学发展成为一门高度形式化的语义理论。[13](P235)其最终的结果是,情境语义学依然没能摆脱模型论[14](P1),还是建立在外延模型论基础之上。由此而言,情境语义学在计算上也毫无希望。

其三,情境语义学认为,可能世界语义理论对可及关系的定义很模糊,并且其对可能和必然两个模态词的解释,也不符合自然语言的直观。在我们看来,首先,可能世界语义理论对可及关系的定义,确实存在不足,但由于情境关系的划分也很随意且变动,因而导致情境之间的制约关系数量无法控制;其次,可能世界语义学最初的任务,仅限于为模态逻辑提供语义解释模型,而模态逻辑的算子解释是否符合自然语言的直观,完全是没有意义的问题。

通过以上分析,我们得到如下结论:情景语义学派所批评的可能世界语义学所存在的缺点,情境语义学也同样存在。事实上,除了上文所提到的两种理论都有的不足之处之外,情境语义学还有其自身所特有的缺点。具体而言,其体现在如下两个层面。其一,情境具象难以刻画。情境具象是现实世界的有限部分。如果说现实世界是一个基数为无限的集合,那么,显然这个集合的有限子集会更多。为此,巴威斯引入了情境类型这一概念,即由少数情境具象经过类型性抽象所得到的一种抽象对象。[1](P34)然而,如果按照巴威斯采用情境因素的方法刻画情境具象,那么问题就归结到了情境因素的选择上:如果选择有限的情境因素,那么就又回到了用有限的对象来描述无限的情境这一老问题上;如果选择无限的情境因素,那么引进情境因素与否,都未能解决情境具象无法刻画这一难题,也无法使用形式化的刻画手段。[15]其二,本体论有缺陷。情境语义学把所有实际存在的结构都承诺为现实对象,在技术处理上,也把性质、关系和类等现实对象,看作本体类型;但事实上,这些结构和个体,是存在于现实世界的不同层面的。因此,情境语义学如此处理,不仅丢失了许多有用的语义信息,也显得过于简单粗暴。更重要的是,在所能处理问题的范围上,可能世界语义学和情境语义学均无法彼此互相覆盖。以语篇表示理论为例,可能世界语义学可以直接生成语义模型,从而实现与计算机的对接。如以K表示语篇所对应的结构,K1为第一个句子对应的DRS,Ki则为第一个句子到第i个句子所组成的语篇的DRS。DRS就是建立在话语所指和DRS语义条件之上的模型论客体。[16](P69)基本DRS的词汇表如下:a,一个作为话语所指的个体的集合Ref;b,一个用来定义常项的一元关系的集合Name;c,谓词常项的集合Rel n;d,逻辑符号集{=,(,∨,(}。从Ki、K到K0, DRT理论按照自然语序直接生成了语法模型。而模型论已广泛应用于人工智能领域的各个角落。这正是情境语义学所欠缺的。与此同时,情境语义学带有限定词的Aliass[1](P285),可以处理专名的指称问题,这又恰是可能世界语义学所无法处理的。例如,小明对小强说:“拿破仑是个英雄。”对此,小强既可能将拿破仑理解为那个法国皇帝,也可能认为拿破仑是隔壁家的那条大黄狗,而处理这一问题的关键,则在于引入情境。具体而言,如果小明和小强正在看一场关于法国皇帝拿破仑的电影,那么,当小明说“拿破仑是个英雄”这句话时,此刻的情境,就应是“小明和小强正在看关于法国皇帝拿破仑的电影”。用Aliass表达为:d,c(拿破仑)a,e当且仅当,a = 拿破仑。如果小明说这句话的情境,变为小明和小强正在和隔壁家那条叫拿破仑的大黄狗玩耍,那么拿破仑的具体指称对象,也就变成了大黄狗。

在以可能世界语义学为基础的形式语义学转向动态研究后,各个理论都展现出了强劲的发展趋势,如广义量词理论、语篇表示理论,以及动态认知逻辑等等。随着研究范围的扩展,可能世界语义学和人工智能领域的结合,也变得越来越紧密。而当情境语义学研究转向后,情境语义学的研究,则陷入了繁琐的技术构建泥淖之中,无法自拔。这些研究和发展,在很大程度上,已经偏离了巴威斯所设想的为自然语言构建严格公理化的数学理论这一目标。因此,可以这样说,“进入21世纪后,情境语义学渐渐失去了动力”[17]。

正如文章开头所预言的那样,情境语义学和可能世界语义学实际上各有千秋,因此,简单地评述孰优孰劣,是不合适的。与情境语义学相比,可能世界语义学胜在能够构造严谨的语义模型;与可能世界语义学相比,情境语义学则胜在能够描述更细致的语言现象。由于表达力和严谨度是不可兼得的,因此,如何充分发挥两种语义理论的优势,以进一步促进人工智能领域关于自然语言的处理和理解,才应该是语义学学者们的最终研究目标。

[1]贾国恒.情境语义学研究[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2.

[2]弓肈祥.可能世界理论[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3.

[3]贾国恒.情境语义学与可能世界语义学比较研究探析[J].自然辩证法研究,2006(10).

[4]徐烈炯.当代国外语言学[M].郑州:河南人民出版社,1993.

[5]王建芳.情境语义学对外延模型论和可能世界语义学的批判[J].晋阳学刊,2005(1).

[6]Barwise,Jon.Scenes and Other Situations[J].Journal of Philosophy,1981(7).

[7]Dretske,Fred.Knowledge and the Flow of Information[M].Cambridge:The MIT Press,1981.

[8]吴允曾.吴允曾选集:数理逻辑与计算机科学[M].北京:北京科学技术出版社,1991.

[9]占馥.境况语义学导论[M].福州:福建人民出版社,2000.

[10]邹崇理.情境语义学[J].哲学研究,1996(7).

[11]Barwise Jon&John Perry.Situations and Attitudes[M].Palo Alto:CSLI Publications,1999.

[12]Barwise,Jon&Jean Mark Gawron,et al..Situation Theory and Its Applications(Vol.2)[M].Palo Alto:CSLI Publication,1991.

[13]Barwise,Jon,Situations,Facts and True Propositions[M].Palo Alto:CSLI Publications,1989.

[14]Robin Cooper&Kuniaki Mukai,et al.Situation Theory and Its Applications(Vol.1)[M].Palo Alto:Stanford Center for the Study of Language(CSLI),1990.

[15]Lenarcic,A&Winter,M.Affordances in Situation Theory[J]. Ecological Psychology,2013(2).

[16]文卫平,方立.动态意义理论[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 2008.

[17]陈祖舜,周强,赵强.情境:组织/存放辞汇语义知识的恰当框架[J].中文计算语言学期刊,2002(2).

责任编辑 韩玺吾 E-mail:shekeban@163.com

Can Situation Semantics replace Possible-word Semantics

Zhang Wenyan

(Department of Philosophy,Beijing University,Beijing 100871)

The researcher who prefer situation semantics believes that the possible-word semantics, which is the foundation of formal semantics,presuppose semantic holism,and that’s not the natural way people knowing world.Formal semantics consider the truth value as the sentences’meaning,which obviously can’t represent the whole meaning.They want to build a new situation semantic theory to replace the possible-word semantics.We start with the basic conceptions,and compare the two theories in researching methods and the late results.Then we conclude that there is no way for situation semantics to replace possible-world semantics.

Possible-word semantics;situation semantics;model theory;formalize;natural-language processing

HO30

A

1673-1395(2015)01-0078-03

2014-11-20

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12&ZD119)

张文彦(1984-),女,河北邯郸人,博士研究生,主要从事逻辑学与形式语义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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