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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加谈创作三则

2015-02-06马加

鸭绿江 2015年2期
关键词:作家创作群众

马加

六十年的创作回顾

我刚刚过了八十寿辰,适逢我创作六十年。拙作《血映关山》相继出版,这是我的最后一部长篇小说,权当朋友们馈赠给我的诗词书画一份回敬的薄礼,秀才人情纸半张,微不足道。一些友人期望我写点创作经验之类的东西,做个交代。

我这一辈子生不逢时,职业也没有选好。1928年秋,我考入了东北大学,我学的是教育,却鬼迷心窍爱上了文学创作。开始,我在沈阳《平民日报》发表作品,只是梦想当一名作家。做梦是容易的,真正当一名作家,太不容易了,就在那几年,真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先是辽河水灾,七公台案件,皇姑屯惨案,最大的灾难莫过于“九一八”事变了。北大营一声炮响,改变了我的命运,流亡到北平街头,失学失业,别说当作家,连生活也成了问题。为了省钱,我常常和洋车夫挤在一起下面铺,有时烤红薯充饥,我搬到北平西郊永安观古庙里居住,一元房租还要拖欠,遭到房东的白眼。生活的穷困和政治压迫使我愤怒,我写文章出于心灵的呐喊。人的社会存在决定人的意识,我为了争取社会的存在,写了许多抗日的作品,编文艺刊物,撒传单,从事各种救亡活动,最后参加了左联。这是必然的归宿。

我搞创作是生活在风雨飘摇时代。故都的街头,真是有雨一街泥,我在泥土中挣扎成年累月。后来我去了延安,在我们祖先居住的西北高原上,我发现了新中国希望所在。

延安是中国革命的圣地,不用花钱可以吃上小米,不出房租可以住窑洞,不交学费可以上学。在这里,我获得最大的自由,政治的自由,创作的自由。我在延安最大的收获,就是参加了延安文艺座谈会,它是我创作历程上的转折点。

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以前,我曾经在雁门关外打过游击,在晋西北岢岚山下做过群众工作,又参加八路军随军文工团,到过六个军区,参加十几次战斗,自认为有了生活基础,在延安写长篇小说。当我听到毛主席“讲话”,“为什么人的问题他们就还是没有解决,或者没有明确地解决。这不光是讲初来延安不久的人,就是到过前方,在根据地、八路军、新四军做过几年工作的人,也有许多是没有彻底解决的,要彻底地解决这个问题,非有十年八年的长时间不可。”毛主席向我敲了警钟,一个人认识自己是不容易的,下决心更不容易,我下决心放下长篇创作,重新投入群众生活里去。

当我头一次去佳木斯东郊江山村时候,坐着爬犁,迎着北风烟炮,望着松花江畔茫茫的村庄,我首先想到不是一个作家下乡来采访,而是名副其实的一个土改工作队长。为了贯彻土地法大纲,完成土改任务,必须发动群众,和群众打成一片,首先向群众学习语言开始。群众的语言丰富又形象,最能反映天翻地覆的变化,形成了《江山村十日》的主旋律,它不是时代的交响乐,是一首农村的颂歌。

1946年,我和申蔚随着延安的干部队回东北,原来并没有写小说的企图。当我们经过科尔沁旗草原的时候,意外地遭到从瞻榆县叛变出来的保安队,为了争夺沙坨子,发生一场生死战斗,经历了几次危险。当时,不是贴近和不贴近生活问题,而是严峻的生活对我严峻的考验。就在一刹那间,副团长王耀东当场牺牲了。他是我的东北同乡,“九一八”后流亡到关内,为了打回老家去,在华北参加八年抗战,刚刚回到久别的故乡,还没有和家人团聚,不幸在半路牺牲了,该有多么遗憾啊!回顾祖国的大草原,这里的一片云,一只鸟,一草一木,都凝聚着深沉的恋情,真是挂在眉梢,跃在纸上,因为我经历那段严峻的生活,才有艺术上的升华。

生活是创作的源泉,生活是无止境的,创作也是无止境的。当我投身到生活的海洋里,常常惊叹自己的渺小。我是浩瀚大海中的一朵浪花,和时代的暴风雨紧紧地拥抱在一起,有沉有浮,有悲有喜,有失有得。在创作的道路上,我不断地进行探索。昨天生活的失落,便成为我今天创作上的偏得,我认识自己的生活优势,在艺术的构思上产生一种宏图。

那是1956年春天,周总理在紫光阁和一部分作家座谈,他谈到苏联小说《旅顺口》宣扬大国沙文主义,歪曲中国人民的形象,他的话使我得到启示。我出于民族的自尊心,想写一部东北人民反侵略斗争的史话,那便是后来出版的《北国风云录》和《血映关山》。通过描写众多人物的命运,来反映中华民族斗争的历史。

我写沈风,是作为英雄人物出现在读者面前的。“九一八”事变当时,日本兵进攻北大营,是他向敌人开了第一枪。东北沦陷,是他在辽河套举起义勇军旗号。“一二·九”的北平街头,是他带着学生群众向国民党警察进行搏斗。在抗日战争期间,从太行山转战到云蒙山,在康皮关牺牲了。

一些年来,有的人对英雄人物犯了忌讳,极力鼓吹非英雄化,丑化英雄,丑化中国人民的形象,却可以从外国人手里得到奖金,这种反常现象很值得我们反思。沈风这个人物是以我的朋友白乙化为模特的,其中也有我的朋友孙快农的影子。他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共产党员,我描写英雄人物的时候,既没有拔高,也不愿意丑化,生活原本就是那么生动逼真,有名有姓,有血有肉,有理想,有个性,有追求,有高尚的民族情操,自然,也有属于一般人的恋爱生活。当白乙化去开辟根据地,竟不能和在延安的爱人会面,是我给他们传递了情书。当我听到白乙化牺牲的消息,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中国八年抗战的胜利,是千百万的白乙化的血谱写成的英雄曲。

在《北国风云录》里,我写了会见张学良将军的一段插曲是出于一次偶然的机会。在“九一八”前夕,我在沈阳东北大学读书,课余之暇,到北陵别墅去看网球比赛,刚好张学良将军回到看台上,坐在我旁边的一个空位置上。他看我的衣襟上别着白山黑水东大校徽,知道我是东大同学,也就和我谈起话来。西安事变,张学良能够倾听东北人民的呼声,敢于下决心促进国共两党合作,取得抗日的胜利,成为中国历史的功臣。

我头一次见到毛主席也是出于偶然机会。那是1938年夏天,我在延安陕北公学学习,恰好毛主席到大砭沟草地上做报告,题目是《山和水的斗争》。毛主席讲得生动又形象,深入浅出地阐明农村包围城市的特点,它是毛泽东思想核心部分,大概当时没人记录,没有收入到毛选里面。

在《血映关山》里,我也写到了周总理和朱德。我写小说是根据我在生活里观察体验的结果,他们的出现,是小说在艺术结构上不可缺少的人物,也是中国历史上不可缺少的人物。中国有毛泽东、周恩来和朱德这一代伟人,领导中国亿万人民,才能推翻三座大山,建立中华人民共和国。不如此写这段历史,这段历史就是不真实的。

我着重把握小说里一百多个人物的命运,通过生活的细节,交织成民族斗争和阶级斗争史的这个大题目,对我来说有些自不量力。何况我又年老体衰,患有白内障,全凭放大镜写作,一句一句地琢磨,一个字一个字地写,写不下去不硬写,不胡编乱造,不信口开河。我没有天才,当然写不出实录小说这类的东西。遇到困难的时候,我甘心向人求教。我有两个知心朋友,一个是生活根据地的农民朋友,一个是我的妻子申蔚。她是我的同行,却对我做过无私的奉献。当我写作困难的时候,她放下了笔,替我出主意,敢于提出别人不能提出的尖锐批评。我把那些不顺眼的字眼做了修改,改来改去才使文章成了样子,今天我写这篇文章的目的,在于还原生活的本来面目。

我生活在伟大的暴风雨时代,我不能不写这个时代。我生活在伟大的变革社会,我不能不写社会的伟大变革,压迫与被压迫,光明与黑暗的斗争。不这样写,就是文学上的弄虚作假,等于社会卖假药一样。

我今年已经八十一岁了,搞了六十多年创作,其中有甜有苦,有喜有悲,有得有失,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这是甘心情愿。今年出版了我的《血映关山》,这是我最后的一部长篇小说了。如果读者读了以后,没有卖假药的感觉,我也就心安理得了。

——原载《文艺报》1991年7月10日

作家的土壤

近些年来,文艺界经过拨乱反正,出现了空前繁荣的局面。就文艺刊物而言,据说有四百多种,这在世界各国也是少有的现象。作家的队伍也不断扩大,出现了许多文坛新秀,有的新秀确实表现出突出的才能。过去,我听说有人下笔千言,就认为他是天才,现在有人竟能下笔万言,这不能不使我感到震惊。在震惊之余,发现有的作家多产,却并不主张深入生活,坐在家里生编滥造,有的作品散布了精神污染和不健康的情绪。

我记得前几年沈阳农贸市场刚开放的时候,也出现兴隆繁荣的气象。我也曾被那繁荣的气象吸引过。有多少年没吃过绿豆芽菜了,就买了几斤。后来,一位同志告诉我说有个别奸商小贩,为了图财谋利,弄虚作假,用尿素生绿豆芽,长得又快,又水灵,外表好看,吃了中毒。听了这话,使我长了见识,也就不上当了。

我没有生绿豆芽的经验,却栽过花,也种过地,要问花和庄稼为什么能根深叶茂,因为这是靠了土壤的滋养。

作家的土壤就是广大的人民群众,在人民群众中生活,呼吸,汲取营养,进行战斗。要生活在人民群众之中,扎根在人民群众之中,成为人民群众的代言人,在人民群众中开花结果。

创作的道路有千条万条,离不开人民群众的生活基础,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实实在在,来不得半点虚假。魔术家再有技巧,也变不出来世界上不存在的东西。

作家观察社会,观察历史,观察人生,要比辨认瓜和豆子复杂得多。作为一个革命作家,需要有革命的世界观和人生观。否则,你描写的历史,会违背历史的真实,你描写的社会,会歪曲社会本质,甚至黑白颠倒,敌我不分。

深入生活,首先在一个“深”字,深入群众,深入基层,深入人心。能不能深入人心,要看能不能和人民群众打成一片。关心群众疾苦,知道群众的愿望与要求,做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首先要和群众有共同语言,毛主席曾经说过:“如果连群众的语言都有许多不懂,还讲什么文艺创造呢?”和群众打交道,你可以住群众的窑洞,吃群众吃的莜面“猫耳朵”,在一起打游击,动员群众参军,这都比较容易。甚至指挥一场战斗,也可以完成任务。最主要的是能从群众那里找到一种共同语言,让群众把心里的话掏给你,这样你才能找到通向群众心灵的一把钥匙。

作家和群众,应该是鱼水的关系,不应该是油水的关系,应该是鱼帮水、水帮鱼,相依相存,油花漂在水面上,总是格格不入的。抗战时期,杨朔同志在大后方参加了作家访问团,到了华北抗日根据地,深入敌后,行程几万里,参加过几十次游击战争,吃了许多苦头。后来,他到了延安,在整风时,他检查自己和群众的关系,说成是油水的关系。一个作家能够严格要求自己,说明他的决心和进步。后来,杨朔参加了华北的解放战争,又参加了抗美援朝战争,身临前线,和战士一起生活和战斗,他的思想有了很大变化。我们读他的《三千里江山》那些名篇,不仅能够嗅到火药的气味,而且能接触到战士们跳动的脉搏。

全国解放后,工作重点从农村向城市转移,许多作家都进了北京。柳青同志却从北京搬到陕西的农村,在皇甫村安家落户。这个非凡的行动却给他奠定了创作的基石。作家在生活的土壤上扎得深,艺术的枝叶才有光泽。那蛤蟆滩的农田风光,终南山的竹林,梁生宝的形象,将永远活在读者的脑海里。

历朝历代,有多少状元进士,生前声名显赫,随着历史的变迁,都荡然无存了,只有杜甫草堂还留在成都西郊浣花溪畔。当我们读到“锦江春色来天地,玉垒浮云变古今”的诗句,想到诗人虽然身居茅舍,他的心胸却连着广漠的宇宙。今年,我在参观成都的杜甫草堂之前,曾经访问过延安的七里铺,那里有一条名川,叫杜甫川,据说杜甫入川之前,由于安史之乱,随难民流落,到过延安。因为他和人民同过疾苦,共过患难,吃过残杯冷炙,才能写出“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千古名句。

有志的作家,到群众里去吧!

——原载《当代作家评论》1984年第2期

从生活谈起

在文学创作上,再没有比生活更重要的了。生活是创作的源泉,是创作的土壤。一个作家,如果没有丰富的生活经历,就等于无源之水,没有深厚根基的花木,决不能长得根深叶茂。庄稼的丰收,要讲究“八字宪法”,土和水是很主要的因素。一个作家深入生活,有了生活的深度和广度,在作品里才有可能反映它的深度和广度,丰富多彩。生活实践起决定作用,是任何才能和技巧所代替不了的。

马克思主义认为,只有人们的社会实践,才是人们对于外界认识的真理性的标准。人的社会实践,不仅限于生产活动、阶级斗争,还包括科学和艺术的活动。

毛主席《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明确地指出:“一切种类的文学艺术的源泉究竟是从何而来的呢?作为观念形态的文艺作品,都是一定的社会生活在人类头脑中的反映的产物。”

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以后,大多数文艺工作者都遵循《讲话》的方向,下厂、下乡,深入生活;长期以来都是自觉自愿执行的,因而在创作上取得了丰硕的成果。在“四人帮”统治时期,他们提出“三突出”“主题先行”、根本违背了《讲话》的方向,他们从来不提倡让作者深入生活,在旅馆里搭起写作班子,划框子,定调子,吹路子,大搞阴谋文艺。“四人帮”迫害老一辈的作家和艺术家,糟蹋了我们的宝贵的时间,也毒害了青年同志。建国以后十七年,“文化大革命”十年,前后二十七八年时间,我们究竟写了多少作品?

巴尔扎克从1829年到1850年的二十一年当中,写了九十六部作品,总称《人间喜剧》。过去在上海,我们的文艺大师,鲁迅、郭沫若、茅盾、巴金,在国民党文化围剿下面,只有十来年工夫,却写出了几百万字的作品。相形之下,我们的作品为什么写得这么少?我们今天的社会主义制度比旧社会优越多了,作品却反而减少了,这不值得我们深思么?

有的同志说“文艺受了极左路线的干扰,思想不解放,不敢冲破禁区”。我们不仅在思想政治上有禁区,在生活上也有禁区。比如:文艺工作者深入到工农兵中去,这个方向是正确的,如果把工农兵以外的生活都视为禁区,不敢越雷池一步,就把自己束缚住了,题材就难免狭窄,也会出现公式化、概念化、雷同化的毛病。

列宁在《党的组织和党的出版物》里提出:“在这个事业中,绝对必须保证有个人创造性和个人爱好的广阔天地,有思想和幻想,形式和内容的广阔天地。”作家没有生活领域里的广阔天地,思想和幻想没有现实基础,又怎能反映出艺术形式和内容的广阔天地。这是文学党性原则和艺术规律的统一,作家深入生活,生活也检验作家,艺术实践是最好的检验标准。

生活对于创作是十分重要的。抗战时期,我参加八路军战地文工团,随着八路军打了三年游击。土改时期,我在土改工作团做了两年工作。抗美援朝,我跨过了鸭绿江。农业合作化和人民公社运动,我都蹲在乡下。“九一八”后,我还有一段流亡生活,住在北平的一座破庙里,到街头去买烤红薯。还有一次,由于住公寓交不起房费,公寓老板把我告到法院,只好当了行李,还了账。生活给我上了一课,我懂得了什么是饥饿、压迫和白色恐怖,也懂得了不斗争就不能生存。我真惭愧,我有许多熟悉的生活,并没有写出来。

生活并不等于创作。在广泛的生活素材中,从观察到体验,这种感性认识产生一个飞跃,才能提炼主题,形成栩栩如生的艺术形象,生活才能迸发火花。这种精神劳动,比蜜蜂酿蜜、木匠造家具,还要复杂得多。光靠长期深入生活,也不一定能解决问题。我从延安回到东北,在桦川县长发屯搞了两年土改。当时准备写一部长篇小说,开了五个头,都没有写成。好像急欲开门,却找不到一把合适的钥匙。平分土地时,我到了佳木斯的江山村。仅仅住了十天,贫雇农发动起来,土改很快完成了,由于生活的启示,创作的主题形成了,这把钥匙找到了。在江山村的十天,是土改风暴震撼着我心灵的十天,在思想感情上受着强烈的震动,过去的许多生活情节和人物一股脑儿地涌到我的眼前,使我不能不写,不能不歌颂他们。

周总理在文艺工作座谈会和故事片创作会议上说:“精神生产是不能划一要求的,过高的指标,过严的要求,有时反而束缚了精神产品的生产。”周总理了解作家,懂得艺术规律,所以能讲得这么深刻。

列宁讲的“绝对必须保证有个人创造性和个人爱好的广阔天地”,我认为这句话非常重要。因为列宁讲的是“绝对”,不是“相对”;是“必须”,不是“可有可无”;是“保证”,不是“听之任之”,或者当作自由化加以反对。作家要写他最熟悉的生活,写他所愿意写的,说他所愿意说的。很多情况,自己愿意写的不一定敢写,自己愿意说的不一定敢说。为什么呢?因为有禁区。比如:我对于“九一八”后的那段流亡生活,虽然很熟悉,却一直视为禁区,想写而不敢写。1956年,周总理在中南海紫光阁接见一部分作家,陈毅同志也参加了。在吃午饭的时候,陈毅同志非常关心地问我:“你为什么不写你最熟悉的生活?”这句话问得非常好,我为什么不写自己最熟悉的生活?因为自己的脑子里还有禁区,思想不解放。过了多少年,我才有了认识。我感谢陈毅同志对我的启发和教导,使我在创作上迈出新的一步。

巴尔扎克生活在巴黎社会,巴黎社会各个阶层的许多人物便成为《人间喜剧》的模特儿。托尔斯泰生活在亚斯亚那、波里亚那农村,他写的人物都是他所熟悉的贵族与农民。他们的生活和创作是统一的。我们的生活和创作就不一样,有所谓“下去生活”和“上来写作”两个环节。往往“下去”生活之后,并不能保证“上来”创作。到上边来,往往是搞政治运动。一个运动结束了,接着又是另一个运动。在运动中被批判的同志,轻则灰心丧气,失掉创作情绪,重则迫害致死,剥夺了创作的权利;批判别人的同志也大伤脑筋,耽误了时间。结果是,作家有了一些生活,却苦于没有时间写。运动搞了不少,谈到作品,却是寥寥可数。

我们有许多好的经验,但教训也是沉痛的。为了繁荣创作,跟上四个现代化的步伐,把“四人帮”耽误的时间抢回来,就要相继深入生活,也要给那些有生活底子的同志创造写作条件。只有根深叶茂,百花园里才能出现欣欣向荣的景象。

——1979年11月,在全国文联四次代表大会上的发言

责任编辑 郝万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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