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伯农

听爷爷诉说日寇入侵的往事

潘伯农

两鬓霜白的爷爷，今年已经87岁了，人到了一大把年纪，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今天事、昨天事说说就忘了，陈年往事、旧事却难以忘怀。一天中午饭后我看报纸时对爷爷说：“今年是反法西斯战争和抗日战争胜利70周年，举国上下都要开展各项纪念活动。”爷爷听说“抗日战争”四个字特别敏感，老人家打开了回忆往事的闸门。他喝了一口茶，心情沉重地说：小强，提起抗日战争，爷爷就记恨日寇侵略中国、入侵连江那段心惊肉跳的罪恶历史。

连江沦陷

爷爷说，在我的记忆中，连江县前后经历两次日军侵占，时间长达375天，而川石、壶江二岛沦陷达两三年之久。那时全县30个乡镇，有20个乡镇遭日军轰炸、炮击。日寇封锁海口、闽江口和各地交通要道，每天10多架飞机，对县境各地轮番轰炸，在县城和沿海各地投下炸弹、燃烧弹300多枚，炸死无辜民众310多人、炸伤370多人。县城火光冲天，一片火海，旧十字街周围最惨，被炸毁店铺、民居500多家，1700多户上万平民百姓无家可归。县境各地，到处废墟、灾民遍野，哭声贯耳。毫无人性的鬼子进入东岱、浦口、晓澳等地，沿路投放传染病细菌，造成城乡瘟疫流行，无医无药，哀鸿遍野，那时城乡民众景况多么凄惨啊！

奸淫杀戮

爷爷说，连江县第一次沦陷，是民国三十年（1941年）4月19日，那时爷爷年纪还小，听老人说，日军分两路，一路从川石岛登陆，一路从筱埕的定海登陆。日军500多人，长驱直入，直取连江县城，如入无人之境，沿路所过村庄实行烧光、杀光、抢光的“三光政策”，对手无寸铁的无辜民众，实行惨无人道的屠杀。

爷爷说日军首次入侵连江县城时，三五成群，如狼似虎，穿街过巷，砸门入户，以查户口为名，抢掠之余，见妇女就抓，抓住就地强奸、轮奸。县城南门外一位林姓的中年妇女，遭十几个日军轮奸，羞辱难忍，跳进敖江自尽。连江沦陷期间，县城和农村，经常发生日本兵在丈夫面前强奸其妻，在父母面前强奸其女，稍有反抗，就遭枪杀或放火烧房。川石岛有位姑娘刚达16岁，被日军翻译官看中，限其父母三日内主动送到军营，父母无奈叫女儿漏夜出逃，第二天汉奸翻译官带一群鬼子把姑娘的父母兄嫂4人，抓到海边枪击、刀砍，血染沙滩。

血腥屠杀

爷爷说，连江第二次沦陷是民国三十三年（1944年）9月28日至翌年5月22日，长达8个多月。那年爷爷虽然才15岁，在一家布庄当徒工，但亲身经历、耳闻目睹沦陷期间日本鬼子残酷屠杀无辜百姓的罪恶历史。

爷爷接着说，记得鬼子进城那天，枪声四起，民众奔跑呼喊“日本鬼子进城啦，快跑呀！”那些平时耀武扬威的国民党官员、警察、保安团兵跑得比兔子还快，躲进丹阳、蓼沿山区。县城店铺关门，群众闭户，许多民众为避开鬼子屠杀，逃往乡下避难。日军进城后，到处张贴“安民”布告，用枪逼着民众去看，民众被逼无奈，一字不识的也得去布告前站着做做样子。

“我想鬼子的‘安民’布告，无非是恐吓、害民的文告，爷爷你说是吗？”

小强说的对，我记得布告规定：所有店铺三日内开张；市民不准三五成群聚会；夜间不准互相串门；出入城门一律检查“良民证”；遇见“太君”要鞠躬，喊“太君好”等等条款，还注明布告公布之日起，谁敢不执行，格杀勿论。这个“布告”坑死了老百姓，尤其苦了妇女，查了“良民证”还要摸身子，稍不如意，就遭各种侮辱，手段无奇不有，或拔耳、弹鼻，或掌嘴、唾面；或叫你从鬼子胯下爬过去；更可恶的是叫你张嘴，把臭痰吐进你口中，逼你吞食，日本兵哈哈大笑。有一位长汀村的农民，不肯吞食鬼子的痰唾，遭一群鬼子枪砸、刀捅，活活杀死在城门口。

“爷爷喝口茶，慢慢说，这些惨无人道的血泪史，我特爱听。”

爷爷忍住沉痛的心情接着说，记得那年9月的一天，一位教堂传教士名叫杨崇斌，被日本兵抓走，诬其撕毁皇军布告，拉到西门外沙坂当活靶，我也在现场亲眼看着，6个日本兵轮着开枪射击，然后再用刺刀捅，死者血肉横飞，鬼子兵“哟死、哟死”的离开。爷爷说更残忍的是1944年10月，中共连江抗日游击队，在长龙山区的乌岩山“千人饮”，打了一场震惊县内外的伏击战，消灭鬼子、伪军100多人，还打死一名中尉，县城日军闻讯，像疯狗一样四处追踪游击队，却找不到踪影，兵过上山村，拿老百姓出气，放火烧房，趁村民救火之时抓走青壮年27人，拘禁县城严刑拷打，逼供游击队去向，村民誓死不说，鬼子无法可施，把27人分列单双号，刘明辉等13人编列单号，用铁丝贯穿手掌心，把13人连串起来，血淋淋的押赴西门外沙坂集体屠杀，数十名鬼子只用匕首割，刺刀捅，个个嚎叫至死，鲜血染红了沙坂，围观民众哭声不绝，惨不忍睹啊！

少年血溅城门

“爷爷，听爸爸说咱家的二叔公也是被日本鬼子杀死的是吗？”我问。

提起二叔公，爷爷心情分外沉重地说，你二叔公那年才13岁啊！一个活崩活跳的少年，被鬼子活活杀死。那时因为家里没米下锅，他瞒着爸妈想出城门挖野菜，到了城门口被鬼子拦住，问：“小孩出城干什么的？”孩子实话实说：“家里没饭吃，出城挖野菜。”“你的撒谎，是给游击队通风报信的”，“不是，我是去挖野菜”。一个鬼子不由分说，用枪托砸他头部，另一个鬼子从背后用刺刀捅来，孩子惨叫一声，立马倒地，血溅城门。乡邻报信，爸妈和我赶到现场，早已断气，鬼子却在旁边哈哈嬉笑，用枪指着爸妈说赶快把尸体搬走，否则我们拖去喂狼狗。

“哼！狗日养的，如果当时我在场，拼了命也要宰他几个！”我气愤地说。

“小强，那时你爸还没出生，你还在‘白花’桥头，怎么杀鬼子的？”爷爷问。

“呀！70年前我还在那里呀！爷爷，我是气愤难忍呀！二叔公死后，咱们家日子怎么过呀？”我问。

爷爷泪汪汪忍着悲痛说，一场场悲剧接踵而来，不到一年，老爸含愤而死，不久妈妈也随老爸而去，家里剩下我和小弟二人相依为命，半饥半饿，度日如年，挨到日本鬼子无条件投降，百姓才见天日，后来小弟长大了，参加中国人民解放军，牺牲在东北战场。我们一家5人，仅剩下爷爷孤身一人，幸亏来了救星共产党，才得到新生。新中国成立后我参加了工会，也参加了革命工作，1957年我成家立业，才有了你爸爸、你叔和你们兄妹。

小强啊！爷爷老了，你们年轻一代要永远记住70多年前日军侵略中国的那段罪恶历史。

爷爷说的对，你说的那段活生生血淋淋的日本侵略史，是对日本侵略者血的控诉。我们要教育子孙后代，铭记历史，警示未来，激发民族自豪感和自信心，更加奋发有为地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而奋斗。

连江县老促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