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妮德·布莱顿+白鸟

绿眼是女巫蒂普塔普的家猫。

“我应该天天吃奶油，”猫自言自语。“我可是只工作辛苦的魔法猫，主人应当每天给我买价值三便士的上好奶油，可她每周只买一次。”

一天，蒂普塔普正在玩一种奇怪的魔法。她把一块破瓷片放进一只大魔法碗里，叫绿眼帮她摇那碗。接着，女巫嘴里念魔咒，那小瓷片渐渐地变成一只精制的小奶壶。

她打发绿眼从架子上取一个柠檬。女巫削了一小片柠檬，又取出果核，把它们丢进壶里。

“倒柠檬汽水，小壶！”她命令道。随后，让绿眼惊奇的是，那只小壶自个儿升到空中，往一只杯子里倒柠檬汽水！绿眼都瞧呆了！

她自个儿喝了口柠檬汽水，女巫也给绿眼的碟子里倒了一点儿，因此猫也尝出味道真不错。

下午蒂普塔普出门去喝茶。忽然，绿眼生出个绝妙的想法：如果自己把魔法壶藏起来，那他什么时候想吃奶油，就让它给自己做些！哈，多妙！

猫先把碟子叼上楼，藏到浴室里的浴盆后面，然后来取壶。他将一把椅子推到梳妆台前面，蹦上去，又从椅子上蹦到梳妆台，把壶柄叼在口里，然后跳到地板上，带着壶跑上了楼。

他又下楼，把漂在鲜奶上的奶油挖了一点儿，然后再次跑上楼，将勺子上的奶油滴入魔法壶里。

壶底里嗞嗞地响。绿眼非常激动，急不可耐地对壶儿说：“倒奶油，小壶。”壶儿立刻自个儿倾斜了一下，一小团浓浓的奶油落进碟里。绿眼赶紧把它舔到肚子里，因为魔法壶还在冒奶油。

这时，门铃响了。“肯定是女孩来送洗好的衣服。”绿眼心想。他决定冲下楼去开门，然后赶回来，碟儿刚刚满。

可是门一开，来者却是那位蒂普塔普的老朋友—巫士。

“你主人在吗？”巫士走进前厅。

“不在，先生，她出去喝茶了。”绿眼说。

“真不凑巧，”巫士说，“我想写封信。有纸和墨水没？”

“到这儿来，先生，”绿眼把巫士带进小客厅，“你想要的东西都在这里。”

说完绿眼便要奔上楼，却被巫士叫住了。

“哎，绿眼，墨水瓶里没墨水啦。”

绿眼不敢怠慢巫士，因为他脾气很火爆，所以转回来，奔进厨房取了墨水，倒满了小墨水瓶，然后又跑开了。可是只上了一半楼梯，巫士又大声唤他。

“你怎么总跑开啊？回来！这钢笔尖都生锈啦。”

“老天爷，奶油会溢出来的，”绿眼着急地想。

他奔进厨房拉开抽屉，在盒子里找了一个笔尖，交给巫士。然后又离开，往楼上跑。

但是他还没有进浴室，巫士又喊开了。

“绿眼！绿眼！上帝保佑，这猫怎么老消失啊！没信封啊，取个信封！”

可怜的绿眼，他再次飞跑下楼，给发火的巫士找来信封。随后他再次溜到门边的时候，那巫士严厉地瞪着他。

“你怎么总要跑开？”他问，“你有要紧事情？”

“没……没……没有。”绿眼结结巴巴地说。

“那待在这儿，”巫士说完，准备写信，“我懒得喊你取东西。趴在这椅子上，让我能时时看到你。”

绿眼只得顺从地趴在椅子上。巫士专心写起信来，他的头弯得那么低，绿眼觉着巫士一定看不到他，于是悄悄溜下椅子，爬出屋子，然后疾奔上楼，仿佛有一百条狗在追赶他。

奔上楼梯口一瞧，他的心立马沉到了脚底下！因为奶油流到地板上，都溢出了浴室的门口！

“哦，天！我一定要进浴室制止住那壶！”可怜的绿眼想。

“绿眼！绿眼！要是那猫再消失我愿他遭雷劈！”巫士突然在楼下大吼，惊得绿眼摔倒在楼梯口，失去平衡，骨碌碌一直滚到楼下！巫士一听见这动静，冲出小客厅一瞧，惊愕得张大了嘴巴。

“你玩的是什么把戏啊？”巫士说，“哼！看你浑身摔得青一块紫一块！我要一张邮票贴信封！星星月亮啊，要是你再溜出我的视线，我就把你的几根胡子变成蛇！”

绿眼一听吓得发抖。他取了张邮票给巫士，然后乖乖地趴在椅子上面。这次巫士紧盯着他，一刻也不放松。

巫士一边贴邮票，一边监视绿眼。

“现在，给我拿张早报，让我看看，”他说，“下雨了，我只好等天晴了再走。”

噢，天哪！糟糕透了！巫士要待多久呀？绿眼真希望没偷魔法壶！

拿报纸要路过楼梯口，绿眼赶紧瞥了一眼，让他恐惧的是，奶油都流到楼梯上了！而且已经溢出楼梯平台，正在缓慢地、大块大块地往楼下客厅地上滴。

“趴下，”巫士说，“不许你进进出出，叫人心烦意乱。”

此刻传来一声软绵绵的奶油流动声，巫士竖起了耳朵。

“那是什么声音？”他问。

“也—也—也许是厨房里的水管滴水。”绿眼说。

“去，把它关掉，”巫士说，“别打扰我看报。”

绿眼箭一样跳出了门，正要上楼制止魔法壶，可巫士听到他在上楼，吼起来。

“你家厨房是在楼上？回来，傻猫！”

是啊，谁家的厨房在楼上？绿眼只好转回来，伤心地走进厨房—当然了，水龙头根本没滴水。随后他装模作样地返回小客厅。

奶油的流动声仍在响。巫士疑惑地瞧着绿眼。

“水龙头还滴水？”他问。

“没、没有，”绿眼说。“也—也—也许是炉子上的水壶烧开了！”

“去看看。”巫士没好气地命令道。绿眼只好遵命，到了门外—嗯，踮着脚尖上楼，那巫士就听不见吧。可是巫士有双兔子耳朵，他刚刚上了一级楼梯，就听到巫士大喊：“你不知道厨房在哪吗？！”

那猫叹了口气，转身走进厨房，当然了，根本没有烧开水的壶！他的模样十分苦恼，因为他看到奶油已经流到最后一级楼梯了！

“还有那声音！”巫士恼火地说，“想必一定是下雨声吧！”

绿眼不敢搭腔。后来他吓得浑身的毛都竖起来了！因为奶油已经扩展到大厅，开辟一条路涌进小客厅。绿眼惊恐地瞧着，却不知道怎么办。巫士读着报，不时用眼睛监视绿眼。现在奶油到达了他的大脚四周，巫士一挪动脚，奶油就打起旋来。

奶油积得越来越厚，巫士发觉他的脚凉丝丝的。低头一瞧—一条白色的河流淹没了他的双脚！

“这是什么啊！”他跳起来，大声咆哮，“啊，是奶油！是你捣的鬼，坏蛋猫！你在搞什么名堂啊？”

“哦，先生，原谅我！”猫吓得哭起来，“你来之前我偷了蒂普塔普的魔法壶，把它藏在楼上的浴室里，正当我让它向碗里倒奶油时，门铃响了—你来了。我不能上楼去制止住壶—所以奶油流下楼梯来，弄得到处都是！哦，我该怎么办啊！”

巫士瞧瞧羞愧难当的猫，又瞧瞧地上的奶油，然后哈哈大笑，声音那么响亮，连壁炉台上的装饰都颤动起来了！

“啊，这事又可气又可乐，”他说，“快上楼制止住魔法壶，然后下楼来。”

绿眼蹚着奶油，上了楼，来到浴室。果然，那小壶仍然悬在空中，正不停地倾泻奶油！绿眼伸出爪子，抓住了那壶，像他女主人那样摇晃了两下，嘿，壶立马止住了！绿眼带着它下了楼。

“哦，这就是那壶？”巫士说，“我正要蒂普塔普把它卖给我。嗯，请做做事吧，我可不喜欢靴子上黏黏糊糊的！把它们舔干净，啊哈！”

绿眼只好舔净巫士靴子上的奶油。那味儿真糟糕，还有股鞋油味道呢……

等巫士走了，绿眼要赶在主人回来之前，收拾干净那奶油！他找来拖把和扫帚，还有一只大的桶，然后就开始清除起奶油来。可清除到一半的时候，蒂普塔普回来了！

她走进厨房，又查看了一下大厅和楼梯，立刻猜到发生了什么事，绿眼也主动承认了错误。

“你这只顽皮、没头没脑的傻猫，”她严厉地说，“我有心把你变成耗子一个月。”

“哦，别，主人，别那样！”绿眼立刻哭起来，“我会被猫抓去的！”

“那很可能，”女巫说，语气严肃，“但你有时对我有帮助，所以我这次原谅你。把奶油用桶和碟子收集起来，绿眼，你每天吃它直到吃完为止！”

可怜的绿眼！他一刻不停地忙活了大半天，把奶油收集到碟子和桶里，整整四大桶，七大碟！

绿眼每顿饭吃奶油，后来一闻见奶油味，就反胃，连睡觉做梦梦见的也是一碟碟可怕的奶油！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