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芭茅情思

2015-01-12孙青松

躬耕 2014年11期
关键词:乡野时节生长

◆ 孙青松

芭茅情思

◆ 孙青松

又是一年中秋时节,芭茅抽穗如花,也抽出我绵绵的芭茅情思。

芭茅是多年生野生湿地禾本植物,在河滩、沟边、湿地自生、自长、自花、自果;它至今未获进入人工“植物园”的资格,也未被移植城市作绿化“元素”,一直在乡野坚守,守成乡村秋天的独特风景线。我小时候在乡村老家生活,缺吃少烧,去野地荒坡上拾柴禾是一项重要家庭劳务。田野里芭茅那放射状的杆叶造形,如锦似帛的长穗子,在我心中留下了美好的印象。中秋时候,野沟里的芭茅抽穗了,灰白、粉红、淡红错杂辉映,色彩斑斓,一枝枝温馨舒展,一束束暗香浮动。它们静时如绸丝,像马鬃,清爽柔软;动时似锦旗,若雀翎,飘逸而美丽。我和伙伴们总是一边赏花,一边抽些嫩穗,津津有味地嚼食又软又甜的秆髓。晚秋时候,芭茅风干了,我将芭茅莛子崴断,拿回家让母亲扎成铁锅盖子;又用镰刀收割干透的长条形芭茅叶子,扎成叶捆,背回去让父亲盖草房。有时候,也刨芭茅根子当灶房柴禾。隆冬时节,烧荒人则将参差不齐的芭茅残余点燃,烧成团团篝火,演出深冬烧荒的“压轴”节目。

尽管芭茅年年被人们肆意地抽穗、砍伐、刨根、野烧,从来没有谁去关爱它,但它仍旧年年发芽、生长、开花、结果,若无其事一样,这着实让我惊奇!后来,由于我忙于考学和工作,又定居县城多年,那曾经让我心动的乡野芭茅,渐渐从我的心目中隐退了。

二00五年秋,因蒙冤之故我害了一场大病,眼底出血,视力严重下降,视物昏花,住医院两个月。9月下旬,我出院在家赋闲,心灰意冷。为了化解心中的郁闷,我独自一人出城到野外散心。距镇平县城五里远的东坡地里,有条长满芭茅的老沟南北横亘着;鲜艳的芭茅穗似彩旗在秋风中招展,好像在热情地召唤我。我不由自主地向它靠拢,投入老沟温暖的怀抱。

这条老沟实际上是一条溪流,当地人称它为“东沟”;我觉得此称呼不贴切,暗自给它起名“芭茅沟”。溪流自北向南流去,弄不清它北边的源头何在,也说不准它南下归宿何处。溪流水量不大,以两米多的宽度在沟底淙淙流淌;沟床挺宽,约有七八丈;沟也怪深,概一丈五尺余。据此,我猜想这老沟定是饱经滔滔洪水冲刷和洗礼,否则,何以有这样的宽度和深度?老沟蜿蜒南下,保持着天然的走势;每走一程,便形成一个锅形的水潭,创建一个鱼鳖的家园。水面上不时泛起的小浑儿,便是我上述判断的明证。两边沟坡上生长着极茂盛的野芭茅,一墩一墩,一丛一丛,间隔丈余,连续成行成林。每墩芭茅的轮廓都呈放射状,发散着原始植物的野性。六七尺长的披针形绿叶子,以锯齿般锐利的缘线,护卫着顶生的圆锥形花序。正是中秋时节,芭茅风华正茂,引人入胜。芭茅的根深扎于沟坡上,盘桓合抱,固土守堤;芭茅的花实际上就是穗子,颜色大同而小异,呈现出棕红、黄褐、粉红的骏马鬃毛色泽,怡神养目。我顺着芭茅沟的岸路缓缓而行,一墩一墩地浏览,一丛一丛地心语。灿烂的秋阳下,芭茅长穗柔曼飘逸;清凉的秋风中,芭茅长叶瑟瑟微响,构建出古典的“沟沿风光”。芭茅叶丛穗间有些许蚂蚱蛰伏,守望不久即逝的秋光;草丛里蟋蟀嘤嘤吟唱,抒发淡淡的哀怨。我情不自禁地触摸芭茅的叶与穗,如同触摸童年时放牧的山羊的绒毛;爱抚低调的蚂蚱和蟋蟀,好像爱抚少时的宠物猫和狗。这芭茅沟的风光,比我年少时好多了。这是理所当然的结论——在农民生活日益富裕的今天,煤球与液化气成了农家主要的燃料,没人挖芭茅根当柴烧了;铝锅代替了铁锅,没人崴芭茅莛子扎锅盖了;平房代替了草房,没人割芭茅叶子缮房子了。芭茅们不再遭受农人的“祸害”,赶上了自由自在生长的好时光,所以才呈现出这欣欣向荣的动人景观啊!

芭茅墩之外的沟坡上,生长着茅草、葛芭草、苜蓿草之类的野草,而数茅草数量最多;水中泥地则生长着芦苇、荻草、毛拉穗这些典型的湿地植物,营造出浓厚的野外风光氛围。综合起来观赏,可发现这些野生湿地植物的趣味——茅草比之芭茅,若猫比之老虎,类似也:两者的叶子都是淡绿色长条披针形,只不过叶子长短悬殊而已;两者的花序都是顶生,花败后洁白通透若丝如棉。芭茅与荻草、芦苇、毛拉穗,也有极相似的属性:它们皆依沟河而生,喜欢临水而居,都在中秋时放花,是正宗的湿地禾木植物。我认定它们是“姊妹草”——芭茅是大姐,荻草和芦苇、毛拉穗是三个妹妹。概因偏僻荒芜之故吧,这芭茅沟奇迹般保存着原生态风貌,给经典水生植物提供良好的生长小环境;而芭茅则引领着茅草、芦苇、毛拉穗,固守着老沟的天然领地,默默呵护着清纯的溪水,造就黄淮流域的旱地“沟岸风光”。不知道老沟形成于何年,遭遇了多少洪水的洗礼,它至今依然在乡野荒坡陈列如故,发挥着分流泄洪的排水功能,养育水中的鱼鳖,滋养着芭茅为首的湿地植物;也不晓得芭茅诞生于哪岁,经历过多少风雪的洗礼,它现在依然守护着荒郊野外的这条老沟,生生不息,顽强遗传着湿地植物生命的密码。无论遭受人世间多少的冷暖、关爱或失落,芭茅和老沟依旧相厮相守,不离不弃,相互陪伴,演绎成乡野风光的经典,叫我怎能不赞叹?让我如何不流连?在芭茅沟这清寂的乡野里,我“虚度”着难忘的一段年华,慢慢消散着胸中积郁的满腔怒火,下降的视力奇迹般地恢复……

芭茅沟啊,就是这样以它一方古朴的净土,收留了从滚滚红尘中逃遁的我;以它远离倾轧与喧嚣的宁静,抚慰我委屈而彷徨的心灵;以它美丽的芭茅花,怡养我患重疾的眼晴;以它世外桃源般的小天地,庇护我失落的心,容我在它的境界里自言自语、自歌自吟。芭茅沟啊,你是我灵魂栖息过的温暖港湾,我在你这里疗养好了我心灵和肉体的内伤;你是我人生的重要驿站,我在你这里韬光养晦后又满怀信心地启航……没有你——芭茅沟,我谁与归?我谁与诉?我谁与哭?

二00六年春,我客居内乡,开始了异地工作新生活,揭开了人生崭新的一页。

由于魂牵梦绕的“芭茅情思”,我年年在秋天“芭茅花开”时节,回镇平故乡看望我一往情深的芭茅沟。我常常孤独地漫步于蜿蜒的沟沿小路,徜徉于夹沟满坡的芭茅丛中,追忆那段心酸的经历,回味那段苦涩的岁月,感叹变幻莫测的人生。我又用照相机多角度拍下流光溢彩的芭茅风姿,定格这别有风味的老沟风貌,把它们永远锁定在我记忆的相册里;还是由于这割舍不断的“芭茅情思”,我年年在秋季“芭茅花开”之际,自驾郊游,顺着内乡母亲河——湍河沿岸上下求索,探寻芭茅,观赏芭茅,思量芭茅,没完没了——无论河滩上孤植、群植,还是堤岸上丛植、行植的芭茅,都是我追逐的对象,心醉的风物……

清明抒怀

从遥遥的东周远道而来,从唐诗的墨香中凄美走来,是你么,清明?

从归燕的双翼上飞来,从江舟的白帆上泊来,从蓝天的白云上飘来,是你么,清明?

多么怡神的名称呵,清明!提起这个名称,便会联想到碧玉般的湖水,以及湖水中倒影的青山和绿树,还有那行上青天的白鹭,啼唱翠柳的那两个黄鹂。青绿的色素刷新天地,刷新瞳仁;清澈的春水洗净万物,洗净心灵。“清明”,是这个时令的标签。

多么神奇的时节呵,清明!应是上帝的号令吧,腐朽的百草这时不约而同地复活;该是尊神的旨意吧,木然的枯枝此时奇迹般地吐绿。托举着空壳“胎盘”的向日葵嫩芽,宣示着生命的冲动;穿越石缝砖隙的爬墙虎秧苗,勃发着青春的活力。这个时节,坐在草地上,阅读作家朱自清的名作《春》,再合宜不过。庄稼在生长,蔬菜在生长,野草也在生长。有土壤的地方,就有生长;有生长的地方,就有风景。“生长”,是这个时节的主题。

多么伤感的节气呵,清明!“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杜牧的诗句吟诵多少代了,依然潮湿人心。清明雨呵,伤心雨!沧海桑田几千年了,依旧如期而降,不曾失约。乡野的坟前,传承着扫墓的旧习,翻烧的纸钱里升腾多少孝子的追忆;都市的街口,翻新了祭祖的版本,焚香的青烟中缠绕几多游子的思念。

多么浪漫的日子,清明!去河边吧,看红掌拨清波,观长河落日圆,把良辰美景“内存”于心目中;去地头吧,挖几株蒲公英,采几朵紫丁花,将早春的消息带回家里。荡秋千吧,荡去烦忧晦气;放风筝吧,放飞斑斓的梦;去远游吧,烟花三月,我们正好下扬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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