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那年那月

2015-01-08徐敏

新西部 2014年8期
关键词:粮票箩筐麻袋

徐敏

岁数大了,难免忆旧。但忆旧有别于怀旧,它是一种对未来的展望和希冀,而非那种对往昔的留恋与墨守。

记得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一盒积木就足以让孩童独自在家折腾几年。那时幼儿园只有国营大单位才有,学龄前儿童大凡都在家里,大的带小的,小的粘大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活得极其真实;而独子基本上会被反锁在家里自己和自己玩儿,撒泼着向父母讨要零嘴绝无仅有,其坚韧的抑制力彰显在蠕动的小嘴上,那是现在的孩子们很少具备的意志品质。

然而,贫困和匮乏是一把双刃剑,它能让人的自由意志做出本能的抉择。笔者曾经的邻居家有三个男孩,天天似乎都在饥饿之中,老大在学校因偷吃同学的饼干被全校大会点名;老二在家掰吃煤渣,时常嘴唇留着黑迹;老三在我切肉转身炒菜之际,抓了块生肉生吞活咽。

在那个年代,什么都有定量,导致每个人的肚子总在打鼓。按人头,几乎是柴米油盐都定量。让笔者永世难忘且至今愧疚的是,上世纪90年代初,用100斤全国粮票换了一位农村老妪的13斤鸡蛋,满满一脸盆,但没过半年,粮票就全作废了。那天中午,咬牙买了8两油(平时把邮票一两折价一角卖给了他人)啪啦啪啦煎了6个荷包蛋,再以酱油和糖水卤一下,味道极赞,截至目前仍是我的保留菜式。

6个鸡蛋下肚,竟毫无感觉,啪啦啪啦又做了6个。晚饭接受中午的教训,直接就是12个。想想看,倘若在今天,一天吃下24个鸡蛋是什么概念?所以现今看到有谁唧唧歪歪只吃蛋青不吃蛋黄,或做相反状,就想上去给丫几个嘴巴。吃个蛋你都挑肥拣瘦,这是作的哪门子死啊?

想当年,冬季除了白菜就是土豆和萝卜,炒着吃、熬着吃、腌着吃;切片炒、切块熬、切丝调。特别是顿顿难离萝卜,吃后上面打嗝,下边放屁,蔫屁响屁只管放,一家人心照不宣,没人觉得不雅,最多像猜谜语一般循着屁味猜猜是谁做的孽。

上世纪70年代,长安县是距西安最近的乡村,笔者因为弱小,挎在自行车大梁上吭哧吭哧随一帮小兄弟去那里买土豆以备过冬,回来时顺道跟风偷摘庄稼地里的老玉米。

那会儿,储备冬粮是生活中的重中之重,所谓的深挖洞、广积粮。红薯作为当时的廉价口粮(一两斤粮票能买一麻袋),是每家的必备。人口多的家庭几麻袋地朝家搬,床铺底下堆得里三层外三层。第一顿红薯,家长们往往都是捡小的和坏的先吃,接下来的一整冬,家家几乎就在与烂红薯为伍,每天都会咔嚓咔嚓削烂红薯,因为红薯在室内极易溃烂。

忆往昔,苦肥甜瘦。最令人难忘的一景是每逢夏日,极贫家庭的孩子提着箩筐去西瓜摊为家里收集春节的瓜籽。西瓜摊的周围,露出一张张稚幼的小脸,他们怯怯地将箩筐伸到吃瓜人的脚下,接拾一粒粒瓜籽。有些孩子嗫嚅着小嘴,盯着吃瓜人,有些孩子则将头下意识地转向一边。

倘若我是位画家,一定会将此景留存下来,因为这是那个极度困乏岁月的浓缩版。

猜你喜欢

粮票箩筐麻袋
花生仁奇遇记
粮票
麻袋支招
弄巧成拙
大礼难还
粮票:承载着多少人的记忆
宁为玉:心好累,感觉再也不会扛麻袋了!
小粮票,大收藏
粮票傍上“红色收藏”走俏
2.皇后和子女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