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新柳

隐喻转喻视角下上海市楼盘名称研究

□田新柳

本文以上海市住宅楼盘名称为研究对象，对楼盘名称中隐喻和转喻进行了定量和定性的研究。结果发现：不论是专名还是通名，隐喻类名称远多于转喻类名称。就专名而言，隐喻占95.25%，转喻占4.75%；就通名而言，隐喻占78.70%，转喻占22.30%。说明地产公司更倾向于用隐喻来给楼盘命名。

楼盘名称 隐喻 转喻 认知机制

一、引言

进入新世纪以来，各地楼盘如雨后春笋般层出不穷。开发商为赢得市场，对楼盘案名日趋重视。上海作为中国的经济、金融中心，住宅楼盘名称数量繁多，异彩纷呈。从语言层面来看，楼盘案名是词与词的组合，它不仅是楼盘的符号和标志，是开发商宣传产品的文字载体，也关系到经济、文化等因素。关于楼盘案名研究可以分为三个方面：一是探讨楼盘名称的语言特点和社会文化（谭汝为，2004；麻昌贵，2006）。二是探讨楼盘名称用词特点（张曼怡，2007；陶恒，2009）。三是探讨楼盘名称规范化的问题（李萍、邓军，2006；李岩，2007）。本文从隐喻、转喻的视角来探讨楼盘名称的认知机制，试图探索上海市楼盘的命名规律。

本文以在百度乐居、新浪乐居等网站中所收集的楼盘名称为主，实地走访为辅。共收集到21世纪以来的上海市住宅楼盘名称3514条，其中含隐喻和转喻的名称有642条。

二、楼盘名称的隐喻转喻分类

王一心（2009）认为，楼盘名称可以分为两类：一是“专名＋通名”的标准结构；二是只含专名的新兴结构。上海市的楼盘名称大体符合上述划分方法。其中“专名＋通名”类有443个；只含专名的有199个。

（一）楼盘名称的隐喻分类

概念隐喻是一种重要的认知和思维方式。它的基本运作机制是源域和目标域之间的映射（Lakoff，1993：232），通常是从具体的概念域到更为抽象的概念域的一种映射。在楼盘的命名过程中，楼盘本身为目标域，我们根据源域不同，把它们分为14类，具体情况见下表：

表1：楼盘名称的隐喻分类

1.专名部分的隐喻分类

（1）自然事物类

自然环境是人们买房需要考虑的首要因素，以此命名的楼盘为数不少。这类隐喻有149个，包括三个小类：山川河流、日月星辰以及四季。

上海地处长江下游，是典型的江南水乡，很多楼盘都是以水文河流命名的，如“世纪长江苑”。此外，还有很多楼盘是以山川河流概念命名的，比如“湖山在望”“江南山水”。这类楼盘不仅暗示该楼盘自然生态环境良好、景色宜人，同时也表达了人们对依山傍水而居的向往之情。

自古以来人们就对日月星辰充满了敬畏之情，很多楼盘以此命名。万物生长靠太阳，太阳一直是君王、神圣的象征，如“旭日之城”。月亮象征着团圆、思念、凄美、高洁等意义，如“秋月枫舍”。浩瀚的星际宇宙给人们带来无限的遐想，我们在听到这些名称时，不仅联想到神秘的宇宙，同时也联想到它所象征的浩瀚无边、充满光明的寓意。

一年四季与人们的日常生活密不可分。春天是万物复苏的季节，象征着生机盎然。如“巴黎之春”“苏堤春晓”，开发商把楼盘隐喻为春天，很容易让人产生万物复苏、充满希望的美好联想。

（2）人文事物类

这类楼盘名称有46个，有的是以著名大学命名的，如“哈佛印象”；有的是以建筑命名的，如“凡尔赛公寓”。以高等学府为命名理据，可以突显该小区的人文环境。例如：位于上海松江大学城的“蓝色剑桥”，毗邻各大高校，人文氛围良好。以建筑为命名理据，直接体现了该楼盘的建筑风格。如：“江南清漪园”是以北京颐和园内清漪园为蓝本建造的现代简约式的高档住宅小区。

（3）植物类

以植物命名的楼盘有84个，所涉及的植物包括：梅、兰、玉兰、桂花、檀木等。开发商把这些植物所包含的美好品质、文化内涵等因素应用到楼盘命名上，让消费者不仅联想到该植物本身，而且可以联想到植物所象征的美好寓意。

（4）动物类

这类名称有40个，涉及的动物主要包括：龙、凤、天鹅等。中华民族自古就被誉为龙的传人，龙是中华文化最突出的符号之一。在几千年的封建社会中，龙象征着皇权、高贵和神圣。在新时代，龙还象征着凌云壮志、坚强不屈。所以，“龙”被广泛运用到楼盘的命名之中，如“东方龙苑”。凤是百鸟之王，和龙一样也是华夏民族的图腾，如“凤凰大厦”。这些名称不仅突显了楼盘的地位尊贵，同时也把这些神兽所代表的寓意映射到楼盘上，符合人们的认知需求。

（5）颜色类

以颜色命名的楼盘有43个。所选取的颜色大都是中华民族所喜爱的颜色，其中包括：金色、紫色、红色等。这类颜色从古至今都象征着富贵吉祥，如“金色逸居苑”“紫金公馆”等。还有很多楼盘名称和“绿”有关。绿色是植物的颜色，已经被赋予了活力、生命、自然等多重寓意，如“绿邑翠苑”。

（6）宝物器具类

这类名称有65个，使用频率较高的宝物器具包括：玉器、黄金、明珠等。自古以来，玉就是高洁品行的象征，而黄金一直象征着富贵荣华。还有一些名称来源于琥珀、鼎等宝物器具。以“金鼎花苑”为例，在古代，鼎是用于祭祀的礼器，它象征着帝王、政权、国家。以此为名，把宝物器具本身所具有的象征意义投映到楼盘命名中，凸显了楼盘的地位尊贵。

（7）地名类

以地名命名的楼盘共有95个，可以分为两类，一是以具体城市命名的，所选取的都是时尚浪漫之都或是度假胜地，如巴黎、威尼斯、罗马等。二是以地区命名的楼盘。例如：以“江南”命名的“江南岸”；以“欧洲”命名的“欧洲映象”。开发商把楼盘比喻成风景名胜之都，人们会产生居住于此就仿佛置身于风景名胜之地的美好联想。

（8）文学音乐类

这类楼盘有37个，其中有的是以音乐舞蹈命名的，如“华尔兹花园”；有的是以文学作品命名的，如“风雅颂”。以音乐舞蹈命名能让人产生欢快愉悦的感觉，以文学作品命名能增加该楼盘的人文气息。以“爵士阅”为例，“爵士阅”与“爵士乐”谐音，爵士乐以传统音乐为基础，混合了布鲁斯等音乐类型，它是黑人文化和白人文化的结合，也是动静的结合。而该楼盘地处上海市中心城区，北临苏州河，有闹中取静的意味，正好符合爵士乐亦动亦静的特点。

（9）数字类

以数字命名的楼盘有33个。几千年来，数字已经不再是单纯表示数量的符号，它被人们赋予了多种意义。《老子》说：“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数字“一”或“1”被人们赋予了丰富的文化色彩，如“中环1号”“虹桥一号”。“一”在这里有“第一，最好”的意思，表示该楼盘是此片区域里质量最好的。此外，使用较多的数字还有“六、八、九”等。数字类楼盘命名通过谐音方式，会使人们产生美好的联想。

（10）其他

楼盘名称中还有一些其他的隐喻类型，共有29个。一类是把楼盘隐喻为奖项，如“上海奥斯卡”。把楼盘比作奥斯卡奖项，以此来凸显该楼盘品质卓越。还有一类是把楼盘比喻为优秀人才，把此类人物的特点投射到楼盘上，也是为了凸显该楼盘质量较好。

2.通名部分的隐喻分类

（1）水文地形类

河网水系是江南水乡重要的自然景观，这一特殊的地理环境在上海楼盘名称中也得到了充分体现。以水文地形命名的通名有：湾、岛/半岛、岸、汇等，共有29个楼盘名称。这些住宅楼盘或依水而建或形似岛屿，都表达了人们对绿色生态环境的美好向往。如“紫竹半岛”，因黄浦江从东、南两面环抱整个社区形成类似于“岛”的地理形态而得名。

（2）园林建筑类

这类通名的使用频率最高，它们包括：苑、园、花园、庄园等，共196个。它们本义多表示园林建筑并不表示住宅楼盘，现在大规模用于住宅楼盘的命名中，以此来表示该小区自然风景优美、环境良好。

（3）古代建筑类

有些古代用于建筑物的名词，建国之后已很少使用。近年来，随着房地产市场的发展，这些旧词得到新生，如“公馆”“宫”“廷”等，共16个楼盘以此为通名。这些与古代皇室、贵族住宅有关的词，用于现在的楼盘命名，多表示至尊高贵、典雅显赫之意，如“白金湾府邸”“紫金汉宫”等。

（4）空间概念类

有很多和空间概念相关的词语也用于楼盘通名，如“国际”“天下”等，共有14个。从这些楼盘的本义就能看出，此类楼盘的空间面积广大，有集中化、规模化发展的趋势。

（二）楼盘名称的转喻分类

转喻也是人类的一种认知思维方式。Lakoff和Johnson等学者认为，转喻只发生在一个概念域之中，往往是凸显度较高的部分代替整体或者其他部分，或者是具有完形性的整体替代部分。一个楼盘包含建筑风格、落成时间、出资人等诸多要素。用个别因素来转指整个楼盘就是转喻命名方式的应用，具体情况见下表：

表2：楼盘名称的转喻分类

1.专名部分的转喻分类

（1）时间类

搜集到的语料中有18个楼盘以时间概念命名的。一般用楼盘的建造年代、开盘时间等来转喻整个楼盘，如“黄金年代”“复地九月”等。在楼盘事件域所包含的因素中，建造时间因素得到了凸显。

（2）建筑风格类

这类转喻公寓有6个，可以分为三小类。一是直接以建筑风格转喻楼盘，如“巴洛克宫廷”“洛可可花园”。二是用特色建筑转喻楼盘，如“东方帕提欧”“上海滩花园洋房”等。帕提欧来源于西班牙语，是罗马建筑的前庭。三是用著名人物转喻整个楼盘，如“毕加索小镇”，用毕加索来表示此楼盘为西班牙式的建筑风格。

（3）其他

除上述两种转喻方式外，还涉及一些其他的转喻类型。第一类是和投资人相关的转喻。楼盘的投资方也是楼盘事件域的因素之一，如“香梅花园”，它是由著名华人领袖陈香梅女士亲笔提名的。第二类是和重大事件相关的转喻，如“上海奥林匹克花园”。借助当时的重大盛会来提高该楼盘的知名度。第三类是和轨道交通相关的转喻。很多开发商把交通条件作为楼盘的突显因素，用轨道交通的名称来转喻楼盘，如“远洋七号”，它因处于轨道交通七号线的始发站而得名。

2.通名部分的转喻分类

很多原来表示人口聚居地的词，现在用作楼盘的通名，如“城、村、都、镇”等，共有46个楼盘以此为通名。这些词语用作楼盘通名时，其语义所指的范围都有不同程度的缩小，但表示的意思都是人口聚集的地方。此外，还有一些通名用建筑物的局部来转指整个楼盘，如“庭”。庭是堂阶前的院子，属于古代家庭布局结构的一部分，现在广泛用作楼盘通名，共有23个。

三、楼盘名称的隐喻转喻特点

我们对楼盘名称隐喻和转喻进行了分类，并对楼盘专名和通名的隐喻、转喻情况作了统计分析，发现有以下几个特点。

（一）专名的特点

1.在收集到的楼盘专名中，隐喻类占95.25%，转喻类占4.75%，隐喻用法远多于转喻。我们认为，开发商为了吸引消费者的眼球，在给楼盘命名时，或多或少会夸大该楼盘的价值。如“铂金富邑”，人们一听到此名，便会联想到金光闪闪的富庶之地。这种夸张手法的运用往往是基于事物之间的相似性而非相关性。

2.在隐喻类专名中，自然事物、地名以及植物是使用数量最多的三类隐喻，分别占22.85%、14.57%、12.88%。自然事物种类最多，其中包含山川河流、四季以及日月星辰，与人们的日常生活息息相关。植物类隐喻大都使用具有中国传统文化色彩或是上海地域特色的植物。在地名类隐喻所涉及的地名都是具有异域风情的旅游胜地，这与上海这座城市对外开放较早、包容性强有一定关系。

3.转喻类专名总体上数量较少，只有31个。转喻类楼盘名称主要基于时间因素、建筑风格等因素的相关性。其中，时间类转喻数量最多，有18个。

（二）通名的特点

1.含有通名的楼盘名称有443个，其中通名存在隐喻或转喻的有324个，占73%。隐喻类通名有255个，占78.7%；转喻类通名有69个，占22.3%，隐喻多于转喻。楼盘通名的确定更多的是基于相似性而不是相关性。

2.在隐喻类通名中，园林建筑类通名的数量最多，共有196个，占通名类的60.49%。这类隐喻一般是以“花园”“园”为通名的楼盘名称，表达了人们对花园式居住环境的向往。其次是水文地形类隐喻，这与上海独特的江南水乡环境密不可分。此外，还有一些楼盘通名来自于古代的建筑，如“宫”“宫廷”等。

3.转喻类通名只有两类，一是表示人口聚居地的词语，如“城”“村”“郡”等，这类转喻用法数量较多，有46个。这种用法是基于楼盘小区和城市乡村一样，都与人口的聚集之地有相关性。还有一类通名是用建筑物的局部来转指整个楼盘。

四、结语

认知语言学认为，思维与语言二者是互动的。语言是认知的表征，楼盘名称是人与居住环境互动的结果，是人类对楼盘实体认知的思维表征。本文从隐喻和转喻的视角对所搜集到的楼盘名称进行了分析。研究结果发现：不论是专名还是通名，隐喻类名称远多于转喻类名称；自然事物、地名、植物是隐喻类专名使用最多的三类；在隐喻类通名中，使用次数最多的则是园林建筑类；在转喻类名称中，时间类专名和人口聚居地类通名的使用频率最高。这说明开发商在给楼盘命名的过程中更倾向于基于事物之间的相似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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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新柳 上海外国语大学国际文化交流学院 20008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