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未晞

荔枝春，醉他心

◎宿未晞

又是一年荔枝熟，鼻间都是荔枝的清香，酒壶在月下摇曳，忽然就忆起了那年的酒。

那年，日光正烈，你去京城科考，途经城外的小酒馆。停歇半刻，装上一壶酒后又匆匆赶路，一低头，你便看到了她。

身着鹅黄纱衣的她，俯身摘了朵花，戴于鬓发上。就着溪水整理妆容，想必你是被她的美惊着了。

你凝视她说：“姑娘，可愿与在下小酌一杯？”

她起身，看了眼着青衫的你，脸色绯红地逃开了。

你辗转数日才打听到她住在那片荔枝林。你叩响木门，开门的她微微一愣后大方请你进屋，全然不见那日羞涩。她做了丰盛饭菜，打开了陈酿的酒。

你问：“这酒可有名字？”她笑答：“此乃荔枝春，香浓醇厚。”你浅尝品味，心却乱了。

你在这小屋住了下来。你读书，她酿酒。

日子飞逝，你留恋这里却又不忘梦想。你说要进京赶考，她仿佛早已料到，平静似水。你拉她对月而跪：“今夜我李太白在此发誓，五年之内，金榜高中，娶你为妻，天地为证！”

翌日，她早早起来为你打点。送到江边，她嘱托你生活琐碎，船家催促，你解下颈上的长生锁递与她，来日以此为证。

船开了，你看着江岸越来越远，她始终微笑着。待她身影不见，你转身进了船舱。你看不到，微笑的她早已泪流满面，对着远去的船儿唤你的名字。

你在金殿上一首诗惊名于世，被封为翰林。贵妃为你研磨，高力士为你脱靴。你完成了你的梦，却似乎忘了什么。

那日，贵妃娇笑着对天子说想吃荔枝，天子让你去寻。你终于记起了那月夜，那承诺，还有那人。你策马奔驰，青衫翩飞，连夜赶去。

她在江边等了一年又一年。五年的最后一天，她着火红嫁衣，锦帕沾了泪，化作一朵朵荼蘼花。天亮了，梦醒了，她对镜梳妆，以后，她的眉只能别人画了。门外喜锣敲响，带走了佳人。

次日你匆匆而至，只见一坛五年久的荔枝春和碎成两半的长生锁。一封信上仅两句话：今已嫁作他人妇，望君勿念勿忘奴。你忽然泣不成声。

你辞去官职，从此对月举杯；她纤纤玉手，从此只为他人斟酒。

自此，再无荔枝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