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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鄂河

2014-12-16

山西水利 2014年9期
关键词:山水

张 健

我考察、游览过国内外许多江河,像法国的塞纳河、荷兰的阿姆斯特丹运河、美国和加拿大之间的尼亚加拉河,还有国内的黄河、海河、红河、长江、珠江、澜沧江、黑龙江、鸭绿江等等。至于山西最大的汾河那就更不用说了,在临汾市水利局工作期间,我至少为霍州至侯马段的河道治理奔波了十年之久。我整理了不少这些名江大河的现场考察资料,留存了许多弥足珍贵的瞬间和美好记忆:在塞纳河的游船上,与临汾农业考察团的同伴一边品着法国小香槟,一边尽情观赏异域风情,吟诗改词;在赤壁之战的发生地,面对滚滚长江,学着东坡老先生发思古之悠情: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也曾多次伫立黄河壶口瀑布岸畔,凭涛声灌耳,观浊浪翻腾,感受中华民族自强不息、勇往直前的黄河精神……。

这些关于江河的往事,在我的记忆中是美好的。但随着时间推移,一些亲历的场景却在我的脑子里逐渐模糊了。有时候提到某条江某条河,只能说去过,有那么回事,却常常会把这条河上的经历稀里糊涂地移到另一条河上。我要说的是,有这么一条河流,虽然它很小,小到只能被当地人注意,但却在我心里流淌了半个多世纪,历时愈久记忆愈真,那就是我可亲可爱的家乡——乡宁县的鄂河。对于鄂河的记忆,犹如从母体中带来的胎记,一辈子都不会褪去,甚至越来越清晰、生动、具体。

史料中的鄂河

明代以来的乡宁县志中,都有对鄂河的简要叙述。[明]万历乡宁县志载:“鄂川,源出鄂山,经流城南罗峪相合,西流入黄河”。[清]康熙版乡宁县志载:“鄂水,在县东三十里,源出鄂山阴,经流县城南与罗峪水合,西流至县西北境八十里,师家滩入黄河”。[清]光绪版乡宁县志载:“乡宁县城,建自唐代,前临鄂河,后负重山”。[民国]版乡宁县志载:“与吉州连者曰高岭,鄂水出焉”。

这些版本对鄂河的描述基本上只说了发源地和流向,难免让人觉得干巴巴的没味儿。在1994年乡宁县志编篡委员会刊印的《乡宁史料》中,有一则刘正明先生回忆鄂河发洪水的文章“铁牛史话”,讲的就比较生动了:“鄂河之水由东向西流,罗河之水由北向南流,两水在县东门外汇合绕城而过。每逢盛夏,山洪暴发,洪水四溢,东门外大片良田尽被淹没、冲毁。年年如此,岁岁如昔。为防水患,明末天启七年(1627年),知县张文熠铸铁牛、狮狗,借丑、戌神灵镇止水害。铁牛放在东门外石埝上,头向南山,尾朝罗河,嘴张着歪过头来对着鄂河,欲喝尽鄂水。铁狮狗在铁柱上卧着,面向鄂河……。人们对神灵的膜拜、疑惑,自1933年发生的一次大洪水后,彻底消除了。时年八月九日(古历六月十八日)下午,鄂河下了山水,人们都拥到河边看山水……往鄂河川里一看,浊浪滔滔,洪水扑面而来。南至龙王坡下,北至暖泉湾村,一片汪洋。只见水线一直上升,眼睁睁看着铁牛被水冲走。”

北岳文艺出版社1997年出版发行的《乡宁民间文学集》讲了一个涉及鄂河的美丽传说:出生于明代万历初年的鄂邑人士郑崇俭(后官至兵部尚书)于明万历四十四年考中进士。面试时考官问道:“你能用一首五言诗描述一下你们乡宁的情景吗?”郑崇俭略思片刻,脱口而吟:“南北无二里,东西一条川,人饮泉中水,牛耕山上田”。这里的一条川,即鄂川鄂河也。

还是山西省水利厅编写出版的《山西河流》对鄂河的记述比较全面:鄂河,黄河一级支流,发源于乡宁县管头镇断山岭,经管头镇、昌宁镇,于枣岭乡的万宝山村下直接汇入黄河。流域位于乡宁县中西部及吉县西南部,流域面积747 km2,河流全长68.5 km。中上游河床为砂卵石,下游河床为基岩。河流年径流量2692 万m3,清水流量 0.02~0.03m3/s。

当然,迄今为止,我最欣赏的还是自己在小学六年级时的作文《可爱的家乡》中赞美鄂河的一句话——鄂河像一条玉带绕城流过……。

娃是鄂河里捞出来的

现在看来,那应当是我刚刚能记事的时候吧,常常在酣梦中被婴儿的啼哭声和大人忙里忙外的嘈杂声吵醒。睁开眼睛,寻声跑去,发现四合院里某一户邻居家突然多了一个婴儿。“姨呀,这娃是哪里来的呀?”满脸喜气的邻居阿姨笑盈盈地回答:“鄂河里捞出来的呀”。“用啥捞的呀?”“笊篱!”“那我是哪里来的呀?”“也是鄂河里捞的!不能问了啊,再问,打嘴!”从那时候起,一直到上小学二三年级,我都以为无论大人小孩都是从鄂河里用笊篱捞出来的,每每与小伙伴们到鄂河边耍水的时候,总是特别留意水潭边和临水的大石头下面,希望自己也能像大人一样发现一个小弟弟或小妹妹,但却一次次失望了。问大人咋回事,大人的回答是“只有半夜鄂河发山水的时候才能捞到”。慢慢地,我长大了,会分析问题了,才领悟到当年大人们的回答是多么含蓄,多么富有诗意,甚至是多么充满浪漫色彩啊。面对乳气未脱的蓬头稚子的发问,大人们无法说清人类的繁衍、生育知识,甚至对说及这类事情是忌讳的,而“从河里捞娃”是一幅多么生动、浪漫、写神的画面呀,犹如圣经故事中圣母玛利亚怀抱刚出生的耶稣的画面一般美得令人窒息!实际上,千百年来在乡宁人的潜意识里,鄂河就是乡宁的母亲河,鄂河像一位伟大的母亲,用甘甜的乳汁哺育了一代又一代的乡宁人。生于鄂河之滨,长于鄂河之畔,兴鄂河之利,凭鄂河生计,代代繁衍,生生不息,焉能说吾等非出鄂水乎?

鄂河吼山水

乡宁人称洪水为山水,称发洪水为吼山水。

鄂河吼山水算得上是乡宁城的一景。

每年的7月下旬到8月底,是鄂河山水的频发期。

在我的印象中,20世纪50年代末到70年代中期这段时间里,乡宁人,准确地说是乡宁县城的人们,对看山水似乎有着异乎寻常的热情,个中原由可能与那时娱乐活动贫乏有关吧。

我曾经多次看过鄂河吼山水:三伏天,县城还是朗朗晴空,但鄂河上游十几公里处的柏山寺一带,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逐渐聚满了浓密的乌云,不时有闪电像金蛇一样在乌云上面一显一耀,传来阵阵炸雷。约摸两个小时左右,听到有人吆喝:“吼山水了!鄂河吼山水了!”随着一声又一声“看山水喽!”的招呼声,正劈柴的放下了斧子,正扫院的扔下了笤帚,正喂猪的停止了喂猪,有人锁了院门,有人端着饭碗,一股股的人流急匆匆地从家里奔向鄂河边。离河最近的东城墙、南城墙、西门外、前西坡村、城墙壑口和垛子上,到处站满了人。

鄂河就在眼前,洪水就在脚下。一百多米宽的河面上,滚滚黄流翻卷着巨浪,以摧枯拉朽之势,浩浩荡荡向前推进。洪水与城墙、连山石相撞,发出“哗!哗……”的巨吼,声若雷鸣,震耳欲聋。不时可以看到洪水中裹携着的大树、木料、农具、瓜果、猪羊等。人们议论着这场洪水可能造成的灾害程度,突然,有人喊了声“快看,加水了!”众人放眼朝鄂河上游看去,只见原先的洪水之上,增加了黑压压一层漂浮物,洪水抬高了,水面加宽了,吼声更大了。有勤快、勇敢者,挑了篓筐,拿了铁钩、耙子,到河边捡拾浮柴或其他可用之物。

鄂河吼山水的形式是多种多样的:有时白天吼,有时晚上吼;有时县城没降雨,上游却突然发水;有时上下游同时降雨同时发水;有时突然发水,又很快落了水;有时发水之后缓慢落水,要十天半月才能回归成清水……。

灵动的鄂河,有生命的鄂河,就连吼山水都那么摄人魂魄,那么多姿多彩,那么令人难以忘怀!

四季鄂河

鄂河是灵动而富有生命的,它犹如一个青春少女,能在春夏秋冬不同的季节里显现出不同的美丽。

最早昭示鄂河春天来临的是融冰。冰封了整整一个冬天的河面,随着气温回升,忽然在某一天的中午露出了个小洞,慢慢地冰面变薄了,小洞越融越大,最后,整条河就全开了,春来了。河水虽然还冷得有些割手,却早早见证了生命力的旺盛——河边的浅水潭和平静的水洼里,出现了一团一团颤悠悠、亮晶晶的青蛙卵。好奇心重的孩子们有的拿墨水瓶盛青蛙卵,有的将卵籽摊到石头上观察。这种情形要一直持续到小蝌蚪成群出现,再到蝌蚪变成青蛙。早晨十点多钟,当太阳升到一丈多高的时候,有红衣村姑挎个脸盆,将家中攒了一冬天的脏衣服、脏被褥拎到河边,支起搓衣石,玉指轻抖,又搓又揉,抡起棒槌击打,把脏衣脏裤在河水中抖落得干干净净。不时有过河者问:“水不凉啦?能洗啦?”“一点也不凉啦。”于是,河边的洗衣女一天比一天多了起来,你搓她揉,你说东她道西,一片欢声笑语。偶尔有小孩戏闹湿了鞋,传来大人亲昵的喝斥。河两岸的田地里,多了滤粪的,整地的,挑水栽苗的,种瓜点豆的,时不时还能听到山脚下传来耕牛“哞!哞!”的叫声……。

鄂河夏天的景色,是春天最完整的延续和继承,只是增添了更加生动、有趣、诱人的一景——河浴。清清的河水,在夏日骄阳的照晒下,温温的,暖暖的。有干完活满身满脸泥垢的汉子,找个僻静的河段,脱光衣服,大大咧咧地平躺在水里,一边搓洗,一边尽情享受着河水的爱抚。也有干活收工后的青春少女,嘻嘻哈哈一溜儿坐在河边的连山石上,濯足沐臂,清水撩面,把湿手绢伸进内衣里擦来抹去,有好事者拘一捧清水洒向同伴,引来一串笑骂。最热闹的要数东城墙脚下的鄂河天然泳场。鄂河自东向西,蜿蜒而下,发洪水时直冲东城墙,在墙角处打个旋向南而去。这样,在东城墙脚下就冲出个面积约一百多平方米的深水潭来,待河水变清,这里就成了天然泳场。这个泳场不仅吸引了几乎半个县城的少年儿童,也吸引了一些二十岁左右的青年人。中午12点过后,这里几乎可以用人声鼎沸来形容。会游泳的,不会游泳的,会潜水的,不会潜的,煮饺子似的都在这里扑腾。深水区是那些泳技高超者显摆的地方,他们一会儿游,一会儿潜,有时还过来指导一下初学游泳的小兄弟。在浅水区里乱扑腾,溅起老高水花的自然是我们这些初学游泳的小毛猴。我的狗刨式泳姿就是在那个时候学会的。当然,学校和家长是严禁我们小孩子到河里游泳的,怕突然发山水出危险。但河泳的诱惑实在太大了,常有偷偷下河者受到家长责骂或老师批评,几乎每天下午上课期间,都能看到因下河游泳迟到了的同学站在教室门口低头反思。

深秋时节,一片片的树叶开始飘落,田里的各类蔬菜、水果到了收获扫尾阶段。这时,鄂河又出现了一番热闹场景——洗芥菜。20世纪70年代之前,乡宁人乃至所有黄土高原人家,整整一个冬季,一天三顿饭几乎顿顿吃酸菜。不是喜欢吃,而是没办法。这样,在秋末入冬之前,家家都要压酸菜。早饭过后,人们带着刮刀、刷子,从家里挑出一筐筐芥菜,在鄂河边选个方便的地方,一边拣去芥菜上的枯叶,细细地将茎块上的毛根、虫眼刮去,一边将捋好的芥菜放入流动的河水里摆来涮去,用毛刷将茎块刷得雪白。鄂河岸边,放眼看去,一家一摊,有夫妻二人干的,有兄弟姐妹齐出动的,有小孩子跟到河边耍的,不时有谁家的一颗芥菜被河水带走,家人沿河追着往出捞。县城小,人们彼此熟悉,一边洗着菜,一边伴着哗哗的水流声,大着嗓门拉闲话……。

冬天的鄂河,又成了儿童的乐园。满河上下,顿失潺潺,天然的溜冰场形成了。放学以后,小伙伴们三个一群两个一伙,带着自己心爱的冰车去滑冰。冰面不宽,但很长,一滑能滑出老远。伙伴们比冰车,比速度,比滑技,甚至互相对碰,高兴时哈哈大笑,闹了别扭对骂几句。最糟糕的是不小心跌到冰窟窿里湿了衣裤,湿了鞋袜,怕回家后挨揍,在河边捡了玉米杆点火烘烤,一直要到烤干后才敢回家。当然,更糟的是在烤的过程中不小心烧坏衣裤、鞋子,踌躇着不敢回家……。冬天的鄂河,童话般的鄂河,承载了我们童年欢乐的鄂河好美啊!

我与鄂河

鄂河在县城附近共形成三块水地,其中上游自红沙湾到暖泉湾,约三几百亩菜地,属城关大队第一、第二、第三生产队。我家属第二生产队。小学毕业后在生产队参加劳动期间,我曾多次随王队长、高副队长到红沙湾自流渠首,用做反滤的办法,将鄂河拦腰截住,抬高水位,把水引入自流渠道。跟着清清的水头,沿着蜿蜒曲折的自流渠,渠水走,我也走,走过砖瓦场,走过果子地,一直到达暖泉湾,被早在等着的同伴把水缓缓送入菜地……。

县城结义庙南面鄂河边的几百米浆砌石坝是我和时任大队民兵连长的吴歧山带领大队文艺宣传队和三个基干民兵排,利用一个冬春时间完成的。先是开山炸石、拉运石料,再挖基浆砌。那年春节,我曾豪情满怀地自拟对联,上联:今冬备石三千方,下联:明春造地二百亩,横批:大干快上。浆砌石坝完工后,我们又在县委书记王德贵的支持下,请县化肥厂厂长王云波调人安装管泵,搞水力冲填,新造了一大片滩地。几十年过去了,好几次回家乡,我专门到这段大坝上站了站,看了看,大坝巍然,大坝无语,大坝仍然在抵御着鄂河洪水对土地的淘刷。我心中油然升腾起一股自豪感,这是我当年带领群众治理鄂河的杰作啊!

出乡宁县城,西去一二里,即是下县村。村子南邻鄂河,村西偏南有一横卧小山,名鸭儿山。1975年在学大寨搞得最热火的时候,城关公社提出了“劈开鸭儿山,顺直鄂河水,腾出下县湾,造地一千三”的响亮口号,开始鄂河治理大会战。1976年初夏,我以公社团委书记之职,与公社武装部长闫宗德率百余名基干民兵,承担了劈开鸭儿山的工程。当时的主打工具是平车、洋镐、铁铣,后来引入水力冲刷的办法,加快了劈山的进度。鄂河之滨,鸭儿山腰,曾出现过这样有趣的一幕:正蹲在工地与大伙一起吃饭,忽然远处有人喊我过去,我光着晒得乌黑的上身,穿中式裤衩,筷子、窝头没来得及放,跑过去一看,是公社书记许天佑和县委书记遆星亮等人,簇拥着一位手握拐杖、面皮白净、头发花白的老者,他们说这是地委赵雨亭书记来看农建了。赵书记笑眯眯地说:“小伙子,我看你挺能干,说说你是怎么带领群众学大寨的?”我头一扬,硬梆梆地回答:“抓阶级斗争!”赵书记用拐杖点着地,一字一顿地说:“对,就是要抓阶级斗争!不过,你可不敢胡抓哟!”几十年过去了,每当想起那时的情景,总忍不住哑然失笑,好幽默、滑稽的一幕呀!到那年入冬之前,鸭儿山终于被我们劈开了,鄂河水顺着挖开的深槽从山中穿过。二十年之后,当我以临汾地区水利局长的身份再次来到鸭儿山的时候,发现鄂河水并没有按照我们当年的设想,从劈开的鸭儿山中流过,而是仍然在老河床中流淌。我明白了:千百年来固定下来的河流走势有它特定的规律和内在成因。我们人类要利用大自然,首先应当尊重自然规律,因势利导,与自然和谐相处,共生共荣,千万不能违背客观规律,不能凭想当然去拍脑袋做决策,更不要搞什么“让高山低头、河水让路”。人有人路,水有水路,河流是有生命、有感情、有特性的,宜曲则曲,宜弯则弯,宜急则急,宜缓则缓,你善待它,它就顺着你,你折腾它,它就报复你,这才是人间正道啊!

现在的乡宁新城简直是一幅曼妙无比的图画:宽阔的街道上人来车往,一幢幢高楼鳞次栉比,专卖店、超市和大型商场星罗棋布,花园式建筑比比皆是。每当夜幕降临,五光十色的华灯把文化广场、博物馆、酒店装扮得多姿多彩,令人陶醉。可谁能想到,大约在三十多年前这里曾是乱石滚滚、水草丛生的烂河滩?1975年入夏之后,我领着城关大队农田建设专业队二百多号人,就在鄂河顺水石坝围出的乱石滩里拉石块筑格坝,平滩垫地,引洪淤漫。每天早上七八点钟到工地,中午啃自带的干粮,大队每人供一碗稀菜汤,一直干到日落西山。吃的那个苦呀,至今我都不敢想像。

这些年,有事没事总喜欢回乡宁转转,看到鄂河两岸被整治得越来越漂亮,很为家乡的变化而高兴。但我也发现,从管头村到乡宁电厂这一段河道没有修,没有变,很破烂。整个鄂河应当是装点乡宁的一串碧玉项链呀,这串项链上的每一颗珠子都应当是熠熠生辉华美照人呀!我这个搞水利的,能够为家乡做点什么事呢?机会终于来了,国家实施中小河流治理规划,乡宁鄂河恰在其中。我向厅主要领导和其他同事充满感情地介绍了鄂河的情况,叙说了我与鄂河的情结,讲述了我与鄂河的故事,希望鄂河治理项目能提前实施。我还专门委托水利厅的治河专家到现场帮乡宁水利局将鄂河治理实施方案反复修改、完善。终于,总投资2803万元的鄂河治理资金于2012年下达了,到2013年汛期之前,7.63 km长的河段得到了有效治理,河岸被铅丝笼石坝护住了,河床平整了,淤积清理了,两岸绿化了,鄂河变美了。

鄂河殇思

妻子的老家在洪洞县南垣上,那里有的是山峁、土丘,却没有河流。我第一次带她回乡宁时,曾陪她到鄂河边散步、游玩,鄂河之美在她心里留下了深深的印记。此后这三十多年中,虽然她再没有回过乡宁,但只要一提到乡宁,必然要说到鄂河,陶醉于既往的美好情景中:清冽冽的河水哗啦啦地流淌,我们一蹦一跳地踩着河里的踏石,到对岸不远处的自留地里摘豆角、摘南瓜、拔萝卜、挖土豆,回来再在河边将菜洗干净,坐在光溜溜的石头上,哼会儿小曲说会儿话,或者各自捡块小石片,打水漂,看谁的石片在水上漂得次数多、打得远,惬意极了!更难以忘怀的是鄂河水浇灌的几百亩菜地,一片片,一畦畦,绿油油,脆生生……。然而,最近十多年,每当妻子说到鄂河,陶醉于对鄂河的美好回忆时,我都不忍心破坏她心中之美!我想告诉她,她心中的鄂河早已不存在了!我想告诉她,鄂河已经没水了,断流了,干涸了!没水的河道那还叫河吗?没水的河道还有生命吗?还会有灵性吗?鄂河已然成了一具死去的躯干和空壳!鄂河已经连哭泣声、呻吟声都听不到了!连眼泪也没有了!是什么原因造成了鄂河之殇呢?我考察后的结论是:人类的活动是原罪,人类对大自然无休止地索取、开发、破坏是祸首;人们大规模地开矿炼铁、挖煤冶焦,把维系千年的地下水系捅透了,捅漏了;人们不断地通过梯田、坝地、水库、塘坝、鱼鳞坑等等,向大地索要财富,不让一点降雨径流下山进河,河流自然会失去补给来源;即使河里偶尔有了一点水,也被爬满河沿的机泵抽干抽净了!更有那企业、厂矿悄悄挖的自备井,像一个个吸血虫一样,将流域内可怜的一点地下水榨得干干净净!

鄂河还会恢复昔日的容颜吗?鄂河还会成为有生命的河流吗?鄂河还会是乡宁人引以为荣的母亲河吗?我欣喜地看到,乡宁县的用事者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近几年关闭矿山、关井压采、治理污染、整治河床、调水补给,一项一项地修复着,改进着,完善着。鄂河复流,希望在即;鄂水绕城,指日可待;鄂河当年的旧模样正在千呼万唤的期盼中一步步向我们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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