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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 菲 格·哈 基 姆 之 惑
——小说《东来的鸟》中陶菲格·哈基姆的东西方观

2014-12-16陈静

文教资料 2014年23期
关键词:穆哈伊凡安德烈

陈静

(北京外国语大学,北京 100089)

陶 菲 格·哈 基 姆 之 惑
——小说《东来的鸟》中陶菲格·哈基姆的东西方观

陈静

(北京外国语大学,北京 100089)

古老的阿拉伯文化是东方文化的代表,而以先进的科学技术为武器的美国及欧洲文化是西方文化的代表。近现代以来,处于不断接触中的东西方文化成为阿拉伯现当代文学的重要话题,其中最早涉及这一问题的长篇小说是陶菲格·哈基姆的小说《东来的鸟》。通过对小说主要情节和人物的分析,可以看出陶菲格·哈基姆作为最先接触西方文化的知识分子之一,在东西方文化之间的徘徊和困惑。这种困惑也是早期接触西方文化阿拉伯知识分子的普遍心态。

《东来的鸟》 东西方问题 陶菲格·哈基姆

一、陶菲格·哈基姆和小说《东来的鸟》

陶菲格·哈基姆是埃及近代著名的小说家、戏剧家,他出生于1898年,1925年大学毕业,曾任律师职务。家人将他送到巴黎攻读法律,这样他开始了长达三年的留学生活。

《东来的鸟》写于1938年,是一部以作家在法国生活经历为创作基础,以小说的形式呈现的文学作品。小说的主人公穆哈辛是一个从埃及到巴黎留学的青年,起先寄住在法国朋友安德烈家中。后来他爱上售票姑娘苏琪,却不敢大胆追求。于是,安德烈为他出谋划策,让他成功地获得了苏琪的芳心,开始了一段“甜蜜”的爱情生活。

然而,苏琪一次偶遇旧情人亨利之后,绝情地将穆哈辛抛弃。穆哈辛在爱情上受了挫折,经济上也受到了打击。他只能去便宜的饭店吃饭,并在那里结识了俄国工人伊凡,与他结下了友谊。然而最后伊凡由于贫病交加,死在穆哈辛的面前。临死前,要穆哈辛一定要回到东方,带着他的期望回到东方。穆哈辛在他的死亡面前陷入了挣扎。

二、小说中的主要人物及其象征意义

《东来的鸟》这部小说,情节结构简单,出场人物很少,主要人物之间关系非常单纯。各个人物都有明显的象征意义,仿佛他们的出现并不是为了推动情节的发展,而只是为了代表某种形象而设定的。下面对文中的几个主要人物进行分析。

1.主人公穆哈辛及其象征意义

埃及文学评论家艾哈迈德·海卡尔将这部小说归列于“个人阅历小说”。小说的核心集中在作者个人经历方面,“作者本人就是主人公,作者的经历是小说的主要情节”,这在这部小说中,穆哈辛正是陶菲格·哈基姆的化身。

这一点可以在哈基姆其他小说中得到印证,哈基姆个人经历和体验当做小说的创作题材,从来没有跨越出这个范围。他的另外两部小说《魂兮归来》和《一个乡村检察官的日记》,都是以穆哈辛为主人公,可以与《东来的鸟》一起看作三部曲。主人公生活的环境和经历,都可以在作者本人的生活中找到原型。简单地说,“他们(穆哈辛和陶菲格·哈基姆)不仅仅在行为方式和观点上十分相似,而且周遭对主人公有影响的各种人物,也是如出一辙”。

在这部作品中,穆哈辛至少集合了两种象征意义:一种是作者本人性格的代表,浪漫、孤僻、感情丰富,充满幻想;一种是在西方人的眼里,象征终日沉浸在白日梦中不切实际的性格,与现实世界有些格格不入。

2.其他主要人物的象征意义

在这篇小说中,不仅人物很少,而且形象非常单薄。人物形象有脸谱化的特征,仅仅在某一方面反映一种典型性格。最主要的几个人物有:穆哈辛的恋人苏琪,朋友安德烈及家人,以及贫穷的俄国工人伊凡。

(1)法国姑娘苏琪——自私与个人主义的代表。

小说中,伊凡曾经讲了这样一个故事:古老的亚洲大陆和非洲结合,生下了一个混血儿,这就是欧洲。这是一个金发碧眼的女孩,聪明漂亮,但轻薄自私,只关注自己的利益和现实世界,对别人的痛苦十分冷漠,而欧洲的代表正是苏琪。

苏琪是一个物质至上的女子,她只做对自己有益的事情,只关心自己的享受和快乐。她对穆哈辛的敷衍和应酬,只不过是为了填补一时的空虚,并且享受穆哈辛的钱财带来的快乐。当她与亨利在饭店巧遇后,她就立刻绝情地将穆哈辛抛弃。甚至当穆哈辛试图挽回这段恋情时,“苏琪却连门都不开,而昨天她还躺在穆哈辛的臂弯里呢!”

(2)东西方差异的彰显——安德烈及家人的象征意义。

穆哈辛在巴黎的时候,结识了法国朋友安德烈和他的一家。这个家庭里,缺乏亲情和爱情,充斥抱怨和憎恨。孩子得不到关爱,因为父母都在为生计忙碌,被劳动吞噬了时间和休息。祖母教育孙子给客人讲德国人如何杀掉法国人的故事,让他从小就在仇恨中长大。穆哈辛和他的朋友安德烈之间的差异非常明显,他们二人分别是东、西方青年的代表。穆哈辛倾向于理想主义,爱好幻想,把一切都与精神世界联系在一起,安德烈只相信现实和物质的力量。在对待宗教的态度上,穆哈辛显得十分虔诚,安德烈却很随便。

安德烈与伊凡的分歧,正是作者想要表达的东西方的巨大差异,在哈基姆看来,“欧洲人所欠缺的人类灵魂的赤诚、纯真的本质和诗意情感恰恰存在于东方人身上”。尽管他并不像苏琪那样自私残忍,并且对穆哈辛始终抱有友好的态度,但他也是西方实用主义和物质至上的典型,没有在情感和精神方面的追求。

(3)东方理想主义的代表——俄国工人伊凡。

主要在小说后半部分出场的俄国工人伊凡,非常憎恨和厌恶西方世界的物质和虚伪,内心一直向往东方。伊凡这个人物代表了对理想化的东方的向往。哈基姆借他的口,道出了自己的另一种观点,即对东方世界的依恋和某种程度上对本民族的骄傲。他从西方的视角反观东方文化,感受到了西方所没有的纯净和崇高。

值得一提的是,哈基姆选择一番作为维护东方的代言人,捍卫东方的文化和精神,是有其公正性的。首先伊凡喜欢阅读和思考,既了解古老的东西方宗教,又对现代资本主义有所研究,他可以同时阅读《古兰经》、《新约》、《旧约》和资本论,但在精神上完全倾向于东方,这很能说明东方文化的优越性。其次,俄国这个国籍是既非东方又非西方的。如果这是一个英国或者法国人,那么他向往东方就没有立足点,因为他完全不了解东方;如果是一个中国或者印度人,那么他对西方文明知之甚少。

三、“文明冲突论”和“东方学”中的东方和西方

塞缪尔·亨廷顿在《文明冲突论》中,提出了对文明的划分方法:他将文明主要划分为七个文明圈,对于东西方概念的划分做了进一步说明:“西方”是一个集体概念,包含了一系列发达国家,主要指主要分布基督教的欧洲国家和美国。“东方”指代一些相对落后和保守的国家,主要信奉伊斯兰教,坚持传统的思想和行为方式,比如伊斯兰国家和一些亚洲国家。考虑到陶菲格·哈基姆的国籍,在本文中可以把“东方”的概念具体化,进一步确定为阿拉伯国家和阿拉伯民族。

我们可以设定东方和西方是两个互相对立的概念,东方文化代表的是传统、对信仰的坚持和丰富的精神文明;西方代表现代、先进的科技和高度发达的物质文明。

四、陶菲格·哈基姆之惑

1.哈基姆本人对东西方世界的立场

作为一个在西方长期生活和学习的东方人,哈基姆的身上同时兼有两种文明的特征。他在对西方先进物质文明的承认和对东方的深刻感情之间左右犹豫。他希望古老的东方世界既像西方那样拥有先进的科技和发达的经济,又保存高尚的精神品质和道德追求。他在小说中努力表达这样的观点:对物欲的过分追求会导致精神上的缺失。如苏琪和安德烈一家,通过他们身上虚伪、冷漠、自私的个性,就是对物质的追求所带来的负面影响。

小说中通过对主人公穆哈辛的描写,多处体现了哈基姆对东西方差异的观察和对传统的坚持。但是,他却被西方的音乐艺术深深吸引,特别是西方的古典音乐。这其实也是哈基姆当时留学时的海外的真实写照。当穆哈辛走进音乐大厅时,他感到“眩晕和光明”。这种对音乐的热爱渐渐加深,让他从欣赏的阶段上升到了分析的阶段,甚至变成了让他忘记苏琪伤害的好办法。我们可以看到,音乐在《东来的鸟》中,也是一种象征意向。它代表着不论是东方还是西方共同追求的美好品质和价值观,比如爱、信仰、高尚的道德等。这些品质面前没有文化的差距,只有共同的追求和热爱,音乐的美是东西方共同的语言和紧密联系的纽带。然而,哈基姆也写到了巴黎人在音乐厅里的种种表现,他们把音乐厅当做一个炫耀的场所,在里面高声谈论。这是对西方物质社会的辛辣讽刺,更进一步反映了哈基姆对西方世界道德沦丧的不满和担忧。

五、哈基姆之惑的现实意义

“一个民族只有在认识到自己不是什么,自己拒绝什么之后,才能真正的认识自己”。《东来的鸟》这部小说创作的时代,是一个充满了各种新思想、新观念的时代,各种意见不断交锋和冲突。西方的观念非常迅速地传播到了古老的亚洲大陆,亚洲在以独特的方式,在欧洲人的脑海中描绘出一副模糊而又神秘的图景。在这种情况下,文化不仅仅是关乎于血统、民族、地理环境,更是一种身份和属性的记号,是自我的标志。一个民族和其他民族之间,很大程度上正是通过文化的种种特征区别开来的。

哈基姆对祖国有着深刻的情感。埃及曾经处在英国的“委任统治”之下,在外国文化的强大冲击面前,哈基姆对于丧失民族东方属性的担忧非常强烈。他在一篇文章中写道:“是时候对殖民统治来个了结了,不仅仅是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我指的是它违背自由、公正和人权的原则,更因为它对人类文明有着更深更危险的影响……今天西方对东方的控制,不仅仅满足于物质和经济的控制,更包含了精神上的控制,今天他们的口号是:占领领土,占领思想;掠夺国家,掠夺灵魂!”这种担忧和恐惧在他的三四十年代的文章中不断出现,反映了他在对于民族属性丧失的强烈担忧。

直到阿拉伯人在思想上受到来自西方的巨大冲击时,他们才认识到确定自己文明属性的必要性和迫切性。许多知识分子都致力于定义“阿拉伯民族”的概念,并且号召在阿拉伯民族的旗帜下,恢复东方精神的力量。如同哈基姆小说中描述的那样,他们面对西方先进的物质文化,无法否定它的优越性。小说中穆哈辛身上的种种挣扎,只不过是阿拉伯人,特别是知识分子阶层,他们身上所带有的强烈的徘徊和矛盾色彩的一个缩影,这是东西方文明之间、伊斯兰教和基督教之间的矛盾。正是知识分子阶层,最先呼吁在不断变化的国际社会中为埃及,以及阿拉伯世界寻找一个合适的位置。

[1][埃及]陶菲格·哈基姆.东来的鸟.埃及印刷出版社,1938.

[2][埃及]陶菲格·哈基姆.文学的艺术.埃及印刷出版社,1952.

[3][埃及]陶菲格·哈基姆.岁月的光环.埃及知识出版社,1943.

[4][埃及]陶菲格·哈基姆.智力的觉醒.

埃及知识出版社,1986.

[5][埃及]艾哈迈德·海卡尔.埃及小说和戏剧文学.上海译文出版社,1998.10.

[6]仲跻昆.阿拉伯现代文学史.昆仑出版社,2004.

[7][美国]塞缪尔·亨廷顿.文明的冲突与世界秩序的重建.新华出版社,2002年1月第三版.

[8][德国]哈拉尔德·米勒.文明的共存——对塞缪尔·亨廷顿“文明冲突论”的批判.新华出版社,2000.8.

[9][美国]爱德华·W·赛义德.东方学.王宇根译.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7年第二版.

[10][埃及]邵基·戴夫.阿拉伯现代文学.埃及百万知识出版社,1991.

[11][埃及]穆罕默德·侯赛因·达理.文学巨匠——陶菲格·哈基姆.埃及知识出版社,1986.

[12][埃及]穆罕默德·曼德尔.陶菲格·哈基姆.阿拉伯世界出版社,1974.

[13][美国]拉希德·萨尔瓦多.阿拉伯小说中的西方世界.劳特里奇出版社,200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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