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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一军旗红

2014-12-12◎孙

参花(上) 2014年9期
关键词:剑锋敌人小米

◎孙 杰

八一军旗红

◎孙 杰

朝霞是血色的,晚霞是血色的,残阳也是血色的,在战场上,一切都是血色。这血色染红了国旗,染红了军旗,染红了军人的荣誉。捍卫国家的尊严,我们战士的意志如钢铁一般,八一军旗的威严叫那些入侵我国疆域的侵略者们心惊胆战。

从20世纪一九四九年十月共和国建立到一九八九年十月,共和国经历了抗美援朝、中印反击战、珍宝岛保卫战、南疆保卫战等保家卫国的防御战争。

南疆保卫战已经过去许多年了。在小说里,我着重叙述南疆保卫战的几个片段。南疆保卫战追溯到上世纪一九七四年以收复西沙拉开序幕,一九七四年那时的越南还没有统一。南越侵占西沙,我军于一九七四年一月十九日开始收复西沙三岛,二十日收复珊瑚、甘泉、金银三岛。整个战斗我军舰艇被重创一艘,三艘轻创,舰政委张松柏等十八名战士牺牲。毙敌五十三名,伤十六名,俘虏敌少校范文宏、美军联络军官官什科等四十九名侵略者。击沉南越“怒涛”号战舰一艘,击伤南越大型舰只三艘。当时,双方参战舰艇虽然数量相等,但我军舰艇装备技术和吨位远远不如南越舰艇。敌舰是雷达自动火炮作战系统,我军是人工操作。我军舰队总吨位为两千吨,不及南越一艘舰的吨位。南越本指望美国主子第七舰队协助他们,其结果美国却不予理会。我军以小打大,以弱胜强,打败了他们,达到了驱逐侵略者的目的,从此西沙群岛就牢牢掌控在我军手里。

我军收复西沙,北越当时是支持的,也承认南海是我国的领海。因他当时需要中国人民的支持,中国的广阔土地是越南兄弟的大后方,南北越南统一后,翅膀硬了,儿大不由爹了,也可谓此一时彼一时。只有永远的利益,没有永远的朋友。他们提出领海、领土的要求,遭到中国政府严词拒绝,从此摩擦就不断地升级,驱我华侨,袭扰我边境,殴打和枪杀我边民。为了中国有一个安稳的改革开放环境,为了有一个和平的边境,为了边防人民生活的安宁,邓小平高瞻远瞩地访问了美国,而后在世界战史上从没有过地公开宣布:对越南进行惩罚式的还击。

好战亡国之道也,怯战国衰之途矣。失去领土的中国将无以捍卫民族的利益,失去大海的华夏子孙将永远禁锢于西太平洋。以战争争取和平,以战争打出政治谈判的筹码。要争取战场主动,要打胜。从一九七九年二月十七日开始至一九八九年十月结束;历经十年,我军全胜告终。为后来划定中越边境线铺平了道路;为改革开放创造了良好的环境;为人民带来了和平。对越作战,历经了一九七九年的对越还击战;一九八一年收复法卡山;一九八三年收复扣林山;一九八四年收复老山、者阴山。一九八四年五月至一九八九年十月老山保卫战这样几个阶段,共计十年。战斗中涌现出许许多多可歌可泣的英雄事迹以及他们的家庭为了祖国,牺牲自己的儿女而不言后悔的高贵品质。产生了英雄的母亲及英雄的妻子拥军的感人事迹。

深切地缅怀为共和国牺牲的英烈,并向英烈的遗孀和亲人们敬礼。

连续几天敌人的北2军区部队对我国境内的老山和者阴山防御阵地的袭扰战斗突然停了

下来,阵地前沿已经看不到敌人的影子。除了值班炮弹的爆炸声,前沿阵地显得异常冷清。两山间原是茂密的森林及杂草丛生的山谷,已被双方的炮火开垦成一片旷野,通过望远镜双方都可以清晰地观察到对方的情况。

连长肖剑锋放下望远镜,通过步谈机把观察到的情况报告营指挥所。营长嘱咐他要小心,敌人一定会有新的动作,要密切观察敌人动向,增加观察哨,狙击手的位置不要暴露,有情况随时报告。

前线指挥所掩蔽在一片绿色之中,防弹隐蔽网高高地悬挂在指挥所房屋的上空,指挥所四周有几门高射炮指向天空,炮管全部用掩饰绿叶缠绕。几辆发电车和频率波长车停放在防弹隐蔽网下。指挥所院门来去匆匆地过往军人们的身影。

总指挥张康寿师长站在沙盘前,思索着,他的手指随着指挥所内的收发报机“滴滴答答”的节奏敲打着沙盘的边框。看着沙盘,他在分析和揣摩敌人的动向。他心里很清楚敌人突然停止骚扰,一定有更大的作战意图,眼前的宁静是大战前的宁静。指挥所里参谋人员都静默地做着手里的活,怕影响师长的思考。

张康寿50出头,个子不是很高,很敦实,的确良军装穿在他身上,略有些瘦,领口上右侧的红领章开线裂了个口露出了白底色。他15岁参加东北民主联军,参加过解放战争、抗美援朝、珍宝岛保卫战和还击作战,是一个富有作战经验的指挥员。这次出任防御作战前线总指挥,是中央军委1号首长亲自点的将。张康寿看着沙盘上老山、者阴山的地貌,他对参谋长说道:“敌人要是搞大地动作的话,一定会从老山前线下手。那里的地势适合师、团成建制单位的部队展开,立即通知老山守备连的肖剑锋密切注意敌人动向,派出侦察小组潜出骑点线,把那里的地形和敌人的情况搞清楚,直接把测距报告给炮兵集群。”“是!”参谋长答道,并提醒师长:“你看我们是否把炮兵的炮弹基数增加?”师长挥挥手:“先不着急,把情况搞清楚再说,来得及。”

老山南面有座山叫松毛岭,它的山脊顶为边界线,也叫骑点线,岭南为邻国,岭北为中国。对方想攻击我老山中段必需经过松毛岭的峡谷口才能进入清水口,他们的给养、增援部队必经此路才能到达他们的前沿部队。

肖剑锋接到了营长让他派出侦察组潜出对方纵深侦查的指示。他同副连长翟振斌商量:“振斌,这次侦察任务我带着上吧,你已经潜出两次了,休息一下吧。”翟振斌半开玩笑地说道:“你是连里主官,我这个副连长本来就是领受战斗任务冲锋在前的,侦察班怎能不让我带着上呢?你烧饼买多了,馒头这口气你就不要蒸(争)了。还是我带着上吧!”

肖剑锋心里清楚,翟振斌是侦察兵出身,论侦察经验高出自己,他又对那个地域的地形比自己熟悉。从战斗需要来说,应该他去。肖剑锋拍拍翟振斌的肩膀:“那你小心点。”

“放心吧,又不是第一次。”翟振斌转身走出连指挥所。

肖剑锋和翟振斌同为河南洛阳人,又是一块参加还击作战的战友。那时,肖剑锋是副连长,翟振斌是排长,都是好几年的老兵了,一同随部队南下。从南下闷罐车的车窗看见路上的军队,大炮、坦克熙熙攘攘往南开。翟振斌对肖剑锋说:“看架势,是要动真格的了。这可是猫给老鼠敬酒,够家伙喝一壶的了。”肖剑锋道:“看样子是要打,能真打吗?我们两国一直是兄弟加朋友相称啊。”

“不真打,弄这大动静做球嘞,军人嘛,不打仗,要我们干什么。”翟振斌说道。肖剑锋依靠在车厢铁皮壁上,没有再接话,思考起来。

肖剑锋带领的侦察连代替了守备连,暂时守卫友谊关,这是师长张康寿的意见,让侦察连在边防线上,快速地、很好地掌握边防情况,并熟悉敌人的部署。自古以来先锋都是精兵猛将组成的,这一点,肖剑锋感到了肩上的压力。

雄伟的友谊关坐落在边境线上,以往推开关楼上的门窗,享受那习习的凉风,遥看山川相连,层林尽染的美景,是特给力的感觉。而现在友谊关前两侧的山头被敌军构筑成密密麻麻的工事,钳形夹住了友谊关,将枪炮口对准了中国。我军不得不把门窗关死,挖掘个人掩体,猫在里边,防御着敌军的袭击。友谊关右前方“浦念岭”本是我国的领土,也被敌军占领。关的左前方是我国的一大片水稻,被敌军埋上了地雷,插了尖桩,并用机枪封锁,致使成熟的晚稻烂在地里。敌军动不动就向关卡抛铁杆、石头,打伤连里的战士。敌军看见肖剑锋他们不还手,觉得我军软弱,不敢和他们动粗,甚至开枪挑衅。指导员刘泽看到这么多战士受伤心中怒火燃烧,打电话给上级,要求还击。营长让他们克制愤怒的情绪,听从上级的命令。指导员刘泽和副连长肖剑锋分头去做战士们的工作,要听从命令,要以大局为重。肖剑锋一直不敢相信“同志加兄弟”的友好邻国会对中国动手,把中国当作敌人。来到边境看到对方的枪口、炮口都对准了中国,并打伤我们的战士,愤然道:“你们花了我们多少钱,吃了我们多少粮食,翻脸不认人,可恶至极。”

教导员来到友谊关召开全连大会,他说:“同志们:你们刚来不久,很多同志不了解边关的情况。在抗美救国战争的那个艰苦年代,友谊关外炸弹轰鸣,友谊关下是铁流滚滚,满载物资的火车,汽车川流不息运往邻国。友谊关下,中国人民亲切地接待躲避美机轰炸的一批又一批的邻国难民。友谊关内的凭祥市十年里向邻国运送物资四百万吨,相当于八十亿美元。可抗美战争一结束,越南就变了脸,对着那些“宁肯我们多流汗,也要邻国兄弟少流血”支援过他们的恩人们,舞起了大棒和枪弹,同志们,我们怎么办,能看着他们肆无忌惮地欺负我们手无寸铁的边民吗?”

“不能!”战士们喊了起来。

教导员继续讲道:“我们要做到有礼有节,敌人已经对我们动手了,我们要刻苦练兵,听从上级的安排,做到召之即来,来之能战,战之能胜,同志们,有没有信心啊?”

“有!”全连汇成了一个声音。

站在广西河口“友谊大桥”我方检查站的阳台上,看着五星红旗高高地飘扬,南溪河水在脚下滔滔地流淌。而另一方,敌军用了一节火车厢前后架起铁丝网堵在铁路桥面上,中断了交通。沿河五十多公里。邻国一方充满了战争阴云,不见炊烟,不见行人,一片静寂,恐怖。友谊关对面邻国的黄连山省省会老街成了战争人马聚居地。

云南马关县小坝子同邻国隔河相望,初春,这里茶花怒放,桂花飘香,春的浓郁润人心田。晚霞的余晖,照映在田埂上,那老农戴着雨笠,牵着水牛,哼着小调,走在回家的路上。路上人来人往,有挑柴火的小伙子,挎篮子的大姑娘、小媳妇。一切都映衬在田园的风光里。

刘泽、肖剑锋带领连队来到展览馆听讲解员讲解邻国的恶行:

南溪河中间有三个小岛,位于我方一侧。邻国当局在上游筑坝拦水,改变河道,让河水从小岛和我方之间流过,将三个小岛占了去,他们殴打岛上边民,将他们驱赶,变成无家可归的人。

广西靖西县胡润庭毫山地区被敌军占领,在山上修筑战壕,并向山下的中国群众开枪射击打伤多人,接着冲下山来抓走群众8人,其中有6人被拉上山去杀害。

在浩瀚的北部湾上,抗美战争时,美国人在邻国一侧布下水雷,成万名邻国渔民到我国的领海捕鱼、避难,我国人民都盛情接待。海军也是经常派出舰艇为渔船护航护渔。水兵帮他们排除鱼雷,开辟两国友谊航道,献出了好几名年轻水兵的生命。可抗美战争一结束,邻国就公然违反国际惯例,不让我渔船到邻国渔港避风。扣留我方渔船,开枪打死打伤我渔民,制造了北部湾流血事件。死者黄思卿的妻子泣不成声地高声呼喊:“还我丈夫,还我亲人……”

讲解员说:广西平孟地区有一青年,妻子生了小孩,他去嫁到邻国的姐姐家报喜,被敌军无端逮捕,砍去四肢,又绑在树上,作为活靶子射死……这一桩桩一件件惨无人道的暴行,边境人民怎能忍耐呢?

陪同参观的公社书记向部队讲道:侵占友谊关浦念岭的越军狂叫:“你们怕不怕,金边是我们的了,这里也是我们的,广东、广西也是我们的。我们会打过去的,凡是有红棉树的地方,都是我们的国土。”

公社书记停顿了一下,调整了一下情绪继续说道:“同志们,你看他们多么狂妄。火红的木棉花开遍了祖国的南疆,木棉花清纯、圣洁,也象征爱情,他们的人喜欢木棉花,中华民族也喜欢木棉花,可现在我们的木棉花染上了侵略者枪炮的硝烟。敌军的狂妄的叫嚣,是看我军迟迟不还手,胆有些壮,小人的伎俩。他们今年三次征兵,每次二十万,岁数由原来的十八岁至三十岁改为十六岁至四十五岁,同志们:我盼望中央下达命令,狠狠地揍这些忘恩负义的王八羔子。”

我20万大军集结边境地区整训,各种作战物资向边境集运。边境的村民时常跟战士们说:“你们来了,苦日子快熬到头了。我们不希望战争,那边也有我们的亲人,边境两侧多年通婚。可是他们早已把那边变成了无人区,不断地窜过来,杀害我们的人,我们为什么不打他们,我们支持你们去惩罚那些恶人。”

利剑已出鞘,锋指对岸的敌人。北部湾的海水发出了怒涛,一千三百里的边境线呐喊出中国人民的呼叫,惩罚!惩罚!

师长张康寿和政委决定召开个战前动员会,连以上干部参加,侦察连因连长留守,刘泽与肖剑锋参加了会议。

动员会在师指挥所的活动房里召开。指挥员们席地而坐,前指政委黄松站在大家面前作动员:“同志们:我们不要邻国的一寸领土,也绝不允许别人侵占我们一寸土地。我们要的只是和平安定的边界。我们对待敌人野蛮无理的要求,只回答一个字:不!我们对他们的野蛮行径也立足一个字:打!邓小平说:如果说我们有什么错误,那就是支援他们太多,小兄弟不听话,该打打屁股了。同志们:我们中国人说话是算数的,我们的反击是惩罚性的,我们一定打好这一仗,替边防上的民众报仇,打出一个和平环境还给人民。”

刘泽、肖剑锋回到友谊关,离老远就见许多群众围住翟振斌嚷嚷,赶忙走上前去问怎么一回事。“你们怎么还不打啊。”一个大爷在问。“你们要给我们报仇啊!”一个大娘在喊,那凄厉的喊声,那哭倒在地的身躯,深深地感染了刘泽与肖剑锋。刘泽说:“我们一定会打的,而且一定能够打胜,会为你们报仇的,大家先散去,我们有任务。”群众零零散散地走了。翟振斌眼里冒了火,对肖剑锋念叨:“怎么还不上啊。”肖剑锋说:“快了。”

营里下了通知,让战士们有什么交代的写在纸上,肖剑锋对翟振斌说:“知道吗?牺牲了这就是遗书,没死将来再销毁,有什么事可要交代清楚,你记住,该我的钱可还没还呢。”翟振斌笑着说:“别害怕,谁的钱还不上,你的钱老子死了也得还上。”

“呵呵,你还当真了,哪个要你还的,忘了咱俩啥关系了。”肖剑锋说道。

翟振斌半夜时分在被窝里打亮手电偷偷地写下了些什么。

遗书由连里收集交给教导员,再汇集到团政治处。翟振斌想道:该上了,把仅有的几元钱和遗书交到营里。

一个班里就几名老兵,剩下的全是新兵,有的连枪也是集训时才学会放的。常年不打仗,再加上文革10年动乱,物资匮乏,军费少。现在从乙等师升级成甲等战斗师编制,有些装备自然是困难。集训前,师三分之二都是生产部队。

就要上了,大家表情都很兴奋,也有些紧张。翟振斌问肖剑锋:“从没打过仗,怕吗?”肖剑锋说:“军人,就是为战争所具有的,不怕,就是有些紧张和亢奋,你呢?怕死吗?”

翟振斌咬着牙说:“没想到死,就想早点打过去,去惩罚这些忘恩负义的小人。”

一场春雨,湿润了土地,麦苗在地里绿油油地升高。龙门村子村口的道路旁站满了人群,翘望过往的车辆。人群里站着龙门村子里的村民牛玉良家的小姑娘牛菊梅。牛菊梅19岁了,出落得还真像是菊花、梅花似的,个子不高,娇小玲珑,脸庞白而细润。此时,脸红

红的,不时地低下头来,听到车声赶紧拿眼瞟一下。牛菊梅身旁站着一位50多岁的妇女,流着泪水,不时地用手擦拭。

伊阙河水从龙门村子北面流过,远远地龙门大桥似彩虹就架在河的上面,对面龙门石窟的奉先寺卢舍那大佛慈祥的样子清晰可见。村边上一条省道由北向南通往豫南地区。这天下午,村民们集聚在路旁是迎接村民杜玉芬的英雄儿子翟振斌的归来。

杜玉芬的丈夫前些年下煤窑因煤窑塌方死了,她就没再嫁人,年纪轻轻的就守寡,拉扯两个儿子一个小女儿,还有一个多病的婆婆。好在煤矿有抚养的责任,再加上地里的收成,日子也算过得去。翟振斌初中毕业回乡帮助母亲务农,18岁那年,区里来村里招兵,杜玉芬说啥都要叫大儿子去当兵,儿子走的前夜,杜玉芬告诫儿子:“振斌啊,你要记住,咱是托了共产党、毛主席的福啊,要不是煤矿的抚恤费用和大队的接济,你和你弟弟怎能去上学啊,到了部队里一定要好好干,争取立功受奖,给娘争个脸,要是能提干,那就更好了。”翟振斌看着母亲苍老的脸,尽管母亲岁数并不大,可整日风吹日晒的,哪能有张好面孔。“娘,你放心,儿子到了部队一定好好干,不会给你丢脸的,你就听儿子的好消息吧。”翟振斌心里提着劲,一定干出个样来,改变生活,好让母亲享享福。

第二天,母亲杜玉芬送翟振斌到公路边上坐公交车到公社集合,路过村里小学时,见操场上几个小女孩在跳皮筋,其中一个10来岁的女孩扎着两个小辫子,随着身体的跳动,也在上下地跳动,不管是跳姿还是长相,煞是好看。翟振斌对母亲说:“娘,你看那小姑娘多好看。”杜玉芬看了看儿子指着的小女孩,笑道:“那是你牛玉良大叔家的女儿。”翟振斌说:“小美她妈,老美啊,将来,我出息了一定娶她。”杜玉芬说:“别嘴没把边的,一定要在部队好好干,别胡思乱想,也别记挂着我。”

翟振斌从公社集合被送到火车站准备上车,在站台上就听到有人在喊:

“翟振斌!翟振斌!”

翟振斌扭头一看:“是你啊,肖剑锋。”

“冤家路窄啊,到哪都有你,这辈子算是和你杠上了。”

“哈哈!”肖剑锋大笑起来。

“你就不会说句志同道合的话啊,竟说狠呆呆的话。”肖剑锋说。

“跟你没好话,你太强势了,老压着我。”翟振斌说。

翟振斌上中学时,离家远,中午就在学校里不回家,每天带饭,中午了,在学校火上热热。肖剑锋也是同样情况。肖剑锋是在部队大院里长大的,对外面的事情知道得很少。他对从农村来的翟振斌感到好奇。穿着带补丁的裤子,书包也是个大花兜兜提着。中午饭,是两个包谷面的窝窝头,一块黑了吧唧的咸菜疙瘩。一支廉价的钢笔,还美滋滋地插在左胸前的口袋上,人五人六的。他哪里知道,能来城里上中学的不是每个农村家庭能做到的。

学校组织校外活动。他和翟振斌去野地里解大手,他看到翟振斌竟没穿裤头。解完手,翟振斌竟用地上的石头擦屁股。肖剑锋回家嬉笑地跟妈妈说。妈妈很严肃地说:“你不要笑了,咱们国家还很穷,还有比翟振斌更穷的,他们连学都上不起,你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啊,我们不能笑话他们,而是尽可能地去帮助他们,任何对他们的歧视,都不是好孩子的行为,知道吗?”

中午吃饭时,肖剑锋有意无意地往翟振斌跟前凑。翟振斌其实知道肖剑锋对他的态度,那是一种不屑一顾的态度。翟振斌知道他没有任何能力和像肖剑锋这样家庭富裕的城市孩子相比。他内心世界里有一种不服气的感觉和气盛。肖剑锋的妈妈总是给肖剑锋多带些饭。肖剑锋知道那是妈妈怕翟振斌饿着准备的。每到中午吃饭,他总想把饭让一些给翟振斌。然而他办不到,翟振斌连饭盒也没有,只是一个布袋袋里面装着那两个窝窝头和那块咸菜疙瘩。最后肖剑锋妈妈准备了两个饭盒、两个勺子。翟振斌发现了肖剑锋是想让他吃他带来的饭,于是他怒了,每到吃饭就自己到没人的地方去吃。肖剑锋无奈,回去跟妈妈说。妈妈说:“人长大脑是干什么用的,那是叫思考的,那是智慧的所在,为什么不想想办法呢?”

翟振斌发现肖剑锋已经几天中午不吃饭了,还在他面前喊饿,翟振斌就问他:“为什么中午不吃饭?”肖剑锋说:“爸爸,妈妈都出差了,家里没人做饭。”

“那你妈妈不给你钱在外面买着吃?”振斌不相信地问道。

“要不不敢吱声呢?我把钱弄丢了。”肖剑锋如是说道。

隔天中午,翟振斌带了四个窝窝头,两块咸菜疙瘩。到了中午,他来到肖剑锋的跟前说:“你要是不嫌弃,就吃我的。”

“真的吗?”肖剑锋喜出望外。

翟振斌看着肖剑锋吃着自己带来的窝窝头,油然升起成就感。

过了几天,肖剑锋说妈妈,爸爸都回来了,就不要再给他带窝窝头了。他对翟振斌说:“吃了好几天你的饭,我怎样感谢你呢?”翟振斌说:“不用感谢,也不是什么好吃的。”肖剑锋说:“这样吧,我请你看场电影,晚上就到我家去睡,你先跟你妈妈打声招呼。翟振斌本想不同意,可电影对他的诱惑力太大了,他从没有在电影院里看过电影啊。

翟振斌看了电影,又在肖剑锋家里住了一晚,简直是神仙过的日子。肖剑锋妈妈对翟振斌说:“我们的条件是比你家好一些,但这构不成你和剑锋交朋友的障碍啊,你长大了,去努力改变你家乡的面貌和自己的生活,这才像个男子汉啊。”肖妈妈的话对振斌鼓舞很大。

肖剑锋应邀去了翟振斌家住了两天,振斌妈妈虽没有剑锋妈妈那么多大道理却朴实得让剑锋感动。

肖剑锋带饭来到学校,振斌还是不想吃。剑锋说:“我们都是好朋友了,还什么说道,你妈妈对我那么好。你想啊,你以后每天少带一个窝窝头,你奶奶就能吃上干粮了,你妈妈心里就好受啊,这也是你为母亲做的孝事啊。”

过了不多久,班上的女孩王蕊心对翟振斌说:“你知道吗,剑锋的妈妈,爸爸根本就没出差,那是肖剑锋想让你吃他的饭,使的阴谋诡计!”

翟振斌没有感到愤怒。但他再也没有吃剑锋带到学校的饭。

初中毕业了,振斌奶奶多病,家里实在是打不开点。城市的孩子还得到农村锻炼呢,何况农村的孩子呢。振斌决定不考高中回乡帮妈妈务农去。

两个幼小的朋友分手了,没想到当兵又走到了一起。

肖剑锋搂住翟振斌:“三年没见了,你也去当兵啊。”

“是啊,高中毕业啦?”翟振斌问道。

“嗯哪,本来准备下乡了,这不招兵来了,真不容易啊。”

那个年代,大学停止招生,城市的学生们初中、高中毕业是要响应毛主席的号召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能当上兵,那算是最好的出路了。

肖剑锋的父亲是军人,对肖剑锋要求极其严格,他本来是要儿子下乡锻炼的。但,肖剑锋从小在部队大院里受到当兵人的熏染,一心想当兵,将来做个将军,就瞒着父亲报名参军。父亲知道后,也没多说什么,当兵的情怀,谁不想有后人接替呢!

17日,还击作战前沿,陆军7师师长张康寿在凌晨4点下达作战命令,命令他所属部队做好攻击准备。

天边有了些亮光,对面暗黑的山林有了些轮廓,每个战士配备的150发子弹和四颗手榴弹、两枚反坦克手雷都挂在了身上。战士们束紧的腰带上别着一颗手榴弹,手榴弹的后盖是打开的,引信露在外面,那是准备牺牲的光荣弹。战士们抱定誓死保卫祖国的决心,决不当俘虏,每个人在到达集结攻击前沿阵地时都准备了这颗手榴弹。

5时整,天空灿烂,各种形体的集束白光在黑暗中把即将黎明的天空照亮,璀璨得如诗、如画。一束束鱼体似的光亮飞越边界在对面的山岗上腾起烟雾,接着听到了连续不断的、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惩罚性还击作战开始了,炮火在地毯式地把对方的土地覆盖。

侦察排长翟振斌带领侦察排匍匐在出发地最前端。炮火急袭20分钟后,向纵深延伸。坦克部队、装甲部队喷发着浓烟向前逾越。翟振斌一挥小红旗:“侦察排,跟我上。”30多人的侦察排,很快就消失在对岸的丛山之中。

大部队迅猛地在正面向前突进。掩护突击部队侧翼安全的部队沿山岗放出警戒。翟振斌率侦察排在山林中搜寻零星的敌人加以消灭,同时扫清路障,遇到地雷群以爆破方式引爆地雷使掩护部队通过,掩护部队还有一项任务就是为大部队后撤时保障安全通过的路道。7师的任务就是掩护,其作战的特殊性和困难高于主力部队。翟振斌在前面搜索前进,肖剑锋带领连队随营指挥所后面跟进。

2月18日上午10时左右,营长接到翟振斌请求支援的呼叫。他们在一个山洼里受到敌人顽强的阻击,要求炮火支援,营长命令肖剑锋带领8.2炮排前去支援。肖剑锋通过步谈机了解到具体方位,经过2个多小时的行进与翟振斌会合了。肖剑锋观察了这里的地貌,这是个十分险峻的地形,一条小道在蜿蜒地通向山顶,敌人在山顶依照天然地形修了地堡,封锁了山下道路,要想通过必须拿下这地堡。山道外侧是悬崖峭壁,小道内侧也是光秃秃的峭壁,只要在路上,敌人山岗的高射机枪就会射击,根本无法立足。翟振斌被迫带领战士们退出战斗隐蔽在小道转弯的一个山洼里,等待支援。

肖剑锋见到了翟振斌。翟振斌说1班长张立受伤了,肖剑锋赶紧到张立的身旁。张立刚二十岁,原来在军区,临战硬是要求到一线部队。张立胸口被一颗高射子弹击中,用急救包包扎过,可鲜血依然向外渗。肖剑锋看了一下张立的伤,心里很清楚,张立没法救了。张立也感到自己不行了,对翟振斌断断续续地说:“排长,我不行了。告诉我父亲,我没有给他丢脸,让父亲告诉妈妈,别难过,儿子争气了。”张立说完,从胸前拿出一顶军帽望着翟振斌,他已经说不出话来。翟振斌说道:“我一定把你们带回家。”张立嘴角动了一下,头悄然无力地低了下去,闭上了眼睛。翟振斌连声地呼叫:“张立!张立!”张立再也没睁开眼睛。

翟振斌轻轻地放下已经牺牲的张立,嘴里叨叨着:“这让我怎么向师长交代啊,这让我怎么向师长交代啊。”张立是师长张康寿的独生儿子。

翟振斌在介绍情况时说:今天清晨,他们攻击到了这个山顶的坡下,287米处,发现有敌人的地堡,本来想摸上去打掉它,可是被敌人发现了,地堡里的数挺轻重机枪朝他们开火,地形不好,他们展不开。火力把他们压得抬不起头,只得向内侧死角隐蔽。等敌人停止射击了,就试着偷袭摸了上去用火箭弹打,地形根本就站不稳,再往上又怕敌人射击,撤不下来,地堡又是个死角,打了三发都从地堡顶端飞过。狡猾的敌人不出地堡,用集数手榴弹往坡下仍,他们站不住脚,只能退了下来。张立班里的战士李锐对班长喊道:“班长,掩护我,我上去。”小伙子要奋力冲出。翟振斌一把拉住了他:“不要蛮干!上面的情况不清楚。”李锐对翟振斌说:“排长让我上吧,我行,我要立功。”翟振斌与张立合计了一下,不冲上去也不知道上面的情况,要不就让李锐冲上去看看,不行就滚下来。俩人合计完,翟振斌对李锐说:“动作一定要快,分两次攻击,第一次冲上去先用爆破筒扫清地堡前的地雷,上边有隐蔽的地方,就地隐蔽,没隐蔽的地方就滚下来,再做第2次攻击。”“是!”李锐举手敬礼,回过头朝张立说:“班长,开始吧。”张立走到李锐跟前说:“李锐,上去后能立脚就立脚,不行就翻滚下来,动作一定要快。”“放心吧,班长。”李锐的话语特别的淡定,脸上布满了微笑。张立迅速跑到坡下,朝坡上甩手榴弹。李锐趁着手榴弹的爆炸烟雾从小道窜上坡顶。李锐窜上坡,见一块大石头竖在坡顶,随即将身子隐蔽在石头后面,烟雾散去,李锐看到眼前是一块斜坡地,地堡就修在这斜坡地的上面,地堡也是斜的,斜的角度更大。小道一直通到地堡跟前向前延伸。敌人也看到了隐藏在石头后面的李锐,子弹如雨倾泻在石头上。李锐背靠在石头上掏出一颗手榴弹往身后投出,那手榴弹摔在地堡跟前一弹,顺着斜坡滚了下来爆炸了,引爆了几颗地雷。坡下的翟振斌、张立光能听到爆炸声却看不到上面的情况,干着急。李锐一看手榴弹不奏效,将炸药包从后背拿到胸前,将爆破筒架在石头上,先拉开了导火索然后

将爆破筒用力送了出去,爆破筒在斜坡上爆炸了,李锐在地堡的机枪停止射击的一霎那,飞跃到地堡跟前,两腿叉开,身体紧紧地贴在斜坡上,不使自己出溜了下去,他把炸药包放到地堡的斜壁上,放不住,放了几次都放不住。李锐只好用手榴弹往地堡枪眼里扔,可又被敌人扔了回来,怎么办,自己随时都有滑下去的危险,牺牲了是小事,地堡炸不掉太窝火了。地堡里的敌人用汉话喊道:“小子滚回去吧,老子不开枪,让你活。”敌人发出一阵阵怪笑。李锐一声大骂:“你娘了个腿,老子和你们拼啦。”李锐扭头向坡下喊道:“排长,班长,战友们永别了,告诉妈妈,我想她们。”随后拉燃了炸药包上的导火索,看导火索燃到根时,突然跃起,将炸药包送进了枪眼。他单腿跪地支撑起上身,用胸膛死死顶住炸药包,敌人妄图推出炸药包,来不及,就几秒钟。

“轰”一声巨响,火红的烟雾腾起,混凝土构筑的地堡霎时被炸成块块飞上天空,散落在了坡下。坡下的翟振斌一声喊叫:“冲上去!”侦察排冲上了坡顶。斜坡上除了被炸飞的地堡残基,就是一具具残破不全的尸块。而他们的亲爱的战友李锐已不见了踪影,他化作了一缕虹光,飞向了天堂。那顶绿色军帽留在了山岗一棵松树枝上,那上面的红五星依旧在烁烁闪光。又一个英魂殒去。巨大的悲痛,烧灼张立的心。张立攀上悬崖,摇动树干,那军帽飘落下来,张立捡起军帽含着泪水说道:“兄弟,哥带你回家。”他默默地将军帽放到胸前的怀里。

翟振斌他们擦干了眼泪,翻过山梁继续搜索前进。张立在前面带了3个战士担任尖刀组。

山谷里到处是过人的蒿草和藤条,阴面的山坡,冷冷的。张立顺着山坡慢慢地前进,山地越来越陡,又是一个类似早晨那样的地形,张立匍匐下来仔细观察。

就在不远处,崖的顶端有几块山石挤压在一起,形成了天然的洞穴。敌人一个班就在这山岗上藏匿,他们分别藏在崖顶的各个隐蔽角落,监视坡下的动静。那个洞穴就对准坡下面,要想上到坡顶,必须通过这几块大石头。坡下面人趴在那里洞穴的敌人是看不到的,只要你站起身来,上半身就给了射击角度。守在洞穴的是敌军的中尉叫黎元甲,是个中国通,在云南中国人民解放军步兵学校进修过。在洞穴里,他嘴咬着草棍,透过高射机枪的瞄准镜监视坡下的动静。四周的敌人也在密切地注视着山下。这里的确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是个易守难攻的地形。

张立匍匐在草丛中没发现什么,也没听见什么动静,就立起身来,拨开草丛,向崖边靠近。黎元甲第一时间发现了草丛的晃动,紧紧地盯着,当张立拨开草丛探出身子时,他用中国话喊了一句:“死去吧!”张立听到喊声随即卧倒,晚了,黎元甲恶狠狠地扣动了高射机枪的扳机。

张立中了一弹,倒在了地上,后面的战士庞伟立即用机枪向上面扫射,战士鲍虎扛起火箭筒向山岗上的敌人打出火箭弹,掩护战友刘安和把身受重伤的张立救了下来。

老山前线指挥所里,总指挥张康寿在默默地望着地图,在思考。指挥所根据翟振斌敌后汇报过来的“敌人在向老山我方区域集结兵力”的情况,对这一区域的敌人展开了全方位的侦查。10日晚23时50分,电子侦听监听到敌人北2军区发出的一个无线信号,通过计算机破译,内容是:“各部速报准备情况。”情报放到张康寿的桌上,张康寿再次走到地图前看着,脑海在缜密地思考。他断定7月12日敌军将向老山发动战役性进攻。他发出命令各炮位准备3个基数的炮弹,一定让敌人好好喝喝这壶酒,随即让参谋长制定作战方案。各团军事主官来指挥所领受任务。

在会议上,参谋长叙述作战方针。参谋长说:“同志们,根据总指挥的指示我们对敌人做了赶羊入圈、分段拦截、关门打狗、务求全歼”的十六字战役方针。赶羊入圈,就是运用各种手段诱使和驱动敌军进入我防御地带,也就是把他们引进我国领土一举歼灭。分段拦截,就是及时运用强大的炮兵火力,将敌军战斗队形打乱,使其首尾不能相顾,便于我军各个击破。关门打狗,就是用炮火将峡谷口和清水口封闭,使增援的敌军后续部队不能进来,进来的敌军又回不去。务求全歼,运用各种手段将进攻之敌,基本消灭在中段。参谋长讲完,张康寿又补充说道:“同志们,这一次一定要把来犯之敌干净彻底地消灭掉,凡是进来的绝不放回去。一定要把敌人打怕,打出我们的威风,叫这个小弟弟知道哥哥不是好欺负的。”

我军炮阵地按规定每门炮平时储弹量0.75基数,11日炮兵指挥所按总指挥的要求,命令每门炮要达到三个基数。于是,我军后方成了运送炮弹的海洋,云南前线的县乡的运输车辆纷纷投入炮弹的运输,仅几个小时炮弹运进军队仓库,军车分送到各炮兵阵地,达到了基数,各炮的炮口指向了前线的天空。女民兵们在炮兵阵地上将炮弹引信安装在炮弹上,我军各部队在11号趁黑夜埋伏在指定位置。万事皆备,就等敌军入侵了。

果然不出所料,12日0时30分敌军各部队以无线电条码信号的形式报告他们的上级:“准备就绪。”

根据敌人的信号、频率、波长,我军测向仪、测距仪迅速跟踪扫描,将敌军锁定在离我方阵地五至十公里地带。还没开战,敌人已是我军的桌上菜了。

张立的牺牲,肖剑锋、翟振斌非常的悲痛,他们俩都给师长张康寿当过警卫员,对张立是很熟悉的,张立上小学,上中学都是在部队大院里住的,经常跟肖剑锋、翟振斌玩在一起,感情很深。本来张立是在机关里的,可听说要还击作战,硬是要求来到一线部队。他是首长的独子,首长知道了会怎样,肖剑锋、翟振斌不敢想。

侦查排所处的位置离敌人黎元甲的隐蔽处有一百多米,全是斜陡坡,陡坡全是石头,要整出一块平地太难了,敌人也是看到这里的地势才在不高的山头上设了地堡。敌人看不到我们,我们也看不到敌人,只要一露头敌人就会射击,想架炮轰击很难,肖剑锋和翟振斌研究

后决定,趁敌人并不知道我军有炮,天黑以后发起突然攻击。

天黑了,夜幕下,欲将炮架起来。八二炮底座无一处平地可支,轰击山岗上的目标没有太大问题,轰击那洞穴就很难,角度没法调整。翟振斌目测了一下,说道:“我们可将炮座顶在树上,让炮几乎平射,直接把坡顶掀平,那几块大石头就暴露出来,然后再轰击它。”

调好角度,炮架过高,翟振斌跪趴在地上用背部调整炮的高度,炮的两侧各有一名战士死死地扶住炮管,装填,炮弹打了出去,直接命中坡壁,顿时,空穴前的坡顶被炸开一个大口子,那几块大石头就暴露在眼前。鲍虎随即向那洞穴发射了火箭弹,爆炸声中夹杂着敌人的还击声。翟振斌迅速将炮座顶在树根,调好了角度,对准那山岗上敌人射击的火光处进行轰击。连续不断地爆炸,石块、尘土,火光冲向了天际。本就不大的山包在几炮之后,就没了还击,肖剑锋带领战士冲上山顶。

坡壁上的炮声让黎元甲知道我军有了炮,狡猾的他,不等爆炸烟雾散尽,就从洞穴里跑了出来,他没有向山岗跑而是向下溜进草丛,逃之夭夭。

侦查排占领了山头,天黑得怕人,一颗星也没有,两天的战斗,战士们只吃了些压缩饼干,水壶也早没了水。肖剑锋对翟振斌说:“我带两个战士找些吃的来,你们在山上休息,注意警戒,小心敌人反扑回来。”翟振斌同意,嘱咐他多加小心。其实,白天,肖剑锋观察地形时用望远镜看到山下有条河,河边的前面有个村庄。

肖剑锋和两名战士摸到村里,实际上村里早没人了,坚壁清野不让敌人拿走一粒粮食,是我军在抗战时期游击战争的法宝,现在用到我军身上了。肖剑锋到了一户人家,自然是房门紧闭,战士庞伟就要推门,肖剑锋伸手阻止。他用刺刀顺着窗户的合页处将窗户轻轻地撬开,卸下玻璃,探头看看没有地雷及其他爆炸物,才让战士撬开房门进行搜索,果不出所料,什么也没有。这时,肖剑锋突然听到有牛的叫声从屋后河边传来。他们搜索过去,见一头牛在河边喝水,肯定是撤退时丢失的牛,肖剑锋用冲锋枪对准了它。庞伟和鲍虎拔出了匕首准备割肉。肖剑锋想了想,放下冲锋枪,对庞伟和鲍虎说:“你们去把水灌满,咱们回去。”庞伟一听急了:“不宰牛了?副连长,对他们还讲什么纪律?”

“不行,在什么地方也要讲纪律。”肖剑锋斩钉截铁地说。庞伟撅着嘴。肖剑锋说:“牛是老百姓的,它不是武器,我们不能因为是两个国家打仗,就任意屠杀他们的牲畜,这也是我军是仁义之师的一部分。”肖剑锋知道在战场吃上一顿热饭,多难,有时在进攻之前才能做上一顿饭,但那是让突击队吃的。部队搜索前进,给养是不可能到位的,压缩饼干就是主要食粮了。如今见到头牛,战士们动动心思,是可以理解的。刚才,我不也差点举枪把牛打死吗。肖剑锋拍拍庞伟的肩膀说道:“别难受了,等打完仗,我请你吃顿大餐,好吗?”庞伟笑了:“没什么,副连长,我只想让大伙吃上一顿像样的饭。”

肖剑锋回到山上向营里汇报情况,营里让翟振斌继续带领侦查排向原定目标前进。肖剑锋回营里归建。肖剑锋带领炮兵排,向营指挥所方向行进。通讯员小米走在肖剑锋前面保护他的安全。小米刚十八岁,当兵就赶上有仗打,挺幸运的。他家住在豫西山区,弟兄俩,家乡很贫穷。当兵吃第一顿饭时,看见白面馍馍,眼睛放亮,菜还没吃一口就干掉三个。肖剑锋说:“慢点吃,有的是。”他怀疑地看着连长:“我们那很难吃到白面馍馍,过年才吃一顿白面饺子。”

小米个子不高,聪慧、机敏。肖剑锋带领炮排行进到了一个山凹里,发现前面草丛有一片草尖在晃,肖剑锋判断可能有敌人潜伏在那里。他伸出巴掌掌心向下一摆,队伍刷的一下散开卧倒。正好小米在他前面观察,他拍了一下小米想让他注意。谁知这一拍,小米竟嗖地一下冲了过去,也许速度太快,隐藏的敌人还没反应过来,小米就冲到跟前,一下子就把敌人摔倒在地,双手死死掐住敌人的脖子,一会,敌人口吐白沫,舌尖外探,小米不忍杀死他,将手略略一松,敌人反过神来,趁机将小米翻到底下,拔出匕首就要刺,被赶到的二班长一刺刀给挑死了。肖剑锋问:“小米啊,你是怎么发现敌人的?”小米笑笑:“我在家常打猎,特别注意草丛。”肖剑锋喜欢他那股机灵劲。小米和其他农村兵一样,在部队什么都觉得新鲜,在边防集训时,第一次生病,去卫生队打针,见到美丽的护士就傻了眼,盯着看。闲聊时,他对肖剑锋说:“连长,我得好好干争取提干,娶个漂亮护士姑娘回去,叫俺娘高兴。”

肖剑锋率队撤到山下,踏上来时的路,心放松了下来,

小米说:“副连长我上前面去了。”

“加小心!”肖剑锋叮嘱道。

就在马上进入后方安全区时,突然,前面传来爆炸声,肖剑锋一愣,急忙赶上前去,见小米仰卧在地上,右小腿炸断了,血喷射不止。卫生员赶紧给他包扎。小米笑着对他说:“连长,我没事,小心,有零星地雷。”他腿上的血已染红了一大片山地。得快速送野战医院。肖剑锋让战士们扎个担架,抬起小米向后方野战医院奔去。

急救床上小米昏迷着。医生说他失血过多不行了。肖剑锋握住小米的手呼唤着他,女护士站在肖剑锋身后哭泣,这是个很漂亮的女兵。小米在肖剑锋的呼叫下苏醒过来,断断续续地说:“副连长,我娶不上护士姑娘了,你看到俺娘别让她难受,我是她的儿子,也是祖国的儿子,我是为保卫她们而死,是光荣的。”他看到了护士,露出微笑,对护士说:“你能亲我一下吗?”那是乞求的、渴望的眼神。肖剑锋眼泪流了下来,太年轻了。他有些不知所以,站起身,把头转向了护士。护士径直走到小米跟前俯下身去,吻住了小米的嘴。肖剑锋惊愕,眼泪在流。片刻,护士直起身子哭泣说:“同志,他牺牲了……”肖剑锋看见小米眼睛瞪着,两个眼角各有一颗泪珠。

肖剑锋冲动地拥抱住护士:“谢谢你!谢谢你!让他得到满足。”护士羞红了脸,推开肖剑锋说:“我也十八岁啊!”

肖剑锋俯身为小米合住了眼皮。

营指挥部里在连续呼叫翟振斌的侦察分队。

经过简短的休息,翟振斌带领1个侦察小分队的战士又一次潜出。上午9时后,营指与侦察小分队的联系失掉了近一个小时。营长命令正在布置警戒任务的肖剑锋带领一个班的战士按侦察小分队原定线路前往搜寻。按军情通报这一带没有敌人大部队,只有零星的小股敌人。主峰689高地拿下后,敌人已完全没有大战的意识,而是快速后撤到了他们的首都布防。从689高地再往前就进入平原了,我军的铁甲部队在4个小时之内就能到达他们首都的外围。敌人也想搞诱敌深入,进而完成借刀杀人之计。我军完成了惩罚性的战略目的,准备回撤。这也是翟振斌最后一次前敌侦察了。因为营部已接到师长张康寿掩护主力部队回撤的命令。

翟振斌带领侦察小分队潜出,这里没有了高山峡谷,前面是低矮的丘陵,用望远镜看去,丘陵前面就是成片的稻田了。翟振斌带队下了丘陵在稻埂上前进。

突然,翟振斌发现了一队人也在行进,不用说那是敌人。

敌人先发现了他们,开了枪。

“卧倒!”翟振斌急切地大喊。侦察分队迅速卧倒,接着迅速翻滚散开来,匍匐在田埂上。

前面的敌人,密麻麻的。翟振斌估计了一下应该有一个连的兵力,他马上要向营部报告,喊了几声也没见背着步话机的小马吱声。用眼望去,小马趴在稻田里一动不动。翟振斌迅速跑了过去,小马已经牺牲,步话机也被枪弹穿了几个洞洞,向上级报告请求支援是不行了。翟振斌看了一下地形,不利于防守,得撤回到丘陵处。翟振斌喊道:“各班交替掩护后撤。”

侦察分队跳跃性的,交替地更换位置,密集的枪弹使敌人不得不趴在地上不能前进。侦察小分队撤到丘陵下面,敌人稍迟也追到了跟前。这股敌人是从高平被打散流窜过来的,准备往首都集中,走到这发现了翟振斌他们。领头的是个大尉,见是20多人的中共小队伍,便想拾个便宜。

翟振斌指挥战士们3人1组按品字形在丘陵下的坡地正面展开,每组隐蔽地伏在坡地上。

追过来的敌人跋涉在稻田里靠近了,敌人以为翟振斌他们会占领制高点,完全没有想到在山坡下会给他们一个伏击。敌人靠近了。50米,40米……

战士们在听翟振斌的号令。

敌人距离侦察分队只有30米了。翟振斌怒吼一声:“打!”顿时,20多支冲锋枪机枪狂叫起来,敌人中枪后纷纷摔倒在稻田里,在遭受到我军突然打击后,敌人丢掉尸体纷纷后撤,在距离40米时,翟振斌喊道:“把手雷投出去!”一股股烟雾在敌人群里腾起,敌人纷纷倒下。

敌人退了。

翟振斌让战士们挖掘工事,准备敌人反扑,并让一部分战士抬起伤员向营指撤退并报告这里的情况。

就在这时,肖剑锋带队赶到,告知部队回撤的消息。翟振斌说:“我们撤好撤,可是敌人一定会跟上,苍蝇掉在饭碗里,吃不吃,它膈应人啊。”肖剑锋说:“那就把它消灭掉。”

肖剑锋观察战场环境,战场前面都是稻田,我军占领的地形不错,稻田里是泥泞的,敌人吃不上劲。肖剑锋发现在正面的右侧50米处有一片树林。他有了想法,他对翟振斌说:“敌人是不知道我们有了增援的,这样就可以打他个措手不及,一战解决问题。”

敌人死伤了几十人,剩下的意见不统一,有的说:不打了,跟在他们后屁股打游击战,有的要再打一下。就在这时瞭望哨过来报告,中共军队跑了,大尉用望远镜观察,只见对面的小山梁上有队伍行走的背影。看来他们要跑。

大尉决定跟随追击。敌人顺着田埂奔向丘陵。

小山梁上的翟振斌用望远镜看到敌人已经进入阵地前30公尺时,迅速让战士们向原阵地急速跑回。

阵地上担任阻击的战士已经和敌人交上了火。敌大尉这时已发现山梁上的中共军队在回跑。敌大尉喊道:“快冲过去,只要我们冲上山梁共军就拿我们没办法了。”敌人散开了在稻田里向我军攻击。然而,稻田里是拉不开腿的,翟振斌他们已经跑回阵地。距离阵地只有10多米的敌人没能越过去,他们在密集的扫射中纷纷倒下,敌大尉发现这个便宜不好拾,赶紧喊撤退。普通的作战部队和侦察部队打仗,不管是单兵作战,还是武器装备怎能比呢。况且是一支训练有素,为国牺牲远大于自己生命的荣誉燃烧的军人呢。敌人占着人多的优势开始攻击,可选错了地形,在稻田里作战,怎能发挥战斗效果呢。

敌人还剩下的几十个人仓惶地退却。

突然在侧面杀出一支人马,反坦克手雷的巨大杀伤力在敌群里爆炸,10多支冲锋枪弹,雨点般的倾泻在敌人身上,最主要的是敌人根本就没想到这里会出现一支队伍抄了他们的后路。顷刻间,敌人顾了前头顾不了后头,在稻田里爬着翻滚着已失去战斗能力。翟振斌率领战士们围了上来;肖剑锋率领设伏部队围了上来;对残敌做最后的清理。

凡是不交枪者一律击毙,敌人已经完全被我军控制。纷纷举枪投降。

队伍开始回撤,肖剑锋叫自己的战士们押解俘虏向山里走去,他向翟振斌那个方向看了看,翟振斌的侦察分队还在清理稻田里死去的敌人。

敌大尉趴在稻田的泥水里,满头的泥浆。翟振斌踢了他一脚,完全没声息。

“振斌!”肖剑锋嘴里喊着并快速地跑向翟振斌。

翟振斌抬头看着肖剑锋应道:“剑锋,我们胜利了。”

突然,翟振斌看到肖剑锋把枪口对准他这边,肖剑锋在喊:“小心!”接着肖剑锋的冲锋枪击发了:“哒哒哒哒”。

翟振斌感到大腿一热,这时的他已经把身子转了过来,装死的敌大尉手里拿着左轮手枪,刚对准翟振斌开枪,身子已被肖剑锋的冲锋枪弹打成了筛子,在往水里倒时,他挣扎地扣动了扳机。翟振斌气得骂道:“临死你还咬老子一口。”他手中的枪也响了,敌大尉的头颅被打得四处飞溅。肖剑锋赶到跟前扶住了翟振斌,拿出急救包给翟振斌包扎。子弹给翟振斌的大腿打了个贯穿。

肖剑锋背起翟振斌对战士们命令道:“回撤!”

战士们说:“副连长,我们来背排长吧。”

“不用,我来。”

翟振斌忍着痛说道:“你就得背背老子,胜利了,

老子敢说这句话,你的官比我大,我出的力比你大。”

“看你这张嘴,就是不会说话,已经给你报一等功了,上级知道你说这话,还不说你争功啊。”

“我这不是跟你说说嘛,咱俩比,我又没跟别人比,你还能去汇报不成。”振斌有些心虚。

肖剑锋带领战士们,背着翟振斌上了山梁。

早春二月,梅花依然吐露她的芬芳。她坐在南下的火车里。初绿的原野,闪亮的河流,纷纷从车窗外闪过。可她的心不在这美丽的景色之中。她要去看她的未婚夫——剑锋。

“铿锵……铿锵……铿锵……”列车的车轮有节奏的响着。姑娘的心里也在响起:“剑锋……剑锋……剑锋……”她和她的剑锋一直在通信,可这段时间剑锋没有了消息。光知道侵略者犯我边疆,他的部队很可能参加惩罚还击战。那也得来封信啊,多让人惦记啊!

就在她日思夜盼中,学校通知她,给她一个月的假去部队看望剑锋。姑娘心想我刚考上大学没多久,春节后上学没多长时间,组织上为什么让我现在去看剑锋,而且是去医院。是不是还击作战他上去了,受伤了,还是……姑娘不敢想了。

姑娘忐忑不安地按通知的地址,走进了边防医院三病室,这是两个人的病房,一个在用被子蒙头睡觉,一个戴着墨镜,脸庞瘦削苍白,胡子粗黑的人坐在那里。是他吗?是他!就是他!姑娘怎能不认识相爱的人?她喊着“剑锋”扑了上去。他听到声音刚抬起头,姑娘已扑在他的怀里。剑锋惊喜的样子映入了姑娘的眼帘。剑锋歉疚地说:“对不起,负伤没给你说。”“伤势怎么样?”姑娘焦急地问。剑锋痛苦地说:“右眼的眼球摘除了!医生说,如果产生并联性的交叉感染左眼也保不住了。”剑锋掀开被子,痛苦地说:“侦察兵要有鹰的眼睛,狮子一样强劲的腿,可是,你看我……”

姑娘抚摸着剑锋的脸,要摘剑锋的眼镜,被剑锋阻止了。姑娘悲痛得不能自己。可她没有掉一滴眼泪,她要给他增强信心:“苏联卫国战争时期无脚将军还能重上蓝天,你一样会重返你的战斗岗位!”

剑锋高兴地同姑娘聊了一会问道:“你们学校给了你几天假,过个三两天就回去吧,别耽误工作。”语言有些冷,姑娘嗔怪地说:“怎么,撵我走?”剑锋看了姑娘一眼:“人的一切都应该是美丽的,面貌、衣裳、心灵、思想。可是我……”那句话是契科夫说的,姑娘知道他把这句话放到这的含义。她说:“面貌和美丽当然是爱情的一个因素,但心灵与思想的美丽才是崇高的牢固基础。”剑锋并不理会姑娘的话语,继续深沉地说:“你读过裴多菲的诗,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这首诗在今天依然有它的意义。为了你今后的幸福生活,我认为得让我们的爱情之火熄灭。”

姑娘完全理解,剑锋的意思是不想拖累自己,他说的是现实,往后成了家,生活在一起,一切困难都要自己承受。可是,他是为了祖国才受的伤,我怎能为了自己的生活而抛弃他呢。姑娘抱住了剑锋:“你如果把我们的爱情看得如此脆弱,也想把我放到卑劣小人的行列,你就这样做。别忘了我也是军人,保卫祖国,保卫人民是我们的职责。”剑锋忘情地和姑娘紧紧地拥抱起来。他的墨镜掉在了床上。

“哈哈,笑死我啦,哈哈,笑死我啦,我实在是憋不住了啊,剑锋你太能了啊,10斤面,你装进了5斤的面口袋,你太会装了啊。”旁边的病床上有人大笑着、说着。姑娘不知所措地从剑锋的怀抱里挣脱出来,转头看去。

“王蕊心你看看我是谁,你再好好看看肖剑锋。”

“你是翟振斌?是吗?”这姑娘正是肖剑锋和翟振斌的初中同学王蕊心。

“就是我啊,假的包换,你快看肖剑锋。”

王蕊心转过身来再看肖剑锋。肖剑锋魁梧的身躯挺立在地上,一身绿军装,已让他用手拽得平平展展。红色的领章,红色的帽徽映红了脸庞。

“你没受伤啊?啊?”王蕊心摸着肖剑锋的脸问。

“呵呵,才刚是逗你开心哪,我好好的。”肖剑锋笑着说道。

“你坏死了,吓死我了,心疼死我了,你!”王蕊心喜极而泣,抱住肖剑锋的脸使劲地亲吻起来。

“哎,哎,这还有个活的哪!”听到振斌的吆喝,王蕊心回过神来,一屁股坐在翟振斌床边的小椅子上:“你也负伤了是吧?我看看在哪!”王蕊心仔细地看,“你不是也在蒙我吧,啊?”王蕊心一巴掌拍在翟振斌受伤的大腿上。

“哎呀,妈啊,王蕊心你真是个挨球的,可疼死我了。”翟振斌一声大叫。

王蕊心赶紧揭开被子,看到了绑着绷带的大腿,赶紧说:“对不起,对不起。”略一停顿说道:“活该,谁叫你和他合谋骗我。”

肖剑锋在走廊上对王蕊心说:“翟振斌从负伤住院,就没有好好解过大便,痛苦难捱,医院方面没什么好办法,大腿在恢复期,不能吃泻药。没办法,我才把情况写给了你们军医大学,让你这个军医来给看看,振斌既是咱们的同学又是咱们的战友,我看不得他难受。”

几天下来,翟振斌还是不解大便,肚子涨得疼痛难忍,王蕊心冥思苦想的没什么好办法。王蕊心想起母亲抱着婴儿,解手时会把孩子的双腿分开,很容易让孩子解下粪便来。于是,她想抱着翟振斌试一试。她对翟振斌说:“你也别不好意思,你就当我的亲弟弟,我就是你的亲姐姐。”说着在护士们的配合下把翟振斌抱在怀里,分开他的双腿,结果还是解不下来。翟振斌害羞地说:“你这种弄法不行啊,我就是能解下来,也吓回去了,我不是怕你,我是怕剑锋他跟我拼命啊。”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王蕊心决定让护士扶住翟振斌,自己用右手食指伸进翟振斌的肛门里,一点一点向外抠。翟振斌喊道:“不行啊,不行啊,王蕊心,你这是心口窝插刀子,让我死啊!”

“闭嘴,老实点,别动,现在我是医生你是病人,你的明白。”王蕊心有心开个玩笑,但没开出来。

王蕊心用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为翟振斌抠完了大便。她一边抠,一边还安慰着翟振斌,怕他羞涩。当翟振斌的大便被抠完时,翟振斌心中颤抖,握紧了王蕊心的双手,凝望着,感动得情不自禁地呜咽起来,一串串

热泪湿透了枕头,任何调皮话也没了。他出院时对肖剑锋说:“多好的女人啊,够你一辈子珍惜的了。”

一辆中巴在村口停了下来。翟振斌从车上走了下来,村民们一下子围了上来,振斌,振斌地喊叫他。振斌妈流着泪水搂住儿子:“儿啊,儿啊,你可回来了。”振斌拥住母亲,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振斌妈扭头看牛菊梅被乡亲挤得站在人群的边上,振斌妈拉住儿子来到牛菊梅的跟前:“这就是牛菊梅,明天就给你们成亲。”振斌和牛菊梅脸红得擦了胭脂似的。

振斌家比过年还要热闹,振斌不时地应答乡亲们的问话,眼睛的光却飘向坐在门口的牛菊梅。牛菊梅默默地坐那听振斌的声音。振斌这时看她竟形如观音。牛菊梅在夕阳的映射下,端庄的躯体直直地打坐在门槛上,脸上挂着微笑,白皙的脸庞透着红晕。她早发现振斌在看她,她目光直视人群,仿佛没见到振斌在看她。

夜深了,众乡亲散去,屋内只留下牛玉良和牛菊梅父女二人。牛玉良说:“老嫂子,振斌还要到学院报到,我看他们的婚事咱就简办,明天我把菊梅送过来就是了,吃饭的事这几天也操办得差不多了,明天举办个仪式,乡亲们一吃一喝就算了事,你看行不。”振斌妈说:“虽然我家境不是太好,可也不能亏了菊梅姑娘,明天让振斌领着菊梅去市里买个金戒指,再买两身衣服,12点前赶回来办事。”牛玉良说:“老嫂子,现在用钱的地方多,感谢你的用心,戒指等你家小小子大了能挣钱了,再让振斌给菊梅买。衣服有得穿就行,结婚的衣服你不都做好了,一会我拿走,明天给我姑娘换上,就这样,听我的。”

夜晚,翟振斌睡在床上想着牛菊梅。那还是在上前线时,翟振斌在想,上去光荣了,也就算了,要是残了,这对象可是不好找。他想到了那个小姑娘。于是就给母亲去信,让母亲去牛家提亲。

母亲接到儿子的来信,就去牛家提亲。牛玉良自是愿意,一个农村姑娘嫁给一个解放军干部那是多荣耀的事。可也知道,边防吃紧,很可能打仗,这万一有什么闪失,姑娘可如何是好,得征求下姑娘意见。牛玉良把翟家的意思告诉了菊梅,菊梅笑得脸上开了花,我就喜欢当兵的,我愿意。

牛菊梅要来翟振斌的地址,给振斌写了一封信:

振斌哥哥你好:

我爹叫牛玉良,我是他家的姑娘,叫牛菊梅,你娘来咱家提亲了,我想告诉你,我愿意做你的老婆,我知道你很可能上战场,不管怎样你是最可爱的人,我等你,不管你是光荣了,还是残了,我都是你翟家的媳妇。你放心吧。我等你归来。

妹妹菊梅

翟振斌接到信想到原来的想法,羞愧不已,准备回信,就在这时部队向南边集结了。在战前那个夜晚,翟振斌写下了自己所该还的欠款和给牛菊梅的一封信:

菊梅妹妹你好:

来信收到,很受感动,我为你的想法感动。你放心,如果我在战斗中牺牲,你就另找他人,如果我安全归来,一定娶你做我的妻子。放心,我会英勇杀敌,争取立功,把立功喜报寄回家,也让你光荣。

哥哥振斌

在振斌回家娶妻之前,振斌一等功的喜报,公社早就敲锣打鼓地送到翟家,大家羡慕死了,都夸牛家的姑娘好福气。两家人商量着办他俩的婚事。正巧,振斌考入军校,要回来上学,两家人就把翟振斌和牛菊梅的婚事定了下来。

婚结了,结婚的饭也吃了。春宵一夜值千金的晚上来到了。幼时的伙伴来闹洞房了,牛菊梅依旧微笑很少说话。伙伴们张狂地瞎说,什么黄说什么,菊梅就是不接茬。这时,有个后生不怀好意地说,咱们给菊梅摸摸虱子吧!这是农村的恶习,摸虱子就是把手伸进新娘衣服里隐私部位乱摸。振斌一听嚷道:“你们敢!”伙伴们起哄将振斌推出门外。大家伙转向了牛菊梅,牛菊梅冷笑道:“你们要是敢胡来,我叫你们好看。”后生们借着酒劲将菊梅按在炕上,出主意的抢上前来,就把手伸向菊梅的衣襟下面,“你妈那个蛋。”菊梅火了,抬腿一脚狠狠地踹向那家伙的裆部,“哎哟!”那家伙没防备,一下子踹个正着,他捂住裆部在地下打起滚来:“疼死我了。疼死我了。”菊梅趁大家愣怔,挣脱出来,拉开房门,抢到当院。

翟振斌听到屋里一声惨叫,正准备踹门进去,眼见牛菊梅闯了出来,正欲上前询问。只见牛菊梅瞟他一眼没有吱声,拿着挑水的扁担翻身重新进屋,劈头盖脸地向后生们打将起来。后生们谁见过这阵势,酒全都打醒了,捂头乱窜。那个被踹了裆部的,也顾不上喊疼,爬将起来,顺着墙边跑了出去,一边跑一边喊:“靠,这娘们看着不吱声,谁料到如此厉害。”

牛菊梅上了院门狠狠地说道:“听房也不叫你们听了,一群流氓。”

振斌妈在一旁说道:“干嘛那么厉害!”菊梅说:“妈你不知道,他们想侮辱你儿媳,还不该打吗?”

菊梅想:我老公还不知道我啥样呢,岂能让他们先得手。想到这不觉脸热了起来,拿眼看振斌,翟振斌看着威武飒爽的菊梅,鼓起掌来:“打得好,打得好!”振斌妈在一旁笑道:“你以为这是战场啊。”振斌说:“妈,这样一来,今后我不在家,也没有人招惹咱了。”

“快去睡吧,不早了。”振斌妈也不再说什么。

新房里,虽然简陋些,但也是红红火火,才刚一阵乱打,室内凌乱些,菊梅想整理一下。振斌说:“赶紧睡吧,明天起来再整理。菊梅脸又一次热了起来:“你去把灯关了。”

振斌摸黑脱了衣服钻进被窝,手向菊梅那边摸去,手碰到了菊梅的身子,那身子也是光着的。振斌轻轻地抚摸着,那皮肤好光滑,好细润。菊梅身子在颤抖,她的手握住了振斌的手,怕它往胸前游走。振斌头挨了过来,在菊梅的耳根子亲吻起来,菊梅躲开了。振斌把手拽了出来,轻轻地将菊梅的头扳了过来,嘴对住菊梅的嘴。菊梅呼吸急促起来,浑身瘫软。振斌紧紧地搂住了她。

结婚三日过去,翟振斌和牛菊梅结婚回门回来,振斌就去学院报到了。振斌在校学习了3年,放假时能回家住些日子,也是惦记着部队,战友们经常给他来信说连里的事,知道肖剑锋也去军校学习了,部队训练很紧张。

毕业了,振斌准备回原部队了,这时,他的儿子两岁了,菊梅说:“你放心地回部队吧,在队伍上好好干,别挂记我和孩子。你奶你妈就是我奶我妈,娘家这边也在村里,我两头多跑跑就是。”

翟振斌回部队了,任命侦察连副连长。肖剑锋也学习回来了,任命为侦察连连长。

自从翟振斌走后,牛菊梅就领着两岁的儿子明明和婆婆奶奶一起过。振斌毕业回部队时说:“春节还回来。”牛菊梅就等啊,盼啊。终于熬到春节,振斌没有回来,她想部队忙,说不了,节后能轮换回来。就又等啊,盼啊。婆婆身体不好,儿子明明又有了病,一个农村妇女哪经过这些事,急得不得了,可她深沉的挚爱,没有打电话让振斌回来,怕受到家庭拖累,影响振斌的进步。可她极度的焦虑,痛苦地等待在心中交织着。过完年,振斌终于来了封信,告知他们部队封闭整训,不能写信。根据老山前线的态势,部队正把在还击作战的、打过仗的、有经验的干部派往前线,如果他要上去,就请她照顾好妈妈,管好儿子,自己是军人,到前线去是义不容辞的责任。牛菊梅看完信,眼泪哗哗地流下来,她的祈盼,她的等待全落了空,她的心啊,是多么盼望丈夫能够回来几天帮帮她。她擦去泪水,给丈夫写了回信:

振斌哥哥你好

这是报效祖国的机会,不要挂念妈妈、孩子和我,你如果上去,我和明明送你上前线。

妹妹菊梅

然而,又是沉寂,牛菊梅虽然坐在家门口,望着郁郁葱葱的龙门山,可心早飞向了远方。龙门山头的白云飘向了南方,捎去了牛菊梅的情思,南方来的轻柔的风却没有带来振斌的消息。七八十的奶奶,五十多的婆婆,尚小的小叔小姑,家庭的贫困,还有那块需要耕种的地,要让一个军人的妻子撑起。

牛菊梅盼了许久,没有振斌的信,就把电话打到了部队,部队长说:“翟振斌同志去执行任务去了。”

牛菊梅一切都明白了。

翟振斌带领战士们潜出敌后把敌人向老山谷口和清水口我方地带集结的消息报告给了指挥部,完成任务后撤。然而,敌人也监听到了这一信号,他们派出部队围剿这支侦查队。翟振斌率领侦察班避开敌人,迅速后撤。突然,鲍虎喊道:“不好,副连长,前面有敌人的雷区。”翟振斌看了下地形,是一片蒿草地,他喊了一声:“庞伟!”“到!”庞伟到了翟振斌跟前。

“有办法吗?”

庞伟看了一下说:“我试试看。”

侦察班潜出敌后带了3个工兵,越过敌人前沿阵地时排雷时已经受伤两个,剩下班长庞伟也腿负轻伤。身后有追兵,正面敌人一定会布置兵力堵截,千钧一发,时间决定一切。翟振斌对瘸着腿的庞伟关切地问道:“怎么样,还能行吗?”

“行,副连长。”

庞伟爬到雷区前观察,大大小小的表面附着物几乎布满了眼睛能看到的地方。庞伟在想办法。身后敌人试探性的枪弹从头顶飞过,蒿草下面的洼地里也显现了敌人的身影。庞伟觉得热血在沸腾,一种为战友安全的责任油然而生。他摇晃着站立起来,然后一个翻身向雷区滚去,地雷在他身后炸响。翟振斌一把没拉住庞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战友滚雷。翟振斌率领战士们沿着庞伟用生命滚出的通道走出了雷区。

正面敌人的堵截已经形成。翟振斌带领侦察班同敌人展开殊死拼搏,敌人以三倍于我的兵力合围侦察班,翟振斌决定立刻杀出重围。他让战士们把反坦克手雷准备好,先以一字形队伍排开,投出手雷后,迅速按3.3制队形不管看到看不到敌人,猛烈扫射,向前猛冲。十几枚手雷投出,巨大的杀伤力让敌人吃了苦头,还没清醒过来,密集的扫射如狂风卷了过来,敌人刚想组织射击,侦察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跃了过去。敌人死伤几十人竟没拦住侦察班,气得敌指挥官暴跳如雷,在指挥所挥舞手枪要枪毙几个窝囊废解气。

杀出包围圈,清点人数,发现侦察班二组的几名战士没有杀出来,翟振斌做侦察从不留下战友,立即又带领三名战士杀回接应。在刚刚交战的地方,他摸索寻找时,迎面又碰上十几个敌人,翟振斌指挥战士占领有利地形,向敌人开火,一阵速射,敌人丢下五六具尸体撤了,而远处的敌人正向这赶来。他命令战士撤出战斗,自己留下掩护。敌人又上来了,翟振斌边打边撤,在崖边,他靠在树上向敌人扫射。突然,树断了,他的身体失去平衡坠下崖谷,幸好被一松树挂住。

夜晚,等敌人走远,他爬上悬崖,又去寻找战友,没见踪影,想战友们可能回部队了,回到连里一问肖剑锋,肖剑锋说第二小组还有两名战士未回来。尽管他战斗了两天两夜,已经筋疲力尽,但他还是要找回战友,他那份深厚的战友情谊深深地感动所有人。肖剑锋要派其他同志去找,他说:“情况、地形我熟悉,还是我去合适。”就这样他又带领战士深入敌阵。

搜寻期间,他触发了地雷,左脚被炸伤。战士鲍虎给他包扎,见他被炸断的脚还有一点皮连着,不知怎么办。翟振斌推开鲍虎,一咬牙,扯掉血肉模糊的左脚。命令鲍虎撤退,因地雷的响声会惊动敌人。可鲍虎也踩响了地雷。救护人员到了,但只有一副担架,战士们要把翟振斌抬走,翟振斌命令说:“把鲍虎抬走,我个子大,你们抬不动。”战士们含着泪水先把鲍虎抬走了。前面响起了枪声,翟振斌说:“快,把我用树枝和石块盖起来,你们快撤。”战士们哪能丢下他,他们一面阻击敌人,一面砍树枝用绳子扎成简易担架将翟振斌抬了下来。鲍虎由于抢救及时得救了,翟振斌在生命最后时刻气息奄奄地对肖剑锋说:“我可能不行了,请转告支部,把鲍虎和刘安和转志愿兵的事办好。他俩打仗很英勇……前面的同志回来没有?仗还在继续打,干粮要分着吃,水要分着喝。炊事班要把面和好,把馍蒸好……”然后,翟振斌闭上了眼睛。肖剑锋抱着翟振斌

呼喊:“振斌啊,你醒醒,你醒醒啊,你一句家里的话都没交代呀,振斌,你醒醒啊。”

十一

翟振斌牺牲的消息报告给了总指挥张康寿。张康寿默默地坐在那里半天没有吱声。儿子还击作战中牺牲了,翟振斌战后到了师长家,对张康寿说:“师长,我没保护好张立,使你失去了独生子,今后我就是你的儿子。”从此,张康寿视翟振斌如子,可他也牺牲了。参谋长走进指挥所对张康寿说:“师长,时间要到了。”张康寿一把抓过电话喊道:“我命令各部队全线反击,炮兵把炮弹全部打出去,一定要把敌人全部消灭掉,不投降的格杀勿论,他奶奶的,让我连失两子,不打你个龟孙子饶了你不成。”

战斗打响了,炮兵突然将成千吨的炮弹倾泻在一个师敌人的头上。敌人根本没想到我军怎会有这样的动作,顿时全军溃乱,建制打散,死伤一片,进攻的敌人呼叫敌北军区指挥部调制。在我军炮兵急袭十分钟后,向区域纵深延伸的间隙里。敌军指挥部所里得到了一息喘息的机会,军区司令迷茫地说:“中共军队如何知道我们的行动计划的,现在怎么办。”军区委员说:“我们的计划本来是秘密集结,然后给老上主峰一个突然袭击,现在偷袭变为强攻,或许还有一条生路。”北2军区司令下达命令:所有部队冲向前沿进攻出发地集结,已经冲向进攻地段的部队向老山阵地发起了猛烈攻击,后到的部队接着向老山主阵地攻击。

老山前线东西宽五公里,纵深七公里的区域里,敌我双方共投入四十七个炮兵营,三万多攻防将士在这狭长的地段上进行了一场殊死的拼杀。

一方要报仇雪耻,志在必得的,张牙舞爪地向前冲锋。

一方要保卫领土,以誓与阵地共存亡的决心向敌人射出必胜的子弹。

肖剑锋握着冲锋枪狠狠扫射冲上来的敌人。前方观察哨准确地把敌人的位置报告给炮兵。敌人在爆炸声中组织不成,混乱中他们像无头的苍蝇,依然玩命地向上攻击,成为我军实战练习的靶子。

战场上,一道道火焰,漫天灿烂,伴随轰轰的炸响,映红了夜空。一股股烟雾腾地而起,化成云朵飘向天际。我军将士的呐喊声,敌军困兽犹斗的哀鸣声,像一场震天的交响乐在这神圣的土地上奏响。我的土地,谁敢来争,我的土地谁敢来占!向前!向前!向前!直把侵略者消灭干净!战斗从凌晨2点50分战至下午5时,将敌军全部歼灭,取得了毙敌2千7百名,伤敌3千的辉煌胜利。在俘获的敌人一个营长口中知道了敌人这次行动就是在松毛岭下的北光村里制定的代号为84-MB-北光计划。

十二

牛菊梅终于等到了消息,这是让她无法接受的消息。

婆婆从最初的痛哭中恢复平静,呆滞地躺在那里,几天都没吃饭,菊梅把饭端到她的跟前:“妈妈,你吃口吧,振斌不在了,从今我就是你的亲女儿,振斌是为国家走的,走得值,我和明明永远和你在一起,我替振斌给你尽孝。”菊梅说得哽咽了,婆婆慢慢转过身看着菊梅那双泪眼,心不忍,接过了碗。

团政治部刘主任来到龙门村里,在翟振斌的家里问振斌妈和牛菊梅:有什么困难,有什么急需解决的事情,有什么要求?由他来解决。婆媳俩交换一下目光,拿出一张纸条说:“这是振斌寄回来的欠账单,这是她奶奶病故时给家里借的钱。当时,他来信说如果他牺牲了,就从抚恤金500元钱里还上这192元钱的账,您给看看都是哪几处的,您劳驾给还上。”

刘主任清楚这笔钱,部队已经替翟振斌还了,要求得给烈士家属保密。刘主任撒谎说:“这笔账,振斌同志用没发三个月的工资补上了。”

菊梅不信,秉直地说:“你说的拿不出凭证。振斌当兵不是为了钱,我们也不是为了钱,振斌的话我们不能不听。我们一定用抚恤金还上。”

这就是军人的妻子,这就是军人的母亲,这就是军人的底气。人民解放军之所以战无不胜,除了铁的纪律,政治思想工作,还有的,那就是人民的军队是人民的子弟兵。军人的身后有母亲,妻子的大力支持。军人的职责就是用生命抵御外来的侵略者,不让亲人们受到欺辱。

牛菊梅在刘主任面前没有流泪,她抱住明明,把脸贴在孩子的脸上。刘主任心里难受得不行,孩子还小就失去了父亲,牛菊梅要承受了多少压力,她把爱给了孩子,她把爱给了祖国,给了振斌,也给了当兵的人。刘主任对振斌妈和牛菊梅说:“我代表全团,代表振斌给你们敬礼了。”刘主任站起身来向振斌妈和牛菊梅敬了一个军礼。振斌妈说:“使不得啊,首长,振斌是国家的人,他为保卫国家而牺牲,我虽然难过,可我知道这个理,我挺得住。”

刘主任走了,带走了那192元欠款。牛菊梅在半夜时分对着翟振斌的遗像诉说着:“振斌哥哥,刘主任来咱家了,我和妈妈用你的抚恤金还上了。哥啊,这些年的不容易,我不能告诉你,有过叹息,有过眼泪,今夜我不哭,哥哥,我要挺住。长夜的那串泪滴,怎能留给你,你静静的安息,我保证永远是你的妻,带好咱儿子,让他接你的班,保卫咱国家。剩下的抚恤金,交给了妈妈,妈妈哭着说让我留下,我不能这样做。弟弟上大学用钱,妹妹上高中用钱。我父亲说我这样对。哥哥,你好走……”牛菊梅的泪在夜空里流了出来。

十三

硝烟散去,晴朗的天空展现出迷人的蔚蓝,太阳的光辉重新照射到了阵地。阵地上一片狼藉,前沿一号阵地战壕被炮火夷为平地,厚厚的虚土覆盖了整个山坡。作战区域光秃秃的早已没有往日的浓郁,原有的植物被双方的炮火炸没了。那种炮火过后烧焦土地的糊臭味和火药味使人恶心,闻得多了寝食难安,并伴有头痛。肖剑锋和战士们一样,最大的享受就是在这样的晴天里,躺在交通壕中,脱掉裤子,光着屁股仰面对着太阳。战士们没有穿内裤的,一名战士笑着说:“我们是两头光啊,光头光屁股。”

肖剑锋率领侦察连依旧守卫在主峰阵地上。大的战役没有,骚扰战斗有过几次,都被打了回去,像刚刚这样的炮击不多,敌人轻易也不愿意暴露他们的炮兵阵地,怕被我军炮火覆盖。以营连为单位的攻击早就没有了,整师整团的战役性作战就更谈不上了。估计敌军也不敢,或许他们怕被我军再一次设伏予以歼灭。

在敌人能够观察到的主峰正面,我军只有十几个哨位,山上区域有限,布置太多的兵力展不开,都成了炮兵的靶子。所谓的哨位就是半人高的猫耳洞。猫耳洞就是在掩体的内侧壁上掏个仅供一个人能进去蹲下的躲避敌人炮火的洞,形如猫耳故称猫耳洞。保卫战后期正面的战斗很少,火箭布雷车在我军防御阵地正面宽5公里,纵深5百米的区域投放了30万颗地雷,密度几乎是零距离。敌人也在他们的区域投掷地雷。现在的地雷用不着埋,有的只有手指盖大小撒在地上,人踩上去就会炸,你爬到地上身下不知有多少地雷,受力够了就响了。

老山阵地前沿,敌人想攻过来就必然用炮扫出一条进攻通道,所以,战士们就坐在掩体里瞎聊,敌炮一响就钻进猫耳洞,炮声一停,就钻出来监视敌人。天一下雨,掩体里的水排不出去,其实也排不成,敌人的阻击枪手时刻瞄着我们呢,一露头就可能挨枪子。时间长了,潮湿的裆部,会阴处都烂了,肉和军裤沾黏一起,痛疼难忍,小便时得一点一点地撕军裤。没有特效药,最主要的是换换环境,肖剑锋让战士们白天就光着屁股让太阳晒,倒是很有疗效,最后,就干脆不再穿裤子整天光着屁股,裆烂就会好一些。

敌人也是一样难熬。大家都在拼意志,拼耐力,敌人比我军更难受,我军只要发现有敌人够得上的就开炮轰击。后期,敌人只有招架之功,无还手之力了。致使敌军龟缩在山洞或掩体里不敢出来,肖剑锋侦察连的阻击枪手在1千米之内发现目标就击发。敌人饭吃不着,水喝不上,那种囧劲可不好受。

十四

主峰对面一个掩体内。在还击作战中,向张立开枪的黎元甲带着一个排的士兵,其中有4名女兵在掩体里苦熬。我军炮火已经封锁了他的退路,他只要露头就是一顿炮火。他要是向老山前线主阵地攻击,无异于找死。所有的火力配系是一张天网死死地罩住老山前线每平方米地面,恐怕一只苍蝇也难逃脱炮火的覆盖。想走走不了,想打打不成,给养送不上来,掩蔽洞里马上就要断粮了,特别是水已断了两天了。黎元甲浮躁得不行,知道很难活着走出老山前线了。本来他想呼叫炮兵发炮,他们好趁乱撤下去。上司对他讲:“只要我们一开炮,暴露了位置,中共军队就会将我们覆盖,不可能有一人一炮存活下来,你们还是坚持吧。”黎元甲被困得实在是不能承受,想转移注意力,他眼睛瞄住了女兵。4名女兵属阮芬长得漂亮,大眼睛,尖下颌,精瘦的身子却长了双大奶子和大屁股。黎元甲站在指挥室门口喊叫:“阮芬!”

“到!”阮芬应道。

“来指挥室,有任务向你布置。”

“是!”阮芬进了指挥室。那一排男兵们竖起耳朵听声。阮芬知道黎元甲想干什么,阮芬也是被困得如同野兽,早就想排遣一下。进到指挥室还没等到黎元甲说什么,阮芬就扑了上去。两头野兽互相撕扯衣服,阮芬那对白乳房露了出来,红红的乳头坚挺,黎元甲两只手狠狠地掐了上去。阮芬一声惨叫,回手掐住了黎元甲的脖子一把挠了下来,黎元甲的脖子立马出了几条红血印子。黎元甲抓住阮芬的双手一个侧身,把阮芬从头顶大背摔到地上,还没等到阮芬惨叫停下来,黎元甲的身子压了上去,牙咬住了阮芬的嘴唇。

指挥室外面的士兵听到了指挥室的叫声,一双双冒着绿光的眼睛盯死了3名女兵。女兵害怕了,想躲,哪有地方躲。一群野兽的疯狂掠夺开始了。

突然,急速的冲锋枪声响了,“哒哒哒哒哒!”一名士兵从裆部到头部被冲锋枪子弹打成了马蜂窝。而那名士兵的嘴还咬着开枪女兵乳头。黎元甲跑了出来喊道:“他妈的都给我停下来。”一名士兵没有听到黎元甲的叫声,依然趴在女兵身上。黎元甲走了过去,冷冷地说道:“去另一个世界乐去吧。”一声枪响,士兵就伏在女兵身上不再动了。那女兵早就吓得昏了过去。

黎元甲回到指挥室对阮芬说:“得想办法突围,我看你们4个女兵去掩体外那个泉水坑里弄些水来。先恢复下体力,等天刚刚黑,中国军队的夜视仪不是最佳状态时,咱们突围,你们4名女兵,光着身子去取水,他们不会开枪。”阮芬说:“万一他们开枪,我们不成了活靶子。”黎元甲道:“目前只有这一条道,要不就得等死了。阮芬想想,也只有这一条道了。”

十五

肖剑锋正在隐蔽所休息,前沿2、3哨位报告:“有敌军4名女兵光着全身出掩体取水,怎么处置。”肖剑锋命令:“坚决打掉,一个不许活着回去。”

“可她们是女人,还光着身子。”

“她们首先是敌人,这是战争,不能让她们取水回去,坚决打掉,执行命令吧。”

阮芬带领着女兵到了泉水边上开始灌水,阮芬见对方没有动静,以为对方不会开枪,竟站起来,正面对着阵地,下身一拱一拱地做挑衅动作,就在这时,枪响了,水边取水的女兵倒在了水里,那水立刻成了红色。阮芬扭身向坡上跑,随即也应声倒地,她极力地抬起头,看见了掩蔽洞口里的黎元甲,她用尽最后的力气说:“这是战争。”

下午,肖剑锋来到2、3哨位,用望远镜清楚看到3百公尺处,那个泉水坑边,4个女兵裸身赤体成梯阶状或伏或仰卷曲在山坡上,身边有军用水壶。她们跑不出阻击枪手1秒击发3次的速射。

只想到女兵裸体出来打水,没想到我军会射击的黎元甲阴谋没得逞,干瞪着俩眼,也不敢出来收尸。

肖剑锋命令战士,敌人只要不取水,可以让他们把4名女兵的尸体弄回去。然而敌人一直没有出来收尸。

黎元甲想再待下去就只有死路一条了,没指望了,决定傍晚突围。

肖剑锋看敌人并没来收尸,告诉前沿阵地各观察哨位,注意敌人动向,敌人坚持不住了。肖剑锋拿起一支狙击步枪伏在战壕里,枪口指向了黎元甲的隐蔽洞。

天暗了下来,四周轮廓依然清晰可见。黎元甲的部队开始撤退了。他们离开洞口,整体都暴露在山岗上。一阵沉闷的雷声响起,敌群里150榴弹炮炮弹炸开来,这是覆盖。走在队伍最后边的黎元甲听到炮弹飞来的哨音,急忙地想跑回隐蔽洞。肖剑锋的枪响了,子弹穿过黎元甲的头颅。黎元甲还没倒地,炮弹爆炸的气浪把他撕成了碎片飞向了空中。

后记

车在崎岖的山路上爬行,司机聚精会神地开着车,集团军军长肖剑锋少将微闭双眼养神。三十年了,肖剑锋心里始终挂着两个事:一个是翟振斌的家事,一个是通讯员小米的家事。就要退了,梦魂牵绕,始终挂心,他决定去看看。

第一次去小米家。战斗过去,还击战归来,到国内休整,肖剑锋决定去小米的家乡看望她的母亲和弟弟。肖剑锋坐了两天山里的公共汽车,那不是什么公共汽车,一辆嘎斯69(一种早就淘汰的南京产的卡车)加个帆布棚,里面固定了几排木椅子。人坐在里面一会就成了泥猴,因路都是土路。到了公社,肖剑锋打听到小米的家离公社有30公里的山路,不通车全是羊肠山间小路。次日一早,肖剑锋寻了个向导向小米家进发。一路上高山涟涟,溪水潺潺,山清水秀的,可肖剑锋累得气喘嘘嘘哪还顾得上欣赏美景。中午时分,肚子叫了,早上在公社食堂揣了俩馒头和向导一人一个,吃完了没顶事,肖剑锋想:要是有商店的话,就会有卖吃的,随即问向导:“前面有小卖部么?”向导说前面大队有个小卖部。好容易到了小卖部,进去一看,肖剑锋就傻了眼,里面除了盐,煤油,草鞋,别的什么也没有。肖剑锋再饿也没办法,只好重新上路,老实巴交的向导问肖剑锋:“哥,你是饿吧?”肖剑锋点了下头。向导从怀里掏出两个菜窝窝说:“你要是不嫌弃,就吃吧。”那是向导妈妈给向导准备的中午口粮。三年自然灾害时,有过挨饿的感觉,可能那时候小,没有这么强烈的感觉。战场上也有饿的感觉,不过有压缩饼干顶着。肖剑锋接过菜团子吞咽起来。此时的肖剑锋觉得再也没有比菜团子好吃的食品了。天揷黑时,肖剑锋和向导到了小米的家,小米家里早就知道小米牺牲的事,光荣烈属的牌子钉在门框上。肖剑锋拿出五百元钱,那是小米的抚恤金,交给了小米的母亲。这是位将近40岁还很年轻的女性。小米的母亲接过钱,并没有像肖剑锋想象那样会嚎啕大哭。她默默地抚摸着钱,颤抖着说:“俺小米说过了,他是祖国的儿子也是我的儿子,他死得光荣。”

吃饭了。肖剑锋端起碗就吃,饿坏了,第一碗肖剑锋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当他吃第二碗时,才发现不对味,仔细一看,这是玉米糁和玉米皮在一起做的粥,肖剑锋抬头问小米的母亲:“这样的饭好吃吗?”小米的母亲说:“也难为你了,粮食不够吃,乡亲们都是这样度日的。”肖剑锋没说什么,他想到了小米第一次吃馒头的情景。肖剑锋决定明早就走,并不是吃不惯这农家的饭,实在是他们的粮食太少了,能给他们省点是点。

晚上,小米家就一床被子,让给了肖剑锋,炕上一条破席遮不住土炕。小米的母亲和小米的弟弟睡在地上,向导说,大山里的人穷,有一条裤子穿就不错了,农村是没有人做短裤穿的。夏天,娘俩在一个炕上光屁股睡觉是常事。肖剑锋将被子给了那娘俩,他和向导盖着军大衣。

那一夜,肖剑锋没觉得寒冷,只是心在抖个不停。清晨,肖剑锋悄悄地将5元钱和30斤全国粮票放在炕席下,告别了小米的母亲。

车到乡里了,变化真大,人群熙熙攘攘的,川流不息,像30年前的县城。肖剑锋在乡里买些肉,杂货。他知道生活好了,可偏远村落买肉之类的东西还是要跑几里路。

车开到了村里,小米家就在眼前,现在村村都通了水泥路,司机直接把车开到了小米家门口。

30年前的草房不见了,一幢3层楼戳在那里,楼外面贴着面砖,很是气派。明亮的窗户和宽敞的外凉台显示出这家人的富有。肖剑锋走进院子,院子里支了一口大锅,一头刚宰杀过的猪挂在那,正在开膛破肚。小米妈一溜小跑迎了出来,紧紧抓住肖剑锋的手:“你不让张扬,也不叫到村口迎接,我就没出去,快进屋。”小米妈把肖剑锋让到屋里,一楼是大厅,装修过了,富丽堂皇的。

“坐,坐,你坐啊,那一年,你走时留下了5元钱30斤粮票,还有那国家给的500元钱,我就给老二说了媳妇,从那,日子慢慢就好起来了。听说你来,老二非得杀头猪让全村人和你乐呵乐呵。”小米妈还没等肖剑锋坐稳当,就急不可待地絮叨开了。

肖剑锋仔细地打量小米妈。小米妈头发灰白,脸上有不少皱纹,脸上洋溢着光彩,腰板溜直,精神矍铄,看不到从前的影子了。

是啊,肖剑锋想到:从前一户人家年分现钱不过几块钱,有的一分也没有,全靠卖柴,卖鸡蛋换点盐和煤油钱,如今,温饱没问题了,来了客人也能讲讲排场了。肖剑锋不由想起小米。他要知道妈妈过上幸福的生活会有多高兴?

夜晚,肖剑锋在村边的路上踱步,司机在后边远远地跟着,起着保护作用。肖剑锋仰望天上的星星,他看见了翟振斌、小米、庞伟等战友的眼睛,亮晶晶地闪烁。肖剑锋默默地祷告:牺牲的战友们,你们安息吧,你们的祖国在日益强大,你们的母亲在幸福地生活。你们为了祖国而战的灵魂在升华,烈士们,永垂不朽!

肖剑锋告别了小米的母亲,向另一个目标,洛阳龙门村翟振斌的家驶去。

(责任编辑 高云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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