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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盆边的记忆(外一篇)

2014-12-12潘慧敏

参花(下) 2014年3期
关键词:烤火橄榄树火盆

◎潘慧敏

火盆边的记忆(外一篇)

◎潘慧敏

那年元旦假期的一天,我在汽校学开车。天气出奇的阴冷,几个站在车外等着学开车的学员耐不住寒冷,从附近山坡上找来一些枯枝落叶,在空旷的场地上点起来烤火,喜得我赶紧从车子上跑下来挤进去取暖。

要知道,在这样寒冷的冬日,烤火是一种多么让人感觉暖意融融的享受啊!

此时此刻让我觉得暖融融的不但是身边的这团火,还有让我想起来有关烤火的那些记忆。

我童年的很大一部分时间生活在山区的外婆家。山区的冬天,经常可以看见从屋檐上挂下来的长长的冰柱子,和一连几天都化不掉的积雪,厚厚的雪地上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脚印,天气冷得连那些平日里最喜欢外出野的孩子也老老实实地窝在火盆边烤火。早在寒冷的冬天还没到来时,山里人就准备好了充足的柴火过冬。房前屋后、柴房里、灶头间都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一堆堆劈好的“柴爿”,那可是山里人家冬日最丰实的景象。一到天冷了下雪了,家家户户都拿出火盆子,把它架在厚实的架子上固定好,然后就可以点火了。

先用一些细枝、干叶或废纸把火点着,然后赶紧放上容易燃火的干柴,等烧到一定程度了,就可以在上面放“柴爿”。这样,火就旺旺地烧起来了,烧得柴爿噼里啪啦地响,火苗扑哧扑哧地往上串,火光映得每个人的脸都是红彤彤的。

一家人就这样围坐在火盆边,孩子们在火盆边看小人书,女人在火盆边补衣服、纳鞋底,男人擦着闲置了一年的猎枪,准备着约上几个人一起上山打野猪,老人则讲着那些永远也讲不完的老掉牙的故事。不知道是谁的裤子或鞋底被火熏久了,发出了一股焦味,闻到的人就赶紧提醒他退后一点,不要靠火太近。这时,倘若进来一个过路人,主人家会热情地站起来,腾出地方请他坐到火盆边:“来,过来烤火,烤烤火。”然后,沏一杯热茶,或卷一根老烟,在火盆上点着了递过去,浓浓的暖意从火盆里氤氲开来一直到过路客的心里。

到了吃饭时分,大家都还不舍不得离开火盆坐到桌子旁边呢,往往是随便夹几筷子菜,捧着饭碗就着火盆吃。有时火盆上可能还搁着一口锅,锅里正炖着男人打来的香喷喷的野猪肉炖笋干,火很大,汤开了,热气腾腾地冒出来,满屋子都喷香喷香的,一家人就围着火盆子,吃着喝着说着笑着,其乐融融。

当火盆里烧得只剩下一堆红通通的炭火时,是煨年糕或玉米棒吃的时候了。用白纸或菜叶包一根年糕或一只蕃薯,或者用根筷子戳着玉米棒,藏到红红的炭火下面,不一会,就能闻到一股焦香味,拿出来时,年糕或蕃薯的表皮已经焦黄了,里面软软糯糯的,玉米棒上有几颗玉米粒也爆开了,香喷喷的惹人直流口水。要是火盆里的炭火再悠一点,还可以煨罗汉豆、黄豆、南瓜子,只听得“啪”的一声,煨熟了的豆子就蹦了出来,大家争先恐后地去抢着吃,吃得一个个嘴巴黑黑的像长了胡须,然后相视着互相取笑。

有火盆烤火的日子,真是一种慵懒而温暖的幸福。如今,生活在城里的我们,用空调、电热炉或热水袋取暖,虽然既干净又方便,然而远离了烟熏火燎的日子,少了那火苗腾腾的满足,也少了从火盆里抢东西吃的快乐。真担心多年以后,所有的这些,都将永远尘封在我们的记忆里,随着岁月一同逝去。

我梦中的橄榄树

一个同事提着一袋果子走进办公室,嘴里大声嚷嚷:“尝一尝,青橄榄。刚从树上摘下来的,味道不错哦。”

我那时低着头正在看一本书,就随手拿了一颗,一口咬下去,嘴巴马上就合不上了。跑到垃圾桶那里吐了后,我问:“这是什么呀?这么难吃。”

“青橄榄你没吃过吗?开始吃起来是有点涩,越吃到后来就越有味道的。”同事见我不领情,就招呼别的同事吃,不一会,一袋青果就分得差不多了。

“你说什么?青橄榄?”我这才把注意力集中到这些青色的果子上:“哪里来的?”

“校园里很多,那几株上全是。”同事指着教育楼后面几棵长满绿色叶子的树说。

我不以为然地说:“笑话!橄榄树怎么会长在这里?”

“橄榄树怎么就不能长在这里?”同事见我不相信,就不再理会我。

然而我却再也坐不住了,似乎有一种魔力,驱使着我来到那些被同事说成是橄榄树的树下。其实,几乎每天我都会从这些树下走过,只是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认真看过它们。树冠上葱茏的叶子,在春日的阳光下闪着温和的亮光。树冠上也不是清一色的绿色,还有少许红色的叶子点缀其中,很是漂亮。一个个椭圆形的青色小果藏在密匝匝的叶丛中。这,真的是橄榄树吗?

我摘了它的几片叶子和几个果实,在电脑上搜索橄榄树的树形、叶形和果形,经仔细校对后证实,这确实是橄榄树。一种失望从我心里涌上来,我多么希望它不是啊!因为,在年轻时,我心里曾经无数次地想象过橄榄树的模样。它应该有相思树一样的浪漫,像菩提树一样的忧郁,它应该生长在一个遥远而神秘的地方,甚至,它不是一棵实实在在长在人间、蒙受凡尘的树。它,只长在我的梦里。

一直以来,橄榄树,还有那个写《橄榄树》的台湾女作家三毛,几乎是我青春岁月的全部记忆。

“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为什么流浪,流浪远方,流浪;为了天空飞翔的小鸟,为了山间轻流的小溪,为了宽阔的草原,流浪远方,流浪;还有,还有,为了梦中的橄榄树,橄榄树……”这首寄托着游子在流浪漂泊途中的无奈和乡愁的歌,不知被唱过多少遍。那种伤感,那种苍凉早已植入我的骨髓。以至于现在中年的我,只要一听到这首歌,心里就会涌起一种无助的酸楚和无奈的惆怅。

二十多年前,一个偶然的机会,在大学的图书馆里,我借到一本三毛写的《梦里花落知多少》,书中那些异国风情的描写深深地吸引了我。从此我一发不可收,在课堂上偷偷地看藏在教科书里的《闹学记》、《娃娃新娘》,躲在蚊帐里边擦眼泪边看《撒哈拉的故事》、《哭泣的骆驼》,周末坐着公交去市里的图书馆寻找《稻草人手记》、《雨季不再来》,挖空心思地跟一个上届的女生套近乎,为的是能向她借《梦里不知身是客》和《送你一匹马》。这些书伴我度过了青春时光中一个又一个不眠的夜晚。那正是期盼挣脱束缚、渴望得到爱情的年纪,三毛那种自然浪漫洒脱和孤高勇敢真实深深感染了我,时时引起我的共鸣。我甚至也产生那样浪漫的想法,和相爱的人一起去漂泊去流浪,像三毛那样《万水千山走遍》,即使《衣带渐宽终不悔》。

那时,我认为三毛选择了去物质生活贫乏的撒哈拉沙漠,是因为她渴望像小鸟一样在天空中自由飞翔,憧憬像山间小溪那样自由流淌的生活,更因为那里有她梦中的橄榄树——浪漫的爱情。于是大学毕业时,也许是因为心里一直也有一种渴望自由的流浪情结,也许是因为羡慕三毛与荷西纯真浪漫的爱情,我离开了自己的老家,跟着爱人来到他的家乡——三门。

从此他乡成了故乡,而故乡,却反成了异乡。在交通不发达的那些年,我的父母还不曾年老,我的孩子也还年幼,因为不堪车马劳顿,一年中也只能回故乡一两次。然而不知不觉中发现,父母已经渐渐老去,而我却远未曾尽到孝道。年少时的好友渐渐零落,即使聚在一起也不再默契如初。那些田那些地,那年幼时捉过泥鳅的小河,小学时坐过的教室,都已不再是从前的模样。站在人流车流如潮的故乡街头,竟看不到一张熟悉的面孔。我忍不住要伤心落泪,是啊,我早已不属于这里,我早已是个外乡人。故乡,是我疏远了你,还是你冷落了我?

“……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为什么流浪,为什么流浪远方,为了我梦中的橄榄树……”。站在异乡的土地上,在心里一遍遍地吟唱这首歌,我明白了,《橄榄树》这首歌之所以传唱了多年还是那么经典,是因为它包含了游子们离乡背井的艰辛和无奈,以及漂泊在异乡的凄凉和寂寞,还有那种割舍不断、挥抹不去的思乡之情。

想到这里,我拿起一颗青橄榄放进嘴里,细细咀嚼,慢慢品味。它酸酸的,涩涩的。酸涩过后,有一股甜丝丝的味道从舌尖漫延开来,一如心中那一抹乡愁……

(责任编辑 徐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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