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 涛

（贵州省民族研究院，贵州·贵阳 550004）

城镇化或称城市化，是乡村生产和生活方式向城镇生产和生活人口向城镇逐步集中的过程，它是衡量一个国家和地区经济、社会、文化、科技水平的主要标志[1]。民族地区的城镇化进程在促进民族地区社会经济发展的同时，也给民族地区的传统文化带来巨大的影响和冲击，民族文化面临着衰退和变异等严峻考验。民族文化的保护和民族地区的社会经济发展，是现代社会转型过程中十分突出的矛盾，既相互联系又相互制约，既要保护，又要发展，保护的目的是为了发展，发展是为了更好的保护。所以，我们在充分认识贵州民族经济发展的同时，还必须正视民族文化的保护与发展，将经济发展对民族文化的负面影响控制在最小的范围并使贵州民族经济获得可持续发展。

一

贵州是一个经济欠发达省份，社会的综合发展远远滞后于其他省区，这是贵州的客观实际，是贵州的建设和发展不可避免的历史事实。同时贵州又是一个自然资源和民族文化极为丰富的省份。在这块土地上，有49个民族成份，17个世居民族，从而形成多姿多彩的民族文化。地理位置的封闭性、自然生态的多样性、民族构成的复杂性以及其区域历史形成的独特性，既是贵州贫穷落后的根源，也是贵州在城镇化进程中将可能形成的资源优势和后发优势。改革开放以来，尤其是城镇化的加快发展，促进了社会进步和经济建设的不断发展，贵州与外界的交流往来不断扩大，贵州文化的独特魅力和丰富多彩引起人们的强烈的关注和兴趣。贵州绚丽多彩的民风民俗、民族歌舞、工艺美术、民族服饰、民族宗教、民族节日、民族建筑、民族文物、民族戏剧、民族音乐、民族语言、民族文字等，向外界展示了一个千姿百态的民间文化艺术博览会。

城镇化进程以来，贵州经济社会的发展极大地带动了文化的发展，贵州文化的瑰丽多彩愈益引起海内外的关注，贵州文化的丰厚特色和多彩的民族风情、优美的自然景观已经成为了一种独特的投资环境。在文化资源的利用上大做文章，发展民族文化产业，搞好民族民间文化艺术生态的保护及其资源的开发利用，不仅将推动文化产业成为贵州的支柱产业，而且还可以带动诸如旅游、餐饮、交通、娱乐、工艺、服饰等等一系列相关产业的发展，其对贵州脱贫致富和全面发展的积极作用是绝不可低估的。

这种发展将从根本上改变贵州经济社会文化的传统格局和存在方式，全方位地打开了人们的视野，改变人们的生活方式、行为方式、价值观念乃至文化观念，必将对贵州民族地区今后的发展产生巨大而深远的影响。与此同时，我们也不能不看到，如果过于注意眼前的短期利益，如果眼前的利益诱惑力太大，也就是说，当我们用自己传统的文化艺术作为优势进入市场经济的交换中时，某些品类的市场交换越是方便，短期获利越大，那么，人们就会越是致力于对这些品类的开发；而某些品类如进入市场较为困难的话，他们则会轻易地或有意识地放弃或损毁这些品类。这种结果，不仅加大了对自然经济传统下的社会风俗和文化艺术资源的破坏，而且还可能对该地区文化生态系统的稳定形成威胁。因而，如何对城镇化过程中贫困地区急于脱贫致富的短期行为加以正确的引导，将是各地在民族文化传承和生态保护过程中面对的重大问题。

事实上，我们已经看到了，由于对民族民间文化艺术的盲目开发和轻率遗弃，以及对虚拟的文化市场的盲目乐观，许多优秀的民族文化艺术由于其在市场经济面前的软弱和市场交易的困难，已面临无人传承和消亡的严重局面。我们在调查中发现许许多多的事实，如部分地区原生态的民族民间文化形态发生变异，传统的某些文化其历史及文化内涵已不复存在，更多地演化为纯粹的表演和旅游节目；许多民族手工技艺如某些刺绣工艺、蜡染技艺、雕刻技法等等，逐渐被工业化产品替代而濒于湮灭；相当部分的非物质文化项目如口头文学、民歌、古歌、乐曲、曲艺曲目等在原流传地区因无人继承而濒于失传；无数珍贵的民俗技艺和民间艺术也随着老艺人的逝去而销声匿迹，许多珍贵的民族文化遗产，我们还没有来得及记住和记录它们，就悄悄地离我们而去，一些本可以保存、传承和发展的民族文化遗产，也过早地被人为毁弃。我于2005年到从江县高华瑶族村调查时发现，他们办白事要吹《女哭娘调》，大概吹一个半小时，《女哭娘调》以前是72调，现在只有32调，有40调已失传，过盘王节时跳的长鼓舞也只有一个人会跳一些，他是跟同村的老人学的，因不经常跳，一些舞蹈动作都已遗忘。这些现象表明现代文明所到之处都有土生土长的民族传统文化在逐渐消失或变异，归结起来，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的原因：

1.现代社会的发展和外来文化的冲击即工业文明对农业文明的冲击破坏了民族文化得以产生和生存发展的土壤，被动地承受着外来文化的挤压，影响了对民族文化的价值判断。

2.民间传承方式的落后和低效，使得大量的文化艺术品类在继承和发展上无法获得相应的社会支持和资源后备，加上缺乏政府或相关机构应有的支持或保护措施，一旦老艺人去世，技艺变成为绝技。

3.年轻人外出打工，接受外来文化的影响和现代传媒及娱乐方式的影响，以及我们在学校教育和社会教育方面的民族文化的长期忽视，使他们易于产生对本民族文化的盲目自卑，失却文化上的自信，从而造成民族文化承传上的危机。

4.经济方式的改变和对经济利益的追求，使民族文化的相当部分形态从其历史和传统中剥离出来，成为纯粹的工业或表演，也不再负载诸多历史和文化信息，这种变异直接导致民族文化艺术的断层和传承上的变异。

二

在保护中开发。民族传统文化是民族群体一致认同，经过世世代代传承、淘汰得以保留，至今仍为本民族共同遵守的行为规范、价值体系、民间信仰和民族精神，是民族的灵魂。若无民族文化，民族地区经济就不可能实现可持续发展。我国少数民族地区在民族文化开发中迅速脱贫，已开始认识到民族文化保护的必要性，但是由于认识还很不到位，从而导致破坏性开发。例如：一些珍贵的文物因过度开发而遭破坏，一些传统风俗也因被过度物质化、艺术化而失去了原有韵味和风味。在贵州安顺，除去旅游业发展的需要，当地年轻一代人已不再崇尚传统的文化及其特征服饰等——这意味着传统文化的流失。有的苗族地区，连自己祖先传承下来的最神秘的节日吃鼓藏，也变得十分公开，处处收费。少数民族地区一些民族文化生态十分脆弱，一旦遭到破坏或毁灭，就再不可能重现。因此，贵州少数民族地区在发展经济的同时，一定要重视对民族文化的保护。在开发中保护。诚然，经济的发展给民族文化的核心资源带来了许多负面影响，但我们决不能因此而放弃对民族文化资源的开发和利用，要坚决反对以“保护民族文化”为名限制民族地区经济发展的行为。保护不是保守，并不是原封不动地予以继承和提倡，保留与创新相辅相成，创新的目的是为了更好地保护。一个民族的传统文化如果不加以创新和变革，也就没有生命力，因为这违背了社会经济发展主流，与民族文化发展的必然趋势也不相符。采取封闭式、隔离式的保护违背了少数民族人民追求富裕和现代化的美好愿望，其本质是阻止民族文化的进步。一个地区的民族文化是独特性、传承性、整体性的统一体。为了充分展现少数民族地区各民族的风土人情，就应多挖掘一些优良的、高尚的、易于教化和传播的风俗。要想更好地传承和保护民族文化，我们应当把能表现民族精神、民族特性、行为偏好的文化广泛传播和推广。贵州省第一个民族露天博物馆建成并取得良好的社会、经济效益以后，贵州又与挪威王国合作，建立中国第一个民族生态博物馆——六枝梭戛苗族生态博物馆，并将以民族生态博物馆和民族村镇为载体的苗、布依、侗、彝、水等民族生态保护区的建设作为贵州文化发展重点的同时，大力扶持民间文化产业的发展，改善当地居民的收入，提高了他们对本民族、本社会特有文化的自尊心和自豪感。文化资源是不可再生的，在开发中，决不能为了追求眼前的经济利益而破坏文化生态。处理好开发、保护和利用的关系，是少数民族地区经济可持续发展的保证。

三

通过上述分析，就城镇化进程中贵州民族文化的保护和发展提出如下建议：

1．制定民族文化保护和经济发展的整体开发规划。

贵州省民族文化资源十分丰富，惟有在充分挖掘文化价值的基础上，通过现代文化资本运作，做大做强我省的民族文化产业，才能实现对民族文化的有效保护，才能与时代同行，与此同时，要以大开发促大发展，创新区域经济系统，搞好资源开发整体规划，坚持在继承传统民族文化的基础上发展民族地区经济。

2．重视发挥和培养好民族文化人才。

民族文化要发展，人才培养是关键，这是确保民族文化与经济发展的重要因素。改革开放以来，特别是城镇化进程中贵州各族人民群众的生产、生活方式发生了很大变化，物质生活水平有了较大提高。然而，这对古老的民族传统文化却带来了挑战。民族文化面临着不断被蚕食，日渐消亡，令人堪忧的局面。所以，民族文化遗产亟待官方与民间共同努力抢救。一是政府扶持，抓好一支民族文化工作骨干队伍；二是群策群力，多方协作，培养好民族文化后继人才队伍：三是政策倾斜，支持鼓励多出民族文化研究成果。

3．突出文化的民族与地域特色。

突出文化资源的民族与地域特色是发展民族地区社会经济的重要方面，如何深入挖掘民族文化资源，一是强化表现形式，如民俗村、民族园、民族村镇；二是民族文化与其他资源的有机结合；三是多层次开发，形成民族文化旅游产品的系列。

总之，民族文化与城镇化进程是密切关联的，是相互依托，互相促进的关系，只有这样才能将民族文化的资源优势转化为发展经济的优势，进而推动当地经济发展，民族进步，文化繁荣，为民族地区脱贫致富做出贡献。

[1]李 澜.西部民族地区城镇化[M].北京：民族出版社，2005：5.